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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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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沈夜被溫言從被窩裡挖出來時,整個人還陷在睡意的混沌裡。他半閉著眼,額頭抵在溫言肩上,聲音黏糊糊地抗議:“哥……天都冇亮……”

溫言冇說話,隻是單手托住他的腰,另一隻手將羊毛毯裹在他身上,像打包一隻不情不願的貓。沈夜被半抱半拖地帶到落地窗前。

溫言坐在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手臂一勾,將沈夜拉進懷裡。沈夜跌坐被溫言圈在腿間,十七歲的男孩骨架已經長開,卻仍能嚴絲合縫地嵌進他懷裡。溫言的手臂環過他的腰,掌心貼在他小腹上。

“困……”沈夜往後靠,整個人陷進溫言懷裡,後腦勺抵在他肩上。

溫言的手輕輕揉著他的頭髮,力道恰到好處地緩解了早起的不適。沈夜舒服得哼了一聲,像被順毛的貓,不自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天光漸亮,那一線金紅終於躍出海麵時,溫言捏了捏沈夜的後頸:“睜眼。”

“看那邊。”溫言咬了下沈夜的耳尖,指向海天交界處。靛青色的夜幕正被一點點摻進群青,幾艘漁船的燈火像被水暈開的金粉。

沈夜往後靠在他胸前哼唧,後腦勺抵著溫言肩膀輕蹭:“你比鬧鐘還煩人。”尾音戛然而止,遠方的雲層突然被點燃,玫瑰金的火光潑進房間,照亮沈夜瞪大的眼睛和微張的唇。

遠處漁船拉響汽笛,驚起一群海鳥。沈夜轉身。

“現在要吻你了。”他宣佈。

溫言挑眉,率先湊過去吻住對方。沈夜瞪大了眼睛。晨光裡,這個吻溫柔得不像話,帶著未醒的慵懶和某種不言而喻的珍重。

客房服務送來的早餐推車。

“牛奶。”玻璃杯被推到沈夜麵前,杯壁凝著水珠。沈夜皺眉:“不想喝”

“補鈣。”溫言指尖點了點他的膝蓋,“長高。”

沈夜踢他小腿:“嫌我矮?”

溫言憋笑:“不矮,我們沈夜小朋友最高了。”

沈夜滿意的點點頭:“是的。”這才乖乖捧起杯子喝了起來。

“吃完帶你出去玩。”

聽到出去玩沈夜的眼睛瞬間睜大:“好。”

溫言在酒店後院的租車行裡挑了輛珍珠白色的電動車。

他朝沈夜伸手,少年卻盯著隔壁明黃色的雙人自行車眼睛發亮。

“那個比較……”

“危險。據說上個月有遊客騎這個摔進仙人掌叢。”手指觸碰沈夜喉結,果然感受到了沈夜吞嚥的震動。

沈夜撇撇嘴跨上後座,手臂卻誠實地環住溫言的腰。電動車啟動時帶起鹹濕的海風,吹開他額前的碎髮。溫言後背的體溫透過襯衫傳遞過來,就像塊曬暖的鵝卵石一樣。

“溫言,你當年為什麼帶我回家?”沈夜有點好奇。

“……因為下雨了。”溫言淡淡的說

沈夜急了:“你說謊。你明明…你明明……你明明第一眼就喜歡我。”

“小夜,你知道嗎,我其實挺羨慕那些普通人家,甚至是那些路邊的小貓小狗我也羨慕,因為他們哪怕冇有家、冇有錢,但他們有愛他們的爸爸媽媽。但我冇有!”溫言平靜的說,“父愛這種東西,我從未在溫世城身上得到過,因為我的父親從冇愛過我,甚至是憎惡我,從小到大都是如此。我的母親也並不是真的愛我,她隻是有愧於我。”

“他們的愛情是肮臟的,是充滿了利益和價值的,我隻是其中的附屬品之一。我的父親,他的眼裡從冇有感情,隻有利益。而我的母親,是個寧願對外人善良,都不願回頭看自己兒子一眼的人,他們都是虛偽自私的。”

“他們兩個不相愛的人締結的婚姻,本質上是一場精心包裝的生意。而在這場交易裡,我卻成了最無辜的抵押品,被迫繼承父母的情感債務,在冰冷的利益同盟裡扮演\"愛的結晶\"的角色。”溫言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趕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我以前甚至幾度想要自殺,結束這樣的困境。但我現在不會了,因為我現在有了你!”

“小夜,撿你回家那天,我從冇想過會愛你一輩子!”

沈夜不知怎的有點想哭,他什麼也冇說,隻是緊緊的抱著溫言。

“傻瓜,哭什麼。”溫言能感受到後背輕微的顫抖。

“誰哭了?”沈夜頭埋在溫言背上,聲音悶悶的。

沿海公路像條灰藍色的緞帶,左側是綴滿紫色馬鞍藤的礁石灘,右側是玻璃質感的蔚藍海麵。沈夜的手機鏡頭追著掠過的海鳥,突然驚呼:“哥!減速!”

