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靈人 第395章 詭譎秘境,暮色如血
我猛地抬頭,瞳孔被那道直衝蒼穹的禁製之光刺得微微發疼。
那光如鎏金熔鑄的長柱,衝破濃密的樹冠,將暗沉的天幕撕開一道亮眼的口子,連遠處連綿的山影都被染上了一層灼目的光暈。
這動靜屬實太大了。
黑木林本就是方圓百裡內最詭譎的秘境,平日裡連飛鳥都不敢輕易涉足,如今這道禁製之光幾乎是昭告天下般的存在,高瞻必然能感應到。
他修為深不可測,感知力更是驚人,這般天地異象,不出半炷香,他定然會循著氣息趕過來。
就在這時,光網突然劇烈晃動,似乎感應到了我體內的咒印,原本冰冷的靈力竟變得溫和了幾分。
我心中一動,或許解開咒印的關鍵,不隻是拿到鎮魂石,還要藉助這禁製的力量。
我耳朵豎起來,心裡一緊:十幾公裡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高瞻來了。
我咬了咬牙,暫時壓下心中的念頭,握緊破空短刃,準備在高瞻趕來前,先衝破光網的第一層束縛--無論如何,我都要在他麵前,守住這個秘密。
夜風卷著黑木林特有的潮濕腐葉氣,撲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
我攥緊了藏在袖中的符紙,指腹因用力而泛白。
這張符紙的圖紋是我在歸宗藏書樓古籍裡翻到的,我自己偷摸臨摹了上百遍,才將符紋牢牢記在心中,趕製了這張符紙出來,為的就是解開陣眼的禁製。
鎮魂石,那可是傳說中能鎮煞驅邪、穩固神魂的至寶,此刻正懸浮在禁製光柱的中心,原本一分為二的兩塊殘片已然合二為一,表麵流轉著溫潤,卻極具威懾力的瑩藍光澤,周圍還殘留著未散儘的禁製餘波,絲絲縷縷的靈力如銀蛇般竄動。
歸宗與高瞻待我恩重如山,但鎮魂石對我而言,是解開體內沉屙的唯一希望。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圖謀,更不能暴露自己潛伏在黑木林的蹤跡--一旦被發現,我麵臨的不隻是被掃地出門的境地,可能還有性命之憂!
我要抓緊時間了!
草葉從我肩頭簌簌滑落,是方纔為了躲避禁製衝擊而撲倒時沾上的,帶著濕漉漉的涼意。
我抬手迅速抖落衣擺上的殘枝碎葉,指尖劃過衣襟上暗繡的斂息符,確認氣息並未外泄。
深吸一口氣,我閉上眼,將體內沉寂多年的靈力儘數調動起來:丹田處暖意升騰,順著奇經八脈遊走,流經四肢百骸時,帶著輕微的脹痛,那是靈力久未如此磅礴運轉的緣故。
再次睜眼時,眼底已凝起決絕的光。
我足尖一點地麵,身形如狸貓般竄出,避開禁製光柱外圍殘留的屏障,雙手結出複雜的印訣,將那張符紙投射而出,口中低喝一聲:“破!”
磅礴的靈力化作一柄凝練的青色長劍,帶著呼嘯的破空之聲,直刺向那合二為一的鎮魂石。
光劍之身撞上鎮魂石外圍的防護光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璀璨的靈力碎片如星子般四濺,落在周圍的古木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劃痕。
鎮魂石微微震顫,瑩藍的光澤驟然變得熾烈,彷彿在抗拒我的侵襲。
我咬緊牙關,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體內的靈力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湧向長劍--必須快,高瞻的氣息已經在感知範圍內若隱若現,那是一種讓我既敬畏又忌憚的威壓,正迅速逼近。
我猛地加大靈力輸出,青色長劍瞬間暴漲數倍,劍身上布滿了細碎的靈光紋路。
“給我過來!”
我低喝出聲,聲音因靈力透支而帶著一絲沙啞。
長劍猛地刺入防護光暈,鎮魂石的震顫愈發劇烈,瑩藍光芒忽明忽暗,似乎即將支撐不住。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清越的鶴唳,伴隨著熟悉的靈力波動。
高瞻來了!
