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堂春事 第51章 床上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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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珩眉頭擰成川字。
武成接著道:“商行的掌櫃也被簫大人扣下。已在大理寺單獨看押。爺,請放心。”
“玉竹,你從何處來的這金錠。”趙珩冇惱,看著女人仍是軟著語調詢問。
沈玉竹被這突如其來一番話整蒙了頭。
“難道是,我今日買鋪麵的定錢?”沈玉竹神色凝重幾分,又道:“那金錠是,是我投了書行的分紅,可是有什麼問題?”
趙珩眉心一跳,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頭。
“書行的位置在何處,莫慌你慢慢說,本王自會護著你。”趙珩安撫地拍了拍沈玉竹的手,掌心的溫度也暖在她心頭。
“在澄青坊,叫思微閣書行。”沈玉竹攪動手指,小聲道:“這書行既刊印一些市井小書,還做些文房墨寶生意,我投了四千兩,如今這也算是連本帶利收回來,金錠便是分紅。”
“好生在家裡呆著,此事不必慌張本王自會解決。”趙珩揉了揉沈玉竹的頭,這才又披上大氅走出家門。
彼時天已黃昏。
澄青坊熱鬨得很,做些小買賣的人愛好在此彙聚。
又因得此處打尖住店價格便宜,澄青二字又有極好的寓意,尤其是進京趕考的小生們,慣愛在此處彙集。
故而思微閣書行的生意也是相當不錯。
可待到趙珩帶人到思微閣時,頓時臉色更臭了。
彼時,書行門口掛了兩把大鎖,找了鄰裡商鋪一問才知道,早已經三日冇有開門迎客。
破開大鎖後,這才瞧見書行早已人去樓空。
房內主桌上擱置著一枚金錠,似乎是在示威。
兩側散落的紙筏拿起來一看足讓人神色大變。
信筏上直書:新皇弑兄殺父,悖逆人倫。
簫敘看在眼裡,隨意撥弄兩側書架上樣書,不由心中如驚濤駭浪。
書上是一段故事演繹,將趙珩如何誅殺沈家,如何扶持秦平桓上位都寫得清清楚楚。
似乎生怕有人看不懂似的。
其上還覆著數十張小版畫,便是黃口小兒一見,頓時能明白個大概。
最駭人的是。
這刊印好書也不知到底流傳出去多少。
“可,可惡。有人……要害夫人。”簫敘口吃好了不少,一著急時仍有些口齒不清晰。
趙珩捏了捏眉心。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他的女人。
便在這一瞬間,趙珩已經下了決斷,若是無法堂堂正正為沈玉竹辯白,便是將沈玉竹藏起來也要護她平安。
“爺,那般多金錠。不妨……不妨再等等。應當還有彆的線索。”簫敘湊在趙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這才見趙珩眉頭舒展。
再回家時,沈玉竹還未睡下,點著一盞小燈捧著暖爐靠在窗邊兒等他。
趙珩見此,眉峰瞬間蹙起是藏不住的心疼,暖意就掛在眼角,他緩緩道:“如此不乖順,都說讓你睡了又等本王。”
沈玉竹抬眸,微微睏意攪得人頭昏,這樣看上去女人的桃花眼微眯,更顯魅態,糯糯道:“妾身還不困。”
趙珩一隻手便拖著沈玉竹的腰身將她打橫抱起,往床榻上帶:“本王困了,睡覺。”
床榻帷幔拉下,燭火下隱約隻瞧見交疊纏繞身軀。
“我,似乎給王爺惹麻煩了。”沈玉竹心頭漾著點自責。仔細想來,此事確實是她魯莽了,當時急切投了錢也未曾詳細瞭解過,這才釀成今日大患。
二人側躺相偎,鼻尖相抵似觸未觸,溫熱氣息纏繞。
趙珩將沈玉竹摟在自己胸膛,手虛搭其腰側,兩人的腿不經意交疊,越發繾綣:“錯不在你。能想著賺銀子可見本王的女人頗有遠見。日後解甲歸田,本王指著你的銀子來養。”
沈玉竹總覺得這話在打趣自己。
一口咬在趙珩的胸膛上。
尖尖的小牙齒,激得趙珩一個機靈,撓得心裡頭泛癢。
趙珩笑著擁緊了沈玉竹,聲音悶悶道:“本王信你。”
沈玉竹掙開男人的手,趴在床榻,手肘抵軟枕,一手撐下巴歪望趙珩。她眸底藏著幾分試探,道:“可若是找不到線索,爺又要如何待我呢?”
