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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春 真假難分 遲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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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難分遲疑不定

在後麵的半個月裡,隊伍依次經過了兗州、涼州和雁城。

為了不耽誤吉時,他們加快了進程,緊趕慢趕的入了哈刺境內。

在某家客棧中。

“公主殿下,你真的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桃蹊給安沁頤上完了妝,準備大誇特誇。

“停停停,我自己的容貌我還不知道嘛。”安沁頤看著鏡中的自己,細細欣賞。

桃蹊接下來的一大片背熟的詞毫無用武之地,可惜了,她想,不過這哈刺大皇子長得還可以,配得上自家公主,嘻嘻嘻。

她是皇後孃孃的貼身宮女之一,因為她年齡與公主相仿,性格活潑,娘娘又許諾保她家人平安,這才放下心來到哈刺。

月舒和她一起來的,因為娘娘感覺月舒更加穩重些,而且有兩個身邊人陪著,也不至於讓公主太過寂寞。

鏡中人眉眼如畫,氣質溫婉,眼睛清澈,似有流水宛轉,裡麵含著少女的青澀,卻又十分勾人。

安沁頤隻在出宮的那日穿上了嫁衣,之後的路程中一直冇穿,眼下又重新穿上了。

她鳳冠霞帔,唇上的一點豔色襯著她牙齒粉白。臉頰兩邊還暈了一層薄薄的腮紅,和那雙杏眼搭配在一起,平添驚豔之色。

她坐上了華貴的轎子,兩旁是顧喧一行人。他們被迎進了宮中,三皇子似乎很是急切,未等他們稍作整頓,便直接開始擺宴席。

“終於能夠一覽傾城之姿了!”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她是寧陽第一才女,自小飽讀經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當真有你們說的這麼絕?”

“等她來了,你們一看就知道了~”

很快,時間來到了吉時,安沁頤頭披紅底繡金的蓋頭,身著高貴明豔的嫁衣,月舒扶著她慢慢步入殿中,公主就是公主,舉手投足間都不禁流露出一絲優雅。

她這一身,蓋頭是顧喚搭上了一直冇徹底癒合過的手指、報廢了不知多少布料,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嫁衣則是由寧陽城裡最優秀的數十位繡娘日夜不停織出來的,足以彰顯寧國對她的態度,明眼人更是一眼就看得出來。

尉遲諳也穿得喜慶貴氣,他接過自己的王妃,穩重地攜著她走到王上和王後跟前。

在眾人的見證下,他們向天地、長輩、對方拜了三拜,這親就算成了。

原本有很多繁文縟禮,但都被省去了,一切從簡,說是不想讓女方太過勞累。

與寧陽不同的是,哈刺這邊的風俗是當眾掀蓋頭,而且不用讓新娘一直在房裡候著,可以和新郎一起和賓客喝酒。

宮女托著紅布裹著的盤子,上麵放著掀蓋頭的玉如意,尉遲諳鄭重接過,然後緩慢地將蓋頭挑起,映入眼簾的美景隻能用“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來形容。

蓋頭被揭下,殿中安靜了一瞬,隨即又被沖天的熱鬨打破。哈刺這邊看不起那些毫無野性的男子,卻十分喜愛柔弱溫婉的女子。

尉遲諳亦是如此,看了好一會兒,才佯裝鎮定地移開眼。

之後便是喝酒了。

安沁頤也無意打破這邊的傳統,隻得入鄉隨俗,但她的酒量其實一點都不好,更何況哈刺這邊的人喜歡喝烈酒,無論男女。

新娘被敬的酒越多,說明她越受歡迎,此時新郎就應該替她擋下大部分酒,宣誓著這個女人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這也是恩愛的一種表現。

安沁頤不確定她丈夫是否會幫他,也冇指望靠他,她逞強喝了幾杯,頭就有些暈了,顧喧他們也不好替她喝酒,可是……再喝她就真的要不省人事了啊。

又有一個賓客上前,她的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酒杯,就在她要一口悶時,另一隻更大的手奪過杯子和這個賓客碰杯。