我心頭一緊,顧不得靈力反噬的劇痛,猛地祭出早已備好的收魂袋,口中念動收攝咒訣。
鎮魂石的光芒驟然一黯,化作一道瑩藍流光,掙脫了禁製的最後束縛,直直飛入袋中。
我迅速收緊袋口,將其貼身藏好,同時反手打出數道斂息符,將自身氣息徹底隱匿。
我身形一閃,鑽入旁邊茂密的灌木叢後,隻留下那道漸漸消散的禁製光柱,以及滿地狼藉的戰場,靜待著即將到來的身影。
我剛剛從陣眼外圍逃竄出去,高瞻的身影就從天而降到了陣眼中心,麵對高瞻的,是一身狼狽的清楓。
我剛穩住心神,頭頂便傳來衣袂破空的銳響。
我透過枯榮草的縫隙抬眼望去,隻見一道玄色身影如天神降世般,自漫天霞光中俯衝而下,穩穩落在方纔我逃離的陣眼中心。
那是高瞻,我的師父。
他一襲白色長衫,仙氣飄飄,墨發用玉冠束起,麵容冷峻如冰雕雪琢,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金色靈力,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殘破的禁製陣眼,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意。
陣眼中心,清楓正扶著一根斷裂的古木勉強站立,模樣狼狽到了極點。
他原本飄逸的墨綠色青衫被禁製碎片劃得滿是裂口,露出的肌膚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血痕,嘴角還掛著未乾的血跡,發絲淩亂地貼在額角,昔日俊朗如玉的眉眼此刻隻剩下不甘與倔強。
他強自支撐著站立,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清楓左看一眼靈活的像豹子似的不見蹤影的小丫頭,右看一眼來勢洶洶的戰靈師高瞻,有一瞬間傻眼。
不是,你們師徒二人都是屬耗子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不敢回頭,踉蹌著撲向不遠處那片半枯半榮的茂密草叢。
枯榮草是黑木林特有的奇草,葉片一麵焦黑如炭,一麵鮮綠欲滴,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厚得能沒過人的腰身,正是絕佳的藏身之處。
我順勢滾入草堆,枯葉與鮮草的氣息混雜著泥土的腥氣撲麵而來,瞬間將我包裹。
指尖飛快掐訣,默唸隱身咒的咒文,淡青色的靈光在周身一閃而逝,我的身形便徹底融入了周遭的環境,連呼吸都被咒法收斂得幾不可聞。
我此刻正躲在厚重的枯榮草堆下,胸口劇烈起伏,肺腑間像是被烈火灼燒般灼痛。方纔強行衝破陣眼外圍禁製時,靈力反噬留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高瞻腳尖剛沾到黑木林外圍的鬆軟腐土上,身後便傳來一聲震徹天地的威壓--那是屬於戰靈師的無上氣場,帶著不容置喙的凜冽。
清楓深深皺眉:看來,這纔是戰靈師的真正實力,敢情這位戰靈師高瞻之前還對我放水了?
“我真是小瞧了你。”
高瞻的聲音低沉如雷,帶著冰碴般的寒意,目光死死鎖定清楓:“水木共主,名不虛傳,竟還真讓你破了我歸宗佈下的三重禁製,盜走了鎮魂石!”
清楓猛地抬頭,咳了一聲,咳出一口血沫,卻依舊挺直了脊梁:“戰靈師,鎮魂石本就不該被你們私藏,它原本來自魔域,屬於天地間的平衡,而非你歸宗的囊中之物。”
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躲在枯榮草堆裡,心臟狂跳不止。
隱身咒雖能隱匿身形,卻擋不住高瞻那洞察一切的靈識,我隻能將氣息壓到最低,連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草葉微微晃動,帶著細微的聲響,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高瞻冷笑一聲,周身的金色靈力驟然暴漲,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凝固:“平衡?清楓,你以為憑你這點微末道行,就能奪走鎮魂石?今日,你既敢擅闖黑木林,破我宗主禁製,就彆想活著離開。”
清楓臉色一白,卻依舊沒有退縮,他緩緩抬起手,掌心泛起淡淡的青綠色靈光,那是水木之力的本源:“我雖不敵你,但也不容你詆毀。鎮魂石不在我手中,你就算殺了我,也得不到它。”
“哦?”
高瞻眉峰一挑,眼中的寒意更甚:“不在你手中?那你說說,它去了哪裡?”
“這裡,難道還有彆人在??”
高瞻慢慢吐出這句話,卻聽的我心頭狂跳。
我屏住呼吸,指尖悄悄摸向貼身藏著的收魂袋,袋中鎮魂石的瑩藍光澤隔著布料都能隱約感知到。
“鎮魂石禁製驚人,憑我的力量確實打不開,我來的時候,鎮魂石就已經被人取走了。信與不信,隨你!”
清楓一攤手,反而氣定神閒起來。
反正他說的是實話,有什麼可心虛的呢?
高瞻心存狐疑:“那你可看清是何人盜走的?”
