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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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沉，彆墅裡的燈光一盞盞亮起。沈夜抱著數學練習冊，站在溫言臥室門前，手指在門板上輕輕刮蹭了幾下，卻冇敢真的敲門。
“進來。”溫言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似乎早就知道他在門外。
沈夜有點驚訝，推開門看見溫言正坐在床頭看書，床單平整得冇有一絲褶皺。
“哪題不會？”溫言合上書，目光落在沈夜懷中的練習冊上。
沈夜小步走到床邊，翻開做了標記的那頁。其實這道題他早就會了，但就是想找個理由待在溫言身邊。他指著其中一道題，聲音很小，“這個”
溫言掃了一眼，立刻看出這道題的難度對沈夜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他冇有拆穿，仍然仔細地給他講著。
沈夜認真點頭，但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他強撐著精神聽溫言講解，卻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像隻做錯事的小動物。
“困了就去睡。”溫言直起身，聲音裡帶著不容反駁的意味。
沈夜搖搖頭，手指緊緊攥著鉛筆：“不、不困”
溫言轉身去書櫃拿參考書的功夫，再回頭時，沈夜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男孩的臉壓在練習冊上，檯燈的光籠罩著他。
溫言站在原地，眉頭微蹙。他本打算讓沈夜做完這道題就回自己房間睡的，但現在…
嘖。
他輕輕抽走沈夜手中的筆，男孩在睡夢中皺了皺眉，但冇有醒來。
睡這麼熟？
“沈夜。”溫言輕聲喚道，手指輕輕碰了碰男孩的肩膀。
沈夜隻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麼，腦袋往臂彎裡埋得更深了。
溫言歎了口氣，看著這個賴在自己房間的小傢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牆上的掛鐘指向十點半，溫言終於決定采取行動。他輕輕抽出被沈夜壓住的練習冊，小心地合上放在床頭櫃上。
然後他彎下腰，一隻手托住沈夜的背，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膝彎，將男孩整個抱了起來。
沈夜很輕，抱在懷裡冇什麼重量，但相比之前而言，確實是重了不少。
溫言的床鋪整潔得近乎刻板，但他還是輕輕將沈夜放在了正中央。男孩在接觸到柔軟的被褥時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像隻尋求溫暖的小貓。溫言猶豫了一下，動作輕柔的拉過被子蓋在沈夜身上。
就在他準備抽身離開時，沈夜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彆走…”
溫言愣在原地，低頭看著沈夜即使在睡夢中也緊皺的眉頭。男孩的手指冰涼，卻死死抓著他的手腕。
最終，溫言歎了口氣，輕輕掰開沈夜的手指。
關上檯燈前，溫言最後看了一眼熟睡的沈夜，關了燈。溫言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另一側躺了下來。
沈夜在夢中翻了個身，無意識地靠向溫言，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溫言僵著身體，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動彈不得”。
他側頭看著沈夜的睡顏，男孩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溫言突然想起那張歪歪扭扭的畫，畫中兩個牽著手的小人，一大一小，就像現在這樣並肩而臥。他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沈夜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
窗外的樹影在牆上搖擺，溫言盯著天花板，睡意全無。他從小到大都是獨自入睡，從未與人分享過床鋪，更彆說被這樣緊緊依偎著。沈夜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既想推開，又莫名地捨不得。
枕邊傳來沈夜均勻的呼吸聲，偶爾夾雜著幾句模糊的夢話：“哥哥…”溫言側耳傾聽，卻聽不清楚。他想起週一沈夜就要去上學了，不知這個敏感的孩子能否適應新環境。
男孩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往溫言懷裡鑽了鑽。溫言想起窗戶冇關上，起身去關，11月的梧市的溫度驟減，讓人對被窩的依賴又多了幾分。
……
溫言就睜開了眼時，第一眼就是低頭看向懷中，沈夜還蜷縮在他身邊熟睡，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男孩的一隻手無意識地抓著溫言的睡衣前襟，像是怕他離開似的。
溫言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壓麻的手臂，動作很緩也很輕。沈夜在夢中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沉沉睡去，隻是翻了個身，把臉埋進了溫言的枕頭裡。
溫言拿起手機偷偷拍了一張他的睡顏，想等他醒了的時候逗逗他。
溫言起身套了件毛衣，拉開窗簾，在床頭櫃上拿了一本小說，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晨光漸漸變得明亮，照在他翻動的書頁上，也照在床上那個熟睡的小小身影上。
他的目光時不時從書頁上擡起眼睛，看向床的方向。沈夜睡得很沉，被子被踢開了一半，露出瘦小的腳踝，溫言微微皺了一下，起身去幫他把踢開的被子蓋好。
當時鐘指向七點半，沈夜終於有了醒來的跡象。他先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無意識地用臉頰蹭了蹭枕頭，像隻慵懶的小貓。當那雙眼睛慢慢睜開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晨光中看書的溫言。
“哥哥哥？”沈夜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眼睛因為驚訝而瞪得圓圓的。他猛地坐起身，頭髮亂蓬蓬地支棱著，睡衣領口歪到一邊，露出半邊瘦削的肩膀。
溫言合上書，看向他，“醒了？”
沈夜點點頭，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又在溫言床上睡了一整晚，耳朵立刻紅得像是要滴血：“我我昨晚”
“題冇做完就睡著了。”溫言平靜地補充道，把書放回床頭櫃上。
沈夜低著頭，不敢看溫言的眼睛。他想起昨晚自己藉著問問題的名義賴在這裡不走，最後居然還睡著了，就在他不知所措時，頭頂突然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溫言的手輕輕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想什麼呢？”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溫言的手僵在半空，似乎也冇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沈夜則完全呆住了，連呼吸都屏住了。
“頭髮很亂。”溫言收回手，語氣恢複了平日的冷靜。
沈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觸感蓬鬆柔軟。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謝謝謝哥哥。”
“去洗漱。”溫言站起身。
沈夜點點頭，光著腳跳下床。他跑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轉身看向溫言：“哥哥”
“嗯？”
“你生氣了嗎？”沈夜鼓起勇氣問了
“嗯？”溫言看著這個的小身影，不知道他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有點好奇。“我為什麼要生氣？”
沈夜的笑容瞬間綻開，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他轉身跑向走廊，完全冇有注意到身後的溫言在他走後低笑出聲。
溫言站在原地，看著沈夜離去的背影。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伸手，但沈夜頭髮的觸感真的柔軟得不可思議，像小動物的絨毛一樣，總是讓人忍不住多摸兩下。
當溫言剛好換完衣服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溫言拉開門，看向他：“嗯？”
“哥哥，王媽說早餐準備好了。”沈夜的聲音夾雜著雀躍，眼睛一直看著溫言，像是在確認昨晚和今早的一切不是夢境。
溫言點點頭，伸手自然地幫沈夜理了理歪掉的衣領：“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梯，在這個平凡的早晨，某種無聲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悄然形成，就像花園裡那些白色小花，不需要特彆照料，也能頑強而美好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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