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禮物 新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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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都準備好了嗎?明天咱們四個一塊出發!”卓凡在電話裡激動地說。
陶嘉閔笑笑:“你不是比我晚兩天才開學嗎?乾嘛非得跟我一起去?”
“我就想提前去,順便玩玩兒。”卓凡咕噥,“你彆廢話了啊。”
“好。”陶嘉閔失笑。
九月轉眼到了,陶嘉閔始終沒能再聯係上許言午。這期間,他輾轉去了平城和平城附近的幾個小城市,雖然知道沒什麼用,可就是想試一試。
他甚至還動了出國的念頭,在卓凡的緊急唸叨下好不容易回複了理智。
陶嘉閔收拾著行李,指腹摩挲錄取通知書,突然生出了無限感慨。如果沒有意外,他現在應該賴在許言午家裡,兩個人一塊兒收拾東西,可能還會拿著錄取通知書拍一張合照,許言午不願意入鏡,照片裡還是兩根手指。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特麼的大騙子一個。”陶嘉閔氣得罵了句,“這輩子不想再見你。”
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無數次排練他跟許言午重逢的場麵,雖然大多都是他單方麵動手和暴怒。
陶嘉閔自嘲地笑了笑。
“嘉嘉。”奶奶這時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紅包,“拿著。”
“奶奶,我不要。”陶嘉閔攔住她的手,“你留著吧。”
奶奶不容他拒絕,直接把紅包塞進箱子:“給你你就拿著,我知道你現在有錢了,但那是你的,這是奶奶的心意。”
陶嘉閔看著紅包沒說話。
“嘉嘉……”奶奶欲言又止,最後隻說:“好好上學,好好照顧自己,想吃什麼就吃,啊。”
陶嘉閔其實知道奶奶想說什麼。從搬到這裡來住,他的願望就是考上好大學,遠離他爸一家,去過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
可這也意味著,要同時遠離奶奶。
“奶奶。”陶嘉閔一把抱住她,“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奶奶失笑,表示照顧兩個人都沒問題,照顧她自己就更沒問題了。末了突然說了句:“其實也壓根兒沒怎麼照顧你,你都不給我機會。”
“怎麼會。”陶嘉閔逗她,“不是你把我從蘿卜頭養大的嗎?”
兩人哈哈大笑。
笑完以後,陶嘉閔把那個大紅包放進盒子裡,連帶著之前的錢都整理了個遍,重新蓋上了蓋子。
攢了這麼久的錢,也沒能想好最終怎麼跟奶奶開口,陶嘉閔知道,奶奶無論如何也不會收。
他歎了口氣,重新把盒子推回床底。
陶嘉閔走的那天有點下雨,他不讓奶奶出門,但老太太堅持要送他,他無奈妥協,隻讓送到院兒門口。
跟卓凡和秦子琛彙合後,他們一塊兒去隔壁小區找李書越。
拉上箱子走了幾步,陶嘉閔突然回頭,又抱了抱奶奶,在她耳邊說好好照顧自己。
奶奶笑著拍拍他的背,像小時候無數個日夜一樣。
火車一路向北,把他們帶到新的。
“病情暫時控製住了,隻要不再惡化,可以考慮出院。”醫院裡,一個黑人護士說。
“謝謝。”許言午說。
“言午,我……”許思遠在床上露出點討好的笑,“我拖累你了。”
“彆說這些了,你好起來就行。”許言午麵無表情,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許思遠是他在這世界唯一的親人了,儘管心裡有怨恨,可愧疚也不少,兩兩相對,居然說不出誰占上風。
這邊的雨已經停了,氣溫有了點回升的跡象。許言午站在窗前看了看時間。九月了,他笑了笑,陶嘉閔應該已經在北京了。
相隔幾千公裡,做什麼也是徒勞,但許言午還是在心裡說:“新生活一切順利,嘉嘉。”
“哎!最後一位這不就來了嗎!”男生坐在宿舍床上,對著推門而入的陶嘉閔喊,“我叫江陸崢。”
“我是陳天齊。”坐椅子上的男生說。
“我是陶嘉閔。”陶嘉閔衝他們笑笑。
江陸崢是個實打實的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從陶嘉閔進門那一刻,他的嘴基本上就沒停過。
“我跟你們說啊,我來得早,已經把學校轉了個遍,你倆有啥不知道的地兒問我,我保準帶不錯路。”
“哦!還有食堂,食堂我也去吃了,我覺得二食堂最好吃,就是有點遠,不過也沒事,騎個車子很快就到了。”
“還有還有!咱們學院裡師姐是真漂亮,個個有外交部發言人的氣質啊!”
