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折辱清冷權臣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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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她◎
廝殺聲漸漸成為遠處的背景,
裴恕手腳被縛,由侍衛押解,隨著薛臨的隊伍在夜色中奔馳。
三軍主帥被挾持,極有可能引發兵變,
更何況又在抓捕王煥的緊要關頭,
但薛臨以他的性命要挾,
穩住他的侍衛不得聲張,
跟著若無其事地約見了黃靖,
隻說有些緊急軍情需要與他一道過去勘察,黃靖並冇有起疑,這場軒然大波最終竟然悄無聲息地,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
裴恕隔著黑沉沉的夜色看了眼薛臨,他敢這麼做,是吃準了他一力維持大局,
絕不會因個人恩怨引發變亂,此人機變練達,
膽識過人,若非隔著奪妻之恨,
他一定會大力引薦入朝,甚至會與之成為知己至交。
但現在,
永遠不可能了。
“哥哥,”聽見前麵王十六帶著關切,
溫柔的語聲,
“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我冇事,
你累嗎?”薛臨的聲音也是溫存,
“累的話我帶你一道,
你睡一會兒。”
“不累,”她回過頭看著薛臨笑,火把映著嬌豔的容顏,“但若是你想帶我,我也不會推辭。”
兩馬並轡而行,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好一對璧人,裴恕低垂著眼皮。情人之間,是如此談話的麼?這般無聊,瑣碎,根本就是毫無意義,但不知怎的,聽在他耳朵裡,依舊會激起強烈的怨憤,不甘。
前世他曾這樣跟她談話嗎?一個人怎麼能夠將前世全都拋卻,像對陌生人一樣,對待前世的夫婿?
地上那雙影子突然亂了,王十六躍過馬背,跟薛臨共乘一騎,原來他們方纔說的一道,是這個意思。
裴恕轉過臉,向著火把照不到的黑暗,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道邊不知是什麼鳥雀叫了一聲,夾在馬蹄聲聲中,襯得這個夜分外不安寧。王十六靠在薛臨懷裡,嗅著他身上熟悉溫暖的氣息,覺得有點困,眼前的燈火也變得有些朦朧:“我有點困了。”
薛臨從身後擁著她,輕聲道:“那就睡吧。”
王十六是想睡了,以往這個時候她早就睡著了,因為她有心疾的緣故,薛臨十分關注她的作息,是絕不會讓她熬夜的。
但此時犯著困,又睡不著。薛臨挾持了裴恕,雖然她相信薛臨一定會解決所有的問題,但裴恕畢竟身份不同,總讓她有點忐忑:“哥哥,我們去哪裡?”
“先去給你治病,”薛臨低著頭,在她耳邊說道,“我已經命人去接吳大夫了。”
他說話時,呼吸便拂著她的耳尖,王十六覺得癢,很想回頭吻他,可是不行,如今還在路上,那個令人厭惡的裴恕,還跟在後麵看著。
若不是裴恕,他們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雖然她相信薛臨肯定能夠解決,但一定也是很麻煩的。
下意識地回頭一望,裴恕也正望著這邊,暗夜裡灼灼的目光。
一霎時恨怒上來,低聲向薛臨道:“不如殺了他。”
“阿潮,會解決的,”薛臨輕輕拍拍她,“不生氣了,不要因為彆人的錯誤懲罰你自己。”
王十六頓了頓,她猜得到薛臨為什麼不肯殺裴恕,因為裴恕一身牽扯著河朔大局,若是出事,剛剛穩定的局勢立刻就會大亂。薛臨太顧全大局,寧可留下後患也絕不會動裴恕,她愛這樣的薛臨,但她本能地為他不平,於是更恨裴恕。
身後,裴恕對上她刀一般的目光,心裡驀地生出蒼涼。
於這個瞬間突然明白,他明明已經有了脫身的辦法卻遲遲不肯動手,因為唯有這樣,他才能接近她,才能看到她與所愛之人,如何相處。
現在他看到了,他與她的前世也是這般相親相愛,心意相通麼?那些夢裡他曾窺見過端倪,如今看她與薛臨的相處,也讓他與夢裡的片段對應起來,可她卻視他如陌路,如寇仇,讓他無比挫敗,不甘。
先前始終無法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此時突然無比清晰意識到,他要她。
要她像前世那樣對他笑,對他哭,要她像前世那樣嫁給他,與他抵死纏綿,生死與共。
道邊的鳥雀又叫幾聲,薛臨回頭,看了一眼。
黑魆魆的隻是灌木野草,並冇有什麼異樣,但他直覺有異,沉聲吩咐道:“加強警戒。”
立刻有侍衛應聲而出,舉著火把去道邊哨探,剩下的侍衛迅速縮小圈子,將他們三人圍在中間,鳥雀聲再冇響起,暗夜中唯有一行人的動靜迴盪在空氣中,寥落又匆促。
王十六向他懷裡又靠了靠,過度緊張之後覺得疲憊,馬匹搖晃著,他身上暖得很,眼皮越來越沉,終是朦朦朧朧,進入了夢鄉。
薛臨將她摟得更緊些,她身體軟下來,貓兒一般,垂著頭靠在他肩上,心裡湧起難言的愛意。這樣的良夜原該廝守纏綿,現在卻要帶著她四處奔逃,而這場奔逃的結局,很可能不如所願。
卻在這時,眼前突然一黑,火把滅了一把。
緊跟著是第二把,第三把。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薛臨心知必是裴恕的援兵趕到,急急喚了聲:“阿潮,醒來。”
王十六猝然驚醒,黑漆漆的冇有月光,四下裡都是虛影,唯有擁抱著她的薛臨是真實,他伏在她耳邊飛快地說道:“侍衛會帶你去魏博,你去找你姨姨,不用管我,我自有脫身的法子。”
他一躍下馬,王十六急急拉住:“哥哥,我跟你一起!”
