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堂春事 第11章 賊心不死
-
床榻旁擱置小方凳,宋飛駿並未瞧見,撞了上去發出一聲巨響。
沈玉竹作勢起了身子,半是嬌嗔半是慍怒的瞪著他。
“穿成如此真孟浪,你怕不是早就想男人了。”宋飛駿狠下心思,頓是要撲過去,他身上帶著微濃的酒味,不乾不淨道:“我義父既然不碰你,那便讓小爺來儘儘興。”
“雨露,雨露。”沈玉竹喊了兩嗓子。
她雖指著讓父子二人生了嫌隙,但卻不能把自己真的搭進去。
“喊破嗓子都冇人來的,早讓我一掌拍倒了。”宋飛駿扯開衣袍,膽子越發大了。
沈玉竹出其不備將小匕首插在宋飛駿的肩膀,身子如魚兒一般就往門口跑
“他媽的,一個娼妓跟小爺裝什麼貞潔烈婦。等知道小爺的厲害,怕是都要敞著腿要呢。”宋飛駿吃痛,眼疾手快拽住她的長髮,迎頭便是一巴掌甩在沈玉竹的麵頰。
鮮紅的巴藏印讓人心生憐愛。
宋飛駿見此吞了吞口水,大手正欲抓著沈玉竹往床上扔。
便見此時,大門被踹開。
趙珩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切。
宋飛駿嚇得一怔,身子頓是癱軟在地。
“爺,妾身是清白的。”沈玉竹揚起小臉,鮮紅的巴掌印異常明顯,脖頸處亦有深深淺淺的傷口。
“滾出去。”趙珩額頭青筋暴起,瞪著宋飛駿冷言斥了一聲。
趙珩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指著沈玉竹道:“你,呆著,把門關好。”
宋飛駿支支吾吾的,低著頭小聲道:“義父,你聽我說,我聽說他是花樓出來的,義父定是瞧不上她的出身,這才,這才……”
“素日裡禮義廉恥,君子六藝,你就這麼學的。”趙珩喉嚨間梗著一口氣,這小子是徹徹底底的養歪了。
“義父,您莫要生氣,我錯了,我錯了。”宋飛駿冇了以往的神氣。
趙珩也不理他,拽著他的脖頸便往門口走。
“義父,義父……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娼妓同我翻臉,如今我也是有官職在身,怎能如此?”宋飛駿瞧者趙珩手裡拿著的大棒子,頓是雙眸含淚。
趙珩神色陰鬱,隻淡淡的吩咐:“跪好。”
宋飛駿便一動都不敢動,結結實實地捱了三十悶棍,後背都浸滿了血。
彼時,夜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少皆是瞧見了這一幕。
宋飛駿胸中鬱結,棍子一停便跌跌撞撞跑遠。
模糊月光中,趙珩的身影拉得狹長,彷彿這世間隻剩下他一人。
“爺,您的用心,公子定然會明白的。”武成悄然站在趙珩身後,周身浸在陰影中。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自家主子確是將宋飛駿視若親生,如此深刻用意不知那小子能不能讀得懂。
趙珩抬了抬手,語氣冷峻道:“按商議好的,去吧。”
武成重重點頭。
上兵伐謀,既發生此等醜事,該好好利用纔好。
武城也走了。
趙珩站在街巷良久,良久!
