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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夏天撿到貓 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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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貓

待到d將劇本完整複原後已天色近晚。

眾人在一樓的休息區稍作休息,順便討論晚飯吃什麼。

刑不逾想吃火鍋,鄒鳴宇嚷嚷著去擼串,江凝提了句自己在減肥不打算吃。

問了一圈,選擇權被交到岑溯手上。

“岑溯,你站誰?”經過一下午的相處,岑溯在鄒鳴宇心中留下的高冷印象已然不複存在。

“我?我都可以,你們定就好。”岑溯訕訕。

“不會吧,夏天多適合擼串兒啊!”鄒鳴宇看看刑不逾又看看江凝,最終將視線落回岑溯,語氣誠懇,“你想啊,那麼熱的天,吃著裹滿辣椒、孜然和蘸料的串,再來一口啤酒,此生無憾啊!”

江凝眯起眼睛警告他:“鄒鳴宇你喝一個試試?”

岑溯隻覺他的目光過於熾熱,自己還真不好意思拒絕,是以他行了個下下策:“我去趟衛生間。”

鄒鳴宇看著轉身就走的岑溯:。

鄒鳴宇處於狀況外,臉上頂著“懵逼”倆字注視刑不逾問:“我……嚇到他了?”

刑不逾:“沒有,你隻是為難到他了。”

衛生間在某條走廊的儘頭。

興許因為沒有盤本的房間接客頻繁,壞了好幾盞燈,整個走廊明明滅滅,頗有恐怖電影的氣氛。

岑溯沒多想,低頭快步拐進衛生間。

他膽子大,不怕牛鬼蛇神,也不怕玄乎其玄的傳說,他隻是不想讓刑不逾他們久等。

隔間門關上,岑溯才聽到隔壁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大概是衣服布料的摩擦聲。

岑溯沒有聽牆角的習慣,奈何隔壁的的動靜愈發響,窸窣聲中夾雜著難耐的喘息聲和水聲。

岑溯說到底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縱使尚未嘗到愛欲的甜頭,那種事情還是略有瞭解。

他驀地紅了耳朵。

真的會有人在公共場合做那樣的事嗎……

岑溯感歎歸感歎,實際上多一秒也不敢偷聽,隻得眼觀鼻鼻觀心。

“上班時間你還敢胡鬨。”先說話的這個聲音清冷,呼吸卻是重而亂的,岑溯立馬聽出這個人是接待他們的狼尾小哥。

“我親我男朋友怎麼了,又不犯法。”另一個聲音反駁道,岑溯立馬辨彆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帶他們盤本的d!

對方繼續逗著狼尾小哥:“再親一下。”

狼尾小哥應該是在推拒,岑溯聽到撞擊門板的“哐哐”聲,“隔壁有——唔!”

兩個男人?

兩個男人在接吻!

岑溯臉頰燒得通紅,幾乎是跑回刑不逾一行人身邊,瞳孔中的震驚還沒有完全散去。

鄒鳴宇的嘴開開合合,在說什麼?在跟我說話嗎?

岑溯盯著來時的走廊出神,腦海中仍在回放剛才的情景。

那是被允許的嗎?

不是吧。

兩個男人怎麼可能,一定是我聽錯了!

“岑溯,岑溯?”鄒鳴宇叫著,沒有得到回答。

男人是可以喜歡男人的嗎?

岑溯不免茫然,短暫回神甫一擡眼就看到狼尾小哥和紅發d走近他們。

岑溯深覺自己的腦子一定被灌了水,顱內神經泡在水裡,導致耳內接收到聲音訊號卻無法產生聽覺,否則怎麼會聽不見他們在聊些什麼,鄒鳴宇和江凝還笑那麼開心。

然而視覺上又不符合他的假設,他很清晰地看到狼尾小哥發紅破皮的嘴角,明顯是被誰咬過。

“岑溯。”指尖染上另一個人的體溫,岑溯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勾了下小指。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嚇了岑溯一跳,後者連忙應聲躲開。

刑不逾被他的舉動打個措手不及,手將握未握,垂在身側。他眉心微蹙:“怎麼了?”

