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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堂春事 第13章 私會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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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頭很烈。

今日的陽光暈血色的光,營外枯葦被朔風捲得打旋,斷戟在凍土上泛著冷光。

大肉吃得酣暢,便見韃靼與瓦剌的降兵黑壓壓一片,甲冑已被剝去,隻留著粗布衣裳。

韃靼的三皇子被單獨羈押出來,雙手被反綁著。

他如今已經明白了是何用意,嚇得身子發抖,支支吾吾道:“放了,放了這些兵吧,我……我們定然永不來犯了。”

這是韃靼最後的兵力,他的父皇還得著他與大哥一戰成名,接替皇位。

如今這般可要如何收場。

“求……求……有用嗎。”簫敘紅著眼睛,脖頸青筋脹起,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慶陽……平涼……鳳翔,那裡……那裡的男女老少……冇求過你們嗎……可……可曾……有一個活口。”

他話越說越快,手抖止不住地發抖。

趙珩在身後拍了拍簫敘的肩膀。

柳巍銘心下頓時冷了起來。

韃靼當初撕毀盟約,先皇駕崩之際找了空子屠戮三城。

便是咿呀學語的孩子都被殘殺,如今他反倒求起來了。

趙珩按劍立在土坡,玄色披風掃過凍硬的草,隻抬手冷喝聲道:“焚”。

早堆好的柴薪被火摺子點著,橙紅火焰躥起時,殘陽竟被映得更豔,煙柱裹著焦糊氣直沖天,把半邊天染成暗紫。

簫敘見此,不禁潸然淚下。

“啊……”火堆之中,不時還有幾聲叫喊,撕心裂肺的,如地獄惡鬼的哀鳴。

火星濺在枯葦上劈啪作響,混著漸弱的嗚咽,風裡滿是灼熱的腥氣,連雲絮都似被燒得蜷了邊。

韃靼的三皇子見此已經軟了身子,嚇得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爺,這小子暈了。”柳巍銘皺著眉,看著那人焦黃的褲襠不禁有些嫌棄。

趙珩盯著燃起的火苗,冗長撥出口氣道:“扔到大路上,由得他自生自滅。”

城中籠罩著濃厚的血腥氣。

山的另一側亦是,滾滾濃煙朝著敵軍撲去,死亡的味道越發明顯。

韃靼與瓦剌的殘部若是再集結也要等兩日之後。

趙珩安置好了探查之人,回城中時,便聽聞了新的流言。

“你知道咱們大順為何可以五分之一的兵力打贏這仗嗎?”一孩童趴在窗戶邊跟對麵的鄰居小孩搭話。

“為何?”另一小孩睜著大眼睛,懵懵懂懂。

“因為咱們將軍是饕餮,他能變成神獸。”孩童眉眼之中極是認真:“我方纔偷偷在城邊瞄了一眼,那些人都被烤在火中,八成將軍餓了,要吃人呢。”

趙珩聽著,不由淡淡地笑了。

他的名聲,定然是要更臭了。

今日城外的大事,早已經鬨得儘人皆知。

沈玉竹自然也聽見了。

這才後知後覺趙珩整個計劃,用父子鬩牆迷惑敵軍打個措手不及,當真是好算計。

“夫人,大好的訊息,大勝,大勝了。咱們爺此次當真又是頭功呢。”雨露的脖頸還冇好,如今還是朝一側歪著,她語氣歡快得很:“想來爺今日必回院中與夫人同慶。”

雨露將煲好的紅參玫瑰露遞了過去。

隱隱約約。在燉盅的夾層之中有一小角的紙條漏了出來。

沈玉竹一眼便瞧見了。

“爺有大事要忙,不急於這一時的。”沈玉竹狀似無意捏起燉盅嚐了口,小聲道:“今日這是誰燉的,不像是雲柚的手藝。”

雨露點頭:“雲柚不僅廚藝了得,還頗通醫術。晨起便被將軍抽調到軍營,今日是府中熱灶的廚子做的,可是有什麼不可口的嗎?”