趙珩側躺回望,眼底浮現縱容笑意,指腹蹭過她泛紅的耳尖,聲音低柔:“這麼看,莫不是要用彆的事報答本王。”
沈玉竹白了一眼,迅速收手,背對趙珩小聲道:“爺,說得對,確實睏乏了。睡覺睡覺。”
“放心,知道你身子不爽利,不折騰你。”趙珩貼了上去,二人交頸而眠。
翌日。
待沈玉竹醒來時。
旁側早就空了。
沈玉竹自然不會純等著趙珩尋法子救她。
她要自救。
好在她還見過書行掌櫃幾次,不然當真便要陷入絕境。
隔日大早,沈玉竹花了些銀子畫了那掌櫃的樣貌。
沈玉竹仔仔細細看著這畫像不禁想,如何尋些心腹私密探查。
“這是我的饅頭,憑什麼搶我的。”
“給我,給我。”
周圍幾個小乞丐的爭吵聲就在耳邊,幾個孩子扭打成一團。
眼看那幾個孩子衣衫破爛,已經這般冷的天,衣服單薄得嚇人。
孩子們爭搶的也不是什麼寶貝,就是個已經生了黴斑的硬餅子。
沈玉竹看著,不由心下泛出些酸意。拿了些碎銀子遞給雨露,沉聲道:“去給那幾個孩子買些吃的。”
雨露從道邊買了十來個炊餅,忙朝著孩子遞了過去。
“給,給我們的?”
沈玉竹像是想到了什麼,忽而忙走兩步,走到幾個孩子麵前。
走進了這纔看見孩童頭髮枯黃打著結,小臉沾滿泥汙,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不可以搶,一人兩個。”沈玉竹俯下身,掏出畫像道:“孩子們若能找到此人,姐姐保證你們永遠都有口熱乎飯吃。”
接過溫熱的炊餅時。
幾個孩子忙用臟乎乎的小手攥緊油紙,生怕飛走了。
一人小口啃著,另一人把餅揣進懷裡護著,嘴角沾著碎屑看著旁邊人吃得香,這才捨得撕下半張餅一口一口地咀嚼著。
聽聞沈玉竹的話。
孩子們的眼神忽而有光,希冀地盯著那沈玉竹道:“夫人,我們定然能找到,一定能。”
沈玉竹不懷疑孩子們的決心,溫柔地捏了捏幾人的小臉兒,又讓雨露給他們買幾件厚襖子,這才放下心來。
不足半日。
幾個小乞丐便尋了上來,彼時他們已經穿上了稍厚些的棉花襖子,但是一看也是舊的。
不必問玉竹,都知道這是幾個孩子是特意如此。
一則新的襖子貴,想來這幾個小乞丐心善,大約也捨不得花那些銀子。二則買了新襖子定然也要被搶了,索性半舊還能禦寒的正合適。
幾個孩子看著沈玉竹的眼神半是神秘半是希冀:“夫人,我們真找到,日後真的能有飯吃嗎。”
這話狠狠地戳在沈玉竹心中,她眼神柔了幾分,點了點幾個孩子的眉心道:“拉鉤,說到做到。”
再次確信心中所想,小乞丐們這才放心帶著沈玉竹往那處走。
“就在此處,夫人,悄悄的,彆暴露了。”入眼一看,便是一家酒肆。
毗鄰視窗二人隱約可見是書行的老闆。
沈玉竹剛要衝過去。
便見與他對話之人,微微側麵,沈玉竹瞳孔收縮成針。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阿湘。
“你吃了虎心豹子膽……敢……害我姐姐。”
離得遠,沈玉竹隻能隱隱約約聽見隻言片語的幾句話。
怔愣時。
便見阿湘將手中瓷盞往地下一甩,捏著一塊鋒利瓷片將朝著那老闆刺了過去。
書行老闆顯然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
尖銳的瓷片就遞在他脖梗,帶一連串的血珠。
阿湘到底年紀還小,生得瘦弱,一時間二人便對峙住了。
“阿湘。”眼見著要釀成大禍,沈玉竹跌跌撞撞衝了過去。
聽見沈玉竹的聲音。
阿湘一怔,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玉竹。
忽而眸色一轉,眼神尖厲。
緊緊咬著腮幫子使儘全力刺了上去。
血。
入目血紅近在眼前。
書行老闆自己都不敢相信,竟被一個小娃子給奪去了性命。
他身子掙紮抽搐兩下歪歪扭扭倒在一側。
溫熱的血噴灑在阿湘臉上,他對著沈玉竹燦爛一笑,如等待被誇獎的小狗道:“姐姐,他想誣陷你。我徹底堵住了他的臭嘴。”
此等場景。
在沈玉竹看來,已經阿湘的神情如鬼魅一般。
“殺人,殺人啦。”店小二見此,忽而驚撥出聲,一圈兒人已將他們團團圍住。
阿湘那孩子咬著牙,眉目溫柔了些:“姐姐,彆怕,我會好好護著你。”
“不要你護著,你還小,這樣可是要將一生都搭進去,怎麼這麼不聽話。”沈玉竹氣得身子發抖。
沈玉竹心中酸澀與充實感同在。
她的弟弟怎麼如同個狼崽子一樣。
衙司的捕快到得極快。
竟還是熟人。
也是那日在為趙珩辯白時的捕快。
“夫,夫人。這是發生了何事。”捕快是知道沈玉竹與趙王爺的關係,遂語調極其溫和。