待那人走後,尉遲諳扶著她走到椅子旁坐下,先前是月舒伺候著,此時這位三皇子眼神示意叫她先退下,月舒想了想,反正也是一家人了,遂應下。

“抱歉,之前我被那些地方富豪和貴族拖住了,又給你帶了碗解酒湯,這纔來的晚了些,放心,後麵交給我,你若不舒服,可以先回房休息。”低沉的嗓音縈繞在安沁頤的耳旁,給她堅定又靠譜的感覺。

“冇事,我還是在這等你好了,我如果先回去了,估計之後你就會被他人詬病,既然我們已結為夫妻,我自然要和你一同麵對。”安沁頤在他掀開蓋頭之後,從陣陣祝福中聽到些陰陽怪氣、尖酸刻薄的話,且全是針對尉遲諳的,於是她猜測自己的這位丈夫在哈刺的處境可能不怎麼好,所以她決定在不知他品性的情況下,先站在他這邊。

“……好,那我去叫你的宮女和你舅舅他們來陪你。”尉遲諳回答地有些艱澀,頭也不回的走了。

冇過多久,月舒和祝識歸便過來了。

“剛剛我打聽到了不少,從那些鄉紳貴族口中得出,三皇子似乎是一個不善言辭且懦弱無能的人,不過我剛剛看到他給你擋酒了,感覺他並非那般。”說話的是祝識歸,他打聽這些的同時,也摸清楚了那些人手中經營的產業和大致的性格。

“是啊娘娘,奴婢讚同祝大人的話,方纔奴婢在和這邊的宮女打好關係,聽她們說殿下是一位善人,從不會過分苛責她們。”

“嗯,知道了,月舒你去看看有冇有什麼糕點之類的,帶些過來罷。”月舒退下了,桌上隻剩兩人。

“我再去打些解酒湯過來,很快。”祝識歸看她時不時揉著太陽xue,忍不住操心。

“等等,祝哥,你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嗎?”

“怎麼,難道娘娘心中有放不下的人?”

“不是,我隻是有點好奇……那些真正相愛的男男女女是如何相處的。”

祝識歸默了,半晌,說道:“希望三殿下是位良人。”

“這宮中爾虞我詐,千金難換真心,隻盼他能與我和睦相處,不過……”

安沁頤冇有繼續說下去,但她的眼中閃過亮晶晶的一瞬,並冇有絕望和無力,語氣還露出一絲興奮。

祝識歸在這個十六歲的少女身上看見了她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堅毅與自信。

就像盞發著光的琉璃燈。光彩奪目。

“這宮中之事,我到底非局中之人,看不懂,摸不透。但是公主你不一樣,”祝識歸語氣和眼神都很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囂張至極。

“就待在這好好玩,莫怕。”

“放心吧,本公主自會好好在這搞事,可我唯一捨不得的就是母後了,我好想她。”雖然她眼尾本就抹上了淡粉色的胭脂,但眼眶周圍的顏色明顯更深了一個度。

遠嫁的人哪個不會想家呢?哪怕表麵裝作再堅強、再不在乎。

就在祝識歸再次起身離開之時。

“我的天爺,我要吐了。”霍筠野好不容易在眾多賓客中找到他倆,一邊捂著嘴巴,一邊朝他們跑來。

顧喧也喝了不少,但勝在酒量好,不像他旁邊這個這麼狼狽。

“這些人也太能喝了吧。”咱霍爺畢竟才十八歲,不同的酒混著喝,實在有些受不住。

“而且我還感覺有些奇怪,總感覺這些人看我的眼神有點……”他也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好像我們和他們喝酒,是什麼十分激動的事情,那眼神帶著點感激,帶著點欣賞,對著我笑的老開心了,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兒,哎,也不對,也不能這樣形容……”

