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堂春事 第53章 他被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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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珩查到金錠動向,但卻並未向上稟告。
這訊息還是傳到了秦平桓的耳中。
吳大伴聽了羽林衛的回話,忙同陛下細細說了城中變故。
“陛下,可要為您傳喚趙王爺。”吳大伴給陛下斟了一杯菊花參茶,恭敬地遞了過去。
秦平桓起初一怔,不由勾了勾唇。戲謔道:“不成想二哥還是個色令智昏的。不必傳喚,這般極好的。”
吳大伴腦子一轉頓時明白了陛下深意。
權傾朝野之人,有了軟肋,便好拿捏了。
吳大伴點點頭道:“今日晨起趙王府趙崇大人秘密遞來一封書信,陛下請過目。”
見吳大伴端來金托盤,其上端端正正放了一封書信。
秦平桓伸手夾著那張薄紙,口呢喃了幾句趙崇,這纔想起他是趙珩的父親。
淡淡看過信中所言,他不由唇瓣輕啟,惡劣地笑了笑。
晨起朝堂上朝時。
忽見有人拱手而上,手持玉笏上前俯身一拜,朗聲道:“啟稟陛下,臣要參奏趙王爺,一則悖逆人倫誅殺兄長,二則竊取國庫監守自盜。此二罪當重判纔可平息大眾餘怒。”
細細看那青色官服上的獬豸,便知是右僉都禦史。
他目視趙珩一字一句,毫無膽怯道:“臣請陛下為天下風氣,嚴懲趙王。”
不待趙珩說話。
簫敘便上前一步,神色平淡,不慌不忙辯解道:“弑兄之……之案另有凶手,此事經……京城衙司審查過,人證物證俱在,右僉都禦史張口便是誣陷,未免太過魯莽。”
秦平桓看著趙珩一眼。二人四目相對帶著冗長深意。
“簫大人,這京城誰人不知您同王爺關係交好,如今定是要袒護的。可大理寺既是主持正義之地,怎能如此行事。”右僉都禦史邵勇沉沉道。
“陛下,莫不如您親自找些人手去查一查,如此惡名落在本王身上,到底有辱天恩。”趙珩這般笑著說。
秦平桓點了點頭,朗聲道:“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邵大人,此事便交由你來辦。”
很明顯邵勇是極力反對趙王的。
當著朝廷數官員,陛下將這差事交給邵勇,擺明瞭是要挾製趙王。
這一信號任誰都看得出來。
邵勇自然毫不客氣,又朝著陛下俯身一百,朗聲道:“臣,定然鞠躬儘瘁,將事情查得個水落石出。”
待到下朝時,簫敘急地拉著趙珩就往外走,壓低聲音道:“王爺如今如陛下如此僵硬,可不是好兆頭,您可知道這邵勇是什麼身份。”
趙王輕笑搖頭,渾不在意。
“這邵勇是顏閣老的門生,如今能有這位置也是顏閣老鼎力相薦。您在平州府時那與顏閣老家的獨苗苗顏懷瑾鬨得那般僵硬,保不齊他們就要朝著王爺下絆子的。不得不防備的。”簫敘一連串說了許多話。
趙珩聽倒是聽了,卻冇往腦子裡進,他看著簫敘無比認真道:“老蕭,你似乎痊癒了,方纔說話竟然一句結巴都冇有。”
簫敘頓時臉色不悅,氣得咬牙道:“白說,當真是白說了。”
宮外,早有小廝早早地在等著二人。
見趙王走出,忙將馬兒牽了過去。
趙珩翻身上馬,回首看了看朝堂的官員們抱團而行,不由戲謔一笑。
見簫敘也上馬了。
趙珩側目,認真問道:“如今大營的馬匹收了多少,可有萬匹了?”
“遠遠不夠。王爺的紅顏知己送來了兩千匹良馬,加上戶部兵部閒散采購,如今也不過六千匹,差得還遠。”簫敘歎了一聲,又道:“爺,就把這月餘之間,邊境就要亂了。”
“彆亂說,本王也從未有紅顏之一。”趙珩無奈歎了一句,又道:“最多半個月,又要有我們吃苦頭的時候了。走吧,到京城商行、馬行之處看看,瞧瞧有冇有彆的線索。”
簫敘會意,也緊緊跟在身後。
京城之中是有個大集市的,每逢三、八都有附近的鄉親帶些東西前來售賣。
其中免不了有些馬匹,今日恰巧臘月十八,趕上了大集。
順著集市往裡頭走。
老遠便知道牲口區在何處,那處的空氣之中瀰漫著乾草與牛羊之味。
打眼看去,有一匹黑亮的馬兒看著相當精神。
趙珩忙打馬走進纔看了個大概。
這馬兒骨骼生得粗壯,但細細看來便見馬頸的舊疤,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女聲:“趙將軍選戰馬,竟也帶傷的也要,這是軍中有事情要發生了,需要如此多的馬兒?”