陳天齊坐在椅子上努力接收資訊,陶嘉閔失笑:“你掌握的還挺全麵的。”
“那是。”江陸崢一擡頭,“我人稱江湖小能手。”
“小能手。”陳天齊捏了捏眉毛,“你喝口水吧,說這麼多話不渴得慌嗎?”
不說還好,一說就是真的口渴了,小能手於是閉了麥咕咚咕咚喝水。
外國語學院的開學典禮比全校開學典禮要稍早一些,安排在下午,陶嘉閔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留出了吃午飯和休息的時間。
典禮都是老套路,一排領導坐在台上挨個講話,無非是什麼歡迎新同學,把握機會好好學習,爭取對社會有所貢獻……
當然,也有點重要的事兒。開學典禮過後,學院給本科生分配了導師,陶嘉閔整個宿舍都歸一位姓王的老師管,上頭還有個大師兄叫黎昱程。
老王大忙人一個,典禮這天人還在國外飛不回來,所有的事都是黎昱程幫忙辦的。
“有什麼問題隨時問我,沒問題也可以找我。”黎昱程說。
陶嘉閔一愣,黎昱程的聲音,跟許言午有點像,一瞬間他出現了一種錯覺,彷彿回頭就能看見那個人,但他不敢回。
“陶嘉閔……對吧?”黎昱程走到他身邊。
“對,師兄,我是陶嘉閔。”
“我看你是競賽保送進來的,怎麼想到學英語的?”
“喜歡就學了。”陶嘉閔說。
“挺好的,目標明確。”
陶嘉閔笑笑。
“要不要一塊吃個晚飯?小師弟們?”黎昱程發出邀請。
開學第一天沒什麼事兒,他們都沒拒絕,跟著黎昱程去了校外一家比較有名的烤肉店。
四個男生吃飯沒有不喝酒的道理,哪怕是剛認識不久也不例外。烤肉沒吃幾塊,已經喝了三四杯酒。
陶嘉閔喝得很謹慎,幾乎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喝,生怕自己喝醉了發神經,沒人再用板車把他拉回去了。
喝了酒人容易興奮話多,江陸崢又是個嘴皮子閒不住的,桌上就沒安靜過一會兒。黎昱程也沒什麼師兄架子,始終配合著他們聊天。
幾人天南海北的聊,聊自己的家鄉,自己的學校,好吃的好玩的,最後還聊到了物件。
“你們談過女朋友沒?”江陸崢說,“說出來我都不好意思,我連女孩的手都沒碰過。”
陳天齊安慰般搭上他的肩:“沒事兒,沒差,我牽過人家的手也被踢了。”
江陸崢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傻乎乎笑了。
“你呢?嘉閔?”黎昱程突然問。
陶嘉閔搖頭說沒談過。
談沒談過的,話題一旦開了頭就很難停下。江陸崢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對自己喜歡的女生型別倒是描述的很清楚,邊說邊傻笑,好像旁邊真坐了個姑娘。
受他的影響,陳天齊也沒忍住說了幾句,然後問陶嘉閔:“嘉閔,你呢?”
陶嘉閔握著酒杯的手一緊,猶豫了片刻說:“我沒有喜歡的女生。”
“那總得有個理想型吧?”江陸崢說。
有理想型,但不是女生。
陶嘉閔輕歎一口氣:“有。”
“啥樣的?說說嘛。”
陶嘉閔眯了眯眼睛:“溫柔厲害的,話不多但偶爾一句能毒死人的,喜歡敲我頭的,老是給我圍圍巾拉拉鏈的。”
“你等會兒?”江陸崢逐漸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你這是理想型?你這不是具體的人嗎??”