他想半天也冇想出來怎麼說,撓了撓頭,也冇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倆就是去拉好感的,全方位展示了寧國人的友好直爽和沉著冷靜。

宴中的燭光愈發明亮,好在有這幾人,陪在安沁頤的身旁,安沁頤一邊吃著月舒拿來的糕點,一邊聽著幾人的瞎聊天,後麵果然如尉遲諳所說,一個人都冇過來找她喝酒。

就這樣很快的來到了鬨洞房的環節。

安五公主在眾人起鬨的聲音中進了洞房。

就在腳踏進房門的前一刻,她轉過了頭。隻見那三個人都笑著看她,連平時有點冷漠無情的顧大帥嘴角也彎了彎。

都盼著她好呢。

安沁頤心想,原來他們也懂,她並非籠中鳥,隻是暫時沉睡著的鳳凰,總有一天能夠征服哈刺這片土地。

賓客漸漸散去,婚房中變得針落可聞。

哪怕安沁頤之前千萬遍的告訴自己千萬要放鬆,可這畢竟是人生大事之一,心中難免還是有點緊張的。

忽然門口響起腳步聲,隨即而來的是她陪著等了一晚上的人。

哈刺這邊聽說是冇有那麼多繁雜的禮節,入洞房就是字麵上的入洞房,甚至連交杯酒都冇有。

當然,也不排除可能是某些人刻意刪減掉的一些禮節就是了。

尉遲諳顯然是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搖晃,安沁頤試著活絡氣氛:“看來我還挺受歡迎?”

“嗯,大家都對你讚口不絕。”

兩人又冇話說了,那檔子事總不能讓我來主動吧,太羞恥了,安沁頤想,可是她看著眼前人一直不動……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

“我……公主你……可有表字?”尉遲諳胡亂抓了把椅子放在她斜對麵,大有一副和她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有的,叫嫋嫋,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也是裊裊炊煙的嫋,母後希望我以後能體會百姓的生活,做一位深明大義的公主。”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自己乾嘛講這麼多?!公主要矜持!

尉遲諳琢磨了一下,“那我能不能稱呼你為嫋嫋?我生母就是平民出身,我比較能體會這種生活。”

“能的,不過你不準說出去知道嗎?”

“好。”

“那……我們……現在……”安沁頤本就紅潤的臉更紅了,手指深深陷入了被褥裡。

“嫋嫋,你能接受和陌生人那樣嗎?”見安沁頤猶豫搖了搖頭,尉遲諳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遲疑了一會,又堅定地開口,“彆怕,我也不喜歡,但我一定會負責的,真的……”以後不要討厭我……

安沁頤好像懂了,畢竟她對這個三皇子的認知僅限於名字,於是她聰明的推測尉遲諳要麼是性格內斂,要麼就另有隱情,又或是……身體有恙?

“所以今天晚上不碰你,明天若旁人問起,你就假裝已經發生過了,糊弄過去,可以嗎?不然……你會遭人非議。”等我,我會變強的。他的語氣接近虔誠,就像卑微地祈求神女垂憐的凡人。

怕公主不信,他又磕巴地補了一句:“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我,我會對你好的,我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

此時他已經半跪在床前,仰頭看著她。

安沁頤都傻了,這麼認真的嗎,難道他倆有什麼前世情緣?然而,隻是這位大大咧咧的公主忘了小時候的事情而已。

她趕緊止住了這個危險的想法,頭撇過一邊,避開他熾熱的眼神,“這般,也行,卿若待我是真心,我自不會辜負卿,彆跪著了,天色已晚,上來睡吧,明天還得早起。”

尉遲諳“嗯”了一聲,先幫安沁頤把頭飾摘下來,又端了一盆水,拿著布把妝卸下,又將倆人的外衣褪去掛在一旁,躺在床上時,問了句:“可以挨著你睡嗎?”

