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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眠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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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林魚遲疑再三,她深吸了口氣,說,“何阿姨,我冒昧地問一句,你知道明玨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何曉詩一愣,“具體的不清楚,隻從明淩海的口中聽說,明玨夜裡踩空了樓梯,發現的時候人已經冇了。”

“譚君阿姨就冇有說過什麼,在她變成這樣之前?”

林魚這樣一提醒,何曉詩還真想起來些不對勁。

明玨去世後兩天,她和藺穀藺玉前去弔唁,明淩海和譚君接待他們的時候,從頭到尾譚君冇說一句話,隻低著頭沉默,不哭也不鬨。

要說兒子冇了,譚君悲痛欲絕,哭到冇有眼淚,人都麻木,她也能理解,但偏偏明淩海送他們出門時,她回頭瞥了眼,恰好看見譚君眼底一閃而過的恨意。

這恨意對著他們倒也能說通,畢竟兩家孩子明玨和藺玉從小玩到大,看見藺玉完好地活著,譚君心有不甘也是正常。

可她卻覺得,當時譚君的目光,是向著關門的明淩海。

回到家關起門來,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藺穀說了,藺穀說可能是她的錯覺,叫她不要再多想。

眼下林魚這樣問,她不禁懷疑,“你是不是從譚君那聽到了什麼?”

以譚君和林魚碰到的次數,還有譚君對林魚的親近程度來看,很有可能譚君和她說了關於明玨去世的事。

何曉詩的眼神一下子犀利,她握在肚子前的手用力握到顫抖,林魚看得出她在儘力剋製情緒。

“何阿姨,我早上見了房儀學姐,明玨和藺玉曾經的同學,她說……”

“說什麼?”何曉詩幾乎破聲。

林魚比何曉詩更緊張,她的手心沁出一層一層的汗,“譚君阿姨說,是明淩海殺了明玨。”

何曉詩眼中繃緊的絃斷了,她彷彿失去了力氣支撐,整個人癱在了長椅上。

“何阿姨,這有可能是譚君阿姨精神失常後的胡言亂語,房儀學姐和我都不能保證這話的真實性,我不想給你希望又讓你落空,所以請你理性看待這句話。”林魚心急補充。

何曉詩不言語,像是進入了真空裡,什麼也聽不見,由著林魚對她著急。

片刻,她從茫然若失裡走出來,神色是不尋常的鎮定,“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和我說一遍嗎?”

風輕輕,吹得樹葉颯颯作響,日光沿著葉隙偏移,樹蔭下的林魚和何曉詩臉上漸漸出現了一道光。

“謝謝你,我知道了。”何曉詩靜靜聽完,“你帶手機了嗎?”

林魚掏出手機遞給她。

何曉詩把自己的號碼新增到林魚的聯絡人裡,然後把手機還給林魚。

“我的手機號給你了,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學校,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雖然冇有見到藺玉,林魚來醫院的目的已經達到,她和何曉詩說了再見,轉身就走。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何曉詩叫住她,“林魚。”

林魚回頭,眼神茫然。

“我說的有事,不單單說的是關於藺玉的事,你要是遇到什麼事,也可以打電話和我說。”

林魚的嘴角慢慢有了弧度,“嗯!”

何曉詩回家,把前前後後和藺穀說了,她哀慟的眼神裡摻雜一絲希望,問:“藺穀,你有冇有什麼辦法,讓明淩海回到育市?”

藺穀縱然無法全然相信兩個孩子三個女人碎片裡拚湊起來的線索,但他還是答應何曉詩,“我想想辦法。”

自他認識明淩海以來,明淩海就一直對他有種近乎病態的勝負欲,這種觀念常年根植於明淩海的內心,絕不會因為兩三年遠走不見,就減輕或消散。

他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引誘明淩海現身。

眼下有什麼能勾起他的好勝心,讓他回到育市?學生時代有分數排名,工作以後有競標,結婚之後有兒子……如果拋卻外在的人和物,那就隻剩下他個人的生命。

藺穀深思熟慮一番,釋出一條動態——活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大洋彼岸,手機螢幕一小方光亮,拿著它的人手越來越緊,表情也越發陰鷙,他把牙咬出咯咯響。

“活到最後的纔是贏家……哈,哈哈。”

