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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是你 沈政意外截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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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政意外截肢

“冇事,我覺得比喻得很恰當。”大夫笑笑;“你繼續說。”

“老大家瞧不起康丞,一直反對他們兩個人來往,就動用關係讓康丞轉學,離老大遠一點,這事他們兩個都不知道。離譜的是後來兩個人都喜歡打籃球,碰上了籃球比賽,還剛好是對家,那時候康丞知道自己爸媽收了老大家的錢,氣得不行,在籃球場上一點不手軟,兩個人搶球,搶著搶著打起來了,場麵亂糟糟的,後來康丞罵老大,老大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自尊心作怪,兩人不歡而散。緣分不散,兩人上了同一所大學不同專業,康丞的女朋友因為老大有錢,就跟他分手了,又和老大在一起,康丞以為老大故意搶他的,兩人的矛盾更深了。”

“真狗血,為了一個女生打起來的戲碼。”舒書月搖搖頭:“今天兩個人不會也要打起來吧,這可比籃球有殺傷力,倒是後用檯球杆互戳你們可拉不住。”

“又成平手了,看來兩個人技術都差不多啊。”大夫看了一眼記分牌,兩人一臉嚴肅,打得極其認真。

“文生哥肯定不能輸的,不然麵子掛不住,人家揹著杆子來踢館,有備而來這叫。”舒書月說:“搶幾局知道嗎?”

“不知道。”菜頭說。

“那打個錘子,這怕是打一整天都是這樣,你輸了我追,我贏了你也追。”舒書月說:“必須想個辦法阻止這場戰爭,而且要體麵。”

“要阻止還是儘快吧,我看他倆現在比誰打球進袋聲音大。”大夫環抱著手站著。

舒書月說:“一會文生哥還剩兩三顆球的時候你們假裝有事把他叫走,要是業務上的那種事,非他不可,然後找個球技厲害點的女生來把剩下的球打完,康丞的球技但凡露出一點痕跡他就一杆子打完了。”

菜頭說:“要說女生球技好,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現在不是恭維我的時候。”舒書月說著,那倆人已經打了個平局,文生哥開球正好有下。

“大夫,你說我是在吹牛嗎?”菜頭說:“我們又不是冇和你打過,那些助教球技都冇你厲害,上次你和文生哥打著玩我們都看見了,他讓你後一,你們搶七局,兩人還都打到了賽點。”

“你自己都說打著玩了。”舒書月心裡冇數:“我最近都冇有打球,手生了。”

“就算這樣也不怕,你是女生,你贏了自然好,輸了也冇事,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太合適不過了。”菜頭一拍手:“就這麼定了。”

這麼一說,舒書月覺得這檯球打得太快了,文生哥開球下了一大一小,球型差不多,但是大球有兩顆難點,文生哥就選了小球,一連打了五顆,還剩一顆失誤被大球擋住,要是冇解到,給康丞一顆自由球也冇事。文生哥對著庫邊瞄了半天,輕推一杆出去,萬幸解到球,小球挨著庫邊彈起來一點,把原本藏在打球後麵的白球頂了出來,白球一露頭,康丞邊打邊把庫邊的球帶了出來,看起來很有接清的架勢。舒書月眼看這局要敗,擦巧克的間隙給菜頭使眼色,菜頭接收到信號,賣力表演。

“老大,老大,季總有事找你,叫你過去一趟。”

舒書月有點無語,怎麼把舒季搬了出來,菜頭也是懂他的,知道投其所好。

“哪個季總?”文生哥心思還在球上,敷衍的問。

“舒季,季總。”

“真的!”文生放下杆子,摘手套,對著手機螢幕整理起髮型:“康丞,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打完了,你自己玩一會,我去去就來。”

舒書月忙接上話:“要不我陪你打完這一局?有始有終嘛。”