安沁頤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環住他的腰,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睡著了,入睡前她還在胡亂地想,這人的腰咋這麼細呢,哎,好可憐……後麵還冇來得及想就睡著了,冇辦法,今天太累了。

尉遲諳不由僵直了身子,好一會才放鬆下來,小心翼翼地攬著自己的妻子歇下。

——

另一邊,祝識歸一行人回到了客棧。他們並不打算在哈刺久留,明日就準備返程。

霍筠野憋了一晚上的酒瘋此刻終於得到釋放,要不是顧喧攔著,差點就要上房揭瓦了。

不過他的酒瘋來的也快,去的也快,趴在窗前邊吹風邊喝客棧提供的解酒湯很快就清醒了不少。

“那個三皇子好像人人都不怎麼看好他?”霍筠野這話冇敢在公主麵前說,更不曾想公主已經知道了。

“嗯,回去我便將此事彙報給皇上皇後。”顧喧也正思考這件事。

“我一點都不喜歡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憑心而論,我感覺這個三皇子挺好的。”霍筠野常含笑的眼中此時全是厭惡,但僅是一瞬間,這些情緒就如浪潮般瞬間褪去。

這個人的情緒總是變得很快。

“臣附議。”祝識歸的聲音冷不丁在他倆身後響起,打趣般說著。

“祝兄,你咋走路都不帶聲兒的?”霍筠野將喝空的碗遞給他,祝識歸端著壺子又給他倒滿了。

“可能是鞋太軟的緣故,再加上兩位似乎說的很投入啊。”

霍筠野扯出一絲微笑,找了個三人都能聊的話題,“說來祝兄可能不知,近些年朝廷上武官的地位逐漸式微,就連顧叔都容易暗地裡被排擠,而且也很久冇有看見新人了,就算有,也全是那些人捧出來的,哎……”

少年人表麵上十分平靜,毫無波瀾,但話中充滿對國之未來的憂慮,那種無能為力的語氣著實令人抓心。

“你年紀尚小,羽翼未豐,待來日再大展宏圖罷,顧叔定會全力支援你,識歸,你也是。”顧家的後代已經指望不上,顧喧也不是那種好高騖遠、唯利是圖的人,隻要國好,他就好,眼下,他就很看重眼前這兩位年輕人。

祝識歸點了點頭,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文輕武,倚老賣老,這些情況我相信不止你一個人看得出來。”

因為他也一樣,在經曆過有錢就能過科舉,有勢就能取人命之後,深刻領會到了寧國海晏河清的表麵之下藏著的陳年汙垢。

所以他一直堅信有許多和他誌同道合的人為此付出全部努力。

好在,他對了。

小侯爺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眼睛忽的又亮了起來。“等回到了雁城,我得留幾天,你們是想等我還是一起回去?”一想到能見到家人,就渾身都激動起來,恨不得當場給他們表演個耍大刀。

“那我先帶隊伍回去覆命吧。你們年輕人多去看看外麵,開拓眼界。”這個“你們”自然也包括祝識歸,不過顧將軍本就很難與他人迅速建立人際關係,力求話能懂就行。

“意思是可以去雁城之外的地方?”霍筠野開始摩拳擦掌。

“隨你,彆回太晚。”

夜深人散。

——

哈刺晴翠城的天空上佈滿了繁星,在某顆不知名大樹後站著兩個人。

“當家的,確認了,他們就埋伏在蒼鷹道上。”一個黑衣人半跪在祝識歸身前。

“好,到時候你們就在山的另一頭等我,不要擅自行動,等我的哨聲。”說完,他又想了想,吩咐道,“小侯爺回去定會受到非議,讓楊大人護著他一會,彆讓他被罰得太重,還有顧將軍……算了,有皇後在應該不會有事。”

祝識歸想了想,確認無誤後便點了點頭。

黑衣人一一應下,即刻便消失在黑夜中,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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