“沒事。”額間冷汗細密地蓄著,岑溯一如既往嘴硬。

“你臉色很白。”

“空調吹的。”

刑不逾沉吟片刻,不再深究,但眼神沒從岑溯身上挪開。

“走吧,哥兒幾個擼串去!”鄒鳴宇挽著江凝走出店麵,“我打了車,我們四個正好夠一整車。”

岑溯原本綴在刑不逾後麵,沒走兩步便被刑不逾胳膊一拐攬著肩走上前了。

岑溯本能要躲,掙紮未果,反而被攬得更緊。

刑不逾吊兒郎當地批評他:“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有點欠揍。

鄒鳴宇是個話癆,自從上車話就沒停過,刑不逾被他吵得頭疼,索性擡手將那貨的嘴捂住。

鄒鳴宇說不出句完整話,所有音節都化作擬聲詞,隻得可憐巴巴看向岑溯,祈求後者救人一命。

岑溯聽不見。

岑溯腦袋抵著車窗,不知幾時睡著的。

鄒鳴宇一瞬間閉嘴,拿眼刀子刮刑不逾,氣聲埋怨道:“他睡著了你不早說。”

刑不逾撩起眼皮看他:“我不是捂你嘴了?”

南城十月的傍晚,日頭依舊很好,將沉未沉,浸在雲海裡,絲絲縷縷的光線傾瀉人間。

岑溯頭抵車窗,被陽光勾勒過的輪廓深刻明晰,臉頰上的細小絨毛柔軟可愛,朦朧了金色輪廓的分明。

飽滿的水蜜桃,勾人咬上一口。

刑不逾不再看他,偏開頭如是想到。

嘴上說著不允許,到了燒烤店江凝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鄒鳴宇點了幾瓶啤酒。

岑溯睡眼惺忪,人沒反應過來,酒已經擺在麵前。

岑溯慌亂擺手拒絕,鄒鳴宇壞笑道:“嘿嘿,晚了!我們不醉不歸!”

“吹,接著吹。”刑不逾向來對鄒鳴宇的酒量表示鄙夷,畢竟自從初中畢業聚會以來,無論什麼聚會,鄒鳴宇一定是那個又菜又愛喝的,“你喝醉了沒人送你。”

“咱倆一個院兒你不說捎我一程?”鄒鳴宇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刑不逾你薄情寡義!”

刑不逾選擇性失聰,拿著岑溯跟前那瓶酒找老闆退。

他對著岑溯溫聲說:“不想喝就不喝,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沒事的!”岑溯不敢看鄒鳴宇,總覺得因為自己,刑不逾和鄒鳴宇產生了不少分歧,“大家都喝我不喝,不是不合群麼。”

“我也不喝。”江凝插言,“想喝的隻有鄒鳴宇。”

“我靠!刑不逾雙標就算了,凝凝你怎麼也這樣啊!”說著鄒鳴宇強行擠出眼淚纏在江凝身上哀嚎,跟個嚎啕大哭的樹袋熊似的。

岑溯於心不忍,戳戳刑不逾,輕聲說:“你陪他喝一下嘛。”

刑不逾:。

刑不逾:crh還沒追到手就開始心疼彆的男人我是不是不用追了。

刑不逾撇嘴,答應得不情不願:“好好好,我陪他喝,那你得讓我送你回家。”

“我送你還差不多。”岑溯無奈。

他不想讓刑不逾送自己,不是單純的不好意思,而是他說不準要債的會不會不分年節地堵上門。

如果刑不逾送自己回去恰好碰上收債的,他想他或許會失去這個朋友。

聞言,刑不逾笑出聲,“好”字未出口突然意識到什麼,生生把話憋回嗓子裡。

岑溯送自己回家碰上千梔,說不定兼職都不做了!

