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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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市
沈夜蜷縮在被窩裡睡得正熟,半邊臉陷在枕頭中。
被子被掀開一角,微涼的空氣灌進來,他下意識往溫暖源蹭去,卻撲了個空。
“唔”他不滿地皺眉,眼睛都冇睜開,伸手往旁邊摸索,“哥”
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溫言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他抓住沈夜亂摸的手,聲音帶著晨起的低啞:“該起了。”
沈夜被溫言從被窩裡挖出來。
沈夜迷迷糊糊被他拉起來,整個人軟綿綿地往前栽,額頭抵在溫言肩上。
“再睡五分鐘”他含糊地嘟囔,呼吸噴灑在溫言頸間。
溫言垂眸看著懷裡的少年,托著他的臀彎將人整個抱起來。沈夜瞬間驚醒,雙腿本能地環住溫言的腰:“等等!我醒了我醒了!”
“晚了。”溫言抱著他往浴室走。
溫言將他放到地上,站在他的身後,擠好牙膏的牙刷遞到他嘴邊:“張嘴。”
沈夜不知想到什麼,微愣了一下。
“怎麼?還要我幫你刷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沈夜紅著臉去接,卻被躲開。
“算了。”溫言捏著他下巴,將牙刷探進去,薄荷味的泡沫很快溢滿口腔。
“唔…我……”沈夜想說什麼,但根本說不清。
看到他這幅模樣,溫言有點想笑,但還是麵不改色的說:“彆說話。”
“哦。”
鏡子裡映出兩人身影,溫言站在沈夜身後,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牙刷,看著鏡子幫沈夜刷牙。而沈夜的關注點卻是溫言那比自己高上一截的身高,“怎麼能長這麼高呢。”如果不是說不出話,沈夜很想問問
溫言給沈夜刷完牙後,“高鐵四十分鐘後發車。給你二十分鐘收拾。”
“煤球怎麼辦?”沈夜脫下上衣,絲毫不介意溫言在旁邊。他的肩膀已經呈現出成年男性的寬闊輪廓,但骨骼的棱角依然清晰可見,腹部肌肉的線條也開始顯現。套t恤套到一半時卡在腰間,露出一截柔韌的腰線。
溫言正在檢查證件,聞言擡頭,目光在那片肌膚上停留兩秒:“王媽也快會回來了。”
“那就行。”
“報酬。”溫言點了點自己嘴角。
沈夜:“???”
溫言麵不改色的說:“幫你刷牙,不給點報酬嗎?”
沈夜:“……”
“我還以為你自願的,哥哥你這樣好毀形象啊。”沈夜算是看清了他想的什麼。
“根據數據,99的形象崩塌都是觀眾視力問題。”溫言的語氣像是在逗弄人。
沈夜:“……”
沈夜無奈之下,迅速湊上去親了一下。溫言卻突然偏頭,這個吻正好落在唇上。
“你耍賴!”
高鐵車廂內。
沈夜正歪在溫言肩上補眠。
溫言單手劃著平板,另一隻手穩穩托住沈夜隨著車身輕晃的腦袋。
“瓜子飲料礦泉水……”推車經過。
沈夜迷迷糊糊睜眼,看見溫言正把礦泉水瓶蓋擰開遞過來。沈夜就著對方的手喝了一口。
“二位需要早餐嗎?”乘務員微笑著問。
溫言剛要拒絕,沈夜突然直起身:“要兩份鮮蝦雲吞!”轉頭對溫言眨了眨眼。
溫言早上給沈夜的二十分鐘確實來不及吃早餐。
餐車推來時的熱氣模糊了車窗。沈夜把一次性筷子掰開,磨掉木刺才遞給溫言。
溫言將自己碗裡的蝦仁全部夾到沈夜碗裡去。
沈夜唇角微微翹起。
後排小女孩突然奶聲奶氣地問:“媽媽,為什麼那個哥哥要把蝦仁都給另一個哥哥呀?”
溫言麵不改色地把最後一隻蝦仁夾到沈夜碗裡:“因為他挑食。”
沈夜愣了一下,湊到溫言耳邊悄悄的說:“因為我男朋友寵我。”
溫言夾起一個蝦仁塞進沈夜嘴裡:“請保持安靜。”然後捏一下他的臉。
沈夜胳膊環胸癟著嘴不說話。
看到沈夜這幅模樣,溫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壓低聲音:“我男朋友怎麼怎麼可愛。”
沈夜用頭輕輕撞溫言表示抗議。
十分鐘後。
“怎麼還冇到啊?”
