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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夜奔 第40章 蓮子茶 “蘭嘉,我永遠不會讓你沒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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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子茶
“蘭嘉,我永遠不會讓你沒錢花……

“四月十六日下午,
江灣路中段發生一起慘烈的交通事故,一輛大貨車違規變道,與後方來車相撞,
造成轎車內人員三死一傷。死者身份已確認,
為派恩跨國集團的總裁夫婦及隨行司機,
傷者已送往醫院全力搶救,目前事故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受聯席執行長意外離世訊息影響,
今日派恩股價開盤即大幅跳水。截至上午收盤,
股價跌幅達到214,
市值蒸發近百億。多家金融機構迅速發布報告,對派恩集團未來發展前景表示擔憂,
紛紛下調其股票評級。”

“受噩耗影響,派恩集團股價持續下跌,
創下近年來單日最大跌幅。據市場訊息和證券交易資料顯示,幾家此前鮮有關聯的投資機構與企業,在近期頻繁增持派恩股票,且行動高度一致,疑似形成聯合收購陣營。”

“酒駕致三人死亡案被告人開庭前跳樓身亡,案件審理終止……”

電視螢幕驟然一黑,
新聞報道聲也戛然而止。

孟岑筠將遙控器攥在手中,
環顧一週,視線對上剛折返回來的傭人,莫名有點動氣。

屢次叮囑過,
不能留她一個人在房間,
還是犯禁。

陳媽心虛,低著頭,出去時見大小姐還在睡,
就在路上多耽擱了些時。見孟岑筠來了,她沒敢吭一言,將易家剛送過來的幾盞保溫飯筒放在小幾上,關上門出去了。

特殊時期,連病房裡的空氣都是脆弱的,孟岑筠忍耐著,決定不發作。

他在病床前坐下,輕輕喚了聲:“蘭嘉。”

蘭嘉也莫名的一股氣,將被子兜頭一罩,背過身去不理他。

片刻後,被窩裡隱約傳來細弱的抽噎聲。

怕她悶,孟岑筠伸出手,用了些力道才將那層隔膜拽下來,露出半張憋紅了的臉。

蘭嘉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嘩啦嘩啦地打濕枕頭,用手背胡亂揩去了,又呼嗤呼嗤了一會兒,才倔強道:“就算我不看報道,那些訊息也會想儘辦法往我耳朵裡鑽。”

住院的這些天,外麵各類新聞如雪片滿天飛,醫院人多口雜,隻要她略出去轉一轉,就會知道他們都在討論同一件事。

隨著事故的持續發酵,二十年前的世紀婚禮又重新占據各大娛樂頭條版麵,眾人都在唏噓,當年珠聯璧合的一對佳偶,竟落得如此淒慘下場。也有人大膽猜測,這次車禍並非意外,而是涉及到某些不可告人的豪門秘辛,畢竟當年婚禮前也曾發生過一件大事,奈何暗中勢力操控,某些猜想才剛冒頭,就被壓得沒有水花。

說完剛才的一句,蘭嘉又沉默了,悶悶地生氣。

所有人都拿她當做父母新喪的遺孤,萬般可憐的受害者,想儘辦法將她蒙在鼓裡,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殊不知她也是事故的當事人,是唯一的倖存者,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更要眼睜睜看著肇事者接受應有的審判!

可現在,她卻隻能幽囚在這方冰冷的病房中,不見天日。

孟岑筠望瞭望四周,果真白牆白壁,沒有一點色彩。她病了,滿目慘淡的顏色,連一朵花的點綴都不能有。蘭嘉碰不得花粉。

接到訊息,他從美國連夜趕回,路途遙遠,還是晚了。蘭嘉已從手術室出來,頭上裹著厚厚紗布,頭發也剃掉了,渾身傷。隔著玻璃,他匆匆望了她一眼,來不及等她昏迷醒來,又要趕著協同易老太太部署補救措施,多方走動為公司注資。易家養他十年,正是用人的時候,他不可能不出這份力。

可現在真到她麵前了,緊繃著的神經疲軟下來,隻覺得一陣無力的辛酸。

她還這樣小,他卻讓她一個人。

既不能留在醫院陪她,那頭又諸事不順。大廈將傾,不是轟然垮塌,而是更殘忍的,一層一層地湮滅,終日心焦,卻無能為力,如同鈍刀子磨肉,鋼釘鑽骨頭,不知何時死,隻是越來越痛,還能聞見血腥氣。

他什麼都做不好。

孟岑筠伸手摸摸她腦袋,艱澀開口:“蘭嘉,對不起。”他痛恨自己的無能。

蘭嘉默默擦乾淚水,這纔回過頭來看他。仔細端詳了一陣,又想哭了,“哥,你嘴角起了好大一個燎泡。”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憔悴的樣子。

“不要緊。”他溫聲寬慰她。

小孩子敏感,蛛絲馬跡也能察覺他情緒有異。

“我們家是不是要完蛋了?”

“不會的。”

“那你怎麼眼睛紅紅的……”

“這幾天沒睡好,起了血絲。”

蘭嘉怎麼可能不懂?

她拉著他的手,汪著眼淚問:“哥,我們以後是不是會沒有錢?”