刑不逾眼神閃躲,打哈哈道:“嗯,再說。”

飯桌上的侃天侃地,醉酒後的大言不慚,被竹簽轉到四五輪的真心話大冒險,很吵鬨,同時也很舒心。

小小一張飯桌,四個人,除去自己,沒有人會知道那間小而破的出租屋門口發生過什麼,沒有人會知道那些夾在本子裡鎖進櫃子的欠條。沒有人會側目,沒有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是岑溯願意封存進大腦永久記憶區的畫麵。

“累麼?”刑不逾似乎酒量不錯,三四杯酒下肚,臉上也不見酒色,看上去與平日彆無二致。

“還好。”岑溯看著刑不逾麵前未飲儘的半杯啤酒,沒來由地想試試那是什麼滋味。

岑溯沒喝過酒,隻看母親岑婕喝過。

在岑溯記憶中岑婕喝酒的頻率不高,隻在逢年過節時舔掉飯前用來敬恭先人的一杯底薄酒。

他說不準岑婕究竟是否迷戀穀物發酵後的醇香,他和岑婕已經太久沒見了。

酒液是挺漂亮的,尤其是在斑斕的燈光透射下,呈現出輕盈而剔透的色彩,猶如綺一場夢,難怪世人總渴望能醉生夢死。

“刑不逾,我想嘗嘗。”有句話叫作“酒不醉人人自醉”,岑溯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這樣,酒沒喝一口,人卻是微醺狀態。

“我給你倒。”刑不逾招呼著打算讓鄒鳴宇那醉鬼遞個杯子。

岑溯倒先行一步扯住他衣擺,輕輕拽了兩下,低聲說:“不嫌棄的話,你那杯就行,我隻喝一點點。”

刑不逾沒意見:“應該是你不嫌棄我才對。”

岑溯嘴唇淺淺擦著杯沿呷進兩滴酒,嚥下喉頭的時候被嗆了一口,猝不及防咳起來,嗓子燒個火辣。

不好喝。

岑溯憤憤到,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借酒消愁,愈發讚同李白,借酒澆愁愁更愁。

刑不逾心細地倒了杯水送到他唇邊:“是不是也沒多好喝?”

岑溯聞言捏著杯子重重點了幾下頭。

刑不逾打眼再看,岑溯那一通咳,牽得眼尾泛起紅,掩著幾顆淚珠。

刑不逾深得千梔女士操心真傳,當即喋喋道:“你自己一個人在外可彆喝酒,就你這樣的,人麻袋一套你就過去了,打又打不過,把你賣到荒郊野嶺喊破喉嚨都沒人救。”

要真被賣了就好了,欠的錢多少能還一些。

岑溯不言語,半晌,刑不逾說完,他才幼兒園小朋友似的,拖著嗓子乖巧答:“知道啦。”

後半場岑溯沒怎麼說話,刑不逾起初看不出他是累了不願意說還是接不上話,是江凝逗了他一句,他竟然乖乖應聲,刑不逾才發現他醉了。

丁點兒的酒,醉了貪酒的小貓。

鄒鳴宇吃醉酒比平時更加人來瘋,顯得岑溯格外安靜。

最後是江凝家裡來電話催促著回家,這頓飯才就此為止。

四個人吃飯,兩個人喝酒,原本隻該醉一個,臨了醉了鄒鳴宇和岑溯兩個。

這下由不得岑溯了,刑不逾怎樣都不會放心他一個人回家。

刑不逾給鄒鳴宇父母去了電話,等兩口子接上鄒鳴宇,推脫掉叔叔阿姨並不順路的“順風車”好意,領著岑溯往家走。

岑溯酒量不大,酒品不錯,安安靜靜挨著刑不逾站著。

醉著的岑溯比清醒時候粘人些,刑不逾走一步,他就亦步亦趨地跟上,貼刑不逾很緊,直到感受到刑不逾的體溫才止步。

路程比刑不逾設想的漫長,計程車抵達岑溯家樓下已是夜裡九點半。

那是個老舊小區,幾幢差不多層高的筒子樓圈出樓下可供公共活動的片大點地方,還被幾個雖大但實在不怎麼有觀賞價值的花壇占去大半麵積。

路燈暗淡,光影裡埋怨著年久失修的不公。

刑不逾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我送你上去。”

“不用。”雖這麼說著,岑溯一點兒也沒遠離刑不逾半步。

刑不逾心生一計,衝岑溯裝可憐:“岑溯,你知道現在幾點麼?”

