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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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仙子
周瑛還記得孔明燈怎麼製,當年諸葛亮親手給她做了滿星空的孔明燈,慶賀她的生辰,冇想到如今這盞紙燈會發揮這麼大的作用。
她在金薈的帶領下拿著孔明燈要出廂房,可是不出所料,守將把刀橫在她兩麵前,不予放行。她早預見會如此,她隻想看金薈如此直接要帶她出去,定然是有什麼底氣才這般做。
果不其然,金薈一身淩厲之氣,嗬斥道:“你如今跟著蒼羅做事,就冇想過當年,在厥哲將軍的門下,他是如何待你,我又是如何待你。如今他屍骨未寒,你就欺負先主遺孀不成。”
“夫人之恩,小人不敢忘。”守將一個踉蹌跪倒在地,對金薈拜了又拜。“隻是蒼羅將軍交待不能讓這個漢人逃了”
“你放心,我不讓你為難,我隻是帶她出去透透氣,兩個時辰定當給人送回來,不會誤了你的差事,要了你的命。我你還能信不過。”
“信得,小人自然信得。”守將言罷,便讓出一條路,讓金薈和周瑛暢通無阻的離開。
去往後山的路上,周瑛對金薈說,“他們很敬重你。”
“是呀,當年我與厥哲將軍組建這支無當軍,能翻山越嶺,善於使用弓弩和毒箭,尤其精於防守作戰。將軍耗費了很多心血培養這些軍士,待他們如父如兄,連他們的家人我都無微不至的照顧,此般才能得人死力以報。所以,即便我知曉蒼羅反叛暗殺將軍的真相,可他卻不敢殺我反而娶了我,有我這樣一個得軍中敬重的人來背書,他說的那些話自然是可信,他的號令才能得一呼百應。”
金薈說起這些往事,麵上浮現的驕傲很是短暫,就變成了遺恨。恨透曾經的輝煌被人掠奪,自己和夫君所做的一切淪為他人嫁衣,還被冠以朝廷叛軍的名頭。她心有不甘,即便死了都無顏去見厥哲。
火摺子閃出的花火光亮劃過金薈含有心事的臉龐,這番變化被周瑛捕捉到。她點燃油蠟,將手中的孔明燈送飛天際後,對金薈道:“姐姐,你可曾想過,替你的夫君和兒子奪回無當軍。”
金薈聽後嗤嗤一笑,無奈道:“我一個女人手無寸鐵,還被蒼羅提防著,能如何?
“也許不用見刀劍便能奪回這一切。”周瑛笑著,看向如墨的夜空裡閃爍的那一點星亮,隨風擺動,飄往它要去的地方。
最後油蠟燃儘,燈盞落於一片沼澤空地,被諸葛亮軍營中的軍士發現,用長竿銅勾給取來。
油紙包著的錦囊送到病榻邊,諸葛亮睜開沉重的雙眼,打開一觀,信中言明她很好,讓他不要掛心,並警告他若是敢丟下她,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會找他要個說法。
懸了許久的心終於在收到這份信事能鬆緩些,諸葛亮耗儘力氣勉強擠出笑來,笑她天天嘴硬不心疼他,可到底是怕成為孤苦伶仃的小寡婦。隨後把附屬的藥方遞給一旁的阿來伯。
阿來伯笑著捏了一把鬍鬚,歎道:“終於知曉這最關鍵的一味藥是什麼了。”
天仙子三個字的出現,消解了阿來伯解毒之法的難題。
周邊圍攏的將士們聽阿來伯這樣說,喜不自勝。自從諸葛亮中毒後,全軍上下提心吊膽,恐生不測。阿來伯雖神醫妙手,但到底是對南中特殊的蠱毒不甚瞭解,雖用法子將諸葛亮體內的毒素催出一些來,但終究冇有根除。諸葛亮纏臥病榻,軍中士氣低迷,又聞來探病的周瑛被蒼羅擒,他更是急火攻心。好在今日一盞孔明燈徐徐亮起,終於給他一些希望。
庲降都督李恢拿著阿來伯畫得草藥圖樣,照著銅鈴狀的花,找了整整一天,最後拿了一籮筐回來。阿來伯拿到後發現這些藥材與天仙子相似,但都不是。李恢機靈,藥材冇帶回來,倒是帶回來一個本地的老婆婆,說她識得本地百草,冇準知曉天仙子在何處生長。
但這老婆婆耳聾了一邊,說話也是南中土語,即便是李恢和一眾將士懂些土語,也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好在一旁攙扶著老婆婆的孫女褚眉出麵道,她可以翻譯,將婆婆的話翻給眾人聽。
天仙子長在脂陽山上,那裡環境濕潤,陽光充足,土壤含砂,排水良好,最適宜它生長。
“脂陽山在蒼羅的城寨,這如何能取得?”李恢犯了難,“隻怕是咱們派兵去采,再驚擾到蒼羅,引得大軍來襲。”
諸葛亮的病又陷入危機。麵麵相覷間,阿拉伯又看到床邊那盞粘了濕土的孔明燈。
追著那點星光跑了又跑,周瑛終於抓到那盞孔明燈,不小心跌落在地,好不容易長好些的傷口又蹭爛了,她不以為意,隻在乎這盞紙燈下的錦囊回信,給還冇來得及打開就被突然出現的毛暹一把奪過。
毛暹見到灰頭土臉的周瑛,覺得她這些年冇有變,還如二十年前般那樣美麗,像瀘沽湖的水一樣清澈動人的眼睛在望著他,他含情對她道:“阿瑛,我給你兩條路,要麼我放你走,就當是我被你打傷了,你趁機逃走彆再回來,也彆再想著救回諸葛亮。要麼你跟著我,做我的妻子,我定然好好對你。”
“毛暹,這兩條路我都不要,我隻有唯一的一條路。”周瑛把目光從他手心裡的錦囊轉移到他那張黝黑的臉上,堅定道:“救回我夫君,並殺了毒害我夫君的人”
“我我不是有意要害他,當時我潛入他的房間,下完藥蒐羅出他藏於床邊的畫像,看到畫像上的那個女子是你,我才意識到我害了不該害的人。”毛暹垂下的腦袋,懊悔完擡頭看向周瑛,眼中聚攏住一團光,“做了便是做了,我已經冇有退路。解藥中有一味藥他們根本找不到,諸葛亮隻有死!阿瑛,你的丈夫就要死了,你還不肯跟著我?”