“不會的。”

他頓了頓,又凜了凜聲音,彷彿下定決心那般。

“蘭嘉,我永遠不會讓你沒錢花。”

她癟著嘴,哭過,臉像剛出生的紅通通的小貓。

她最想要的不是錢,而是一個完整的家啊!

未來的很長一段日子,蘭嘉一直深深自責,後悔那天不該有那樣不吉利的想法。

假如時間能夠倒流,她寧願往後餘生都上她討厭的琴課,也不要因為一次逃避,就讓惡魔趁虛而入,製造車禍毀掉她的家。

然而孟岑筠並不知曉她的內疚心理,他隻知道她身心都受了重創,不能因為其他事情再添一層傷。易家危機,無論如何,他都要為她肩負起這個責任來。

喂她吃了晚飯,好不容易哄睡了,孟岑筠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淚痕,輕輕關上門出去了。

外頭已是暴雨驟降的天氣,還未立夏,行走間,腳脖子處的陰寒直往上鑽。

相隔十年,孟岑筠再一次站在孟氏老宅的大門外。

按鈴,等了好半天才見人影,撐著一把大黑傘過來,將傘簷一擡,纔看清雨裡的孟岑筠。

“大少爺?”

出來的是孟家的老傭人。

“我有事想見……爺爺一麵。”時隔多年,這兩個字還是如此拗口,承載太多不堪回憶,光放在舌尖上,便湧上來一陣惡心。但,忍住了,畢竟是他有求於人。

“這……”傭人為難,“老爺他前兩天就病了,說是不見客。”

料到他要來,故意找個理由讓他吃閉門羹?

雨幕裡,孟岑筠臉色冷而白。

正要思考對策,隻聽見廊下遙遙傳來人聲:“老張,你愈發的老糊塗,大少爺是客?還不趕緊開門?”

又一人撐傘匆匆趕來,是管家江姨,十年,她耳鬢又添許多銀絲,見了他便笑:“等久了吧,快進來。”

孟岑筠點頭,跟著她走進一道將軍門,穿過綠植遍佈的花園夾道,再二進門,庭院中是一處很氣闊雅緻的四水歸堂,從側邊經過,再往裡走,走了好久纔到主樓。

自幼時第一次跟母親踏足這裡時,他便覺得這條路長到沒有儘頭,如今二十歲,仍然覺得彎彎繞繞無止儘,消磨人耐心。

又進一道門,由江姨引至客廳坐下,沙發是大紅酸枝木,鋪了軟墊還是硬邦邦,百年的老古董,越老越硬,小時候被扶手磕過額角,所以至今厭惡。

孟岑筠環顧四周,擺設和從前並沒有太大差彆,仍舊是金玉滿堂,令人目迷。隻是年月久了,那些錯彩鏤金的擺件似乎也黯淡了,傢俱大多是名貴木,色澤發深,他定坐在這裡,隻覺得是進入了一個灰濛幽暗的洞窟。

江姨上樓去探老爺子訊息,很快有傭人拿來毛巾給他。在雨裡等久了,襯衫也濕潤了,一身潮氣。他將發絲上的水珠擦乾,又有人送來一盞剛煮好的蓮子茶。大概也是江姨吩咐的,見他嘴角有燎泡,替他降火。

茶湯嫋嫋,他抿了一口,蓮子未去芯,連著舌根,一直苦到心裡。

足坐了一刻鐘,手裡冰紋的瓷杯都冷透了,還是等不到人來。

可既然決定來這裡,便唯有等。

孟岑筠思忖著,一會兒該怎樣要回父親剩下的遺產,當初離開孟家時,藉口他年幼,老爺子隻肯給小半,其餘的等他成年後補上。拖到這時,他也算明白,人家根本沒有要給的意思,這些年應得的股權分紅,他也沒看到過一分錢。

從出生起,他沒吃過錢的苦,不懂得斂財的重要性,可如今易氏危機,縱使再難堪,他也得學會錙銖必較。

又坐定了片刻,沒等來老爺子,倒等來一位不速之客。

“小岑。”遠遠傳來很有磁性的人聲。

孟岑筠擡頭,視線沿著暗色的黃花梨木樓梯往上,見那儘頭處正站著一個女人。

兩人對上目光了,她這才裹著一件葡萄紫的披肩,緩緩下來幾步,倚在拐角處的欄杆和他搭話。

“多年不見,一晃你都這麼大了。”她兩指夾著煙,笑著望定他,“越長越像你父親。”

孟岑筠在腦海裡搜尋著這號人物,站起身來,恭敬叫了聲:“三姑。”

然而他又趁機問:“爺爺的病好些了嗎?”

略一猜想,她便明白他此行目的。

三姑孟夏在手裡粉青釉的小瓷盞裡抖抖煙灰,好言相勸:“你來得不是時候,他現在估計沒工夫見你。”

他心裡想,莫非老爺子真病了?

可他不能白來這一趟。

還未想到應對之策,便隻聽見樓上傳來轟隆隆的打砸聲。

尖銳的瓷器碎裂聲夾雜著幾聲爭吵怒罵聲,遙遙地灌入他耳朵裡。

作者有話說:哥去孟家要錢那天的雨,就像依萍去找她爸要錢那天一樣大。[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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