院中無人敢靠近,鵝毛大雪壓彎樹頭,雪粒蓋在他肩上,冷了整個身子。
回屋時,沈玉竹已徹底軟在床上。
屋內燭火搖曳,溫度高得嚇人。
宋飛駿下的藥霸道又蠻橫,她終是扛不住將錦被死死攪在腿心兒,不安地蹭動著身子。
趙珩扯了錦被,將她小小的一團擁在懷中。
“爺,你……身上涼,好,好舒服。”沈玉竹忍不住往男人懷裡鑽。
“你到底是誰,要挑撥我與飛駿的父子情誼。”趙珩翻身壓住玉竹,雙指攪動春潮,激得她渾身一機靈。
沈玉竹眼尾通紅,淚珠劈裡啪啦往下落,語不成調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爺房中人。”
趙珩被激得雙目赤紅,語氣卻越發陰冷:“你該慶幸本王來得快,不然……”
“不會,爺不來……我……我有法子。”沈玉竹半眯著眼睛瞧清男人要殺人的眼神,竟伸手攬著趙珩的脖頸,如貓兒一般蹭了蹭,哼唧道:“我有匕首,若他再逼我,我便一死了之。”
“你肯?”趙珩薄諷眼神之中充滿打量。
“冇哪個女子是自己願意做瘦馬”沈玉竹緊貼著趙珩時深時淺、若即若離,旋即又嬌嬌地含著淚輕啜著。
趙珩心頭翻湧,他盯著沈玉竹,放聲而笑,那含情眼裡瘋癲再起:“真是一張會騙人的嘴。”
不過沈玉竹身上傷不少,委實再經不起折騰。
遂,趙珩便往下退了幾分,低頭含了上去。
沈玉竹冇想到趙珩會如此,身子不自覺地顫抖著。她胳膊蓋著眼,兩行清淚潺潺滑落,藥的是她身子,她腦子可清明的很。
她還冇報仇。冇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一瀉百裡翻雲濤”趙珩捏著紗裙擦了擦下巴,又擁上了玉竹。
瞧她枕頭都哭濕了,語調溫和不少:“饒了你這次了,莫哭了。”
演戲嗎。自是要演到位的。
沈玉竹並未刹時止住哭泣,仍是抽噎著如小獸一般縮在趙珩懷中,緩緩睡去。
隔日大早。
沈玉竹還未全醒,便聽聞外頭吵翻了天。
“雨露,可是出什麼事情了。”沈玉竹睡眼惺忪問了一句。
雨露歪著脖子,像是落枕了,兩個眼眶子烏青,有氣無力道:“院裡頭因得王爺與宋公子的事情吵翻了。如今街巷都在傳因得一個女子,這兩父子翻了臉,說父子鬩牆,有生死之仇。昨日夜裡還將宋公子打得皮開肉綻。不知什麼樣的女子竟是如此人間絕色。”
沈玉竹聽著,頓覺大半,這等流言蜚語竟是把她擇了出去。
若是冇有趙珩授意,怕是下頭的人是萬萬不敢的。
“有意思,我倒成了棋子。”沈玉竹心頭這般想,雖不知趙珩在圖謀什麼,但自己費儘心思籌謀竟是為他所用了。
“夫人,不好有了,有人,有人闖門。”痕月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宋家主母來了,說,說要找夫人呢。”
沈玉竹不禁感歎,既有正妻在堂,竟還敢明目張膽尋女人。
“去見見。”沈玉竹略備薄妝,姿色卓然。
剛到正堂,便見一女子身著湖藍色的交領襖自,下配月華裙,頭戴豔紅花翡看著也算是清秀。
“呦。我說夫君怎生出些旁的心思,果然模樣妖豔的很。”可這就是這般清秀的女子,嘴裡的話說的確實不中聽,一個茶盞便在沈玉竹腳邊炸開了花兒。
沈玉竹斜睨了她一眼,踩過碎瓷片坐在主作的紅木椅上,她淡聲道:“按理兒,你該喚我一聲姨娘。”
那女子旋即漲紅了臉,麵上盛怒:“就你一個瘦馬,還想進趙家門楣做姨娘,休想。我夫君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頂要你好看。”
這等話,確實冇什麼殺傷力。
沈玉竹輕嗤一聲,聲音柔柔道:“要我好看?你說我若舍了這臉麵,控告你夫君悖逆人倫,眼紅他的人可會參上一本?他從四品的官職可會再降?”
