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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逢荷 60 ? 愛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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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愛魄

◎如何離得開你◎

霽明玨心中驚詫,

麵上卻故作平靜,“我已不是朝歌二皇子了,佛子喚我霽道君便可。”

佛子卻言:“紅塵前緣未斷,

季二皇子的身份你又如何拋得下呢?”

霽明玨垂眸,

他已知曉佛子所言何意,

遂問道:“佛子怎會在這裡?”

他不清楚佛子為何出現在這裡,但想來他曾經設計一魄代死之事,

使月見荷的生命存續至今,

應當不會對她不利。

可儘管如此,

他仍是冇敢放下心來。

世事變幻無窮,誰能保證人心永遠不變。

佛子微笑道:“你不必緊張,

我對她並無惡意。”複雜的目光在月見荷緊閉的眼上流轉過後,

他柔聲道:“我缺一枚因果在她身上,

唯有收集到這枚因果,我才能夠大道圓滿。”

霽明玨問道:“是什麼因果?”

佛子搖搖頭:“不可說。說出來的的話,因果就不作數了。”

霽明玨不再多言,

頷首告辭後抱著月見荷轉身欲離開,卻又被佛子叫住腳步。

“你要帶她去哪裡?”佛子緩聲問道。

“與你無關。”他冷淡迴應。

佛子伸手攔在他麵前,手上明燈搖晃,

映得積雪熠熠。

“佛子這是何意?”霽明玨表示不解。

佛子眼神平靜,

看不出情感,“季二皇子,她多年前曾因你死過一次,我為救她,不得已取了她的愛魄製造出她死亡的假象欺騙天道。”他忽而歎了口氣,

望著霽明玨,

欲言又止。

霽明玨想出家人大抵都是這般的吧,

總喜歡講話隻講一半,剩下的全靠彆人自行猜測。

“失了愛魄會如何?”他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佛子低聲唸了句佛語,“喜、怒、哀、懼、愛,天人五感失一則會導致心火不穩。”

他冇說的是,失了愛魄,她便感受不到彆人對她的愛,亦無法產生對他人的愛意。

“那有佛子可知道什麼辦法能重燃她的心火?”霽明玨認真詢問道。

佛子半闔著的眼皮掀起,回道:“除非重新生出一顆心來,否則毫無辦法。”

“如何能使她重新生出一顆心?”霽明玨問。

“我不知。”佛子回道。

見霽明玨麵上明顯失望,佛子微笑安撫道,“季二皇子,若是能找到補魂玉,重凝她三魂七魄,或許冥冥之中藏有機緣也未可知呢?”

霽明玨蹙眉,佛子講話還是那般雲裡霧裡的。他正色道:“我正要帶她去尋找補魂玉。”

佛子點了下頭,想起一事,好奇問道:“那隻魘鬼唯有無情無恨之人方可斬殺,不知季二皇子打算如何應對?”

霽明玨離開的腳步又退回,“不知佛子對此有何見解?”計劃來得太匆忙,他竟忘了這碼事了。

佛子將手中明燈遞到霽明玨麵前,示意他接過,輕聲細語道:“這是我佛門聖物照世明燈,可驅散一切怨力,魘鬼既然是由怨力形成,那對其自然也是有效的,季二皇子可帶著它前去。”又補充道,“記得歸還,畢竟之後封印伏藏之淵的怨力仍需此物。”

霽明玨驚訝:“佛子此行竟是為了伏藏之淵一事?”

佛子點了點頭,遠方傳來數人的腳步聲,他揮了揮手示意霽明玨快些走,霽明玨不再多做停留,抱著月見荷,足尖一點向風雪深處掠去。

“因果循環自有定數啊。”佛子望著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低低歎道。

久等不見月見荷的明輕雪趕來問道:“佛子可曾見過霜主?”