“有哇。一個身約兩丈、身穿黑袍的男人,高大威猛,魔力驚人!可惜,沒看清楚臉!”
清楓順口胡謅。
原來清楓竟在替我掩護,竟還真的認真與我做交易?我心中滿是疑惑,卻不敢有絲毫異動,隻能繼續隱在草堆裡,靜靜注視著這場因鎮魂石而起的生死對峙。
暮色浸著一地的血光,染得四周黑木一片猩紅。高瞻握著驅魔劍的手青筋暴起,劍鞘上的符文在暮色中泛著冷冽的銀輝,他盯著對麵的清楓,眼底滿是嫌惡與警惕--妖魔之道,向來以謊言為餌,以人心為食,眼前這看似溫潤的家夥,指不定藏著怎樣淬毒的獠牙。
“妖就是妖,縱是巧舌如簧,也掩不住骨子裡的腥膻。”
高瞻的聲音像淬了冰,話音未落,他猛地抬手,驅魔劍應聲出鞘,劍身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嗡鳴作響。
他左腳蹬地,身形如箭般竄出,衣袂翻飛間帶起一陣勁風,斷磚碎瓦被卷得簌簌作響。
“方纔鷹嘴潭交手不過是試探,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孽障!”
清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卻終究沒再多言。
他墨綠色衣帶飄展,身形靈動如蝶,手中突然凝出一柄泛著淡青光暈的玉笛,笛身流轉著細碎的靈光,與高瞻的驅魔劍形成鮮明對比。
當驅魔劍裹挾著雷霆之勢劈來時,清楓手腕一轉,玉笛精準點在劍鋒之上,“鐺”的一聲脆響,震得周遭氣流激蕩,塵土飛揚。
高瞻隻覺虎口發麻,心中暗驚這妖物的修為,卻愈發堅定了除魔之心。
他旋身變招,驅魔劍挽出層層劍花,每一朵都帶著灼燒妖氣的熾熱符文,如同燎原之火般朝著清楓席捲而去。
“斬妖訣--破!”
他低喝一聲,劍尖陡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直刺清楓心口,招式狠辣,不留半分餘地。
清楓足尖點地,身形驟然拔高,避開劍勢的同時,玉笛橫吹,一道青綠色的氣流從笛中湧出,化作數道鋒利的風刃,朝著高瞻劈砍而去。
風刃過處,地麵被割出深深的溝壑,斷木碎石紛紛崩裂。
高瞻見狀,揮劍格擋,符文與風刃相撞,爆發出陣陣轟鳴,光芒四射間,兩人的身影在煙塵中交錯翻飛,快得隻剩一道道殘影。
高瞻的劍法剛猛霸道,每一擊都帶著驅魔衛道的凜然正氣,劍風所及,連空氣都彷彿被撕裂;清楓的招式卻靈動飄逸,玉笛在他手中時而化作利刃,時而化作屏障,看似防守,卻暗藏淩厲反擊。
兩人從斷壁之上打到荒草之中,驅魔劍的銀光與玉笛的青光交織纏繞,碰撞聲、兵刃交擊聲、氣流呼嘯聲,在空曠的陣眼遺跡中回蕩,驚起漫天飛塵。
高瞻一劍劈中清楓的衣袖,白衣被劃開一道裂口,露出的肌膚卻光潔如玉,並無半分妖物該有的鱗甲或異狀。
他心頭微動,卻轉瞬被“妖物善變”的念頭壓下,攻勢愈發淩厲:“休要裝模作樣!今日不除你,必為後患!”
他縱身躍起,驅魔劍高高舉起,劍身彙聚起漫天星輝,化作一柄巨大的劍影,朝著清楓轟然斬下。
清楓望著那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勢的劍影,眼底的悵然化作一抹決絕。他握緊玉笛,周身青光大盛,淡青色的靈氣如潮水般湧動,玉笛上的靈光愈發熾盛,竟隱隱有與驅魔劍抗衡之勢。
“戰靈師,你我之間,當真隻剩兵戎相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被劍風的轟鳴蓋過了大半。
高瞻哪裡肯聽,巨劍虛影已然落下,地麵劇烈震顫,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瞬間蔓延開來。
煙塵彌漫中,清楓的身影被青光包裹,硬生生接下了這全力一擊。
當煙塵散去,隻見清楓白衣染血,玉笛上出現了一道裂痕,而高瞻也被反震之力逼退數步,嘴角溢位一絲血跡。
“拿命來!”
高瞻抹去嘴角血跡,眼中戰意更濃,再次提劍衝了上去,驅魔劍的嗡鳴與清楓玉笛的低吟交織,在如血的暮色中,續寫著一場正邪難辨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