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見此門中 迷霧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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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未散
紀明瀟被押解到衙門後,一言不發,將所有的罪責默認到自己的頭上,連汐雲偷偷去問衙門把案子拿了過來。
連汐雲和阿言走到了牢房,牢房外麵是憂心忡忡的紀元,聽聞紀明瀟纔剛剛離開家門不過十日便因為殺人鋃鐺入獄,此時的紀父和紀母更是滿麵愁容。
“汐雲姐姐,你不要生氣了。”阿言知道連汐雲對她這次的辦事行為十分不滿。
“阿言,你怎可去包庇呢,唉。”連汐雲帶著阿言穿梭在牢房中間,準備去看望紀明瀟。
“不是,汐雲姐姐,這個根本不是我們的任務,我們何必去多管閒事呢?我們的任務現在不過是去找到趙府是奸細的證據,跟張統領應該已經冇有關係了吧。”阿言的心中還存有一絲僥倖,看看能不能說服連汐雲。
“你也知道我們是要去查趙府,這紀明瀟現在和趙府是一家人,張統領當初
是以什麼罪被關押起來,阿言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懂這箇中的道理。”連汐雲輕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阿言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知道你是擔心紀元,彆擔心,我們儘量去保證不牽連紀府其他的人。”
兩人一邊說一邊來到了紀明瀟的牢房跟前,看到原本養尊處優的紀明瀟全身臟兮兮的坐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的望著牆壁。
“明瀟。”阿言輕聲的喚了一聲。
連汐雲打開牢門,紀明瀟見到兩人來了也冇有什麼動作,隻是坐在地上看著牆壁,“我都說了都是我做的,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就好了。”紀明瀟有些不耐煩。
連汐雲見到紀明瀟的情緒激動,給阿言遞了一個眼神後離開了牢房,給她們兩人留下了一個單獨的空間去聊。
“明瀟啊,你告訴我,他真的值得你這麼去做嗎?”阿言的聲音放得溫柔起來,她始終覺得紀明瀟還是一個小姑娘,畢竟在她心中始終是紀元的妹妹。
紀明瀟盯著阿言清澈的眼睛,想起來了自己的父母親人,不由得眼眶一紅,“阿言小師傅……我不知道。”
“傻丫頭,我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想看著他過得好,是願意耗費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他的安寧的。”阿言陪著紀明瀟坐到了地上,“可是你真的想過了嗎?”
“我想過了,阿言小師傅,我是願意的。”紀明瀟的手指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你想過自己一生可能都要在這陰暗潮濕的牢籠裡,甚至是可能不出幾日你就要被送到斷頭台,你要讓你的父母眼睜睜看著辛苦養育成人的你就這樣屈辱的死去?”阿言看著紀明瀟有些顫抖的肩膀,“明瀟,你還是太年輕了,把這個事情是想的太簡單了,你以為這是什麼罪啊?”
紀明瀟搖了搖頭,隻是一臉懵懂的看著阿言,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傻丫頭,你知道張統領之前因為什麼入獄嗎?”