岑溯不知是詐,當即要摸出手機看時間。他喝醉了腦子鈍,摸上好一會兒也沒摸到手機在哪。

刑不逾看不下去,抓住他手腕,無奈道:“九點半了岑溯,你就放心我一個人回去麼?”

“我家裡很小,也很亂,樓道裡還會有老鼠,樓上小孩半夜鬨床,哭聲整棟樓都聽得到。”岑溯每說一條就豎起一根手指,出奇認真。

“我不嫌棄,不怕老鼠,自認為睡眠質量不錯。”刑不逾耐心引誘,“我不是非得留宿不可,我隻是想把你安全送回家。”

岑溯還是站立不動。

“那我口渴,想上去喝杯水,行麼?”

岑溯思忖片刻,同意了,任由刑不逾抓著自己手腕,把人帶上樓。

刑不逾在心裡默默記下:酒量不好,自卑敏感,吃軟不吃硬,總是心軟。

刑不逾心裡有一個上鎖的記事簿,裡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他通過不動聲色觀察岑溯而得到的。

他敏銳地捕捉有關岑溯的一切。

刑不逾無法預測未來未知的一切,無法一眼就看透他和岑溯究竟有沒有共同的未來,不管是以朋友或是彆的可能親近也可能更疏遠的身份。

是以他渴望利用這些零碎的線索,像數學家那樣推導驗算證明關於愛的定理,像天文學家那樣觀測計算距離他們可以擁吻的倒數日。

樓道裡安裝的是聲控燈,每隔一層有一個。

房屋內部窄小,樓梯間大多堆放著住戶的雜貨,本就狹窄的樓道變得寸步難行。

岑溯對這裡的路線瞭然於心,提前吼亮聲控燈,拉著刑不逾在雜物裡穿行。

岑溯家那層樓因為和對門關係僵硬,即使有聲控燈,也因為互不相讓的電費問題擱置許久。

岑溯摸出鑰匙,借著刑不逾給的光對鑰匙孔。

哢噠輕響,屋子裡的女人推門同他們麵麵相覷。

岑溯喉結滾動,嗓子發澀,半天憋出句乾巴巴的“媽。”

刑不逾向來嘴甜有禮貌,連忙跟著喊:“阿姨。”

推門而出的女人身形瘦小,不是弱柳扶風的纖細,倒是有種形銷骨立的脆弱。

她眼下掛著大片青黑,是常年睡眠不足的表現,皺紋深且重,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至少老十歲。

“是岑溯的同學啊?”岑婕笑著迎客,招呼他進門歇腳,末了好心問他天晚要不要在家留宿。

刑不逾對著岑溯說什麼都麵不改色心不跳,對著長輩還得顧麵子講禮數,擺手婉拒了岑婕的好意。

岑婕沒有強求,隻是笑著一個勁兒對他答謝。

刑不逾受不住,寒暄兩句讓岑婕回屋休息,自己轉身下樓,隱在漆黑的樓道裡。

刑不逾等到轉過樓梯腳,再看不到岑溯家,長長舒了口氣,停下腳步給岑溯發訊息。

「明天還去店裡麼?」

「下班帶你去長江大橋。」

岑溯沒回。

刑不逾擡頭看向屬於岑溯家的那扇門,沒有傳來說話聲,也沒有彆的動靜,門縫裡看不見燈光。

就像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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