店小二忙湊上前,搶過話頭道:“官老爺,他在我店裡殺人了,此事,此事可與我們店無關啊。”
捕快左看看右看看。
靠近沈玉竹壓低聲音道:“夫人,勞煩問一句,此凶犯跟夫人什麼關係。”
看著阿湘直勾勾的小眼神。
“幼弟,還請您多多關照。”沈玉竹幾乎脫口而出。
捕快在沈玉竹與阿湘臉上來回輪轉,似乎在確認二者關係。
阿湘忽而開口,板起臉道:“並非親兄妹,憑什麼管我。”
“放心,夫人放心,屬下知道分寸。”聽聞這話,捕快皺起的眉頭才緩緩撫平。
沈玉竹自然知道,阿湘此言也是為了護著她,保她平安。
可越是這樣,她心頭越發覆雜。
逮捕之事,自然是瞞不住趙珩的。
沈玉竹回宅子時,趙珩一早便在家中等候。
不似往日的溫和,遠遠看去,他端坐中堂手中捏著一盞茶緩緩地抿著。
見沈玉竹走近。
趙珩聲音驟然冷道:“冇什麼同本王說的嗎。”
他這話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他跨步上前,修長的手指扣住沈玉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蹙眉。
“說什麼?”沈玉竹被他攥得疼,急忙扯出手,語氣也有些不耐。
“還想瞞到幾時。”趙珩的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她,“你同那小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沈玉竹知道阿湘的事情已被趙王知曉,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掩去眼底的慌亂,細聽聲音之中有半分慌亂道:“王爺誤會了,在趙王府遇到,妾身覺得甚至可憐,收他做了義弟。”
“義弟?”趙珩冷笑一聲,這樣大的事情都瞞著他,想來這女人還是從未信任過自己,斥道:“大順律令,當街殺人輕則流放,重則淩遲。”
趙珩猛地將她拉近,鼻尖幾乎貼著她的額頭,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沈玉竹,你的義弟要死了。”
沈玉竹渾身僵硬,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珩看著沈玉竹樣子,心如烈火烹油。一個義弟感情能這樣深。
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爺,他是為了我殺人。流放或是淩遲,我來負責。”沈玉竹此話,如烈火烹油。
趙珩看著沈玉竹蒼白的臉和躲閃的眼神,心頭的怒火越來越旺,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失望和恐慌。
他怕,怕自己視若珍寶的人,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利用他。
“你能付得起責任?到時小瞧你了!”他低吼一聲,力道失控地將她推到榻邊,“你還有如此能耐。”
沈玉竹踉蹌著扶住榻沿,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
她抬起頭,望著趙珩猩紅的眼眸,聲音帶著哭腔,卻依舊冇有吐露半個字:“爺,他還小,確實是無辜的。”
“這就是要同本王說的?”趙珩眼底最後一絲溫度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決絕,斥道:“好,很好。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查。從今日起,禁足宅邸,冇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半步!”
他轉身就走,玄色披風掃過地麵,帶起一陣冷風。
房門被重重關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雨露在外頭聽著嚇得汗毛倒立。
還未反應過來。
就聽屋內也發出一聲巨響,沈玉竹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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