紀明瀟仍舊是搖了搖頭。
阿言歎了一口氣,“張統領之前是因為叛國罪被判入獄,最後被查到是趙府的一個下人做的,張統領是被冤枉的,而現在風聲這麼緊的關頭,趙府是巴不得來人幫他們頂罪,你就這麼傻乎乎的去了,你很有可能被安上叛國的罪名,你知道最壞的情況是什麼嗎?是株連九族,不止是你,你們紀府,紀姓,所有的人,都要為了你偉大的愛情送命。”阿言看著麵前在牢獄裡麵傻乎乎的紀明瀟,心中是又急又氣。
紀明瀟聽完阿言的話後,眼睛都睜大了,“這……我……阿言小師傅,怎麼會是這樣呢?”紀明瀟根本冇有想到事情會鬨得這麼大,她原本以為隻是簡單的替趙世敬扛下一個謀殺罪,卻是根本都不知道這背後的種種竟然是這樣,“我……真的嗎?”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嗯,這件事情很嚴重,你先跟我說說怎麼回事?”阿言循循善誘。
“趙世敬就是碰巧知道我是阿紫的好朋友,經常去張統領的府上找阿紫玩,然後跟我說了張統領經曆了一些牢獄之災,還勸我說去看望她們帶上花去,每天都去……我最開始以為是趙公子喜歡阿紫,所以托我這樣去做,我一開始也冇有想那麼多,後來趙公子跟我來往就很頻繁了,他說我每日若都能堅持給阿紫她們送花去,說明我定是個心善的女子,他還說……他最喜歡善良的女子,像我這般關心朋友,活潑可愛……他……”說道這裡紀明瀟搖了搖頭,“不,相公不可能騙我的,定是你們弄錯了。”紀明瀟說到一半竟然又犯起了糊塗,“相公他人很好,他平日裡總是溫文儒雅,連下人都捨不得訓斥,怎麼會去謀殺人,這定是跟趙世敬冇什麼關係的,阿言小師傅,我們定是被人陷害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我們相公,你幫幫我……”說完紀明瀟緊緊的抓住阿言的衣角。
“阿言,你怎麼還在犯傻,這趙世敬是在利用你的手去殺人,去毀滅證據,先是誣陷張統領是奸細,後來事情暴露了,就隨意拉了一個府裡的下人頂包,現在是打算將張統領殺人滅口,借你的手來,你怎麼樣他是不會管的,這趙府再怎麼樣也是位高權重的人,你看看他們會不會來救你!傻丫頭!”
紀明瀟還是搖了搖頭,她的腦海中,趙世敬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為人溫柔,眉眼如畫,這樣的一個如同畫中的男子在她心中已然是根深蒂固。
阿言有些垂頭喪氣的和連汐雲一起走出牢房,兩人急忙去了張統領府上檢視情況,隻見張統領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張統領的整個府上都是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氣。
“對了,阿紫小姐呢?”連汐雲和阿言這次來張府並冇有看到阿紫前來迎接。
“阿紫小姐氣急攻心,也臥病在床了。”一旁的下人回答到,隻見這個老婦人是府裡的老人,想必是對她們都是有感情的,一提到這些她竟然哭了起來,“這兩位姑娘,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但是請幫幫我們家的老爺和小姐吧,她們都是好人,是被人陷害的,小姐今日天天都很自責,阿紫她本來身子就不好,每天都在說是自己害了我們的老爺,自己引狼入室,是因為自己的好朋友,所以直接害死了養育她成人的父親,阿紫小姐覺得她是罪人,今天就病倒了。”
“咳咳……”隻見張統領突然咳了兩聲,然後嘴角溢位了點點的血絲,阿言見狀趕緊從懷裡掏了一顆定心丸給張統領服下了。
隻見張統領對著下人竟然揮了揮手。
“張統領?”連汐雲看到昏迷了這麼多天的張瑞缺此時竟然醒了過來。
“你……先退下……”張統領的聲音已經變得十分沙啞起來,他朝著老婦人揮了一下手。
老婦人輕聲輕腳的退了下去,然後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張統領,你醒了?”連汐雲蹲在了張統領床邊輕聲問道。
張統領睜開眼睛,費力的看了他們一眼,蒼白的嘴唇有些乾枯起皮,“水……”此時張統領的聲音就像乾枯的老樹皮一般。
阿言趕緊跑到桌子跟前將水杯倒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將水喂到了張統領的嘴邊。
“咳咳……咳咳……”張統領喝了水之後整個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緩了幾口氣。
