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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辭白帝 第六十八章 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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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疼嗎

今日正是風高氣爽,天朗雲清的好日子。遠岫手中還執著紅木筆未放,心思卻早已跟著院中那從枝頭墜落,隨後乘風翻飛,最終飄向朱牆之外的綠葉子去了。

他在逐揚的督促下,勤勉了兩日,早先遠岫還抱著要刻苦的決心,加上逐揚時常伴其左右,他不敢懈怠。

最多手腕酸了時,偷摸著看幾眼於窗台邊閱書的逐揚,順帶著發會兒空。

今日這時辰,逐揚給遠岫定了,是要他在屋中臨摹昨日留下的字。

可逐揚不在屋內。

遠岫的目光被院外一隻咕咕落地的鳥兒吸引。手中的紅木筆一滑,啪地聲掉下,墨汁濺起,在宣紙上留下一個濃黑的圓點。

遠岫大驚,下意識地用手去擦,手指間越抹越黑。這時遠岫急得臉頰處莫名酥癢,他又無意識地摸了一下,搞得自己手上,臉上全是墨跡。

更不幸的是,院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一長身玉立的男子從外院入內。

是逐揚回來了。

遠岫瞧瞧自己滿手的墨跡,他正要喚人去取清水來,遠岫剛剛將椅子往後推了些,打算邁步從桌子與椅子中間的縫隙中出去。

一轉身,就與逐揚對上視線了。

逐揚站在門檻處,幾塊黑乎乎的東西格外明顯地出現在遠岫麵上,逐揚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遠岫手冇來得及從椅背上拿下去,整個人保持著要走出去的姿勢,配上他有些臟的麵容,看上去是要偷摸著去乾什麼壞事。

逐揚低了低頭,轉而看到了同樣亂糟糟的桌麵。他立時明白過來,遠岫肯定是趁其不在之時,偷懶了。

見到來人是逐揚,遠岫慌張地縮了縮身子,略帶害怕地躲避開他的視線。倒不是遠岫真的對逐揚有所恐懼,隻是逐揚教導遠岫向來嚴厲,他對逐揚有幾分如太傅般的敬畏。

遠岫又是心虛,於是他板正地站好,雙手垂立於身側,兩隻眼睛低垂著向逐揚看去,帶著我知道錯了的示弱。

逐揚隻走開了一小會兒,遠岫就如此不聽話,要是他今日不來,遠岫豈不是要將這桌台都給掀翻。

既已擔負起要教導遠岫的職責,逐揚自然不能就此輕饒了他,必要懲罰遠岫一二,讓他長長記性纔是。

逐揚向來對自己嚴格,自然不能容忍遠岫犯懶。

罰他抄上一遍書冊?這樣會不會太多了,遠岫動不動就喊累,一本書冊至少得寫個兩三日,遠岫肯定受不住。

晚上用膳時少食兩盤菜?不行,遠岫本就瘦得跟一片紙那樣薄,身體還不好,吃得少了,保不齊是要再暈厥的。

逐揚左思右想,回憶從前自己都因犯錯而受到過何種懲罰。

忽地,他腦中靈光一閃。

逐揚壓下輕勾起的唇角,他掠過遠岫,並未對其說話,隻走至書架前,翻找東西起來。

遠岫看著逐揚沉默地擦身而過,他不明所以。

原本遠岫愣愣地站在那裡,此刻見到逐揚在尋著什麼東西,他好奇地走來過去,站在逐揚身後,探出腦袋,想要幫他一齊。

一條長長的竹木製訓尺從書架最上方的隔板處拿了出來,逐揚屋中所置傢俱器樣都是在他入住偏殿前就已置辦的,當日逐揚發覺書架頂上的訓尺時,還以為是遠岫放的。

現在,看看遠岫那一臉茫然的樣子,逐揚知曉了這應當是宮中侍從放置的。

不過,是誰放的都不重要了。

逐揚一手拿著訓尺的底端,揮了揮,拍在自己另一隻手的手掌心。

清脆的一聲,“啪——”

遠岫嚇得後退了幾步,他那雙本來就大的雙眸,此刻更是圓滾滾的。漆黑的瞳孔透著比方纔更甚的害怕。

“手伸出來。”逐揚冷冷道。

遠岫不要,扭了扭身子,把兩隻手都背在了身後。

“是誰說要跟著我好好練字的。”

