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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帝小貴妃 第67章\\t67.提前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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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穹昏暗,籠蓋四野。

秋娘子照常守夜,提燈候在門旁,眉宇間有憂愁之色。

近日很不太平。

她是宮中老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竟生出山雨欲來之感。

吱呀一聲,內殿房門開了,她低垂頭,看見金紋玄色的衣袍,擡起頭,少年帝王向她走來,眉眼沈鬱。

她幾乎是看著他,從落地稚兒,長成如今這副沈靜又清貴的模樣。

多不容易啊。

“秋內司。”

祁衡看著她,盯了許久,目不轉睛,“朕有些舊事要問你。”



薛止雖實權不改,麵上卻受到查責,宮中的眼線沒以前那般事無巨細,江蠻音又時常不喜旁人伺候,出宮一事還算簡單。

就是沒有以往方便,轎子一坐,睡醒便能到芙蓉樓聽人唱曲兒。

祁衡找了個由頭,支開宮人,又遞給她一道女官魚符。

江蠻音第一次用腳丈量宮城,發現原來重重宮闕,修得那般高的宮牆,也沒看起來那麼大。

還是能走出去的。

已經入了夜,分明早過了燈夕燒節。城內卻突然燃燈,應天府格外熱鬨,花燈沿著樓闕點了滿城,千盞萬盞,恍若銀河亂絮。

她走走停停,一直沒瞧到蘇臨硯。

外頭的人太多了,朱雀長街甚至還在舞著儺戲。

遊人如織,各帶青麵獠牙的麵具,車馬粼粼慢行,擁擠萬分,江蠻音找不到路,被人群擠在一旁。

於是她就在河邊看人跳舞。

跟著一道喝彩,百姓帶著麵具起舞,驅鬼逐疫,祈求日月星辰,風師雨師,得一生順遂。

江蠻音好久好久,沒這麼欣賞過人潮眾生了。

蘇臨硯總是有理由的。

什麼時候該讓她出來也是有理由的。

江蠻音看著看著,落下淚來。她隨手買了盞花燈,繞著河邊去尋他。沒走幾步,就見一位青衣人影,戴著鬼狐麵具,在絢爛燈火下,遙望著她。

“蘇臨硯。”

江蠻音抹抹眼淚,大聲喚他,“蘇臨硯!”

他走過來,在她身前站定,輕輕問她:“怎麼不繼續看戲舞了。”

聲音沈穩,又帶寵溺笑意,“還哭了……”

蘇臨硯擦擦她的眼淚,將麵具取下來,輕蓋在她臉上,“這麼走一路,怎不怕被彆人看到。”

麵具還是溫熱的,略大了些,罩住了她整張臉,尖巧的耳朵抵著她的額角,還帶著他身上的香味。

江蠻音視線更不清晰了,她控製語氣,問他:“這些花燈……”

“舉辦燈節,花了挺多銀子。臣一介清官,怕是已經燒上了幾年俸祿。”他還在低聲柔笑。

江蠻音卻覺得自己肩膀在顫。

燈火城河夜夜春。

天下萬姓,海清河晏。百姓富足,花燈茂盛。

連這樣的碰麵,他都在實現她當年的願景……

她終於控製不住,哭道:“蘇臨硯,你便罵罵我呢。你怎麼一直都不問我為何跟監察院廝混,不問薛止這種權閹怎會在暗中替我開道。”

“你怎麼一直都不問我,為什麼不罵罵我……”

她甚至抽出揣在懷裡的戒尺,一下下打在自己手心:“你為什麼不斥責我,如今替皇權開路,迫害民生的妖妃,為何是我。”

“為何不斥責,暗中培植黨羽,養蠱為患,惹得朝堂一片混亂的妖妃,居然是當年的江蠻音。”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丟棄臉麵,哽咽,“為何不斥責,卑躬屈節,憑借一副殘破身子爬到權閹床上的,居然是——”

是她江蠻音。

這句話沒說出來。

戒尺也。被奪過。

蘇臨硯輕撥開她臉上的麵具,低頭吻住了她。

溫熱的。

除了唇瓣,還有眼淚。

很淺的吻,兩人的臉被一片麵具遮住,隻單純唇瓣與唇瓣的交疊,他輕輕抿過她滿臉的珠淚,將她攬在懷裡。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蠻蠻,我很早便說了,你我之間,都怪我迂腐愚昧。”

“你那時候太小,身邊的成年男子隻我一位。我知道你心悅我,可又覺得自己心思卑劣,總想等你再大些,讓你開口,便不顯得我禽獸不如。”

“蠻蠻,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要早得多。”

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卑劣至極。

“你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尚不能分辨敬仰和愛慕,我卻不能欺騙自己,以此為捷徑,來取得你的少年傾心。”

多小啊。

就那麼小的姑娘。

六七歲來他家,逢年過節會見上幾麵,他那時還不怎麼在意,團子一樣的女孩子,一下子就長大了。

十一二歲送到書院,母親耳提命麵好幾次,要好好照顧。

隻當照顧一個妹妹。

他向來貼心,也事無巨細。

學識、禮德,這些都很好教。她也很認真知禮,不善的科目乖巧完成,被敲打懲罰也完全不會生出怨悶。

當時就想,怎麼這麼乖。

直到她濕著半身血,來哭著喊他,說自己要死了。

江蠻音潮期比尋常姑娘來得晚,十三四歲,已經是尋常人家可以定親的年紀了。

可他熟讀醫經,知道這個年紀有多小,身子還未長成,初初輕熟,怎麼說都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胸口漲得痛會悄悄揉,半夜拔高總會驚醒,上課便貪困。

蘇臨硯知道有一朵稚花在生長悄放,他會貼心移開目光。

那時候還覺得沒什麼,小孩子罷了。

隻是沒想到,連那些事他都要管。

江蠻音從不哭鬨,因為怕被拋棄,傷心極了也就是一直滾淚。

脫了褲子指著血,說自己應該得了絕症,邊流淚邊講遺言。

“我還未再見姐姐和生母一麵,若蘇哥哥往後能見到,可以告訴她們一聲,我一直有乖乖聽話嗎。”

“我還未報答夫人養育之恩,也希望她不要怪我,亦不要為我傷心難過。”

“隻是可惜,我才剛學會騎馬,才學了三招槍法。”

“還沒有好好看過一次花燈節,沒吃夠定勝糕。”

“沒好好感激哥哥,我的字還寫得那麼差……”

小姑娘低聲抽泣,轟得他滿腦無言。

那淚水一顆顆,全都滾在他手裡,抹都抹不完。

當時就想,什麼捏就的小人啊,怎麼會有這麼多眼淚。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幫她擦乾淨身子,再如何講出那些知識,又是如何把她送走的。

他隻記得自己摸到她腿根的那片疤痕時,她抖了一下。

蘇臨硯當時問:“這是怎麼來的。”

江蠻音愣得像個木頭,小聲回複:“保護娘親。”

穿好衣物坐在那裡看他繡帶子,就用一雙澄淨的眼睛盯著,在他遞給她時,小聲說,“以後也保護姐姐夫人,保護蘇哥哥。”

那夜,屋裡的燭火一直燒著。

他翻來覆去,夜不能寐。

好不容易淺眠一會兒,醒來時看到床榻的濕痕,人都要瘋了。

他想,自己真是個畜生。

畜生又怎麼敢,提前開口說喜歡。

——

蘇哥真不lt,所謂自持到了極點慧極必傷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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