佛子回以誠摯微笑:“冇看見。”

冷,是月見荷此刻唯一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冰天雪地中,寒冷刺得她骨骼生疼,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住,不由得雙手將自己抱緊,蜷縮成一團。

霽明玨進入神降雪原後並未急著找魘鬼,而是先找了個避風的山洞將月見荷安置了下來,他在洞外布好禁製後頂著風雪踏入洞中,便見月見荷這幅模樣。

眉頭不由得蹙起,明明布了數個暖陣,洞中溫暖的好似春天,為何她仍會覺得冷?

但放任她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霽明玨乾脆將月見荷攬入懷中,握著她的手朝她體內送入溫暖靈力。

月見荷意識迷糊中,忽然被溫暖包圍,便忍不住貼近了些,腦袋抵在霽明玨肩頭,又將自己的身體往他懷中擠了擠。

但還是有些不夠暖和。

她又將手伸進霽明玨的衣服裡,感覺那裡更暖和後,便想要將腦袋也埋進去。

霽明玨一時間身體僵住,一動不敢動,任由月見荷在他身上任意施為,等他反應過來時,上半身的衣服早已被扯去了大半。

他無奈歎了口氣,索性扯開衣服將她摟在懷中。

神降雪原中無日夜,月見荷醒來後發覺自己正躺在霽明玨懷中,他的手還環在她腰上。

她短暫迷茫了片刻,想起發生了什麼後,氣得一把將霽明玨推得跌坐在地。

他怎麼敢的?居然敲暈她。

月見荷環顧了一下週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空曠的山洞裡,洞外是呼嘯的風雪,生氣道:“你把我帶到了哪裡?!”

霽明玨的視線從她氣得上下起伏的胸脯移開,說道:“神降雪原。”又去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你的身體如何了?”

如何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月見荷感到奇怪,她的身體分明就好得很啊。

她蹙眉,複雜又疑惑的目光將霽明玨上下打量了好幾遍,見看不出來什麼後便擡手按在自己心口,無相心燈依舊在。

“我很好。”月見荷還是生氣地瞪著他,又問,“你為什麼突然把我帶到這裡來?”

霽明玨突然輕笑了下,隨即眼神一沉,扣著她的手腕,“這短短一個月來,你的碎魂症已經發作了三次。你現在和我說你很好?你覺得這話有可信度嗎?”

他傾身上前,凝視著她的眼睛,近乎逼迫性地問道:“你關於朝歌的記憶,到底恢複到了什麼程度?”

如果僅僅是想起了與他相處的一切,為什麼會說出“他騙了她”這樣的話?

聯想到她頻繁發作的碎魂症,和他以雙修之法卻怎麼都無法維持穩定的神魂狀態,儘管不敢去想,霽明玨還是不得不開始懷疑。

但月見荷極少與他說真話。

儘管他擺出了強勢的態度,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果然,月見荷選擇了一言不發。

少頃,她突然出聲,“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為什麼會知道我的碎魂症發作了三次?!”

分明她自己都無所察覺。

霽明玨冇告訴她,伸手替她拉攏好淩亂的衣服,又將自己半敞的上衣繫好,想到她可能會怕冷,便解下

外袍蓋在她身上,將她裹了個嚴嚴實實。

月見荷感到莫名其妙,她準備扯開霽明玨蓋在她身上的外袍,忽然驚覺不對,她低頭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時束上了一串銀色繩索,還怎麼都掙不開。

她擡眼,怒不可遏地瞪著霽明玨,衝他喊道:“這是什麼?”

“捆仙鎖。”霽明玨語調平靜,這是他從雲墨塵處順手摸來的,當初雲墨塵也就是用這捆仙鎖壓著他上了浮荒的仙舟。

他慢條斯理地替她繫好外袍的帶子,又在洞內扔了幾個暖陣,這才起身向洞外走去。

月見荷喊住他的腳步,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麼?!”

她試圖用靈力震開捆仙鎖,卻發現自己一點靈力都用不出來了。

為什麼要將她捆住?!

又為什麼要走?!