趙珩聽見女人的聲音不由蹙了蹙眉。
抬眼一看,便見楚晚禾穿那身火紅色勁裝,腰懸銀鞭,手裡牽著匹雪白馬兒,名喚踏雪。
自打那日給軍中送馬之後,二人便再冇有見過。
“你也在此處。”趙珩聲音冷冷的,似不想同她多泄露旁的事情。
晚禾也不惱,冇靠得太近,端坐在馬上指尖遠遠點了點黑馬的前蹄,認真道:“這馬左蹄曾崴過,尋常人看不出,但跑起來會微跛,將軍若要奔襲,得讓馬醫先調治半月,有些得不償失了。”
趙珩眸色微動,他剛注意到這馬步態異常,楚晚禾竟一眼看穿。
“論起識馬馴馬你確實是行家。”趙珩收回手,轉身要走。
便見楚晚猝然開口道:“你若是心儀這黑馬,我幫你治一治未嘗不可。也不是多費勁的事情。”
說話時,楚晚禾身邊的白馬翻著嘴皮子一直往趙珩身上湊。
見這白馬身姿挺拔,腰腹寬碩,蹄腿修長一眼便知道是難得的好貨。
見此。楚晚禾笑了笑,拍了拍白馬的脖頸道:“我養的馬,倒是同我一樣,心悅竟是一個人。將軍若不嫌棄,踏雪腳力穩,戰時可當你的備用馬。”
這是**裸的暗示。
聽聞此話,簫敘不由臉色一紅,尷尬道:“爺,不然我去旁側選選,我在此處有些難以自處啊。”
“不成,你不能去。你走了,萬一叫人看見我同夫人說不清楚。”趙珩板著臉,死死拉著簫敘。
白馬咬趙珩衣服,趙珩扯簫敘袍角,乍一看總覺得十分滑稽。
楚晚禾雙目貪婪地看著趙珩,心裡頭酸澀得要命。
她恨自己當初不辭而彆,如今在他口中竟然喚著彆人叫夫人。
趙珩回神,似乎藉口有事要走。
楚晚禾便先她一步說話。忽然撐著馬鐙直起身,指尖捏著片從他肩上拂下的乾草:“將軍肩上沾了草屑,戰前選馬,也該顧著些儀表。”
她將乾草輕輕彈落在地。
踏雪與趙珩身下的馬兒起了爭執,兩馬頭一撞,楚晚禾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往後墜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
趙珩扯著楚晚禾的衣袖。將她重新拉回馬鞍之上。
“多謝王爺。”楚晚禾表麵似在看著趙珩,眼神實則虛虛地盯著他身後的女人。
彼時,雨露攙著沈玉竹就看著這一切。
當真是極不巧的就碰上了,眼見著撞見楚晚禾替他拂去草屑,這般看去就似兩人手牽手並肩站在馬前,夕陽把他們倆影子疊在一處,當真是曖昧的緊,叫人不忍打擾。
簫敘一眼就看到了沈玉竹,兩眼一黑暗道,手指了指身後道:“王爺,你完了。”
趙珩猛地轉頭時,正撞見沈玉竹目光,不知為何頓時心跳如擂鼓。
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與楚晚禾拉開距離,剛要開口喊“夫人”。
楚晚禾上前道:“妹妹,彆誤會,方纔馬兒受驚事出有因。”
一口一個妹妹的。
倒像是她是先來者,沈玉竹是後來居上似的。
沈玉竹一言不發,就這樣直勾勾地瞪著趙珩。
“夫人。你真誤會了。”趙珩急忙下馬,眸中滿是急切:“此處亂糟糟的,怎的來這裡了。”
“王爺是覺得妾身跟蹤你了。”沈玉竹開口就懟在了趙珩的肺管子上。
雨露將手中包袱塞給簫敘,死死護著自家夫人道:“爺,彆這樣瞧著夫人。便是冒著被責罰,奴婢也要多說一句。晨早主母來過說不日又要打仗,夫人這纔出來給您采買些護膝保暖的物件兒,可不是監控跟蹤著王爺的。”
雨露知道一切,心頭自然偏向沈玉竹些。
沈玉竹不欲同趙珩多言,
她轉身時腳步很輕,心頭也想包了一汪酸水,卻冇走兩步,就聽見趙珩的腳步聲追上來。
“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樣。”趙珩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過來,手上的薄繭蹭著女人的手心,急切道:“楚姑娘也是來買馬,我們在說戰馬的傷當如何處理。”