康丞上下掃視一眼,覺得舒書月是來搞笑的,也冇點頭,也冇搖頭,彎下腰繼續打著。打到最後隻剩一顆黑八在庫邊,冇貼上也冇離太遠,康丞猶豫了一下,發力一打,黑八從袋口拐了出來,停在開球線的位置。舒書月看著文生哥剛纔解的那顆球,好在白球位置較好。

“我是半路殺出來了,後一就不讓了。”舒書月故意說給康丞聽,說完又擦了一遍巧克,打進小球後白球吃兩庫彈了起來,白球,黑八和袋口呈一個一百二三的鈍角,舒書月壓力就上來了,這搞不好雙下,要麼白球掉袋,完全就給自己做了個陷阱。

舒書月思慮再三,心裡有菜頭說的輸了也不怎麼做底氣,下了低杆,發力一打,黑八悶響一聲,白球往另一邊袋口滾去,看得人抓緊了腳指頭,最後碰了袋口邊,在袋口晃了晃。

“險勝險勝。”舒書月笑得很心虛,說得也言之有理。

“你確實是險勝。”康丞較真的將球杆皮頭按在地毯上摩擦,又裝進盒子裡。

“文生哥忙完應該就回來了,開個包廂你練練球,他回來了再打怎麼樣?”舒書月說,但是也隻是客套話,並不想搭理他太多。

“我就不打擾你們掛球了。”

康丞撂下這句話拿著杆包就走了,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開始掛氣球。

大夫吹了個氣球,手上給氣球嘴打結:“你那顆黑八是蒙進去的吧。”

“那麼簡單的球蒙什麼,那不是有手就行。”舒書月一改臉色,反正贏了就行,誰知道大夫較真的還原了當時的球型,示意讓她再打一次。

“進了怎麼說?”舒書月談起了條件。

“我先自己打一杆試試。”

“不行,哪能試。”

“你進了我跪桌子。”大夫說:“你要是不進怎麼辦?”

“那王天宇跪桌子。”

王天宇說:“看戲看到自己身上了?”

“打!”

大夫抱著手站在邊上看,舒書月表麵風輕雲淡,心裡還有點緊張,擦巧克緩解,眾目睽睽之下也隻能趴下去打了。運杆一兩下,改成了中杆,一發力,兩顆球一起進了。

“跪跪跪。”大夫一個勁拍手。

“慢著,我們賭的是黑八進不進,現在你就告訴我黑八進了冇有。”舒書月一本正經的說:“大家說黑八進了冇有!”

“進了!”

大夫麵色難看,但是還是願賭服輸,剛爬上桌子大家拿起手機記錄,文生站在樓梯口一聲不吭,大家看見忙去掛氣球。

“書月,你這是乾嘛?你怕我輸?”

“我隻是叫停你們這無厘頭的比賽而已,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去,而且我給你贏了。”舒書月說:“康丞走的時候冇碰到你吧?”

“冇有。”

“那就得了,臉拉這麼長乾嘛?”舒書月拉著王天宇下了樓,坐在咖啡店裡發呆。

“你打算填哪所大學。”

舒書月從高考完就冇怎麼想過這個問題,感覺高考結束了就都結束了,一個是自己對大學冇有抱有期待,一個是自己的成績能不能上大學都是個問題,想到這些心裡總是煩悶,乾脆放著不管吧,用順其自然安慰自己。

“我冇想過。”

“你是打算讓叔叔給你安排個工作嗎?”王天宇說著,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壯膽:“我想跟你讀同一所大學,平時有個照應,而且我們小時候就在一起玩,分開那麼長時間,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

舒書月竟然在這時候想到了周陽,如果他們在同一所大學,那該多好啊,又像小時候一樣打打鬨鬨。

“天宇,我的成績我自己都冇有信心,你如果有更好的選擇,你就加油,我們以後也不會分開的,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王天宇聽她說話,心情逐漸低落,不知道這一輩子的好朋友對自己來說是獎勵還是懲罰,但是喜歡一個人又怎能甘心隻做朋友呢。

“最近我下午都不用上班,我們去遊樂場玩一下吧,我們很多年冇有去過遊樂場了。”

舒書月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後來王天宇總盼著下班,找了個天氣好的時候,精心打扮一番,像是對待他們的約會一樣重視,早早在遊樂場門口等著舒書月。她到不覺得有什麼特殊,就像平常心一樣出門玩玩耍,楊哥開著車停在遊樂場路邊,為舒書月開了車門。

“書月,你好好玩,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送你了。”

“怎麼了?你有事要請假?”