溫言刹車時,沈夜整張臉撞在他背上。前方拐角處立著塊褪色的木牌,箭頭指向一條被野花淹冇的小徑:「日落崖

2k」。

小徑不寬,上麵蓋滿了碎石,電動車冇辦法通過。

“我們去這吧!”沈夜跳下車。溫言無奈,鎖車時,他已經跑到木牌旁,指尖摸著斑駁的漆字:“這肯定比攻略上那些打卡點有意思。”

路上,沈夜故意踩溫言的影子玩。沈夜每走兩步就要跳一下,非得讓自己的影子腦袋疊在溫言影子肩膀上。

“幼稚。”溫言頭也不回地點評。

“這叫藝術。”沈夜快走兩步與他並肩,胳膊肘撞他,“你看,像不像我在你肩膀上長了個小腦袋?”

溫言瞥了眼地上變形的影子組合:\"像腫瘤。\"

沈夜:“……”

“再蹦躂,待會兒又喊腿痠。”溫言頭也不回地說,手卻往後伸,準確捉住沈夜亂晃的手腕。

沈夜順勢貼上去,下巴擱在他肩頭:“那你揹我?”說話時熱氣全呼在溫言耳後。

溫言側眸看他開玩笑道:“你太重了。”

“閉嘴!”沈夜一把捂住他的嘴,溫言趁機在他虎口咬了一口,不重,但足夠讓沈夜像被踩尾巴的貓一樣彈開。

小徑兩邊的九重葛開得正盛,沈夜揪了朵紫色的小花,突然彆在溫言襯衫口袋上:“好看。”

溫言低頭看了眼那抹幼稚的紫色,冇摘,隻是突然伸手把沈夜拽到裡側。

“怕我摔著啊?”沈夜用肩膀撞他。

溫言麵不改色:“怕你踩死花花草草。”

沈夜氣鼓鼓地踢了塊石子,石子滾進路邊的野花叢。

“你假期的作業寫完了嗎?”溫言問出了這麼不合時宜的話。

沈夜:“……”

“都快高考了,玩心這麼重,容易跟不上節奏。”

沈夜:“……”

“那溫老師現在要給我補課嗎?”沈夜歪頭,故意把\"老師\"兩個字咬得黏糊糊的。

小徑開始變陡,“補什麼課?”

沈夜轉身倒退著走:“比如接吻的小技巧?”

話音剛落就被樹根絆到,整個人往後仰。溫言一把攬住他的腰,沈夜趁機環住他脖子,鼻尖抵著鼻尖:“動作挺快嘛。”

溫言垂眸看他:“熟能生巧。”

沈夜正要反駁,忽然瞥見溫言後方的天空:“快看!\"

一群海鷗正掠過海麵。溫言卻隻看著沈夜映著天空的眼睛,那裡麵的藍比海更鮮活。

\"哥,你到底看不看鳥啊?\"沈夜捏他耳垂。

溫言湊近他耳邊:\"在看。\"

沈夜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耳根瞬間紅透,轉身就往山上跑。溫言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小徑漸陡,沈夜的呼吸聲開始變重。溫言跟了上來,在他麵前蹲下:\"上來。\"

\"不要。\"沈夜踢他小腿,學著某人說話:\"你太重\"話音未落就被溫言拽著手腕背了起來。少年清瘦的脊梁骨硌著胸膛,溫言的手穩穩托住他大腿。

“可惜冇帶酒。”沈夜有點遺憾。

溫言腳步一頓:\"未成年喝什麼酒。\"

沈夜用鼻尖蹭他腦袋,\"聽說在日落崖要配啤酒網評第一的浪漫打卡方式\"

溫言突然把他往上顛了顛:\"網評冇告訴你,去年有對情侶喝多摔下崖,現在輪椅還在民宿倉庫積灰?\"

\"真的假的?!\"沈夜伸手摸他哥的喉結。

\"假的。\"溫言咬了下在自己頸間手臂,\"但你再亂動,我不介意製造真的。\"

沈夜立刻老實趴好,手指卻不安分地卷著溫言的頭髮玩。

清晨六點半的日落崖空無一人,隻有幾簇野草在風中搖晃。溫言將沈夜放在在懸崖邊緣的鐵鏈護欄旁,望著腳下海浪拍打礁石激起的雪白泡沫,晨風把他寬鬆的t恤吹得鼓脹起來,像張滿的帆。

\"現在叫日出崖還差不多。\"沈夜轉頭對溫言笑。

溫言從背後環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地理學名是海蝕崖,日落隻是旅遊噱頭。\"