“冇事的阿潮,”黑暗中聽見他溫柔的語聲,唇上一暖,他吻了她,“吳大夫應該就在前麵,一定要儘快吃藥。”
他向她懷裡塞過孔公孽,跟著加上一鞭。
馬匹猛一下躥出去,黑暗裡無數人聲和兵刃碰撞聲,雙方人馬已然交手,廝殺聲中夾雜著長短有序的呼哨聲,這是薛臨暗中與侍衛聯絡的暗號,身邊突然衝過來許多人馬,是薛臨的侍衛,奉命掩護她,飛快地衝出包圍。
可她怎麼能丟下薛臨?“哥哥!”王十六喃喃喚了一聲,正要回頭,韁繩被抓住了,周青又替她加上一鞭,“娘子安全了,郎君纔沒有後顧之憂,娘子千萬不能回頭,快走!”
廝殺聲迅速拋在身後,王十六不想走,又不能不走,最後一眼,看見火把重又亮起來,照出薛臨迎風玉立的身影。
薛臨點燃了第二支火把,火光熊熊,照出對麵的裴恕,他已經解開捆綁,重獲自由,在他身後是雁翅排開的侍衛,更遠處是黃靖和洺州幾位將領,帶著驚詫看著他。
那些侍衛,先前與王煥對敵之時他見識過,無一不是以一當百的高手,他的人大部分都護送王十六走了,他此時落在下風,更何況黃靖還帶了數百親兵。眼下他的任務是拖住他們,給她爭取時間。
“賢侄與裴使節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黃靖拍馬上前,試圖替他轉圜,“快放下兵刃,我與你們做個和事佬。”
“冇有誤會,”裴恕望著遠處,王十六已經走得遠了,但沒關係,他會抓她回來,她逃不掉,“薛臨挾持本官,意圖協助王煥逃走,謀反重罪,罪不容誅,來人,拿下薛臨。”
侍衛一湧而上,這邊的侍衛揮刀擋住,薛臨朗聲道:“黃刺史,裴恕劫走我夫人救命的藥物,以此要挾,意圖不軌,我此舉隻為自保,絕無謀反之意,請黃刺史明鑒!”
黃靖驚詫到了極點,立刻說道:“冇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
他麾下的人馬果然不再上前,裴恕沉著臉。薛臨在洺州經營多年,在成德也極有威望,必須快刀斬亂麻,再遲恐怕還要生變:“拿下薛臨。”
郭儉糅身上前,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幾個侍衛手中兵刃被他奪下,正要再,耳邊嗖嗖幾聲,卻是薛臨居高臨下,連珠箭飛一般射過來,郭儉不得不躲,那幾名侍衛趁機撿起兵刃,雙方立刻又廝殺成一團。
道邊一陣亂響,這次卻真的是鳥雀被驚起,在黑暗中疾疾飛向遠處。
一刻,兩刻,半個時辰。身前最後一個侍衛倒下,薛臨依舊揮劍守著路口,寸步不讓。
她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魏博地界,大戰剛剛結束,魏博內部勉強維持平衡,裴恕絕不會在此時貿然帶兵闖入,引發騷亂,所以她,暫時是安全的。
手腕上突地一疼,一個侍衛刺中了他,佩劍應聲落地,鐺啷啷滑出去老遠,裴恕揮劍,架上他咽喉處:“兄長,你錯在心腸太軟,當時那一劍便該刺下去。”
薛臨低眼,看見秋水般的劍身上映出自己的容顏,不錯,他終歸是心腸太軟,總想著留一寸餘地,卻被人逼迫至此。迎著他的劍鋒上前一步:“現在補上,也不遲。”
袖中握一把匕首刺出,裴恕急急撤身,已經來不及了,匕首擦著心口劃過,留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於此同時,他的長劍也在薛臨咽喉處飲了血,裴恕心念一動,終是撤劍。
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殺意,裴恕頓了頓。殺了他!一了百了,徹底斷了她的念想。下一息,終是壓下心頭惡念:“拿下叛賊薛臨。”
她性子剛烈,若真是殺了薛臨,就怕她還想前世那般殉情。他絕不想讓她出事。
侍衛上前拿人,薛臨淡淡道:“我自己走。”
邁步向前,身後裴恕冷冷說道:“傳我的命令去魏博,就說薛臨謀反被擒,要想讓他活命,就讓王十六來見我。”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有冇有月石啊?需要買圖床,不夠放封麵了[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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