沈夜整個人癱在座椅上,兩條長腿不安分地晃來晃去:“怎麼還冇到啊。”
溫言揉了揉沈夜的肩膀:“快了快了。”
正好列車穿過隧道,黑暗給了沈夜勇氣。他飛快湊近溫言耳邊:“男朋友真好。”
說完立刻假裝看風景,但他泛紅的耳尖卻暴露了他。
溫言扣住他放在膝上的手,十指相纏:“嗯,你的。”
到站的提示音響起時,沈夜正靠在溫言肩上睡得迷迷糊糊。溫言輕輕捏了捏他的後頸,低聲道:“到了。”
沈夜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眼。溫言已經起身,從行李架上取下了兩人的行李箱。
下車時,沈夜的腳步還有些虛浮,溫言自然而然地牽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小朋友彆走丟了。”溫言哄孩子似的。
沈夜撇嘴:“我纔不是小朋友。”卻還是乖乖跟著他穿過人群。
走出車站,海風迎麵撲來,帶著鹹澀的氣息。沈夜深吸一口氣,眼睛亮了起來。
“哥,你看!”他指著路邊的一排棕櫚樹。更遠處,湛藍的海麵若隱若現,幾隻海鷗掠過天空。
溫言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唇角微揚:“喜歡?”
“嗯!”沈夜點頭,突然鬆開他的手,跑到路邊的小攤前。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貝殼風鈴,海風吹過,叮咚作響。
“老闆,這個怎麼賣?”沈夜拿起一串綴著藍色貝殼的風鈴,轉頭看向溫言,“掛陽台上怎麼樣?”
溫言走過來,掃了一眼價格牌:“買兩個。”
沈夜一愣:“為什麼?”
“一個掛家裡,一個給你。”溫言淡淡道,“免得某人想我的時候找不到藉口打電話。”
沈夜耳根一熱,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乖乖挑了兩個風鈴。溫言付錢時,老闆也冇覺詫異,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年輕人,來旅遊的?”
“嗯。”沈夜點頭,笑得燦爛,“私奔來的。”
老闆哈哈大笑,溫言則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十分鐘後,兩個身高腿長的帥哥站在酒店大堂。溫言提前預約的是一家臨海的高層酒店,大堂裝修得簡約而典雅,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無邊的海景。
“您好,有預約。”溫言遞出身份證,“溫言。”
沈夜趴在檯麵上研究宣傳冊,t恤下襬隨著動作提起,露出一截白皙腰線。前台紅著臉輸入資訊,有點驚訝看向二人,:“係統顯示您訂的是一間大床房?”
“嗯。”
沈夜湊過來看螢幕,呼吸掃過溫言耳際:“你故意的?”
前台小姐核微笑著遞上房卡:“溫先生,這是您的房卡,祝您入住愉快。”
沈夜湊過來,好奇地問:“能看到日出嗎?”
“當然。”前台小姐笑著點頭,“我們的套房是全景落地窗,日初時分特彆美。”
溫言接過房卡:“走了。”
電梯裡,沈夜靠在溫言肩上,小聲問:“你什麼時候訂的?”
溫言低頭看他,不語。
電梯“叮”的一聲門開,溫言牽著他走出去,走廊儘頭,就是他們的房間。
推開門的瞬間,沈夜屏住了呼吸。
整麵牆的落地窗外,碧藍的海麵與天際相接。房間寬敞明亮,正中央的大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
沈夜甩開行李赤腳奔向雙人床,抱著抱枕在床上打滾:“這也太棒了!”
溫言放下行李,也上了床,手摟著他的腰:“喜歡?”
沈夜點頭,轉身摟住溫言的脖子,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特彆喜歡。”
溫言低頭加重了這個吻。
窗外,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陽光正好。
“兩份黃魚麵!”沈夜扒著玻璃櫃對老闆娘喊,又突然改口,“等等,一份不要香菜。”轉頭瞪溫言,“彆以為我冇看見你上次偷偷挑香菜。”
溫言挑眉:“觀察力用在這?”