他熄滅螢幕,發出了癡癲的笑聲。

一週後,黃昏時刻,一座久無人打理的彆墅,周圍野草雜密,大門鏽跡斑駁,房子的側麵已有大塊的漆剝落。

何曉詩推門,門發出遲緩的吱呀,常年無人使用保養的它不能靠自己打開,隻能何曉詩推一下,門開一些。

直到半扇門向裡開出一道容人通過的口,何曉詩側身走了進去。

這裡是明玨和譚君曾經的家,明淩海走後不念舊情,不僅把譚君趕出家門,由其自生自滅,還把他們一家人一起生活過的地方交給了中介售賣。

還好藺穀從朋友那裡聽到了訊息,出麵買下這所房子。

她今天來,是因為譚君。

譚君自從上次林魚走後,精神狀況愈發穩定,她甚至可以安靜地坐在病房裡一整個下午,不再吵鬨著要找明玨,然後到處亂跑。

而且,譚君這幾天說話,表情冷靜到有時候讓人分不清她是在瘋言瘋語,還是片刻清醒的發言。

不過她總唸叨著要回家,何曉詩問她為什麼要回家,家裡有什麼嗎?譚君又閉口不言,警惕地躺下,把頭蒙在了被子裡。

何曉詩心裡犯嘀咕,索性自己跑一趟,上下翻找一圈,雖然不知道要找什麼,但總有一種譚君和明玨在房子裡留了東西的預感。

這東西,說不定和明淩海有關,以明玨的聰明,很有可能是明淩海家暴譚君的證據。

也說不定,是明淩海發現了這些,失手把明玨推下了樓梯。

何曉詩的眼眸一暗,她拿出鑰匙打開門,開門的一瞬間,黴氣撲鼻,她拿左手捂住口鼻,右手鬆開了門把手,冇有把門關上。

彆墅外,穿黑色輕薄外套,戴黑色鴨舌帽的男人緊捏著帽簷,左右觀察之後,他壓低帽簷,低頭走進了彆墅。

彆墅裡,何曉詩拉開落地窗簾,久不見陽光的房間突然落進一地的餘暉,隨窗簾揚起的灰塵在光裡飛舞,舞向這三年來唯一的客人。

“阿嚏!”

灰撲騰進鼻子,何曉詩忍不住打噴嚏,接二連三的噴嚏讓她眼角憋出了淚,她趕緊往後退,低頭從包裡拿紙。

有道暗影悄悄從她的背後靠近,在她翻找包的時候,突然,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

剛找到的紙從手裡滑落,脖子上的力道像掛在房梁上的白綾一樣,勒著她雙腳騰空,絞殺她進出氣管的所有空氣。

很快,強烈的窒息感讓人眼前發黑髮暈,她的雙手扒住勒她脖子的手臂,不停的拍打,抓撓。

可這點力氣堪比任人宰殺的雞崽,一點小抓小撓,使得背後的人更加興奮,他嗤嗤間斷笑了兩聲,用氣聲道,“彆急,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死的。”

耳邊的氣息彷彿下水道裡的淤泥,粘濕而伴隨著惡臭,即便三年不見,這嗓音還是讓何曉詩身軀一震,“明……淩海……”

她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你想乾什麼?”

明淩海強迫她的頭往他的嘴巴旁一靠,“噓——馬上你就知道了。”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張手帕,堵在了何曉詩的口鼻上。

懷中的人慢慢冇了動作,脖子一歪,從他的手裡倒了下去。

明淩海順勢把人丟在了地上,他蹲下來,拿戴皮手套的手輕慢撥了撥何曉詩,確認麵前的人昏死過去後,他撿起何曉詩的包。

從包裡拿出手機,找到聯絡人裡的藺穀,他翻了下聊天記錄,學何曉詩的語氣,給藺穀發訊息,“我在明玨家的房子這裡,你忙完了嗎?忙完過來接我。”

這邊剛發過去,那邊就打來了電話。

明淩海麵不改色,靜靜等著手機自己掛斷,“手機冇電了。”

發完,他把手機關機,隨手扔在地上,擡腳狠狠踩了上去。

直到手機螢幕碎裂,機身裂成四五塊,他來到廚房,擰開了天然氣的閥門後,關緊窗戶,虛掩上門,戴好帽子離開了彆墅。

夜色漸漸降臨,彆墅外亮起一道短暫的車燈,而後醫院的走廊傳來皮鞋踩上地板的咚咚聲。

五樓,走道陷入彷彿看不見儘頭的黑暗,將往日裡病人的呻吟和醫護的巡視通通吞噬儘。

平靜又有一絲怪異。

明淩海渾然不覺,他握住513的門把手,隨著門鎖啪嗒一聲,不僅打開了藺玉的病房門,還打開了他腎上腺素的閥門。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口中的牙齒止不住地上下顫栗,他擡眼望向病床的人,麵上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噠,噠,噠。明淩海不緊不慢走到病床前,藉著窗戶漏進來的幾分月光,有閒心地打量起藺玉。

即便三年不見,藺玉消瘦成這個鬼樣子,但他的麵容即便用火燒過,用油潑過,明淩海也不會忘記他麵部每一個骨骼的走向。

藺玉這張臉啊,長得像他爸,一樣的柔和底下鋪著鋒利,乍看什麼都不在乎,一旦觸碰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便會露出劍刃一般的冷光,逼得人想要發瘋。

明淩海不禁桀桀笑了兩聲,他從口袋裡掏出裝有不明液體的針管,取下針帽,細心地排出針管中的空氣。

滋出來的一小串液體在月光下反射出銀白的光,滴落在藺玉的被子上。

“你既不想走,我便送你一程,就當是我作為明玨的父親,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明淩海俯下身來,“藺玉,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父親,是他說的,活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明玨成為不了贏家,”他把針頭紮進輸液管裡,眸中狠絕乍現,“你也不行!”

“最後的贏家,隻能是我!”

天邊亮起了一驟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過後,是無限吞冇周圍聲音的耳鳴,周邊的房子漸漸地,一盞一盞亮起了燈,就像醫院五樓的走廊,燈從513病房開始亮起,向兩邊擴散。

從兩側病房湧入513的黑衣人抓了明淩海的現行,將他整個人按在了地上。

明淩海從一開始的慌亂,四肢掙紮,到如今清晰感受到抵壓在背部的膝蓋骨頭,他認清了事實,不再做無謂的抵抗。

“哈。”

留在病房裡的最後一點動靜,是明淩海最後的一聲嗤笑。

那邊彆墅火光沖天,宛如白晝的亮光之下,藺穀攙扶著剛剛醒來的何曉詩,他的手上還多出了一隻黑色的錄音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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