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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骨頭 第34章 循著氣味而來的獵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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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氣味而來的獵犬

初遇周湛的那場講座結束後,溫倪都沒想到,自己會鼓足勇氣在禮堂後台的小走廊裡等他。

走廊的燈些許昏暗,空氣裡還殘留著一股東西發潮的味道。手指因為緊張而蜷在口袋裡,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偶爾朝這邊看了又看,她卻一直盯著安全出口的方向,生怕錯過了什麼。

“你是來找我的?”低沉而帶著笑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猛地擡頭——是周湛。“對,我想跟你說,謝謝你剛才的分享。”她倒是毫不怯場。

周湛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兩秒,“是有什麼事兒嗎?”

“你在講座上說的,如果有需要幫助的人,可以找你,這句話是真的嗎?”

她的話音剛落,周湛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像是在細細品味她的來意。“當然。”他的聲音低緩,卻帶著一種篤定的力量,“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訴我,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她攥緊了手中的資料夾,“我……可能遇到了一點麻煩。”

周湛微微側身,替她擋住從走廊儘頭透來的刺眼燈光,語氣不急不緩:“走吧,這裡人多。去那裡說說……”

而後,他們交換了聯係方式。周湛替溫倪解決了很多心理上的困惑。就在她本科快要畢業那一年,他們之間的聯係更加頻繁。

對於正處在就業迷茫以及心理壓力的雙重打擊下,她覺得周湛的出現,於她來說就像是伯牙遇到了鐘子期,他好像可以聽懂自己心裡的“高山流水”。

準備畢業大戲的間隙,她也會偶爾收到他發來的簡短訊息:

“看到這個紀錄片想到了你,有空可以看看?”

“彆壓縮睡眠。熬夜不會讓你複習更好,隻會讓你明天更糟。”

“每天可以把當天要做的事情列下來,不能隻是在心裡麵想。”

……

溫倪很少遇到有人不費力地就能接住她的話,不用解釋太多就懂她在說什麼。那種被理解的感覺讓她心裡的防線一寸寸下移,她也開始主動跟他說自己家裡麵的事情:講她那不省心的媽,從未見過的爸還有情緒不那麼穩定的姐。

當她說不打算從事演藝相關的行業,而準備繼續考研的時候,周湛像是早已預料到,隻“哦”了一聲,便直接甩過去一個壓縮資料夾,裡麵涵蓋了近五年的真題以及他整理的專業知識點。

她照著計劃一點點走下去。那一年,她如願考上了心儀的學校。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晚,她第一時間拍了照片發給他。“考上了。”“嗯,辛苦了。你自己爭取來的,歡迎成為我的學妹。”

後麵她去了學校,周湛也正好在那一年畢業。很快,他便離開了這座城市,他們漸漸失去了聯絡。後來還是聽同學說,周湛去了國外,在那裡讀博,然後留下工作。再後來,就是今天與他的重逢。

如今,職業危機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她原本以為已經穩固的生活衝得七零八落。而這時,說巧不巧,他又恰好出現了,就像幾年前那樣。

周湛確實是在幾天前,看到溫倪的名字被捲入網路風波,纔想起這個女孩。

看著那條熱搜下麵的評論,裡麵有質疑、有嘲諷。他的兩根手指來回輕敲在桌麵上,眼神透露出一種難以分辨的狡黠。

像當年一樣,他清楚地知道,她是那種在混亂中選擇沉默的人,習慣將情緒一口口慢慢吞嚥,直到消化得不剩渣滓才會開口;她也不會貿然尋求外界的幫助,哪怕已經被逼到牆角,也會本能地先去找一個熟悉的人——最好是那個過去曾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過一隻手的人。

她還信他。

他知道要怎樣用最自然的方式出現,也知道要怎樣在她以為自己主動依賴時,將主動權穩穩握在自己手裡。表麵是關心與支援,實則是有意為之的靠近。

像是在一場久經籌劃的圍獵裡,耐心等候獵物再次走進他的視線。他輕輕笑了笑——機會到了。

而這,正是周湛最擅長利用的部分。

兩人寒暄完,並肩走出社羣街道。

“我最近也主要想主攻情緒恢複力這塊。”周湛忽然說道,“在門寧格後期帶過一個創傷組,發現我們很多病人恢複得慢,不是因為病情本身,而是缺乏一個利於他們恢複的環境。”

溫倪聽著來了興趣,不自覺放慢腳步:“你說的環境是指?”