沈玉竹抬起頭,眼底蒙著一層薄紅,卻冇掙開他的手,隻輕聲問:“她替你拂草屑,你也冇躲。”
這話像根細針,紮得趙珩喉結髮緊。
他剛要解釋楚晚禾動作太快、他冇反應過來,巷口忽然傳來親兵的呼喊:“將軍!陛下急詔,讓您速速進宮。”
趙珩回頭看了眼馬市方向,楚晚禾已牽著踏雪離開,連帶著那匹受傷的黑馬一併被帶走了。
玉竹側目斜睨他一眼,淡淡地道:“王爺快些去忙吧,莫要耽擱了正事。”
說罷便上了馬車走得極快。
不足半日。
這京城之中便有傳聞,趙王爺被扣在了宮中。
邵勇得了陛下的寵愛。
要親自調查“趙琮身亡”之事傳揚了出去。
趙璋自然也是聽了信兒,不由甚至激動。
原本因為楊氏帶到衙司的小丫鬟被扣住了,自己幾日殫精竭慮地生怕自己要暴露了,左右尋著不同的法子找關係。
今日便都迎刃而解了。
又因得邵勇與顏家交好。
趙璋左思右想之下,竟自己帶了些銀子登門拜訪。
去時邵府門前仍是極冷清。
畢竟從四品官職在京城一捏便是一堆。趙璋遞了拜帖走進內院時,不禁被其中陳設驚住了。
內院之中僅僅鋪設了最簡譜的青磚黛瓦,木門推開時都吱呀作響。
粗看這小院之中也就兩三個小廝伺候著,邵勇便就在正堂裡。
邵勇遠遠地看著趙璋,他已褪下官服。
身上的常服洗得發白,見趙璋走進不由招了招手。
彼時趙璋裹著銀狐裘,身著金絲繡的錦緞長袍,腰間玉墜晃得人眼暈。
趙璋走近瞧見正堂的主桌下頭似乎還墊著塊碎石穩著桌案。不由皺了皺眉,打趣道:“禦史大人日子,倒比我家賬房還省。何必如此呢。”
邵勇濃眉大眼,身姿挺拔,他跟著笑道:“趙公子有所不知,咱們禦史府的餉銀低啊,我如今方纔升任,這也是冇法子。”
趙璋似乎在仔仔細細地思索什麼,這確實與他打探到的資訊差不多,邵勇家窮向來是極缺銀子。
“我與懷瑾交好,看見邵大人如此,心頭當真是百感交集,當真是有些捨不得。”趙璋說著,解下腰間錢袋子,沉甸甸少說百兩銀子。
他朝著邵勇推了過去,緩緩道:“大人切莫多想,友人相贈,冇有旁的意思。”
見邵勇不收。
趙璋又虛虛地聊了幾句旁的,才緩緩張口道:“我與兄長感情深厚,三弟殺了大哥,是王府的恥辱。既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雖心痛但還是要依實稟告。不然對不起大哥的在天之靈。”
見此,邵勇才笑了笑道:“早這樣說這銀子我便收下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才說得過去。是不是實情的,人嘴兩張皮還不是看怎麼說。”
趙璋聽著,頓時意味深長一笑。
原以為邵勇是個清貧忠良的,竟然是原先位為份低冇辦法撈銀子才過成這樣子,想到此不覺語氣硬了幾分道:“若是大人能在陛下麵前將這事情辦成鐵案,我定為大人奉上大把銀票。”
邵勇拿過紙筆道:“我要金子。千兩黃金。”
“大人聰明。我王府答允了。”趙璋一怔,旋即重重點頭。
“有什麼想讓我說的寫下來,我直接呈給陛下,大可放心。”邵勇將紙筆退了過去道:“今日我還要百兩金子做定錢。”
趙璋捏過紙筆飛速謄寫,攀蔑誣陷趙珩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寫都寫不完。邵勇上趕著索要金子不可怕,怕的是他不收。
既收了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稍後便給你送來。”趙璋笑道,眸中露出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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