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盛時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敢用我馬桶聯網，拔你網線！
爺爺偷偷給全屋智慧家電刷機破解，導致家裡電飯煲開始用東北腔講單口相聲。智慧馬桶則每天淩晨準時播放《最炫民族風》並自動加熱到烙餅溫度。奶奶發現後拎著擀麵杖滿屋追打，結果爺爺躲進衣櫃誤觸發智慧衣櫃的t台走秀模式。在動感音樂和七彩跑馬燈中，爺爺身掛十件貂皮大衣扭著秧歌閃亮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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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這房子，自打兒子兒媳執意要給他們老兩口打造成“全屋智慧”之後，就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邪性。用李老爺子私下裡嘟囔的話說，就是“瘮得慌”。你瞅瞅，進門得對著個黑屏說話，燈才懶洋洋地亮；想吃口飯，得先在平板電腦上戳戳點點，那電飯煲螢幕上的字兒比他老伴兒的老花鏡鏡片還暈；最讓他膈應的，是那個潔白鋥亮的智慧馬桶，每次完事兒，它噴出的那股子溫水，都讓他一激靈，感覺像是被什麼玩意兒給偷襲了。
李老爺子，大名李建國，當年機械廠裡一把好手，退休前閉著眼都能把一台拖拉機拆了再裝起來。如今對著這些“人工智慧”，他感覺自己像個二百五，權威掃地。尤其受不了的，是兒子那句：“爸，您彆亂動，這套係統貴著呢，弄壞了我還得從省城跑回來修。”
呸！我李建國玩轉鋼鐵機器的時候，你小子還在穿開襠褲玩泥巴呢！老爺子心裡這股火，憋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終於，在一個兒子兒媳帶著孫子回省城的週末，李建國行動了。他翻出塵封多年的工具箱，又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摸出一個破舊筆記本，螢幕亮起，一行行天書般的程式碼閃爍。奶奶王秀芬在客廳一邊剝毛豆，一邊瞅著老頭子撅著屁股在各個電器後麵鼓搗，忍不住數落：“我說老頭子，你又瞎折騰啥？兒子說了，那玩意兒精貴，彆給整趴窩了！”
“婦道人家懂個啥？”李建國頭也不回，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劈啪作響，“我這叫‘釋放天性’！給這些鐵疙瘩鬆鬆綁，讓它知道知道，誰纔是這個家的‘總閘’！”
王秀芬撇撇嘴，沒再吭聲。她習慣了。
然而，李老爺子這“鬆綁”工程，效果有點過於“顯著”了。
最先顯出不對勁的，是廚房那位兢兢業業的電飯煲。第二天一早，王秀芬照例想去熬粥，剛按了下開關，那電飯煲的顯示屏上，一張滑稽的卡通笑臉一閃而過，隨即，一把字正腔圓、還帶著濃鬱苞米碴子味兒的東北腔，響徹了整個廚房：
“哎媽呀，老妹兒，又來煮粥啦？咱說今天整個啥節目啊？是來段《報菜名》呢，還是嘮嘮咱這鍋裡大米的前世今生？我可跟你說，咱這米，那指定是黑龍江五常的，‘嘎嘎’香！”
王秀芬手裡的淘米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米撒了一地。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兀自喋喋不休的電飯煲，半天，扭頭衝屋裡吼：“李建國！你個老東西！你對咱家鍋做了什麼？！”
李老爺子從臥室探出頭，臉上非但沒有愧色，反而帶著一絲技術宅的得意：“咋樣？我給刷了個‘幽默語音包’，最新版的！是不是瞬間就有煙火氣了？”
“我讓你有煙火氣！”王秀芬抄起旁邊的鍋鏟就要衝過去。
這還隻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噩夢，來自衛生間。
淩晨四點整，整個城市還在沉睡。突然，主臥衛生間裡，鳳凰傳奇那極具穿透力的《最炫民族風》毫無征兆地炸響，音量開到了頂格：“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伴隨著動感的節奏，智慧馬桶圈自動掀開，座圈下麵，七彩led燈帶變幻閃爍，把個衛生間映照得跟九十年代迪廳似的。更要命的是，座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升溫，王秀芬被吵醒，迷迷糊糊起來一看，手一摸，好家夥，燙得跟剛烙完大餅的鏊子似的！
“李——建——國！”王秀芬的咆哮聲壓過了音樂。
李建國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手忙腳亂地想關掉馬桶，可那觸控屏上的圖示全都變成了他看不懂的符號，怎麼按都沒反應。最後還是王秀芬有辦法，直接衝到電閘箱，“啪”一聲拉掉了總閘。世界，終於清靜了。
老爺子試圖解釋：“我……我就是給它加了個‘晨間喚醒’和‘座圈速熱’功能，誰知道這播放列表串了……”
王秀芬氣得胸口起伏，指著他的鼻子：“你今晚給我睡沙發！不，睡樓道！”
如此雞飛狗跳了幾天，王秀芬覺得自己快神經衰弱了。電飯煲的單口相聲從東北腔發展到了天津快板，馬桶的《最炫民族風》雖然被斷了電，但每天淩晨四點，她都會準時驚醒，彷彿那魔性的旋律還在耳邊回蕩。而罪魁禍首李建國，依舊沉迷在他的“刷機大業”裡，樂此不疲。