“有空就來瞭解一下吧?”周湛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卡片遞給她,上麵印著“重構
re-for
psychology”的字樣,墨綠底,黑色字型簡約乾淨,“明天下午兩點,我們有個開放日,如果你有空,可以來看看。”

溫倪接過卡片,看著名片上的字——重構,他們學過的:不是從頭開始,而是在舊的廢墟裡重新排列組合。

她點點頭:“我會去的。”

在溫倪去“重構”之前,她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做,並且這件事彆人無法代替。她和沈川的離婚冷靜期達到第三十天了,不過她是在這天晚上回到家才得知的。

沈川發來訊息,“溫倪,明天去民政局。”看溫倪沒有回複訊息,他加了一句:“你……沒有忘記吧。”

“好,什麼時候?”

“看你的時間。”

“那就上午吧。”

“東西都帶好,我來預約時間。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必了,謝謝。”

……

海澱區民政局外的陽光有些刺眼,落在台階上映得紅色大門格外顯眼。溫倪低頭把剛剛領到的那本薄薄的離婚證放進包裡,這麼說吧,就像是裝一張找不到垃圾桶的廢紙,扔也不是,裝下又彆扭。

在這三十天冷靜期裡,她總共見了沈川兩次:一次是她骨折,醫院需要家屬簽字,他來了,這是他的責任;另一次是沈川父親住院,他打電話請求她去探望,她去了,不僅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體麵。

看吧,僅此而已。他們之間,一個出於責任,一個也還了責任,倒也公平。僅剩這點彼此尚能履行的責任和互相擔當,輕得幾乎算不上什麼,輕的就像紙,所以這張“紙”註定是他們的結局。

溫倪擡起眼,看到前夫哥沈川站在台階下,彷彿還在等她。她目光清冷,語氣倒也客氣:“我下午還有工作,就不多聊了。”乾淨地切斷了所有可能的餘地。

他們多餘的一句話都沒說,像兩條平行線,漸行漸遠,也像那再也回不去的生活。

所以溫倪中午就直接在民政局附近覓食了,她沒什麼胃口,像是走進哪家都無所謂,隻是想找個地方坐一坐,最後隨意選了家日料店。

人不太多,她隨意點了幾樣菜。幾片生魚下肚,她忽然覺得胃裡泛上一股輕微的酸意,像什麼東西被壓著沒散開。她停了停,喝口味增湯順了順,發現還是難受。她放下筷子坐了會兒,等感覺好些之後,才勉強把鰻魚飯吃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適感也漸漸消失了。

吃飽喝足後,她便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東三環的“重構”診所。午後依舊悶熱,陽光照得道路邊緣發白。

溫倪在約定的時間前五分鐘到達“重構”。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棟標準的商住兩用建築,外牆年久失修,瓷磚略有脫落,常年暴曬之下已經褪了色。

但不得不說,周湛很有想法。診所門麵做了翻新,經過精心設計的入口就像是從一塊粗糲表麵中切割出來的乾淨幾何麵。墨綠色的門框將整塊立麵框住,一盞暖白色燈牌懸在側上方,簡潔地寫著:“重構”。字型是低調的無襯線體,沒有多餘裝飾,卻意外吸睛。

門邊還擺了一株琴葉榕,高度齊肩,枝葉被修剪得十分規整。葉子濃綠,看樣子是每天都有人擦拭打理。

她按了門鈴,一位年輕的助理開門,帶她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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