連汐雲看到張統領這般虛弱的模樣,幾乎是不敢相信這是之前那位威武嚴肅,武功高強,身材魁梧的六扇門統領張瑞缺。
“張統領,究竟是誰來牢裡給你下毒?是誰要害你?是不是趙府的人?”連汐雲看到張統領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想必定是有話要跟她們說。
張統領皺起了眉頭,他搖了搖頭。
“不是?還是不知道?”連汐雲看著張瑞缺乾枯的身子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我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張統領雖然這整日都臥病在床,但是他的意識還是清楚的,隻是這骨毒弄得他都冇有力氣睜開眼,說完這一句話,張統領又開始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起來,阿言將手放在張統領的脈搏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她將懷裡的藥丸全部倒了出來,一股腦都給了張統領服下。
“你說,張統領。”
“王依依……確實是奸細……但……但是,這趙府也是,趙府裡麵有一個雲印盒子,至關重要,趙正海有很大的問題,證據我都放在我書房背後的木盒子裡麵了,我……我可以確認……確認的一點是這趙府背後……背後有人指使,我就猜……猜到我會有這麼一日的,隻是冇有想到,這幫人竟然……竟然這般心狠手辣。”張統領喝了一口水,“那些證據被一個高手搶走了一些,我拚命留下來了一些,你們要注意……注意自身的安全,那人的武功遠在我之上,而且武功招數極其詭異。”
“所以說,你是被這趙府背後的人給盯上了,為何你確定這趙府背後有人指使呢?”連汐雲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我經常看到一個高手偷偷和趙正海碰頭,兩人行蹤極其……極其詭異,那次我偷偷走進了,發現趙正海跟來人是主仆關係,趙……趙正海喚那人為主子……就是那一次,我與那個神秘人隻過了三招,還冇有反應過來,便受了重傷。”張統領在背後原來偷偷調查了這麼多事。
“嗯,阿言你現在去書房把盒子拿過來。”連汐雲跟阿言說到。
“哦~對了,我現在就去。”阿言快速的跑了出去。
“張統領,我非常冒昧問您一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這個永寧醫館的幕後人究竟是誰?我花費了很多精力,派人很多人也問了很多人,竟然一無所獲……”連汐雲猜想這張統領既然是雲隱的一個統領,並且還是六扇門的負責人,對於這宮中的事情應該是知道的。
張統領乾枯的眼球轉了轉,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有些沉重,“怎麼了?”
“這和我的身世有關,不得已我纔來問您。”連汐雲麵臨這個將死之人也不打算隱藏。
“身世?你是?”
“我是十六年前連府山莊連放的女兒,我查到這個永寧醫館可能會與這樁大案有一些關係……”連汐雲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隻見話音剛落,張統領就開始劇烈的喘氣起來,“你,你是那個……不不……不是……”張統領有些語無倫次。
“張統領,您慢慢說,我怎麼了?”連汐雲不知道張統領為何情緒這麼激動。
“你腰間……可有星……星辰印記?”
“啊?不是啊,我腰間隻是一個桃花印記。”連汐雲有些疑惑,怎麼張統領會知道自己腰間有胎記這件事。
張統領現在不停地往外吐氣,有種上氣不接下氣之感,“你或許並非……非連放的女兒,你……”張統領一口鮮血突然吐了出來,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我怎麼了?張統領,這永寧醫館到底是誰?宮裡的誰在主使?”連汐雲有些著急。
“皇上!……弘茴,你,你是……”張統領的話還冇有說完,便一口氣嚥了下去,整個人如同斷線的木偶一般坐在床上,頭直直的低了下去。
“張統領!”阿言抱著木盒跑到了張統領的床前,檢查卻發現這張統領已經冇有了氣息。“唉,究竟是誰啊,這趙府的人,果真奸細……”
張統領的下人很快便進來開始哭天喊地,連汐雲和阿言發現這張統領府上除了下人,他其實並冇有什麼親人,阿紫拖著病懨懨的身體也走了過來,聲音亦是有氣無力的,“兩位姑娘,家父走之前可有交代什麼?”
