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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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慶前一天的傍晚，學生會辦公室還亮著燈。
蘇雨晴將最後一頁流程表放進檔案夾，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18:47。她揉了揉痠痛的脖頸，起身走到窗邊。操場上有幾個學生在排練明天的節目，笑聲隱約傳來。
門被輕輕叩響。
“請進。”
溫言推門而入，手裡拿著演講稿的終稿。蘇雨晴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終於改好了？我看看。”
溫言遞過檔案，聲音平靜：“流程有變動？”
“嗯，校長臨時加了校友致辭環節。”蘇雨晴快速瀏覽著稿紙，“不過不影響你的部分，還是安排在第三個。”
她擡頭，發現溫言的目光落在窗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操場邊緣，沈夜正蹲在花壇邊，似乎在喂一隻流浪貓。少年眉眼彎彎的樣子，與平日裡的安靜內斂截然不同。
“你弟弟真可愛。”蘇雨晴輕笑，“聽說他這次月考進步很大？”
溫言收回目光：“嗯。”
“跟你當年一樣優秀呢。”蘇雨晴將稿紙還給他，“對了，明天演講結束後有個小采訪，校報想做個專題。”
“幫我推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蘇雨晴無奈地搖頭，“那我幫你回絕了。”
窗外傳來一陣歡快的貓叫。沈夜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擡頭時恰好看到辦公室裡的溫言，立刻笑著揮手。
溫言微微頷首。
“你們感情真好。”蘇雨晴感歎。
溫言冇有接她的話
她識趣地閉嘴，轉而收拾起桌上的檔案：“總之，明天彆遲到。”
溫言轉身離開，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蘇雨晴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窗外的沈夜身上，少年發現溫言後，一路小跑過去，仰著頭說了什麼，然後溫言嘴角上揚。
校慶當天的天氣格外好。
清晨六點，溫言輕輕推開沈夜的房門。少年蜷縮在被窩中，隻露出半張睡意朦朧的臉。
“起床啦。”溫言敲了敲床頭櫃。
被窩裡傳來含糊的嘟囔聲。溫言直接拉開窗簾，陽光瞬間照進了房間。沈夜猛地扯過被子矇住頭：“五分鐘就五分鐘”
溫言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沈夜瞬間清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溫言似笑非笑的表情。
“校慶。”溫言把校服扔到他身上，“七點前要到校。”
沈夜一個激靈坐起來，頭髮亂得像鳥窩。他手忙腳亂地套上校服，突然想起什麼：“哥哥今天要演講！”
“嗯。”溫言站在衣櫃前整理領帶，“去洗漱。”
衛生間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溫言在自己書桌上拿起演講稿最後檢查一遍，餘光瞥見沈夜昨晚偷偷放在他桌上的便簽：
「哥哥加油！()」
二十分鐘後，兩人走出家門。初秋的晨風帶著涼意，沈夜小跑著跟上溫言的步伐，手裡攥著兩個熱乎乎的包子。
“給！”他把其中一個遞給溫言。
溫言接過，他們穿過漸漸熱鬨起來的街道，遠處二中校門口已經掛起了“70週年校慶”的紅色橫幅。
校門口人頭攢動。學生會的同學正在分發節目單，鼓號隊的排練聲此起彼伏。沈夜好奇地東張西望，突然被溫言拉住手腕：“看路。”
一個扛著攝影器材的學長匆匆從他們身邊跑過。
“溫言！”林嘉明從人群中擠過來，校服領帶歪在一邊，“你可算來了！老張找你半天了！”
溫言麵不改色地鬆開握住沈夜的手：“什麼事？”
“彩排啊！”林嘉明拽著他就走，回頭衝沈夜眨眨眼，“小夜，你哥借我用用！”
沈夜笑著揮手，看著溫言被拉進禮堂。校園裡到處都是裝飾的氣球和綵帶，主乾道兩側擺滿了各社團的展示攤位。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桂花香。
這纔是校慶該有的樣子。
禮堂裡人聲鼎沸。
沈夜早早地坐在禮堂第一排，手裡攥著節目單，眼睛不住地往後台入口瞟。林嘉明坐在他旁邊，哢嚓哢嚓地嚼著薯片，時不時湊過來八卦兩句。
“緊張啊？”林嘉明用手肘捅了捅他，“放心，你哥演講從來不掉鏈子。”
沈夜點點頭，目光不住地往後台瞟。
沈夜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節目單上“優秀學生代表：溫言”那幾個字。
我要足夠強大，才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邊。
蘇雨晴從禮堂門口進來，看見他們，衝他們笑了笑：“沈夜，好久不見。”
“蘇學姐好。”沈夜乖巧地打招呼。
“聽說你這次月考進步很大？”蘇雨晴的視線在他和舞台之間遊移，“不愧是溫言的弟弟。”
林嘉明插嘴：“那必須的！我們小夜同學”
他的話被掌聲打斷。校長走上台，清了清嗓子：“下麵，有請我校優秀學生代表，年級第一的高三（1）班溫言同學，為大家帶來演講。”
掌聲雷動。
溫言走上台時，全場瞬間安靜。陽光恰好透過天窗落在他身上。他穿著整潔的校服，肩線筆挺，站在話筒前微微低頭調整高度的樣子，都透著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場，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禮堂：
“各位老師，同學，上午好。”
沈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溫言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禮堂，清冷又沉穩。沈夜盯著台上的人，心跳不自覺地加快，這樣的溫言，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演講內容是關於理想與堅持的，溫言講得條理清晰，偶爾引經據典，台下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蘇雨晴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著什麼，林嘉明難得地安靜下來。
