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戶25469185的新書 一 小城人家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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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今天石左善冇有先對屋裡“呸——”的一聲，居然也冇有像往常那樣顧自先去臥間。他手上拿著東西，朝廚房走去。

經過一雙兒女的身旁，他的歌聲停住了。鼻孔裡於是重重地“哼”一聲，再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無用的東西！”

石珺琍皺皺眉頭，偷偷的看一眼哥哥，石梅清除了佝緊脊背，倒是若無其事般。芋頭刨好了，他捧起去洗，交給母親。

似乎冇聽到的還有吳秋月，她頭都懶得回，顧自切菜。

石左善揹著雙手，悠悠地轉著手裡的東西，忍不住了，嘿嘿地湊上前：“秋月！說個事兒……，”吳秋月不理他，側身拿了淩空豎掛在一根木棍上的竹筒棒，伸出長長的竹柄，在隔壁水泥澆築成四方形的水槽裡舀水，倒進大鐵鍋，竹筒掛回去的通時，眼睛瞄著另一隻手找到筅帚，刷鍋，倒水，動作乾脆利落。

石左善在一邊時不時的左右避讓，他今天心情好，不和女人計較，“給你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麼？”

吳秋月有點意外，平時的石左善不像是有人情味的。今天他這樣粘著，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她瞟了眼他手中的東西，昏暗的燈光下，依稀是封信。

“誰寄來的？寄給你，還是我的，信上說什麼？”她淡淡的說，猜準石左善肯定拆了看了，乾脆直接的問他。煤火旺上來了，她舀一調羹菜油一倒，立馬鍋裡“滋滋——”，冒起輕煙。

“說了你也不信，嘿嘿！”石左善故意賣著關子，得意得瑟，“你想不到吧，我的寶貝女兒，珺琍！居然寫信告我！信現在在我手裡——，你瞧！”手向前一伸，遞出了信。

他的聲音裡聽不出在生氣，倒是不無哈哈的樣子，還故意壓低了聲調，不打算讓珺琍聽見。

“啊——？”吳秋月冇反應過來，她舉起砧板的手頓住了，轉頭正視男人的臉：“你說什麼？女兒告你？！”才忙忙的，向鍋裡傾倒芋頭片，冒起一陣青煙，鍋鏟趕緊跟上。

石左善將信放在一旁，“你自已看！自已看！嘿！有意思！挺有意思！”他彷彿得了勝利般，雙手又背在背後，甩著腕兒踱步。

經過石珺琍身邊時，他“嘿嘿”兩聲，寬大的軍筒褲帶著強大的捲風凜冽地刮過來了，石珺琍似乎都感到脊梁骨颼颼生寒，果然，軍筒褲止住，腳轉了方向，石左善居高臨下對著女兒：

“還是對你說一聲，”石左善的聲音刻意放得輕緩，透著點喜愛，生怕驚嚇到寶貝，“你寫的一封信，現在在我的手上了，”他停頓一下，一時不知道怎麼繼續，乾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好吧？你隻要好好讀書，保持好成績，其他就不要多想了。”說完，軍筒褲動起來，裹著一股冷風調轉方向，走進臥間。又不知道乾他的什麼功勳偉業去。

稍空出手的時侯，吳秋月仔細看了信封，果然是女兒的字，“寫給知心姐姐的一封信”，《中國少年報》收。家裡有兩個讀書的兒女，這幾年石左善都訂閱了《中國少年報》。明顯不通的是，兒子石梅清幾乎從來不看，女兒石珺琍則是每期細讀。吳秋月心中好奇，石珺琍會向《中國少年報》說些什麼？

吳秋月抽出裡麵的信。是從小學生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字一筆一筆寫得很工整，很認真。上麵寫著：

“知心姐姐：

您好！

我是一名小學生，是《中國少年報》的一名忠實讀者，我很喜歡‘寫給知心姐姐的一封信’這個欄目。現在，我要向你們反映一個問題，說一說我心中的煩惱，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

我的外公已經77歲了，他年紀大了，不能再像年輕時那樣賣力乾活。可是，他人很好，很善良，非常疼愛我和哥哥，鄰居們都誇他。

可是，為什麼我的爸爸要經常罵他老人家呢？‘老不死的，棺材板，吃冤枉的，混賬，搖屍貨，……’多麼難聽啊！外公聽到了，心裡該有多麼難過！我和爸爸爭執過很多次，讓他不要再罵外公了，起碼不要當著外公麵，可是冇有用，我都哭好多次了。

知心姐姐，你能夠勸說我的爸爸，要孝順老人，不要再罵外公了好嗎？

我將非常的感激您！

致

禮！

懷山縣懷山小學五年級學生

石珺琍

1983年8月13日”

吳秋月匆匆瀏覽一遍，冇有說什麼。心裡卻打翻了五味雜瓶，一股酸澀直沖鼻子。可憐自已冇有兄弟，打小兩個妹妹被送了人，隻留下她和父親相依為命。丈夫性格自私，脾氣暴躁，時常欺負父親，她怎會不知道，隻是一個女人家，軟弱又無奈，她有什麼辦法呢？

女兒小小年紀，卻是懂事能乾，善於替彆人著想，好打抱不平。她膽子又大，家裡隻有她敢經常和父親拌嘴，而且言辭激烈，經常讓讓父親的下不了台。好在石左善喜歡女兒乖巧伶俐，讀書又頂呱呱，爭歸爭，從來不和她較真，不會打罵她。

就像，今晚上的石左善，竟然還這麼開心的對待這件事。

吳秋月心裡感傷，她從鍋灶上回頭看，女兒已經勤快地在拿抹布擦八仙桌，準備端菜吃飯了。

冇人知道，此刻石珺琍緊緊閉著嘴，生怕她的心嚇得要跳出口腔來。先是隱隱約約聽到爸爸媽媽在說寫信的事兒，後來又隔遠著看到媽媽在看信，大l就是她在半年前，寄出的那封信，一下子就嚇得魂不附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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