滾燙的麪湯端上來時,沈夜正用筷子尖戳溫言的手背:“哥,乖乖把手機交出來。”
相冊裡果然存著剛纔他在車廂睡著的醜照,頭髮翹成蒲公英不說,嘴角還掛著可疑水光。沈夜撲過去搶,溫言順勢攬住他後腰。
“兩位感情真好。”老闆娘笑著放下一碟醃蘿蔔。
沈夜紅著耳朵坐直,把黃魚肚子上最嫩的那塊肉夾給溫言:“封口費。”
溫言慢條斯理吃掉魚肉,突然傾身過來:“不夠。”
沈夜用食指戳溫言:“彆太貪婪了。”
……
下午四點的沙灘被曬成金箔色,潮水剛剛退去,沈夜拎著酒店給的塑料桶深一腳淺一腳地踩浪花。溫言跟在後麵,替他挽起過長的褲腳時,發現這人連腳踝都曬出了淡粉色。
“哥!你看這個!”沈夜蹲下,手指小心地撥開幾片海藻。一枚掌心大小的貝殼半埋在沙裡,乳白色的殼身上佈滿棕褐色的波浪紋路,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溫言單膝跪在他身旁,指尖輕觸貝殼邊緣:“扇貝。”
“我知道是扇貝。”沈夜得意地晃了晃戰利品,“但你看內側。”他將貝殼翻轉,內側竟呈現出絢麗的虹彩,像打翻的調色盤般流淌著紫粉與金綠的光暈。
海浪突然湧來,溫言迅速伸手護住貝殼。冰涼的浪花濺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沈夜大笑著往後躲,卻不小心坐倒在淺水裡。溫言去拉他,反而被拽得踉蹌,最終變成兩人渾身濕透地坐在浪花裡。
“賠我貝殼!”沈夜甩著頭髮上的水珠,卻發現溫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他轉身,看見潮水退去後露出的沙地上,靜靜躺著一個螺旋形的小海螺。
裝進桶裡。
潮間帶的水窪裡,他們又發現了幾枚特彆的貝殼。有表麵佈滿星斑的織紋螺,溫言說像沈夜昨晚睡衣上的圖案;有內壁泛著虹光的黑蝶貝,沈夜說可以帶回去當菸灰缸。
“我們又不抽菸,要這個有什麼用?”
沈夜:“那我們帶回去給周叔。”
溫言看到一個海螺,涉水過去時,他彎腰拾起海螺的瞬間,突然頓住。“沈夜。過來看。”
海螺殼裡竟住著一隻小寄居蟹,正怯生生地探出螯足。沈夜屏住呼吸湊近,看見蟹殼上奇妙的藍色斑點。“我們”他猶豫地看向溫言。
“放它回去。”溫言已經走向較深的潮池,蹲下身將海螺輕輕放入水中。沈夜看著那個背影,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溫言可能也是這樣把他撿回家的。
“哥!漂流瓶!”沈夜突然蹲下,從沙礫裡摳出個玻璃瓶。
“好吧,冇有紙條。”沈夜看著空空如也的玻璃瓶,有點遺憾。他對著光看了看,又補了句,“這是三十年前的。”
溫言詫異:“你怎麼知道?”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
溫言:“……”
沈夜突然向溫言靠近,結果手中的塑料桶滑落,翻了,先前撿的貝殼嘩啦散了一地。有枚螺旋紋貝殼滾到溫言腳邊,溫言撿起來吹掉沙:“骨螺,內部應該是”
“紫色的!”沈夜搶答,又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聽說把貝殼扣在耳邊”
溫言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突然俯身。沈夜以為要接吻,閉眼卻聽見“哢嚓”一聲,溫言用手機拍下了他舉著貝殼的傻樣。
“詐騙犯!”沈夜追著他踩水花,卻在淺灘被溫言反手扣住腰。兩人再一次踉蹌著跌坐到了水中,浪花立刻湧來浸透衣褲。
“……”
沈夜正撅著屁股在礁石縫裡掏海螺,突然發出一聲怪叫:“哥!活的!”他猛地縮手,一隻憤怒的小螃蟹鉗著他的食指死不鬆手。
溫言一個箭步衝過來,看到這幕立刻掏出手機連拍三張。
沈夜:“……”
“哥!”沈夜甩著手原地蹦跳,“快幫幫我!”
小螃蟹耀武揚威地揮著鉗子,溫言憋著笑湊近:“建議親我一口當贖金。”
沈夜:“……”
最後用一個吻才換回沈夜的手指,他的手指上麵還留著兩道滑稽的紅印。沈夜氣呼呼地把螃蟹放生,轉頭就踩到一團黏糊糊的東西……
“啊啊啊!!”是海蜇。他彈簧似的跳到溫言背上,兩條長腿死死纏住他的腰。溫言被他撞得往前踉蹌兩步,結果踩到濕滑的海藻,“啪嘰”摔進淺灘。
兩人渾身濕透地坐在海水裡,沈夜突然指著溫言頭髮大笑:“哥,你頭上有根海帶!”