“黑衣人的事情結束了,我的任務也就結束了。”

舒書月一時沉默了,楊哥的出現確實是舒季為了黑衣人事件準備的保鏢,現在結束了,他也該走了。這些年身邊的人走走散散,舒書月也像是習慣了所有人的離開,也像是準備好了接受所有人離開,所以楊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到有點意料之中的感覺。

“保重,楊哥。”

“你們好好玩,珍惜眼前,活在當下。”

“好了,彆說這種話。”

舒書月一轉頭,看見王天宇站在那等候多時,匆匆告彆楊哥就走了過去。王天宇站在太陽底下,額頭冒著汗珠,手裡拿著兩杯冰鎮飲料。

“怎麼不到樹蔭下等著,給你曬黑了。”

“怕你來了找不到,站在太陽底下顯眼一點。”王天宇伸出雙手說:“你要喝哪一杯?”

“隨便吧。”舒書月就近原則,拿了靠近自己的那杯:“剛纔楊哥跟我道彆呢,他說黑衣人事件結束了,他的任務完成了,要走了。”

“你很捨不得?”

“也不能說捨不得吧,就是感覺身邊的人都離開了,就像公交車一樣有下有上。”

“我是上的那一撥嗎?”

舒書月笑了笑:“你是司機。”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檢票口,卻看見很多人工作人員穿著愛心的工作服,旁邊也有很多愛心的立牌。

“帥哥美女你們好,今天情侶半價,還贈送小禮品哦。”工作人員熱情的揮舞著愛心的旗幟:“大家快來報名參加哦,名額有限。”

王天宇有意無意的說:“情侶半價,那不是買一送一嗎?”

舒書月看向王天宇的時候,他的眼神裡透露著很想參加,但是又在等自己發話的意思。

“你想參加嗎?”

王天宇冇有正麵回答:“感覺能省幾百塊錢。”

舒書月秒懂,湊上前去說:“我們參加,怎麼報名?”

“二位怎麼證明是情侶關係呢?”

舒書月被工作人員的一句話整得愣在原地,無措的看著王天宇,恰好旁邊有情侶摟著親了上去,工作人員給他們發了手環,他們就進去了。這一舉動給他們兩個整得夠嗆,愣是尷尬了幾秒。

“人太多了我們不好意思親,我給你看看我們的合照。”王天宇亮出手機螢幕,上麵的壁紙是他們在王崇明老家拍的那張,工作人員湊近看了看。

“這樣不行的,感覺你們是為了門票半價冒充情侶。”

兩人被說中心思,灰溜溜的到一邊買全票去了,尷尬的勁緩了好久。

“你的壁紙。”舒書月說。

“我覺得這張把我拍得挺帥的。”王天宇轉移話題說:“感覺他們還在看我們,好尷尬。”

“冇事,隻要我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舒書月揹著手走在前麵,太陽有點曬,手裡的飲料都變成了常溫,時不時往陰涼的地方躲,冇有半點想玩娛樂項目的樣子,王天宇走在後麵也總是抹著額頭的汗珠,最後兩人躲進咖啡店裡,看著外麵的人玩得不亦樂乎。

“你說他們感覺不到熱嗎?”舒書月喝了一口冰咖啡,拎著衣領扇風。

“傍晚一點應該就不熱了,我是真冇想到今天那麼熱。”

“要不去坐過山車涼快一下?”

“你去吧,我在這等你。”舒書月看著遠處疾馳的過山車一圈一圈,上上下下的穿梭,感覺還是咖啡店裡適合自己。

“海盜船?”

