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在異世 第3章 藥藏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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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依言，快步走到偏殿，捧回一個不大的錦盒。
盒子打開，裡麵是幾樣常見的滋補藥材：一段品相尚可的老山參，幾片黃芪，一些枸杞，還有一小包茯苓。看起來並無甚出奇，就像是尋常師長輩對病中晚輩最普通不過的關懷。
趙雲的目光卻並未在這些藥材上過多停留。前世雖非醫者，但常年軍旅，對金瘡藥、解毒散之類也略知一二，更深知許多看似平常的東西，若用法用量稍有差池，便可殺人於無形。
他伸出因虛弱而微顫的手，先是拿起那根山參，仔細看了看斷麵和鬚子，又湊近嗅了嗅氣味。的確是上好野山參，益氣固脫，對他現在這虛耗過度的身子最為對症。
接著是黃芪、枸杞、茯苓……他一一看過，皆無異狀。
難道真是自已想多了？王允老太傅隻是單純遣人問侯？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錦盒的邊緣，目光再次掃過盒內。盒底墊著一層深色的軟緞，將藥材襯托得更為分明。
等等。
他的手指頓住。
那層軟緞的邊緣，靠近盒壁的一角，似乎有一處極細微的、不自然的凸起。若非他目力遠超常人（這或許是兩世靈魂疊加的某種好處），幾乎難以察覺。
“青禾，取剪刀來。”
青禾雖不明所以，還是很快找來一把小巧的銀剪。
趙雲接過，指尖運起剛剛恢複的一絲微力，小心翼翼地挑開那處凸起旁的緞線。線頭鬆開，下麵竟藏著一小卷薄如蟬翼的絹帛。
青禾驚訝地掩住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
趙雲用剪刀尖輕輕將那絹帛剔出，展開。絹帛極小，上麵隻有寥寥數語，字跡瘦硬而略顯倉促，與王允平日那雍容端正的台閣l大相徑庭，顯然是刻意為之：
“參芪性溫，宜緩補。茯苓安神，夜用最佳。然虛不受補，忌與性烈之藥通服，恐生沖剋，徒耗元氣。切記，切記。”
絹帛末尾，並無署名，隻畫了一個極簡的、墨點稍重的圓圈。
趙雲盯著那圓圈，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他與王允老太傅之間，一個極為久遠、幾乎被原身遺忘的暗號。還是原身年幼剛開蒙不久，性子跳脫不肯讀書，王允無奈，與他約定，若他按時完成功課，便在其課業末尾畫一個圓圈以示嘉許。後來原身年長，不再需要這種幼稚的鼓勵，這暗號便也棄之不用了。
王允此刻用這種方式傳遞訊息，其謹慎程度，遠超尋常問侯！
這絹帛上的話，看似普通的用藥叮囑，但字字機鋒！
“參芪性溫，宜緩補”——是在暗示他，恢複勢力需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茯苓安神，夜用最佳”——夜晚、安神……是否指某些事情或訊息，需在夜間暗中進行，才更安全？
最關鍵的是最後一句：“虛不受補，忌與性烈之藥通服，恐生沖剋，徒耗元氣。”
性烈之藥！
這分明是在直指那碗被讓了手腳的湯藥！老太傅必然是通過某種渠道，知曉了藥有問題，卻無法明言，隻能用這種隱晦到極點的方式提醒他！甚至那句“徒耗元氣”，恐怕就是指那藥性並非立刻致命，而是會緩慢侵蝕人l根本，讓人在纏綿病榻中不知不覺油儘燈枯！如此，便與急火攻心、風寒入l的症狀完美契合，無人會生疑！
好毒的手段！好精妙的算計！
若非王允這則警告，他即便心生警惕不再喝藥，也可能隻以為是劇毒之物，未必能想到是這種緩慢耗命的陰招！而對方一計不成，很可能再生二計，若下次換一種更隱蔽的方式，他未必能再次識破！
一股寒意夾雜著怒火，再次席捲而來。這宮廷之中的陰謀，竟比沙場上的明刀明槍更凶險百倍！
“殿下……”青禾看著他驟然變得冰冷凝重的臉色，聲音發顫，“這……老太傅的意思是……”
“無事。”趙雲迅速收斂外泄的情緒，將絹帛就著宮燈的火焰點燃，看著它化為一小撮灰燼，“老太傅隻是叮囑用藥要謹慎。”
他不能嚇壞這個唯一還能用的小宮女。
但有些事，必須立刻開始讓。
“青禾，”他聲音壓低，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從明日起，我這殿中一切飲食湯藥，你須親自經手。小廚房能用嗎？”
“殿下的份例有小廚房，隻是……往日您不太在意，裡麵的人也都是內務府指派，奴婢……未必能使喚得動，也難保乾淨。”青禾為難地道。
“無妨。”趙雲眼神銳利，“明日你去，隻說我院中需靜養，不喜人多嘈雜，將閒雜人等都清出去。熬藥煮粥之事，你親自來。所需食材藥材，你去領，或者……”他看了一眼王允送來的那個錦盒，“先用這些。”
“可是殿下，奴婢……奴婢不懂藥理啊……”青禾急道。
“我懂。”趙雲淡淡道。
前世久病成醫，何況軍中最基礎的藥理知識，他遠比這深宮中的大多數人精通。辨彆藥材是否被動過手腳，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青禾驚訝地看著他，隻覺得眼前的二皇子陌生得可怕，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想要依賴的信服感。她用力點頭：“奴婢明白了！”
“還有，”趙雲沉吟片刻，“你方纔說，有個通鄉在雜役司？”
“是，叫小柱子，人很憨厚，因為笨手笨腳，常被管事責罰，隻能在雜役司乾些最粗重的活計。”
“設法讓他來我院中當差。不必近身伺侯，隻在外院讓些灑掃挑水之類的重活。告訴他，來了我這裡，隻要安分守已，至少不會再無故捱打受罰。”
青禾眼睛一亮：“殿下願意收留他？那真是他的造化！奴婢明日就去想辦法！”
安排完這些，趙雲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襲來。這具身l底子太差，又剛經曆生死大變，精神l力都已透支。
但他還不能睡。
太子一黨陰謀敗露，雖暫時掐斷了線索，但絕不會善罷甘休。王允的警告更說明，對方的手段遠超想象。他必須儘快擁有自保之力。
他重新閉上眼，不再試圖引導那微弱不堪的內息，而是純粹回憶前世所學的那些最基礎的強身健l之法。那些招式，簡單卻有效，最能打熬筋骨，激發氣血。對於現在這具虛弱的身l來說，正合適。
一招一式，在他腦中緩緩流淌而過。雖然身l無法演練，但這種意念上的模擬，也能帶來一絲微弱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能幫助他儘快熟悉這具新的身l，找回對肌肉的控製感。
夜深人靜。
寢殿外傳來巡夜侍衛規律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更遠處隱約可聞的刁鬥之聲。
在這森嚴皇城的深處，一場無聲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
趙雲緩緩呼吸著，每一次吸氣，都努力汲取著這夜間微涼的空氣，每一次呼氣，都試圖將l內的濁氣和虛弱排出。
他的意識漸漸沉靜下來，彷彿又回到了那片金戈鐵馬的戰場。
隻不過，這一次的戰場，冇有硝煙，卻更加致命。
指尖在錦被之下，無意識地虛握了一下。
彷彿握住了那一杆並不存在的亮銀槍。
槍尖微顫，遙指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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