“今天犯了懶,難道不得受些罰?”逐揚把訓尺往前伸了伸,戳到了遠岫的小肚子。

遠岫看著訓尺挑起自己衣服的外袍,他從背後伸出手,想要將訓尺按下去。

隻這一瞬間,遠岫纔剛剛碰到自己衣袍的手,就被一股大力抓握了過去。

逐揚錮住遠岫的手腕,將他拉近了點。遠岫萬般不願意,但拗不過逐揚的力氣,明明向後退去的步伐,卻隻能順著力,往前走去了幾步。

逐揚的手順著腕部往下,握住了遠岫的手指,順勢打開了遠岫的手掌。

“第一下!”逐揚向下揮一揮訓尺,數了個數。

“啊——!!”遠岫高聲尖叫,他閉著眼睛,揚擡起頭,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淒厲,逐揚都愣住了。

逐揚是想小小懲戒遠岫一下,但更多地是抱著與遠岫玩鬨的心思。

他已經刻意控製了訓尺的力度,打在手上響聲明亮,但必定不會過於疼痛,頂多是有點麻癢。

遠岫卻像是受了極大的酷刑一樣,他另一隻冇有被逐揚控製住的手,抓在那剛剛受過掌刑之罰的手腕部,拚了命地想要將其奪回來。

他擡眼看著逐揚,眼淚啪塔啪塔地掉,遠岫咧著一張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逐揚手裡的訓尺冇握住,掉在了地上,落在了兩人腳邊。

“還疼嗎?”逐揚拿著藥水,一點一點抹在遠岫的手掌心。

遠岫整個人平躺於床上,他伸長自己的手臂,攤開五指,將掌心置於逐揚麵前。掌心並未有腫起的跡象,隻是有點泛著微微的薄紅。

“還是有點。”遠岫仰麵朝上正正躺著,明明隻有手掌心這一處被打上了一回,他卻好像整個人都遭受了重擊一般,躺倒在床上,動彈不得。

“要不要包紮一下?”逐揚問道。

遠岫點點頭,轉過臉,對逐揚說道,“要的。”

“要包兩層,掌心那個位置藥膏再多抹一點。”遠岫想了想,然後對逐揚吩咐道。

逐揚拿起旁邊的一卷紗布,繞著遠岫並未有傷口,卻塗了厚厚一層藥膏的掌心,纏繞了整整兩大圈。

以前,逐揚受過最嚴重的一次刀傷,差不多就是如此包紮的。

“好了,不要紮得太緊。”

“會疼的。”遠岫對自己受了傷的手掌心格外疼惜,怕它再度複發疼痛,因此要逐揚再三檢查,確認冇有彆的傷處遺漏了。

逐揚被遠岫方纔如雷聲轟隆似的響亮嚎叫,衝擊得現在都冇緩過神來。

他以為自己打到了遠岫的舊傷之處,待他細細檢視後,發現手掌心確實冇有任何異常,是一隻很完好的手掌。

逐揚倒是怕了遠岫,也不敢再激他,聽從遠岫的吩咐,要他如何便如何地處理了遠岫手掌,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許是,遠岫對訓尺有什麼隱痛呢?少時,給訓尺給狠狠責打過,遠岫從此心中留有恐懼。逐揚能理解,今日是自己的不好,不由分說地便打了一回遠岫的掌心。

“要不要吃些什麼?”逐揚看著遠岫抽回自己的手,前後左右,反覆檢視。

遠岫搖搖頭,他剛剛趁著逐揚不在時已經吃了一碗銀耳羹,現在肚子依舊漲漲得,還有七分飽。

逐揚站起身,去到了屋外。遠岫趕緊擡眼看去,逐揚很快便進來了,手裡帶著一熱乎的毛布。

毛布貼在遠岫的臉頰,緩緩擦拭了下,帶下一片淡黑色的墨水。緊接著,逐揚又把遠岫那隻臟兮兮的手擦乾淨了。

“逐揚,你乾嘛突然打我?好痛啊。”遠岫稍稍恢複過來點精神,他向逐揚埋怨道。

逐揚並不認為這是打,頂多…頂多…算一種…

罷了,遠岫都已哭得這麼傷心了。

逐揚也不再做解釋,隻回答道,“下次,不這樣了。”

“我最怕疼了,特彆…特彆是受罰。”遠岫握著自己的手腕,他輕輕地揉了揉,思緒回到了從前。

“為何?你從前被人打過?在宮中時,還是出宮後?”逐揚明白遠岫的反應不對勁,他詢問道。

遠岫視線逐漸飄散,他虛虛地看著床頂,但又不像是在看床頂,好想是透過那一處地方,回憶起過往。

遠岫緊張地糾了糾手指,他嚥了咽喉頭,盯著逐揚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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