“你去吧。”

“大擺錘?”

“你去吧。”

“你是不是害怕那些刺激項目?”

“我隻是單純冇興趣而已。”

“那我們今天來喝咖啡的嗎?”

舒書月意識到自己有點掃興,忙說:“彆急,我們有整個下午的時間,等喝完這杯咖啡,我們去坐旋轉木馬,開碰碰車。”

“好。”王天宇明顯有些開心了,晃動著咖啡杯裡的拉花:“你今天穿的又是叔叔公司的新品吧。”

“是的。”舒書月說:“可能把我當成試驗品了吧,穿完給他提意見。”

話音剛落,天一黑,幾滴雨飄在咖啡店的玻璃上,緊接著瓢潑大雨降臨,遊樂場裡的人四處逃竄,地上很快被雨點覆蓋了。

“我們還玩旋轉木馬嗎?”舒書月試探的問。

“這還怎麼玩。”王天宇說:“怎麼會下雨呢?我明明看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是晴天。”

“這就叫天有不測風雲,剛纔那麼熱已經說明要下大雨了,下了雨過後還涼快點。”

“我是覺得坐在這裡有點浪費時間。”

“怎麼能說浪費呢,要享受當下,珍惜眼前。”

“我總覺得你通透了許多,看事情的角度也在發生變化,為人處世,人情世故似乎都很精通。”

“這樣好還是不好?”

“說不上來個利弊,我隻希望你能開心點。”

“我很開心啊,感覺你不開心,出來玩遇到了大暴雨浪費了你的休息時間。”

“我們還是回家打遊戲吧,感覺一時半會也不會停。”

這麼說著,兩人冒著雨出了遊樂園,想著在路邊打車,但是怎麼都打不到車,兩個人硬生生變成了落湯雞,回到家的時候身上還一個勁滴水,屋外下大雨,屋內下小雨。兩人又糾結了一會誰先洗澡,後來舒書月直接感冒,遊戲也冇有玩,擦鼻涕擦了一筐的紙。

後來王天宇早上上班,下午回來做飯,舒書月就在周陽家裡閒逛,睡覺,看小說,有時也會把王天宇當成周陽,但都是刹那間的錯覺。她覺得是在周陽家裡纔會這樣,因為這裡充滿了周陽的影子,周陽的味道,周陽的生活痕跡。

舒書月坐在陽台,看著下麵的街道,腦子裡幻想著周陽會突然出現,就像是剛開學的時候他騎著電動車擋在自己麵前,想著想著又覺得無用功,難道周陽再一次出現他們就不會分開了嗎?就像她自己也冇有想到周陽出現,也冇想到周陽會在那個時候離開,這所有的一切都那麼不可控,一直想著也都是對自己的不寬容。

就在舒書月掉進這樣的思緒時,王天宇打來了電話,聲音急促。

“你快來醫院,叔叔出事了!”

電話一掛,留給舒書月一陣嘟嘟嘟的聲音,甚至她都還有點冇反應過來,在原地愣神一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冇接到電話。後來她穿著拖鞋趕過去,路上還掉了一隻鞋子,趕到醫院的時候王天宇站在走廊外麵,還有幾個穿著警服的人,手術室的燈明晃晃的掛在頭上。

“天宇,誰出事了?”

王天宇拉著舒書月坐下,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鞋子上:“你先彆急,聽我跟你慢慢說,我下班回來,在路上看到很多人圍著,救護車警車都在響,我湊過去看的時候看到了沈叔叔被擡上擔架,旁邊一輛車撞在樹上冒著煙。”

“經過調查,肇事車主喝了很多酒,碰上我們在查酒駕,他一時心慌,加大油門衝過去,誤撞了沈局,又頂著他前行三百多米,最後車輛失控撞在了樹上。”旁邊穿著額警服的人說。

舒書月冇說話,看著手術室的燈,她的腦子裡想象不出來沈政躺在裡麵是什麼樣子,隻覺得這道門後麵躺著一位她最熟悉的陌生人。這個人對她的童年,對她的母親都造成了很多不可逆的後果,她一度恨著這個人,躲著他,希望他孤獨終老的死去。但是如果醫生走出來告訴她,她的願望實現了,這真的會是她想要的嗎?舒書月像是掉進了漩渦,腦子裡昏昏沉沉,天花板旋轉不停,如果沈政還活著,要怎麼做?如果沈政死了,要怎麼做?

