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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偎城圓dE5B味麓 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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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報應

那太監走後,房裡的下人也被季立春一一派遣,抓藥的抓藥,燒水的燒水。

連最初那個背著顏知進屋的中年男人也不見了蹤影。

屋子裡一空下來,陸辰的存在就好像光頭上的虱子一般明顯了。

季立春無法再忽視,歎了口氣,回頭看向他:“你怎麼前腳才走,後腳又來了?”

“我,我擔心顏大人……”陸辰有些理虧,又有些害怕再被摁倒,抓到柴房關幾個時辰,聲音比往日弱氣了一些。

“我沒和你說明白麼,彆蹚這渾水。”季立春沒好氣道。

陸辰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渾水,我隻知道我在調查一個案子,你瞞著我什麼,顏大人也瞞著我什麼。”

“案子?”

這話倒是有些出乎季立春的意料了,可陸辰緊閉著嘴,顯然是不肯再透露更多了。

陸辰不傻,這一天下來亂七八糟的事雖然他看得莫名其妙,卻也隱隱察覺到了一些微妙的東西。

雖然這麼想有些壞顏大人的清譽聲名……可他感覺顏大人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已經遠遠超出了宋大人口中的所謂同窗之誼了。

季立春一定是知情的,所以才會如此諱莫如深。

對於這個結果,陸辰其實是有些泄氣的,畢竟他的本意並不是要窺探顏大人的私事,而是要查明判官案,而如今調查的方向完全背離了他的初衷。

陸辰決定暫且甩開多餘的想法,關切問道:“先不說那些了……顏大人的身體怎麼樣了?”

“一時半會死不了。”季立春道。

“……”

怕這人再次多想,季立春隻得補充道:“隻是一時氣急攻心,安心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前提是他真能安下心的話……

唯一的親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可想而知,“安心”是何等奢侈的一個詞。

季立春之所以還守在這裡,就是怕這人想不開,萬一一醒來就拿腰間的短劍抹了脖子,皇帝來追究他這個大夫的過錯可就不好了。

陸辰不知季立春藏了後半句話,長長鬆了口氣,他放輕腳步往那張花梨木的拔步床走了幾步,伸長了脖子看向床上的人。

見他眼神透著十成十的關切,季立春忽然問,“你和顏大人隻是同僚,何以如此關心?”

陸辰靜默片刻,仍是由心道:“顏大人很像我的恩師,讓我心生敬佩。”

捫心自問,哪怕如今線索已指向顏大人身上,他心中的敬佩與仰慕卻仍舊不減。

季立春聞言譏笑道:“你懂什麼?”

“……”陸辰冷淡地掃了他一眼,“你僅以私事評判人,也算不得什麼君子。”

季立春怔住,他沒想到原來這個蠢蛋世家小少爺已經察覺到了。

“放心好了,我不會四處說嘴。這也並不是我想要調查的東西。”陸辰望著床上陷入昏迷中的人,道,“顏大人胸襟廣闊,憂國愛民,在大理寺令我受教許多,是以,我敬佩顏大人。這無關他與誰有私。”

季立春彆開視線,也看向床上的人,眸色深沉。

這麼多年來,自己就像一隻貓被拴在顏知身上,因不得自由而發了瘋,肆無忌憚地對他宣泄著憤懣的情緒,次次不說得他無地自容便不肯罷休。

想來顏知也是實在不願見到自己,態度也變得越來越冷淡。

但差彆在於,顏知的恨始終朝著始作俑者,自己卻因懼怕手握生殺大權的皇帝,而將這份仇恨轉移到了對方身上。

陸辰這個年輕人乾淨的像一麵鏡子,對著他照一下,身上的汙穢醜惡變全部都無所遁形。

他說得對,自己算不得君子,和顏知的坦蕩比起來,自己不過是個夾縫中求生的宵小之徒。

做人甘於平凡、明哲保身都是無錯的。

卻也實在沒什麼值得驕傲。

***

傍晚時分,床上的顏知轉醒了,季立春見他翻了個身,對著拔步床的裡側一言不發,上前道:“起來把藥喝了,溫了三回了。”

“倒了吧。”顏知背對著他,聲音低沉嘶啞。

“這回不是可用可不用的藥。”季立春道,“思慮過度傷神損脾,嚴重會死人的。”

顏知沒有回他。

季立春把語氣放和緩許多,不僅不挖苦他,還道:“你想罵就罵吧,是我做的不地道。”

“不怪你,這都是報應。”顏知終於開口,“是我造業太多,全算到了我娘頭上。”

“生老病死人皆有之,你彆這麼想。”季立春這話說得心虛。

生老病死確是尋常,可父母病逝前無法在榻前儘孝,卻是皇帝造成的。

“季太醫,我娘還有多少時日?”顏知問。

“……我沒法說。”

“……”

季立春回味了一下,察覺自己剛剛的話有歧義,忙道:“你彆誤會,不是因為聖上不讓,而是如今,我看不到病人,真說不好。長則三四個月,短則……”

他的話斷在了這。

顏知聽懂了言下之意,輕輕道:“我娘可能已經不在了。”

季立春還想著如何寬慰,顏知卻彷彿自行平複了心情,撐著床坐了起來,拿起擺放在床頭的那碗藥,仰頭一滴不剩的飲儘了。

“這幾日你就告假在家休養吧。”

顏知道:“嗯。”

他心想趙珩還真是算無遺策,他連告假都免了。

“其實你的身子骨不弱,隻是總不愛惜身體,要想恢複的快,得食補。”季立春繞到書案前,準備再寫張進食補的方子,正在研墨,卻見書案上擺放著一本《履巉岩本草》,封皮缺了一個角,眼熟得很。

季立春拿起那本書翻了翻,裡麵的注釋也是自己的筆跡,確是自己房中丟失的那一本:“這不是我的書麼?怎麼在你這?”

顏知瞥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前幾日拿的,算我借的。”

這叫偷。

若是以前,季立春怎麼也得得理不饒人的罵顏知十句先,可如今,他卻像打濕的燈芯似的發不出火。

可想而知,顏知在這節骨眼上突然翻醫書,定是想為母親的病找一個良方。

孝道乃是人之常情,他又如何發作。

季立春隻好撇撇嘴:“你又沒有藥理基礎,上來就看《履巉岩本草》這麼偏的,如何看得懂?回頭我拿《傷寒雜病論》,《英公本草》來。”

而他不知,顏知曾在藥鋪做過學徒,是懂基礎藥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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