陶嘉閔索性也不裝了:“是具體的人。”
“我靠你深藏不露啊?那你還說你沒有喜歡的女生?”
“確實沒有。”陶嘉閔笑笑,“因為他是個男生。”
江陸崢瞪大了眼,好半天沒說出話來。黎昱程也略微驚訝看著他,眼鏡下閃過一點光。
“那……那你倆成了嗎?”江陸崢隻用了幾秒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八卦的心再也藏不住。
陶嘉閔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最後搖了搖頭說:“他人在國外。”
江陸崢露出可惜的表情:“沒事兒,沒事兒,啊,無愛一身輕,咱們與學習為伍!”
無愛一身輕嗎?陶嘉閔在心裡笑了一下,好像也不太輕。
大學生活理論上是比高中輕鬆的。但真正到了這裡,陶嘉閔才發現,輕不輕鬆,全在自己。
躺床上啥也不乾是一天,把自己安排的滿滿當當的也是一天。
自從高中提前離校後,四個多月的時間,他把自己忙成了陀螺,早就習慣每天忙活了,再加上不願意一直想起許言午,索性又修了一個教育學專業。
要說有什麼特彆的原因,大概是突然想起了糯糯說過想讓他一直教的話,就選了。跟糯糯的聯係也一直沒斷,小孩成功通過考試,上了最好的幼兒園了,說英語小考驗回回滿分,高興地在手機上嘰裡咕嚕說個沒完,還說以後也要去華大念英語。
陶嘉閔就笑,一邊笑一邊在手機裡誇他,誇的小孩兒尾巴直翹。
生活逐漸步入正軌。一週七天,陶嘉閔隻有周天下午是空閒的,其他時間不是在上課就是在做活動的路上,江陸崢感慨的說他是個超人。
陶嘉閔不以為然,甚至連空閒的半天他也想補上。因為隻要一空下來,許言午就會從腦袋縫裡鑽出來。好像已經融進他的身體,無論如何也割不掉放不下。
忙著忙著,三年就這麼過去了。陶嘉閔提著一口氣,兩個專業的成績都穩穩當當維持在前三名,各種誌願活動光榮榜上也能看見他的名字,大多是一些助老活動,有好幾個還是跨學校跟卓凡他們一塊兒參加的。
他們有了更高的能力,不用像當初那樣畫簡單的指南草圖。但每次署名的時候,陶嘉閔總會想起六個人畫在封麵右下角的稀奇古怪的圖案。
畢業那天,卓凡李書越和秦子琛都來了。每個學校的畢業典禮時間不太一樣,但為了配合拍照,三個人還是都穿上了學士服。
“說起來,咱們的合照真沒幾張。”卓凡突然說,“也就是那年去海城拍過一些。”
當時隻顧著瘋玩,能想起來拍照已經是很不錯了。更何況那時候也沒想到六個人會分開。
“那咱們這回多來幾張。”李書越調好自拍杆緊緊靠著他們。
四個人換了幾個姿勢拍了五六張照片。陶嘉閔和李書越萬年不變剪刀手,秦子琛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微微笑著,隻有卓凡,一秒鐘換八百個動作,每張照片裡就沒個重樣的。
“傻樣兒的。”李書越笑著就把照片發群裡。
群裡不似之前那麼熱鬨,但這些年斷斷續續地也聊點什麼,依舊是卓凡說的最多。
李書越:“當當,新鮮出爐的畢業照!”
然後艾特了羅茜和許言午。許言午是不可能回訊息的,李書越心知肚明,但每回還是忍不住艾特他。
羅茜有點讓人出乎意料,幾乎是秒回,比了個大大的大拇指,然後吐槽:“一秒鐘八百個動作的那人也太傻了。”
卓凡服了,掏出手機就來:“來來來,有種你回來咱倆單挑。”
卓凡氣地跳腳,陶嘉閔卻在一旁笑。
烈日當空,空氣中滿是鮮活的氣息,操場上來來往往的黑藍袍,又要踏上新的旅途。
手機突然震動,陶嘉閔接起電話,幾秒後笑容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