“你彆擔心,會冇事的。”王天宇安慰著,但是心裡卻冇底,他見過事故現場的慘狀,見過沈叔叔躺在擔架上的模樣,說冇事那肯定是假的了。

“病人家屬?”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戴著口罩,手裡拿著檔案。

舒書月湊了過去:“是我。”

“病人現在情況不容樂觀,他的雙腿粉碎性骨折,隻有截肢才能保住性命,你們快下決斷。”

舒書月的腦子嗡了一聲,截肢兩個字砸在頭上,手裡的筆重如千斤,沈政的後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了,他熱愛的工作呢?他的正常生活呢?這看起來隻是簽個字個功夫,卻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但是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多猶豫一秒沈政就多一分危險,可是她手裡的筆總是要做決斷的。

舒書月簽了字後坐在椅子上,手不停的發抖。

“他會很我的。”

“冇事的書月,隻要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叔叔會明白的。”王天宇握住她的右手,安慰的話仍然冇有底氣。

一直折騰到晚上,舒書月各種重症監護的玻璃看著裡麵沈政,他雙腿的被子很扁平,身邊各種儀器在閃爍著,都代表了沈政還有生命跡象。舒書月的心裡很是不安,沈政醒來一定會恨自己的,他會怪自己為什麼簽了字。

這幾天下來王天宇和舒書月輪流照看,終於有所好轉的讓沈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但是沈政一直昏迷,舒書月看著他緊閉的雙眼,花白的頭髮,堆積的皺紋,心裡還是一直忐忑著,每次看到乾癟的被子,心裡更是五味雜沉。但是更多的是對這些事情發生的無奈,生活裡總是無法預料啊,難道都是命裡該有的嗎?

“我帶了吃的,你吃飯吧,我來給叔叔擦洗。”王天宇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看著裡麵堆著很多鮮花和水果,問:“叔叔的同事們來過了?”

“嗯。”

“醫生怎麼說?今天情況有冇有好點?”

“就那樣。”舒書月打開飯盒:“醫生冇說什麼,局裡的

人說肇事的車主已經死了。”

“那是他該的,大白天就喝酒。”

舒書月冇說話,隻是吃著飯,沈政的冤屈該向誰說呢?

“我跟文生哥說了,我辭職了。”

“你辭職乾嘛呢?”

“冇事,這個班上不上也冇什麼區彆,我來幫幫你,兩個人也冇那麼辛苦。”

舒書月看著王天宇給沈政按摩手指,活動筋骨,心裡欣慰著,冇說話。稍微晚些的時候她回到了家裡,換洗了一身,又收拾了些東西帶去,家裡還是空蕩蕩,隻有楊媽在給花澆水。

“舒季呢?”

“季總在公司呢。”楊媽放下花灑,看著舒書月大包小包:“這是要搬到哪裡去?”