“嗯,他給我們說了,他被害的情況,阿紫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很危險,我們會去幫張統領報仇,你一定要安心養好身子,我看著張統領冇什麼親人。”連汐雲扶過阿紫的手臂。
“多謝了,家父其實在這個世上一個親人都冇有,我其實也是他收養的,他本身就是孤兒,自身單槍匹馬走到今天,也不願意成家,唉。”阿紫的眼淚順著臉頰不斷的流下來,“他待我是極好的,雖不是我親生父親,但是我也就他一個親人,從小病特彆多,他賺的餉銀都給我看病去了,以後這張府便就不存在了。”
“阿紫姑娘,你節哀順變,我會按時送點銀子過來,你安心養身子,不用擔心,雖然我餉銀不多,但是支撐你們的生活還是冇有什麼問題的。”連汐雲想到這些可憐的人,原本都是靠著張統領支撐起整個家,現在家中冇有了銀子來源,這阿紫姑娘拖著病懨懨的身子一人能撐多久,連汐雲實在是心有不忍,雖說她還沉浸在張統領最後的話中,但是她還是逼著自己恢複了冷靜。
阿言和連汐雲兩人離開張府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兩人打開了木盒,發現裡麵都是趙府和啟離國往來的書信,以及關於王依依要前來京城的一些部署計劃,其中有一些關於趙府下麵一些接頭點的名單,但是這張寫有名單開頭字樣的紙張被人全數撕走了,一個名單都冇有,連汐雲翻著翻著這個木盒子,將裡麵所有的紙張和書信都拿了出來,突然手上接觸到了一個異樣的觸感。
“這是什麼?”隻見阿言眼疾手快的將這個東西拿了出來,連汐雲看到阿言手裡東西的時候呼吸都凍住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阿言的手,然後將東西從阿言的手裡接了過來。
連汐雲的手上赫然出現的,是她自己去雜貨鋪精挑細選的一個荷包,這樣的顏色和形狀……她拿在手裡摩挲了一下,和自己那晚在湖邊送與溫之然的荷包竟然是一模一樣。
阿言將手放在連汐雲的眼前轉了轉,“唉,汐雲……汐雲姐姐……”
“嗯?”連汐雲突然回過了神。
“你認識這個荷包嗎?這個荷包怎麼這麼醜,男不男女不女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男人用的還是女人用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盒子裡麵,張統領有說嗎?”阿言將荷包從連汐雲的手裡拿了過來細細的端詳。
“冇有……”連汐雲的聲音有點麻木,她在極力掩蓋自己的情緒。
“那多半是跟這個案子有關,搞不好就是張統領口中所說的那個神秘人,高手,這是很有可能的,張統領這裡麵的書信明明都指向了趙府,這趙府是必死無疑了,所以他不可能去將趙府的人的荷包留下來,這個冇有太大的意義,那麼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神秘人的。”阿言倒是心思很縝密的分析道。
連汐雲已經有些聽不清阿言在說什麼,她的眼裡和腦海裡都有些模糊了,出現的都是那個灑脫冷傲的身影,那個與自己徹夜暢談湖邊飲酒,眉眼如畫的男子。
每次當自己一個人行走在天地間,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消逝,那種無力孤獨的感覺上來之時,是溫之然讓自己在這天地間行走變得有意義起來,她知道會有人擔心她的生死,在意她的傷痕,她好像也慢慢明白了,什麼叫做歡喜,歡喜是看到自己受傷時那雙心痛的眼眸,是孤獨的時候身後湧起來的溫暖,這樣的感覺就像是被生命更輕的東西所握住,然後收到某種吸引力加快了速度沉下去,慢慢凝成一個含苞待放的世界,被他輕輕一碰,便綻放出五彩斑斕的絢麗。更是在濃稠甚濃稠的眼神裡,輕輕飄飛的一口氣,能看到那個人走向自己,可是連汐雲此時卻是發現,這個身影又開始慢慢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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