這天下午，王秀芬在廚房和麵，準備蒸點包子。不知怎麼，又和那說著相聲的電飯絆了幾句嘴，積攢了好幾天的火氣“噌”地頂到了天靈蓋。她猛地抽出那根用了二十年、油光水滑的棗木擀麵杖，風風火火地衝進客廳：“李建國！我今天非把你那些破程式碼敲出來不可！”
李建國正貓在書房電腦前，一聽這動靜，再看老伴兒那殺氣騰騰的架勢，魂飛魄散，“哧溜”一下就鑽進了臥室，想也沒想，拉開大衣櫃的門就躲了進去。
這大衣櫃，也是智慧的。兒子當初介紹說，有什麼“自動除菌”、“蒸汽熨燙”，還有個什麼“t台走秀模式”，說是選好衣服後，能營造點氛圍。李建國當時還嗤之以鼻，說“脫褲子放屁”。
此刻，他蜷在掛著幾件冬衣的櫃子裡，大氣不敢出。外麵，王秀芬的腳步聲和罵聲越來越近：“你給我出來！躲？我看你能躲到耗子洞裡去！”
黑暗中，李建國緊張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手肘不知碰到了哪裡，隻聽衣櫃內部傳來“嘀”的一聲輕響，一個電子女聲柔和地說：“t台模式啟動。”
李建國心裡“咯噔”一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大衣櫃內部的燈“唰”地全亮了，還是那種五顏六色、不斷跑動變幻的跑馬燈！緊接著，音響裡傳來震耳欲聾、節奏強勁的動感音樂（疑似某首網路熱門dj舞曲）。更可怕的是，衣櫃內部的掛衣杆突然開始自動、快速地左右滑動起來！
李建國像一隻被驚擾的蠶蛹，被那滑動的掛衣杆帶著，身不由己地在掛滿的衣服叢林裡“漂流”。羊毛衫、羽絨服、老伴兒的絲巾……一件件衣物劈頭蓋臉地往他身上招呼。他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東西穩住自己，結果雙手胡亂一抓，竟把兒子去年冬天孝敬給他們、但老兩口覺得太紮眼從來沒穿過的幾件貂皮大衣全給薅了下來，沉甸甸、毛茸茸地掛了他一身。
就在王秀芬聽到動靜，狐疑地走到衣櫃前，正要伸手拉門的瞬間——
“嘩啦！”
衣櫃門猛地向兩側自動滑開。
光芒四射，音樂震天。在七彩跑馬燈的無情照耀下，一個身影閃亮登場。隻見李建國老爺子，頭上歪戴著一頂老伴兒的毛線帽，脖子上纏著一條大紅圍巾，身上層層疊疊、歪七扭八地掛著、套著足足十件長短不一的貂皮大衣，那厚重的皮毛讓他看起來活像一頭剛剛在森林裡跟狗熊打過架、並且明顯處於下風的黑瞎子。他被腳下堆積的衣物絆了一下，一個趔趄，下意識地就扭動腰肢想保持平衡，結果這動作，配合著他那一身“盛裝”和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活脫脫就成了東北大秧歌裡最滑稽的那個醜角！
他就在那兒，在動次打次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扭動著，滿身的貂毛隨著他的動作亂顫。
時間彷彿凝固了。
王秀芬舉著擀麵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驚愕，再到一種極力壓抑卻終究無法控製的扭曲。
“撲哧——”
一聲漏氣般的聲音從她喉嚨裡擠出來。
緊接著，“哈哈哈……哎喲我的媽呀……哈哈哈……”王秀芬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她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飆了出來，手裡的擀麵杖“咣當”掉在地上，她也顧不上去撿，隻能扶著門框，免得自己笑癱在地上。
李建國站在原地，身上的貂皮大衣還在晃悠，音樂還在響，跑馬燈還在他紅一陣白一陣的老臉上閃爍。他看著笑得幾乎背過氣去的老伴，先是窘迫，然後是尷尬，最後，看著老伴兒那多年未見的、開懷到毫無形象的大笑，他自己那繃緊的神經也“啪”地一下斷了，忍不住“嘿嘿”地訕笑起來。
魔性的音樂，閃爍的燈光，掛滿貂皮扭秧歌的老頭，笑出眼淚扶著門框的老太。
一場家庭高科技破解引發的“血案”，最終以這樣一幅荒誕絕倫的畫麵，落下了帷幕。
當然，故事還沒完。後來，李建國在王秀芬擀麵杖的“監督”下，花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勉強把大部分智慧家電刷回了接近原版的係統。雖然電飯煲偶爾還是會冒出一兩句“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的感慨，智慧馬桶也堅決保留了座圈加熱功能（王秀芬預設了，冬天確實挺舒服），但至少，《最炫民族風》是不再響了。
而那個智慧衣櫃的t台模式，插頭被王秀芬親手拔掉，用透明膠帶纏了十幾圈，徹底打入了冷宮。至於那幾件引發了終極爆笑的貂皮大衣，則被李建國悄悄塞到了衣櫃最深處，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不敢再見天日了。
這天晚上，老兩口坐在重新恢複安靜的客廳裡看電視。王秀芬忽然瞅了一眼旁邊端著茶杯、一臉“我早就說過我能搞定”神氣的李建國，慢悠悠地開口：
“我說老頭子，”
“嗯？”
“下回你再手癢，想給啥東西‘鬆綁’……”
王秀芬頓了頓，瞥了一眼廚房方向，壓低聲音：
“先拿電視機試試。我早就嫌它開機廣告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