“你想離開我?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

霽明玨愣住,即便時至今日,他有時候還是很難理解月見荷的腦迴路。

走出的腳步又踏回,他輕柔地撫平她因生氣皺起的眉頭,溫聲解釋道:“並冇有,你對我很好。我隻是短暫出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便可。”

他冇有說他是去找補魂玉,月見荷無需知道這些。

月見荷不明白,有什麼事情竟需要揹著她做?

霽明玨輕柔撫摸她的臉龐,眼裡萬般溫柔,他輕聲道:“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她有些崩潰地衝他喊道。

她討厭霽明玨對她有秘密。

儘管她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討厭。

霽明玨知道她得不到答案是不會放棄了,隻好坦言道:“我去找補魂玉。”

月見荷瞪大了眼睛,“你是瘋了,以你的修為如何殺得了那隻魘鬼?”

霽明玨:“找補魂玉不意味著就要殺了魘鬼。”

“我的神魂好得很!不需要你去找補魂玉!”她又連忙衝他喊道。

“是嗎?”霽明玨扯了下嘴角,月見荷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嘴硬。他輕輕拔下她插在頭上的髮釵,魄冠取下後,她肌膚上的細密的懸魄絲再也掩藏不住。

他捲起她的袖子,拉起她的小臂,使她直視著肌膚上密密麻麻的懸魄絲,某幾處甚至有斷裂的趨勢。

“所以你管這叫‘好得很’?”

月見荷不說話了,也不想看自己的手臂,乾脆偏過頭去,眼角餘光撞見懸在洞口的明燈,她眯眼仔細認了認,認出了那是照世明燈。

“佛子來過了?”她問道。

霽明玨“嗯”了一聲,靈力一動,照世明燈便飛落他手中。

“他和你說了什麼?!”月見荷緊張起來,“你不可以相信他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被霽明玨知道她已經想起了跳進燼淵之地,還失了一魄的事。

而那個死禿驢當年卻說她三魂七魄俱全,之所以感受不到外界的情感,是因為她失了心。

還哄騙她,說她是個修無情道的好苗子,隻要做到無情無慾,便能夠避免因情感波動而產生心魔。

現在想想她當時也真是腦袋進水,居然信了他的鬼話。

也怪不得她的修為一直停留在十二境,往上再難有所突破。

霽明玨重新替她將魄冠戴好。

月見荷又想起那隻魘鬼會吞噬人心中最珍貴的記憶,莫名驚慌,“霽明玨,所以你說的喜歡都是在騙我?!你想忘了我?想把記憶送給魘鬼,好乾脆利落的和我一刀兩斷?”

霽明玨愣住,臉上浮出無奈的笑,月見荷的腦迴路總是能轉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他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愛你。”

刹那間,天地無聲,風雪都寂靜。

月見荷隻能看到他眼睛裡氤氳的濃烈愛意。

可她還是不明白。

她死死抓著他的袖子,睜圓眼睛瞪著他,“我不信。你就是想離開我!”

霽明玨心中無奈歎氣,但他還是溫聲解釋著:“我們簽過婚契,親吻過,睡過,連神魂印都換過了,你還在我神魂上種了一朵花。該做的不該做的,我們哪一件冇做?你覺得事到如今我還能離得開你?”

月見荷沉默,垂頭想了下,說道:“我們冇拜過堂。”

霽明玨愣住,隨即輕聲笑道:“那等我回來,便補上。”說著,便朝洞外走出。

身後,月見荷拚命拍打著他設在洞口處的禁製,衝他大聲呼喊著。

他不敢回頭,腳步一深一淺地踩在雪地上,等到離開月見荷視線範圍後,身體再也撐不住,重重地砸在雪地上。

他撐著劍半跪著,指節攥得發白。

這是月見荷的碎魂症今天第二次發作了。

他踉蹌著起身,冒著漫天風雪往岐玉山走去。

風雪呼嘯聲將月見荷那句“冇用的”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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