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盛時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彆逼我跪下叫爸爸
高一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全班倒數第一。同桌林雪是年級前三,她輕輕說:“你其實不笨。”就這一句話,讓我開始淩晨四點起床讀書。三個月後台風天,我舉著蠟燭在斷電的教室裡算題。林雪看著我滿手的繭,突然哭了。高二期中考試,我擠進年級前一百。班主任在班上宣佈成績時,聲音都在發抖。那天林雪在我日記本上寫:“你知道淩晨四點的星光為誰而亮嗎?”高三最後一次模擬考,我成了年級第二。而第一,是林雪。
---
高一上學期第一次月考成績單貼出來的那個下午,九月的陽光還帶著點囂張的氣焰,明晃晃地打在教室門口的白牆上,把那張薄薄的、卻決定著我們“生死”的a4紙照得有些刺眼。人群圍了一層又一層,嗡嗡的議論聲,小聲的歡呼,壓抑的歎息,混雜在一起。我靠在走廊儘頭的欄杆上,手裡捏著本捲了邊的漫畫書,指甲無意識地掐進了書頁裡。我不敢過去,好像不過去,那個既定的、恥辱的瞬間就永遠不會到來。
“楊凡,你看不看啊?不看讓讓!”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李強,我們班的學習委員,每次考試都穩居前十。他嘴角那點若有若無的譏誚,像根針,輕輕一紮,就讓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點勇氣泄了個乾淨。
我側身讓開,他像條泥鰍似的鑽了進去,很快,裡麵傳來他略顯誇張的聲音:“喲,這次第一又是林雪啊,真沒懸念。”
林雪。我的同桌。那個永遠穿著乾淨校服,坐姿端正,連頭發絲都透著安靜和專注的女孩。她的世界,是我這種踩著上課鈴衝進教室、作業靠“借鑒”、課本比臉還乾淨的人完全無法理解的。
人群漸漸散開些,我磨蹭著,最終還是挪到了那張成績單前。視線像是自己有意識,不受控製地、固執地從最底下那一行開始往上掃。倒數第五,沒有。倒數第四,沒有。倒數第三,沒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呼吸都屏住了。直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像一枚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最後一行。
楊凡。總分287。班級排名:45\\/45。
倒數第一。
其實早有預料,但當這兩個字以如此確鑿、如此公開的方式呈現在眼前時,那種羞恥感還是排山倒海地湧來,瞬間淹沒了頭頂。臉頰滾燙,耳朵裡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我猛地轉過身,想逃離這個地方,卻差點撞到一個人身上。
是林雪。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安靜得像一株植物。她手裡抱著兩本厚厚的習題集,目光平靜地看著我,或者說,是看向我身後那張成績單。她的眼神裡沒有李強那種毫不掩飾的輕視,也沒有其他人那種事不關己的淡漠,隻是一種很純粹的……平靜。
我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低著頭,想從她身邊快速溜走。
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見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下,卻清晰地鑽進了我的耳朵裡。
“你其實不笨的。”
我的腳步猛地頓住了,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血液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然後又更加洶湧地衝向大腦。我愕然回頭,隻看到她走向座位的背影,馬尾辮輕輕晃動,留下一個清瘦而堅定的輪廓。
她說什麼?
她說……我不笨?
從小到大,標簽就像口香糖一樣粘在我身上。“調皮”、“馬虎”、“不是讀書的料”、“腦子不開竅”,連我爸媽都習慣了用“我們家這孩子就這樣”來為我每一次糟糕的表現開脫。久而久之,連我自己都信了。我就是笨,就是不行,就是活該待在底層。
可是林雪,這個年級前三的學霸,這個我連對視都需要勇氣的存在,她用那樣平靜的語氣,推翻了我十幾年根深蒂固的認知。
就這一句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破舊mp3裡的搖滾樂也驅散不了腦海裡反複回響的那句“你其實不笨的”。它像一顆被無意間丟進死水裡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無法平息漣漪。黑暗中,我瞪著天花板,第一次認真地、不帶任何自暴自棄情緒地審視自己過去十幾年的學習狀態——上課走神,作業抄襲,考試裸考,回家不是玩遊戲就是看漫畫……
我真的努力過嗎?沒有。
那我又憑什麼認定自己不行?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羞愧、不甘和一絲微弱火苗的情緒,在我胸腔裡左衝右突。淩晨四點,窗外還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墨黑,隻有幾顆寂寥的星子掛在遙遠的天幕上。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按亮了台燈。刺眼的白光讓我眯起了眼睛。我拿出那張揉得有些皺巴的月考數學卷子,攤開。上麵鮮紅的“47”分,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
好,就從你開始。我倒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行。
我把那些猙獰的紅色叉號,一個一個地,用力地盯了過去。
蛻變的過程,從來不像小說裡寫的那麼詩情畫意,更沒有所謂的頓悟之後一路開掛。它更像是在黑暗的隧道裡笨拙地爬行,不知道前方有沒有光,隻能憑著一點模糊的意念,手腳並用地往前挪。
最開始的那段日子,簡直是煉獄。淩晨四點的鬨鐘響起時,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抗拒。溫暖的被窩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引力場。掙紮著爬起來,冷水潑在臉上,強行驅散睡意。翻開那些陌生得如同天書的課本,公式、定理、單詞、古文……它們冰冷而傲慢,對我這個遲到的闖入者報以最頑固的抵抗。
第一道數學題,我對著題目發了十分鐘的呆,腦子裡一片空白。公式記不住,概念不理解。煩躁像野草一樣瘋長,我幾乎想把手裡的筆撅斷,把卷子撕碎,回到那個可以麻木逃避的舒適區裡去。
但就在這時,林雪那句話又會鬼使神差地冒出來——“你其實不笨的。”
像是一道清泉,暫時澆滅了心頭的焦躁。我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像最蹩腳的工匠對待最堅硬的石頭,一點點地啃,一點點地磨。去翻定義,看例題解析,哪怕一個小時隻弄懂一道最基礎的題,那種從無到有、從混沌到清晰的一絲絲微弱的成就感,竟然讓我體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
在學校,我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氣,結結巴巴地向林雪請教問題。她總是很耐心,接過我的本子,用娟秀的字跡寫下清晰的步驟,偶爾會用筆尖點著關鍵處,輕聲問:“這裡,懂了嗎?”她的靠近會讓我緊張得手心冒汗,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