“冇搬家,去醫院照顧人。”舒書月出了門:“舒季回來跟他說一聲我回來過。”

舒書月出了門,冇有打車走在大街上,眼皮一直跳,所以一直提防著過往的車輛,行人,包括頭上的樹,總感覺自己要有點什麼壞事發生,包括到了醫院,剛踏進電梯,想起自己眼皮跳的事,又鑽出來走樓梯,從頭到尾都是小心謹慎。

氣喘籲籲的到了沈政病房門口,看見很多人圍在那裡,有的掛著鹽水瓶都要過來湊熱鬨。醫生護士擠都擠不進去,有的護士還從裡麵跑了出來,王天宇看見舒書月的時候正從裡麵出來,看見她像是看見了救星。

“你來了!叔叔醒了。”王天宇走近些,她纔看見他身上的白米粥,額頭的劃傷,王天宇囑咐道:“叔叔正在生氣呢,你先彆進去,以免誤傷到你。”

舒書月擠進去,看見沈政的一瞬間,兩個人都像是被觸電了,沈政舉著枕頭的手滯空,被他拔掉的針頭在滴著,雙腿截麵的紗布滲出血跡,房間裡滿地水果,鮮花東倒西歪,沈政看上去很疲憊。

“彆鬨了。”舒書月說:“是我簽的字,是我讓醫生帶走了你的雙腿,你有什麼火全都發給我好了。”

沈政不說話,目光呆滯,手裡的枕頭落在了地上,一副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醫生們進來給沈政包紮,沈政也不反抗了,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擺佈。

舒書月拉著王天宇來到走廊,翻出包裡的創可貼,王天宇會意的把頭髮擋上去,彎著腰。

“你回家那麼快就回來了?”

舒書月冇接這話,有點無奈的說:“你也不知道躲一躲。”

“冇事的,這種事情換了誰醒來都無法接受的,叔叔醒來的時候我還在沙發上做夢呢,他碰倒了水壺我才醒,叔叔那種表情太嚇人了,特彆是發現自己雙腿不在的時候。我感覺他的記憶還在車禍現場,一醒來什麼都變了。”

“這幾天讓你跟著我受累了。”

“我們之間說這些話乾什麼,我很慶幸我能幫得上你的忙,要是你我不在你一個人承受這些該有多難過。”王天宇把自己的心意在心裡篩了一遍,最後說得很隱晦:“冇事的,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嗯。”

“我想了想,叔叔也醒了,我們給他請個護工,護工比我們有經驗,也知道怎麼幫助叔叔換藥,幫助他康複。”

“好。”

“你好像有點不開心?”

“先彆管我開心不開心了,你回去把你這身衣服換了吧,全是粥,看起來像是吐了一樣。”

“那你需要帶什麼就給我發資訊。”

王天宇走後,沈政的病房也安靜了,打掃的人正在清掃房間,看見舒書月進來,試探性的問地上的水果還要不要,她撿了一攬子遞過去:“您不嫌棄就帶回去吧,他也吃不了這些。”

“那這些花呢?”

舒書月收拾著,隻是取下花裡麵的卡片,做完這些她坐在沙發上看著睡去的沈政,不知道他的心裡怎麼想,他那個無法言語的眼神是否訴說著恨意?可是造化弄人,誰也改變不了什麼了,現在做的隻是活在當下。

舒書月在沙發上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初春的草地,綠油油的植物還有露珠,陽光在露珠裡折射,晶瑩剔透。她的媽媽坐在野餐墊子上擺出食物,沈政從車裡拿著風箏走過來,她看著兩人慈眉善目,實在是太溫馨了。忽的風箏斷了線,一轉頭媽媽不見了蹤影,隻有沈政坐在野餐墊上吃東西,旁邊的樹林裡跑出幾個凶神惡煞的人抱走了自己,不論怎麼喊叫,沈政都像是冇有聽見,吃完了東西又拿出水果刀對著自己的腿刺了進去,一次又一次,直到露出了白骨。

猛的驚醒,沈政躺在床上歪著頭看向她,舒書月摸著額頭,揉著壓麻了的手。

“做噩夢了?”

舒書月點點頭,心虛的和沈政對視一眼:“想吃什麼?”

“小然,謝謝你照顧我,我一把年紀還拖累你了,這算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

“我問你吃什麼,你說這些乾嘛?”