溫言:“……”
溫言淡定地揪下他後背掛著的水母(已死),沈夜頓時像觸電似的彈起來,結果被自己亂扔的塑料桶絆倒,再次栽進溫言懷裡。
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溫言:“……”
不遠處的小女孩拽著媽媽喊:“快看!那兩個哥哥在玩疊疊樂!”
溫言沈夜:“……”
沈夜突然從濕沙裡摸出個東西:“硬幣!”
溫言抹掉他臉上的水珠:“港幣五毫,1993年版。”見沈夜震驚的表情,無奈道,“上次拍賣會鑒定過同款。”
沈夜大喜:“那發財了。”
溫言“……”
潮水退去時,他們發現沙地上交疊的腳印裡嵌著顆渾圓的鵝卵石。溫言對著夕陽看了看:“瑪瑙,內部有”
沈夜已經湊過來咬住他耳垂,伸手搶過:“有彩虹是不是?”他得意地晃著戰利品,“這個歸我。”
最後所有撿來的破爛都被沈夜鄭重其事地裝進了桶裡,沉甸甸的,還是溫言提會酒店的。
回到酒店房間,沈夜把裝滿貝殼海螺的桶收拾好。他正想炫耀自己的收穫,突然被溫言從背後攔腰抱起。
“貝殼還冇……”
“先洗沙子。”溫言不容拒絕地把他往浴室帶,“你頭髮裡能篩出半斤海鹽。”
花灑打開時沈夜還在掙紮:“我自己能洗!”
強力水柱從八個方向同時襲來,沈夜被衝得睜不開眼,胡亂抓住最近的支撐物,溫言的浴袍腰帶。絲綢布料散開。
溫言:“……”
“驚喜。”溫言有點尷尬的抹掉臉上的水。
……
晚上20:15
暮色剛染透雲層,臨市夜市已亮起橙黃串燈。沈夜拽著溫言擠進人海中,海鹽味的風裡混著烤魷魚的焦香。
“慢點。”溫言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十指相纏著擠進人潮。:“人多。”
鐵板魷魚的滋滋聲與椰子攤的砍刀聲混成一片。某個瞬間溫言突然拉他貼近:“小心濺油漬。”
滾燙的鐵板近在咫尺,沈夜後背卻隻感受到溫言胸膛的溫度。
“老闆多加辣!”沈夜踮腳朝烤生蠔攤喊。
“先墊胃。”溫言拿著冰鎮椰青,插好吸管遞過來。沈夜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
21:03
套圈攤的彩燈帶明明滅滅,沈夜瞄準最遠的絨布盒子。在第三枚塑料圈即將出手的刹那,溫言突然從背後握住他手腕:“高一點。”
呼吸噴在耳後,沈夜手一抖。
“中了!”攤主舉起盒子,“戒指免費刻字!”
沈夜興奮的轉過頭去,二人離得太近差點親到,沈夜耳朵微微泛紅。
沈夜從老闆手裡接過刻刀,那是一枚男士戒指。和當初溫言送給自己的銀戒項鍊上的戒指很像。他在戒指內側小心翼翼的落下“wy”兩個字母,雖然沈夜的字不算好看,但這兩個字母卻刻的意外的好看。
“哥,伸出手來一下。”沈夜有點期待。
溫言照做,伸出一隻他骨節分明,修長乾淨的手。
“你的手真好看。”沈夜抓著他的手,不知不覺中推口而出。
溫言笑了出來。
沈夜拿出戒指,把它按在溫言的無名指根。
是的,無名指。
金屬微涼,而他們相觸的指尖卻發燙。
溫言將手伸到自己麵前觀察了一下:“挺好看的。”
“哥哥,它們有點像情侶款誒。”沈夜掏出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項鍊。
“嗯。”
22:47
“這是什麼?”沈夜被溫言按在霓虹燈照不到的牆角,頭頂著兔耳髮箍的絨毛掃過對方下頜。
溫言摘下他剛給自己戴上的貓耳髮箍:“獎勵。”
23:59
跨海大橋突然升起絢麗的煙火,沈夜在爆米花車的陰影裡仰頭。溫言右手舉起手機,煙火成了背景。
“看鏡頭啊男朋友。”
照片最終定格在模糊的煙火與交纏的剪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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