“最後，”溫言的目光掃過全場，在第一排微微停頓，“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請記住，你值得被堅定地選擇。”
沈夜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看過溫言的演講稿，這句話不在演講稿裡。
林嘉明大聲“好”一聲，演講結束，掌聲經久不息。在掌聲雷動中，溫言鞠躬下台，校長滿麵紅光地宣佈進入下一個環節。
“怎麼樣？”林嘉明撞了下沈夜的肩膀，“你哥帥吧？”
沈夜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嗯！”
“瞧你這出息，”林嘉明搖頭，“走，帶你去找他。”
後台走廊上擠滿了人，溫言被幾個學弟學妹圍著要簽名合照，整得跟個明星似的。他擡頭看見沈夜，微微挑眉，示意他等一下。
沈夜乖乖站在旁邊等，聽見身後兩個女生小聲議論：
“溫學長真的好厲害啊”
“是啊，聽說他好像要保送淮大了。”
“啊？那豈不是很快就要畢業了？”
沈夜突然僵住。
是啊溫言高三了。
他盯著地麵發呆，直到一雙熟悉的鞋子出現在視野裡。
“發什麼呆？”溫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夜擡頭，扯出一個笑容：“冇，哥哥講得真好。”
溫言看了他兩秒，突然擡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餓了嗎？帶你去吃午飯。”
林嘉明從後麵冒出來：“我也”
“你自己解決。”溫言打斷他，拉著沈夜往外走。
林嘉明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誇張地歎氣：“真是心寒啊！好歹同窗幾載，有必要這樣對我嗎？”
校園廣播裡，校慶的歌聲悠揚。陽光正好，風也溫柔。
校慶結束後的火鍋店人聲鼎沸，紅油鍋底翻滾著辣椒，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
“服務員！再加一盤肥牛！”林嘉明舉著筷子嚷嚷，轉頭對沈夜擠眼睛，“小夜，你哥請客，彆客氣！”
林嘉明還是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溫言瞥了他一眼：“你請。”
“啊？為什麼？！”
“你善。”
林嘉明噎住，悻悻地掏出錢包：“行行行，我請就我請。”
沈夜咬著吸管偷笑，被溫言彈了下額頭：“笑什麼？”
“冇什麼。”沈夜眼睛彎彎的，“就是覺得哥哥和嘉明哥感情真好。”
林嘉明立刻來勁了：“那當然！我和你哥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湊近沈夜，壓低聲音，“想不想聽你哥小時候的糗事？”
不知怎的沈夜聽到這話時心裡突然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蔓延開來，不太好受。
溫言眉頭微皺：“誰跟你穿一條褲長大，一邊去。”
沈夜卻冇關注這個：“什麼糗事？”
“就小學那次——嗷！”林嘉明捱了一下打，疼得齜牙咧嘴，“老溫你下手也太狠了！”
溫言麵無表情地往鍋裡下了盤蝦滑：“吃你的。”
熱氣氤氳中，沈夜偷偷觀察著溫言的表情，雖然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但還是比平時柔和許多。
“真不知道你以後會喜歡上什麼樣的女生。”林嘉明無意間提了一嘴。
這讓溫言沈夜二人同時怔住了，沈夜心頭那股莫名的情感又蔓延開來了。
飯桌上出現了出奇的安靜。
溫言率先打破僵局，把煮好的蝦滑撈到沈夜碗裡：“小心燙。”
林嘉明看著這一幕，突然掏出手機：“等等！這麼溫馨的畫麵必須記錄下來！”
“刪了。”
“不要！”
溫言伸手去搶，林嘉明一個後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沈夜趕緊扶住他，結果被帶得一個踉蹌，三人倒成一團。
隔壁桌的客人紛紛側目，服務員端著飲料繞道而行。
丟臉丟大發了。
……
在這個普通的中午，火鍋的熱氣裡，三個人的笑聲融在一起，比校慶的喧囂更真實，比夏日的陽光更溫暖。
正午的陽光曬得柏油路麵發燙，樹蔭下的三人並肩走著。
溫言看了眼手機，突然開口：“你和蘇雨晴怎麼樣了？”
林嘉明正喝著冰可樂，聞言差點嗆到：“咳咳什麼怎麼樣？”
“現在裝傻？”溫言語氣平淡。
沈夜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林嘉明。
“啊！今天天氣真好！”林嘉明突然指著天空大喊，“看那朵雲，像不像老滑頭的光頭？”
溫言麵無表情：“岔開話題的水平越來越差了。”
林嘉明抓了抓頭髮，乾笑兩聲：“這個嘛其實吧”
校門口，蘇雨晴正和幾個學生會成員說著什麼，陽光下她的黑髮紮成利落的馬尾，髮梢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林嘉明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裡。
沈夜看看溫言，又看看林嘉明，小聲問：“嘉明哥喜歡蘇學姐？”
“小孩子彆問這麼多！”林嘉明一把揉亂沈夜的頭髮，力道卻不重。
溫言冇再追問，三人繼續往前走。經過校門口時，蘇雨晴擡頭看了他們一眼，微笑著點了點頭。林嘉明的耳根突然紅了，加快腳步從她身邊走過，連招呼都冇打。
等走遠了些，溫言才淡淡地說：“慫。”
“你懂什麼！”林嘉明跳腳，“這叫戰略撤退！”
沈夜偷偷笑了，被林嘉明瞪了一眼：“小屁孩笑什麼笑！”
遠處傳來校慶遊園會的喧鬨聲，青春的氣息瀰漫在空氣裡。
林嘉明突然停下腳步：“其實”
溫言和沈夜轉頭看他。
“算了，冇什麼。”林嘉明擺擺手，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走吧，遊園會要開始了！”
他大步往前走，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孤單。
溫言和沈夜對視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樹上的知了叫得正歡，彷彿在嘲笑某個膽小鬼未說出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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