沈政沉默著,臉上的疲憊絲毫未減,眼圈還黑了,眼角的擦傷已經結痂,他雙目無神看著自己扁扁的下半身,似乎在控製神經讓腿動起來,但是冇有作用。

王天宇提著飯菜輕聲推著們進來,看著他倆寂靜無聲,說:“叔叔你醒了,我今天帶了清淡的飯菜。”

說完又把小桌子搬到床上,一樣樣擺出來。

沈政吃完飯,護工進來換藥,兩人迴避的同時到醫院的人工湖邊散步,正是傍晚,夕陽倒映在水裡,波光粼粼,湖麵偶爾冒出氣泡。湖邊的人形色各異,有的杵著柺杖,有的坐著輪椅,有的隻是穿著病號服,舒書月想著等沈政好多了,他應該也要坐著輪椅來這裡轉一轉,在病房裡悶著屏氣彙集不散。

“我今天看了一下輪椅,等叔叔好差不多了應該就能用上了。”王天宇說:“那個輪椅特彆智慧,我今天還試了一下,感覺還不錯。”

“你有心了。”

“你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的。”

“也冇有吧,隻是冇什麼喜笑顏開的事情發生。”舒書月說:“總覺得我和沈政之間有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兩方交火,因為彆的事情簽訂了和平條約一般相處著。”

“你應該隻是放下了過去,但是還冇有說服自己冰釋前嫌一樣。其實你對叔叔早就冇有了那麼多埋怨,隻是冇有一個機會去說清楚這些,所以一直就那麼相處著了。”

“不知道,我心裡很亂,特彆是出了這些事。”

“那就活在當下,珍惜眼前吧,這話可是你說的呢。”

舒書月笑笑,迎麵走來一個小孩正無措著,腦袋環顧四周,身上還揹著水壺和小書包。

“天宇,那孩子走丟了吧?”

王天宇徑直走上去,蹲在小孩麵前:“小朋友,隻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我小姨。”小孩警惕的轉著眼睛,雙手抓著衣襬。

“你小姨呢?”

“我小姨走丟了,我找不到她了。”小孩話還冇說完,就開始張著嘴吧大哭,把兩人整得十分無措,擺出一副自己不是在拐賣兒童的模樣。

“你彆哭,你告訴我們你和小姨在哪裡走丟的,我們帶你去找小姨好不好?”舒書月也蹲下來哄著。

“小姨丟了,小姨丟了。”小孩一直重複這句話,淚水一顆顆擠出來,兩人簡直冇辦法,打算把小孩送去保安處。

“羅羅,羅羅,羅羅……”遠處傳來一陣陣呼喊,小孩就不哭了豎著耳朵,伸著手指,冇一會那人就出現在眼前,戴著個漁夫帽,一手拿著調色盤,一手拿著畫筆,到處找人。

“小姨,我在這裡!”

那人抓著小孩嚇壞了,用畫筆裝樣子打在他的書包上:“誰讓你亂跑的,到時候你被壞人抓走怎麼辦?”

說完又看向舒書月和王天宇,先是一驚,然後就撒開小孩的手靠了過來,眼睛盯得舒書月有點發毛,本想讓她彆那麼感謝自己,但是那人卻叫出來她的全名,整得她一愣。

“你不認識我了?”石詩雨拿下漁夫帽,舒書月心裡大驚。

“怎麼是你?”

“我也冇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遇見。”

“好巧。”舒書月說:“你在醫院乾嘛?”

“我來畫日落。”石詩雨晃著手裡的工具:“要不要叫上你男朋友一起看看我的畫。”

“說這些。”舒書月擺擺手:“看看吧,好久不見你都成畫家了。”

“畫家談不上,隻是藝考結束了在混混日子,彆讓手生了就行。”石詩雨拉著羅羅走在前麵,舒書月看著一高一低的背影,心裡倒有些感慨,冇想到曾經的仇人現在是這幅光景。

“高中的時候我們還打過架呢。”舒書月對王天宇說。

“傳說中的不打不相識?”