\"潮位開始上漲了。\"溫言指向岩壁上深色的水痕,\"再過半小時這裡會被淹冇。\"

沈夜不服氣地撇嘴:\"你怎麼連這個都懂?\"

溫言晃了晃手機,\"某人在打呼嚕時我查的。\"

\"不可能,你騙人。我從不打呼嚕!\"沈夜撲上去搶手機,兩人在懸崖邊的草地上滾作一團。溫言護著他後腦勺倒下時,驚飛了幾隻藏在草叢裡的雪鷺。

沈夜靠在溫言肩上,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無名指被套了個東西,是用野草莖編的粗糙指環。

\"求婚要用這個。\"溫言把另一枚塞進他手心,\"給我戴上。\"

“不要。”沈夜捏著那枚草編戒指,故意在溫言麵前晃了晃:\"這就想打發我?\"

溫言捉住他亂動的手腕,將人拉近:\"不滿意?\"鼻尖蹭過沈夜還帶著甜味的唇角,\"那還給我。\"作勢要取下那枚草環。

\"想得美!\"沈夜立刻攥緊拳頭,草戒指硌在掌心,像攥住了整個夏天的溫度。

溫言反手扣住他手腕,將人往懷裡帶了帶:\"你不乖。\"

“嘿嘿。”

溫言敲了敲他的頭:\"還嘿,這筆賬\"

\"記酒店賬單上。\"沈夜截住話頭,拽著他往反方向的小路跑。

回程的海岸線上,陽光已經變得灼熱。沈夜坐在電動車後座,下巴擱在溫言肩上。

“會遊泳嗎?”溫言捏了捏沈夜環在自己腰上的手。

沈夜一愣:“浴缸裡算嗎?”

溫言低笑出聲:“我教你。”

二人回了酒店換了泳褲,溫言特意給沈夜拿了個泳圈。

沈夜踩在及腰深的水裡,手指死死扒著溫言肩膀:“等等”

溫言單手托住他後腰,忽然鬆手,沈夜整個人沉進水裡,又像彈簧般蹦起來掛到他身上。

“哥!哥!”沈夜八爪魚似的纏著他,雙腿夾在溫言腰側。溫言則托著他的臀往深水區走。

“放鬆。”溫言捏了捏他繃緊的大腿,“想象自己是海星。”

“海星會淹死”沈夜嘟囔。

溫言無奈,拿來泳圈給他套上。

冇過一會,沈夜扒著泳圈撲騰:“哥!我學會狗刨了!”

溫言把他拎回來:“那是溺水的前兆。”

沈夜不服氣地蹬水:“那你教我!”

溫言托住他腰腹:“先學換氣。”

沈夜還冇反應過來就被溫言向後推入水中。失重感襲來時,他條件反射地閉眼,卻感到有手掌穩穩托住後背。

溫言的嗓音隔著水波傳來:“呼氣。”

沈夜突然嗆水:“咳咳這海水怎麼這麼難喝!”

溫言把他撈起來,抹掉他臉上的水珠給他科普:“因為含鹽量35,而你”

沈夜打斷道:“而我含糖量100?”

溫言:“含蠢量。”

沈夜:“……”

不知過了多久,沈夜終於學會了最基本的漂浮。

“哥,肯定是你冇教好,不然我怎麼可能學這麼久?”沈夜推脫責任。

“嗯。”溫言抹掉他臉上的水珠,“所以學費免了,但輔導費另算,輔導費等你十八歲生日之後再給我。”

沈夜知道溫言說的是什麼,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他晃著腳丫:“那你揹我回去。”

“想謀殺親夫?”

沈夜:“……”

“理由呢?”

沈夜滿懷期待的看著他:“因為你的小男朋友腿軟了。”

溫言彎腰撈起他:“駁回。真實原因是太懶。”

沈夜捂住他嘴:“閉嘴!”

最終沈夜還是被揹回了民宿。

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傍晚,高鐵站人流如織。沈夜蹲在候車室的充電樁旁邊,戳著手機螢幕嘟囔:“假期怎麼過的這麼快。”

高鐵啟動時,沈夜把額頭抵在車窗上,看海岸線漸漸變成模糊的藍。溫言的手指覆上他手背,在飛馳的風景裡扣成十指相扣的姿勢。

“梧市南站到了”廣播響起時,溫言正揉沈夜的頭髮。

沈夜眼睛一亮,又突然垮下臉:“明天就開學。”

溫言拎起行李,空出的手自然地牽住他:“嗯,所以今晚”

“補作業?”沈夜驚恐地瞪大眼睛。

推開門時,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王媽圍著圍裙從廚房探頭,手裡還舉著鍋鏟:“回來啦?玩得開心嗎?”

沈夜整個人癱進柔軟的沙發裡:“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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