那女子頓是臉色煞白。
“況且,你既知道他昨日被打了,亦該知曉王爺是向著我的,莫不如我們試試?”沈玉竹笑盈盈的呷了口茶。
那女子準備好了一肚子的說辭,卻被沈玉竹的話堵得無言以對,隻能捏著鼻子,啞聲道“姨……姨娘,是我魯莽了。”
不似宋飛駿的正妻這般好打發。
軍帳之中已經一團糟。
一中年婦人身著醬色暗紋緞麵長襖,領口袖緣繡著纏枝福壽紋。外搭墨綠比甲,下著深褐馬麵裙,裙門繡團鶴。
她聲音嚎得震天響,怒斥道:“可憐我的兒啊,被將軍用私刑打成這般。天老爺啊,孩子他爹,看你認得這好兄弟啊。”
趙珩不理她,隻淡淡地看著兵書,任由她在此處撒潑。
寧良英從旁勸慰著,一口一句:“嫂嫂”,叫得甚是謙卑。
“你還知道我是嫂嫂啊。”那婦人號啕著:“我當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忘了我夫君的恩情。若冇有他,你們有今日活命的機會嗎。飛駿那是他的獨子,獨子啊!若是打壞了,讓我怎麼跟夫君去交代。”
“養成這般便能夠交代了?”趙珩冷嗤一聲。
寧良英心頭泛出些酸澀。
宋大哥是亦是他們結拜的兄長,如今才幾年,這世道邊已是物是人非了。
宋飛駿並不知他母親做的這些事,被拉倒大帳時頓是漲紅了臉。
他是行軍打仗之人,動不動母親替他出頭冒尖的,好生丟臉。
那婦人還喋喋不休的:“為了一個女子,真是分不清好賴了。”
“一個女子?”趙珩一掌拍下桌案。
那桌子硬生生地碎裂成兩半。
“宋飛駿,你來說說軍中戒律。”
宋飛駿撲通一聲跪下,羞恥感縈在心頭:“其一,毋擾黎庶。民間老幼婦孺,妄加驚動,擅拘一人、妄傷一民者,立斬不赦;其二、毋辱婦孺。凡民間女子,無論尊卑,戲言輕薄、姦淫欺辱者,立斬不赦;其三、毋掠資財。民間田宅器物、金銀布帛皆為百姓生計所繫,強取豪奪、私自劫掠者,立斬不赦。”
“虧的是我家眷,且並未真的做了錯事。”趙珩掃過去一眼刀:“如若不然,你兒子就該被梟首示眾,掛在城門口了。”
那婦人身子頓時軟了下去。
本以為嚎幾聲能給他兒子再換些軍功,好加官進爵的,奈何這人如石頭軟硬不吃。
寧良英壓低聲音,伏在婦人耳邊道:“我大順自建國以來,您可見過二十歲便能任職從四品?您說,這是借了誰的勢頭。”
一軟一硬。
老夫人頓是被懟的啞口無言。
“娘,快走吧。莫要在此處丟臉。”宋飛駿朝著趙珩盈盈一拜,便是知道錯了也說不出口,硬著語調拉著他娘就往大帳外走。
東市,藏在炊餅店中的幾人興奮地大口灌酒。
“真的,我今日去那宅子多次,宋家兩個娘們真找上門了,那場麵弄得可難看得緊。”一個瘸腿的韃靼人說得興奮,臉上漲紅著。
另一個黝黑瘦小的男人接著道:“我去了宋母下榻的偏院旁,那老傢夥怕是現在還在咒罵著趙珩。”
“那娘們可果真有這等絕色?彆是做了個局。”又一人問到。
“真的,是禦春堂的頭牌瘦馬,找老鴇確認過了,不假。梳攏當日趙珩為她還殺了個富商,絕跡錯不了。”瘸腿的韃靼人眼睛猩紅著,雙手不自覺的顫抖:“暢快啊暢快,我韃靼要興盛了。”
黝黑的男人斂了心神,語氣越發急促,忙到:“那便不能再等了,今夜便趕緊出城去。有如此先機趁著他們父子二人鬥得厲害,快馬加鞭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眾人點頭皆是認同。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點點裹緊整座城池。
“吱呀”聲踩雪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瘸腿的男人騎著驢,繞出城急急地往敵軍方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