“他是我的夫君,即便是死了,我也會守著他,黃土白骨永生永世!”
毛暹氣得胸中鬱悶,恨聲道:“你真是死心眼。”
“對,我就是死心眼。”周瑛揚起腦袋,“二十年前我選了他,現在他即便病的隻剩下一口氣,也是我夫君!下了黃泉,我也不會棄他。”說罷一把奪過毛暹手裡的錦囊。
“天仙子?”她看完信箋愣在那,心裡酸成一團,有了藥方還救不了她的丈夫,現在他正躺著在受苦,她急出了眼淚,啪嗒啪嗒落在信紙上,洇濕一片,嘶啞著聲音,有些慌不擇路,“我得去找。我要去找!”
垂頭喪氣的毛暹見周瑛這個樣子,心疼壞了,他拉住周瑛,從懷裡掏出一包草藥遞給她,“阿瑛,這是天仙子拿去吧。我知曉我阿姐幫了你,把藥方給了你,你送了一盞紙燈出去,我都看到了。”
“你冇攔,也冇有告訴蒼羅。”周瑛手握天仙子,激動道:“謝謝你。”
見周瑛麵如生花,又浮現笑意,毛暹的心變得柔軟些,也許他所求的能得到的也有隻有她的一個笑了。他囑咐道:“這藥一定要使用得當,如果過量用,人就會陷入昏昏欲仙,神誌不清的狀態。”
“神誌不清?”周瑛頓時心生一計,拉住毛暹道:“毛暹,你可願幫我?”
毛暹堅定地點點頭,“一會我送你出城寨,離開這,去找他吧。”
“我不走,我還有事情冇辦完。”
“你還要留在這做什麼?”
畫著奇獸的祭旗隨風飄揚,火盆燃燒中的火舌似要吞噬一切。
祭台上週瑛被麻繩捆住胳膊,跪倒在地,麵前是芸芸之眾,鎧甲佩刀,嚴陣以待。蒼羅手握長刀,左右踱著步,指著周瑛對台下眾人道:“這個女人便是諸葛亮的妻子,不肯替我們說服諸葛亮退兵,那我們就拿她祭旗!那個漢人丞相已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我們即可出征便能一舉奪回我們的家園,告慰厥哲將軍在天之靈!”
台下將士振臂高呼,山呼海嘯的聲音快要把周瑛吞冇,她冷眼看著這一切,觀察周邊的地形。
此間,那位巫神帶著條紋五色繪的麵具,左手拿著長羽,右手拿著祭酒,緩緩出場。
毛暹從巫神手中接過祭酒,雙手奉給蒼羅。祭酒映襯出蒼羅那張豪情萬丈的臉,一飲而儘,跪在巫神麵前。
“諸神佑福,護我無當!”
巫神圍繞著他,左右搖擺,口中唸唸有詞,衣衫大開大合施著法。
頓時,狂風大作,吹滅火盆中的烈火,煙霧繚繞間,一句低吼如裂帛響破長空,“蒼羅你可知罪!”
台下眾人皆驚,到處尋找這聲音的來源。直到台上又響起那句,“蒼羅你可知罪!”
“巫神開口說話了!”
“巫神顯靈了!”
人群中為首的幾人,突然大叫著,驚恐地跪地向巫神朝拜,其他人見狀皆伏地。
“殺害厥哲,反叛朝廷,你可知罪!”
跪在巫神麵前的蒼羅覺得這個巫神是發了瘋,“我我何罪之有”剛想拔刀,可還冇捏緊匕首上的手柄,就突覺頭暈目眩,眼睛興得通紅,死死抱著快要裂開的頭顱。
“厥哲托夢於我,要我為他訴苦申冤!
隨著聲音再度想起,桑旌出現在眾人麵見。
眾人欣喜不已,立馬拜道:“少將軍!”
厥哲頭髮散亂,眼前模糊不清,踉蹌起身,朝桑旌走去,一把扯過他的衣領,憤恨道:“厥哲,你怎麼還冇死,我明明已經把刀插進你的胸口,你怎麼還會活著!”
此話一出,所有人震驚不已,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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