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而生[刑偵] 我知道有人要殺他
我知道有人要殺他
第二次,他多多少少漲了點經驗。
經驗就是:避開院子裡的那個死孩子。
所以他換了陣地,乾脆摸去了汪明遠工作的粱夢中學。
那陣子,關圖縣正是最混亂的時候,學校擔心學生上下學路上不安全,要求學生家長每日接送。
他將出擊的時間,選在了粱夢中學的學生們放學的時候。
畢竟富貴險中求,人最多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如此打算著。
但是他低估了翻了不知多少倍的人流量。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個個都擠在校門口,他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老師,誰是學生,誰又是家長——誰又是汪明遠。
下課鈴打起的時候,就是他不幸的開始。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一群老頭兒老太太當中擠進校門,裝作是同樣來接孩子的家長。
但是他進了校門口才發現,他不知道汪明遠教的是哪個班級,也不知道要上哪裡去找人,更不要說偷偷趁其不備,將紙條遞進他手裡。
他個子矮小,被一群打了雞血的老頭老太太裹挾著進入校園,從頭到尾都懸空著,連雙腳點地的機會都沒有。
他正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有人尖聲高叫,有人慌忙躲避,鬨哄哄地堵得難以通行。沒過多久,幾個穿著綠色製服的警察竟然也出現在了他身後的校門口。
心中有鬼,當然怕人敲門。
一定是來抓他的!一定是!
他慌得不能自已,整個人的身體像被人釘在了原地,明明害怕得差點抖如篩糠,一大群老頭老太太偏偏擠得他抖都抖不起來。
綠色製服的警察在看他,說不定人群中還有幾個便衣警察,他們一定也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說不定……說不定他早就被人發現了!
他覺得喉嚨十分乾燥,像是被人攥著脖子,身體僵硬成一片,但是腦子卻能瘋狂地轉動。
像被雷劈中了一般,他定在一顆玉蘭樹下,久久不動彈。
而後突然中邪了一樣,轉過身蹲在地上,將手裡的紙條子快速地塞進了嘴裡。
他發了狠地咀嚼嘴裡的一大團紙,鼓著腮幫子使勁用力,卻怎麼也嚼不爛!
他突然好恨他自己,怎麼就這麼囂張,怎麼就這麼得意,非得把他那手狗爬字寫那麼大!
在這之前,他從沒意識到,他的字寫得那麼大!
明明就幾句話,他洋洋灑灑寫了大半張紙,就算寫成小指指甲蓋一樣,他也早就吞下去了!
好歹吞嚥得差不多了,他摸了把額頭上的冷汗,還沒站起身,身後就傳來“咚咚咚”幾聲。
那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他早想好了應對的說辭,吞了吞口水,正要起身擡頭,“勇敢”麵對,那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神色匆匆,飛快地從他身邊跑過。
他的第二次行動,再次以失敗終結。
他避開了汪明遠家院裡的那個饞鬼死孩子,卻沒能避開“貪吃”的他自己,所以再次出師未捷。
第三次……沒有第三次了,他勒索汪明遠的計劃未成,火勢就先燒到了他這裡。
他的老相好死了。
死在耿攀被殺的同一個晚上,她被人偷走家裡的現金後,又被人從筒子樓的九樓推下,當場死亡。
人肯定是在他離開後死的,因為他走的時候,她還跟他打情罵俏,嫌他錢給少了,罵他提了褲子不認人。
但是他走的時候,人都還好好地活著,他走後沒多久,人就死了,誰會相信他?
不過好在他都是晚上辦事,從不白日宣淫,所以沒什麼人知道他當晚去過劉家巷子附近。因而他忐忑不安、噩夢頻頻幾天之後,也沒有警察上門,慢慢地,他也就徹底將這事兒放下。
同樣放下的,還有耿攀和汪明遠的事情。
畢竟那事兒成了他的在場證明,他又如何還敢繼續?
這個秘密被他一直藏在心裡,藏了差不多二十年,本以為還會藏到他死的時候,直到他女兒秦樂樂上了高中。
高一開學的當天,他又見到了汪明遠,兩人的命運再次產生了交集……
“咳咳!”邱警官故作大聲的咳嗽幾聲,驚醒了沉浸在回憶中的秦曉峰。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始終不放過汪明遠,認為就是他殺了秦樂樂的原因?你覺得他是個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一個道貌岸然的老師,所以你女兒的死肯定跟他逃不了乾係——”
“咣!”秦曉峰的手捏成拳頭,狠狠地砸在豬肝色桌麵上。
“不可能不是他!汪明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東西,我女兒就是被他害的!”一聽邱警官提到秦樂樂的名字,秦曉峰咬牙咒罵道,聲音中帶著隱隱的痛苦和煎熬。
秦樂樂的案件早已查清楚,證據確鑿,所以邱警官無意跟他再次談及此事,轉而勸慰他:
“好好好,你彆激動,我們今天先不談這個,繼續你的事兒。你不是要點汪明遠嗎,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我……我就知道他殺了耿攀,其他的不清楚了。”
秦曉峰剛才怒不可遏的神情很快收了起來,好像是邱警官和他旁邊的小警察看錯了一般,很快又恢複了他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但是我知道有人要殺他。”
“誰?”邱警官湊近,急切地問道。
玻璃螢幕外的班青和白楊默契地對視一眼,也跟著呼吸一緊。
“具體是誰我還不知道——”
“你跟我們這兒鬨呢?”小警察半天沒說話,此刻冷聲問他。
沒有半點憤怒,隻有無奈,隻有無語。
秦曉峰反倒歎息一聲,又看了看對麵的邱警官:“你看你又著急了,你一個年輕人,怎麼也跟著老人學壞……”
看到邱警官臉色不太好看,他的聲音越來越弱,終於坐直了身體,正經起來。
“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晚上,我正打算送完最後一個乘客去交班了,就聽見那男的在車後座上大聲罵人,罵的就是汪明遠。
“有擋板擋著呢,我就沒聽得太清楚。但大概是跟什麼競賽的名額有關係,他罵汪明遠收了錢不乾事,所以要把他釣出來,再弄死他。”
“什麼時候的事情?人長什麼樣子還記得嗎?”
“哎呀,都說了,好幾個月之前的事兒了!我能想起來都不錯了,還長什麼樣,我要不再合個影給你看看唄。”
秦曉峰貧嘴貧到一半,被兩人威懾的目光震退,尷尬地找補了一句:“但是我能記得他從哪兒下的車。”
小警察難得地也著急了,問他道:“哪兒下的?”
“東風裡小區。話說,小區門前左拐第三家的燒烤不錯。”
“……你記性也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