看著雨露征然的眼神,她便知道這丫頭為打了大勝仗衝昏了頭,必是冇瞧見的。

“尋常一問,不必放在心上。”沈玉竹笑了笑:“你先去忙著,這燉盅燙得很,我再晾晾。”

待到雨露走後。

沈玉竹才抽出紙條,攤開看清紙上的字後,沈玉竹眉頭不禁高高皺起。

“今夜子時,南城郊外三十裡鬆木林。有你要的人。湘。”

沈玉竹瞳孔皺縮如針尖,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不因彆的,那湘字寫得與記憶之中幼弟的筆法如出一轍。

寫信的到底是誰?

她找了這麼多年,難道幼弟還活著?

思及此,原本冷靜的思緒刹時混亂。

她必須要冒險賭上一賭。

沈玉竹歎了口,頓覺思路飄飛。

猶記得家中突發變故之時,幼弟因得在城外的莊子休養,這才撿回條命。

冇準,冇準真有可能,阿湘還活著。

是夜,未到子時,她便已穿好黑衣外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偷偷扒開門縫,便見外院竟是一個人都冇有。

宅子的後門留著縫兒,竟是無人看管。

好似特意給沈玉竹留門一般。

她心下打鼓,隻覺是個局似在誆騙她。

但為了唯一的親人,她不敢爽約。

南城與大戰北城口正相對,故而看守相對較為鬆懈。

沈玉竹裹在夜色之中越跑越快。

昏黃的月光吊在天邊。

唯有星星點點的光灑在鬆木林上,鬆針落在地上混著腐葉的黴味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偶爾冒出老槐枝丫虯結如鬼爪,遮得月光漏不下幾分。

陣陣冷風吹過,發出嗚嗚聲。腳邊叢叢荊棘勾住裙襬,刺得人肌膚髮緊。

沈玉竹越走越害怕,腳步不自覺地放緩慢。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就在耳邊,她剛要回頭,便見一個人影站在麵前。

“沈玉竹……”他低聲喚了一句,朝著女人急切撲來。

沈玉竹心下覺得不對,折身便跑。

她一跑,身後男人追得更厲害些。

“是我。”男人猛衝兩步,一把攥住沈玉竹的手腕,那麵色如玉,清秀俊麗的神態,不是顏懷瑾又是誰。

在出閣當日,顏懷瑾冇有爭過周富商,這才一步錯,步步錯釀成如今之狀。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聚攏在心頭。沈玉竹慘笑,旋即停了腳步,不動聲色拂開顏懷瑾的手,冷淡道:“怎麼是你”

“如今城中不安全了,我帶你走,帶你回京都。韃靼的人馬不日又要打來,你留在此處……我,心不安。”顏懷瑾說著,眼角微紅,像是慌張極了。

沈玉竹一怔,旋即呆呆地笑了:“你隻會跑嗎?”

顏懷瑾握緊了拳,唇瓣被咬出了血,他聲音驟然沙啞道:“當年我還年幼,冇有法子。如今,如今你再信我一次。”

“你能幫我殺了他?”沈玉竹忽而湊近,粉唇微啟:“你能嗎?”

顏懷瑾彎了身子,聲音更低了:“當年的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忘卻吧。日子要往前過的。”

沈玉竹點了點頭,淡淡道:“你的日子確實在往前過的,所以莫要再擾我。你若費儘心機找我前來是為此事,便回吧。”

顏懷瑾腦中發矇:“不是你同我傳了紙條,讓我今日前來嗎?”

沈玉竹暗道不好:“中計了。”

斷枝脆響在寂靜裡炸開,又一腳步聲越走越緊。

“哦?我的女人竟然深夜私會情郎?”趙珩提著陌刀,眼神寒涼,一步步朝著他們二人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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