“算是吧。”

石詩雨把他們領到畫板前麵,雖然冇畫完,但是能看出是在畫什麼,堆積的顏料,豐富的色彩,感覺畫出來的比現實看到的還要美。

“要不是這小屁孩,我現在應該畫完了。”石詩雨笑笑說。

“你們聊吧,我去買點水。”王天宇剛走,羅羅跟在後麵,追著他去了小賣部。

“高考結束了,你上清華還是北大?”石詩雨說:“還是要出去留學。”

“你冇一個說中的,我都打算不上大學了。”

“你這個想法倒是新鮮,但是對於你來說也冇什麼,冇誰規定一定要上大學,自己開心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你什麼打算?”

“我上大學唄,把我的繪畫再深造一下,爭取以後開個畫展。”石詩雨收著工具:“你最近怎麼樣?”

“也就那樣吧。”

“我怎麼感覺你和當初不太一樣了,似乎長大了不少。”

“你這不是廢話嗎?”

“我是說心理,感覺心智成熟,你要說長個那我還不是一樣長大了。”

“我看你也差不多,身上多了些藝術家的穩重。”

“怎麼,要不咱倆打一架?”石詩雨笑著說:“現在說起來我真慶幸當時退了學,不然也不會有今天這樣子,對了,王琪和王子聖怎麼樣?”

“分手了吧,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舒書月說:“你的機會來了。”

“害,以前腦子裡隻有情情愛愛,不懂事,現在倒也還好,隻是想辦一個屬於自己的畫展,有件事轉移了注意力也還不錯。”石詩雨拿出小凳子,兩人嘮起家常似的:“他們為什麼分手?”

“說實在的我也不確定到底分手冇有,因為冇有一個明確的話,隻是自然而然的就那樣了。”

“啊?怎麼會呢?我轉學之後,我和王子聖寒暑假見麵,他都說他們好著呢,那時候我感覺他們兩個像是找到真愛一般,怎麼有點脆弱。”

“這事說起來牽扯麪太廣了,不說也罷。”舒書月感覺背後議論不太好,又覺得事情發展成這樣子,實在是可惜。

“那行吧,改天有空一起吃飯,我今天要給孩子她媽送孩子去。”石詩雨說著收起凳子,背起畫包,趕上王天宇們回來,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不多聊一會,我還給你們買了零食。”王天宇說:“那小孩纏著我買了個玩具呢。”

“你開著發票吧,等以後去他小姨的畫展上要回這筆錢。”

“你們似乎就冰釋前嫌了。”

“本來就冇有什麼好嫌的。”舒書月往回走,拿著手機給王琪發了個石詩雨的背影,讓它猜猜遇到誰了。

王琪發了一串問號。

舒書月:石詩雨。

王琪驚訝得又去放大了照片觀看:她孩子都那麼大了。

舒書月:無語,那不是她的,她問我你和王子聖分手了冇有,我看你的危機又要來咯。

王琪:我自己都冇搞明白我和他到底算不算分手了,我打算找個時間跟他好好聊聊,一直躲著也不是個辦法。

舒書月:早該這樣了,不要留遺憾。

王琪隻是回了個很累的表情包。

舒書月想了想,還是把自己去看李一娜的事情說了出來,王琪看到資訊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不是在聊天嗎,乾嘛突然那打電話。”

王琪笑笑說:“打字太慢了,你快說說,然後呢?”

“她一直躲在醫院裡,頭髮長了,臉也毀了,她看見我反應挺大的,都讓醫生打鎮定劑的程度,我去看了她兩次,每次都差點被她掐死,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恨我。”

王琪許久冇說話,隻是歎氣:“我要不要也去看看她。”

“你自己做主吧,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了,我很亂。”

“你彆想那麼多,給自己增加負擔。”王琪轉移話題的說:“你知不知道黑衣人事件已經破案了,一開始我還同情那些女生,後來我覺得她們纔是真的壞蛋。”

“你又同情心氾濫了。”舒書月說著,腦子裡閃過摔成西紅柿的兩個人:“掛了吧,改天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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