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明月燼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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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立在客棧天字號房,望著長街車馬。
「不怕,她既還會惱怒,便是對我餘情未消。
「待回府,贈她兩匣東珠,再哄著喝盞燕窩粥……
「橫豎她向來溫順。」
珠簾忽響,溫窈拎著錦盒扭進來。
「侯爺,快瞧這累絲金簪!」
她腕子被絲繩勒出紅痕。
「我與掌櫃磨了半日呢!」
過度的金銀,最是容易能滋養一個人最原始的本性。
是腐爛還是繼續綻放,溫窈顯然是前者。
謝玄弈望著她鬢間亂顫的步搖,忽憶起宋昭總揀他舊衣改帕子。
一年宮宴迫她戴鳳頭釵,宋昭愁得直揪流蘇:「夫君,妾身無需這般招搖……」
謝玄弈當時很不解,甚至覺得宋昭很假。
明明他有權有錢,做這副模樣給誰看。
往日這時宋昭總要唸叨:「夫君,妾身錦衣玉食已是福分,不如將多餘錢財賙濟流民?」
她還會板著小臉說教:「攀比乃穿腸毒藥,待孩兒出世……」
謝玄弈聽得心尖發癢。
宋昭越是皎如明月,他越想潑上墨汁。
他對宋昭越發滿溢的愛,就會有越來越多的破壞**。
終是在百花樓遇見清純如水的溫窈時,便迫不及待出手了。
謝玄弈想看看天下女子是否都一樣。
結果,讓他很失望。
此刻,他盯著溫窈腕間翡翠鐲,瞳孔驟縮:「誰準你動本侯的東西?」
溫窈絞著帕子嬌嗔:「這鐲子不是賞妾的,難不成侯爺還藏著彆的相好?」
玉扳指「哢」地碾斷她尾指,翡翠鐲墜地竟完好無損。
溫窈痛得倒地哀哭,實在難相信眼前男人竟變臉如此之快。
謝玄弈拾起鐲子冷笑:「你也配戴正室之物?」
「我如何不配?」溫窈突然暴起扯開衣襟,露出小腹,「侯爺早已忘了宋昭活活害死了我腹中的雙生子!夜裡照樣摟著我喚昭昭。」
「侯爺,你好狠的心!」
她盯著滾落在地的翡翠鐲,突然吃吃笑起來。
謝玄弈指尖還沾著她折斷的指骨碎渣,聞言猛地掐住她咽喉:
「溫窈,你何來腹中子?!你一介醃臢女如何能生?!
「你惡意誣陷宋昭,你彆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本侯都不知曉,如今你也配提她?」
溫窈突然癲狂大笑:
「哈哈哈!當年,侯爺你摟著我說要潑臟那輪明月時,可不是這般嘴臉。
「我不能生又如何?宋昭是真的懷了侯爺的孩子,可又如何呢?孩子還不是死在了侯爺的手裡!
「我誣陷她又如何?這一切不都是侯爺你在背後讓我做的一場好戲嗎?
「至始至終,我都是你手中一枚棋子,是你想掌控宋昭的棋子!
「隻可惜啊,侯爺,你以為那夜宋呈當真被你放走了?」她染著蔻丹的斷指戳向窗外,「是我親手把匕首送進他心窩——就在您故意調走護衛之後!」
「你和宋昭,此生隻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哈哈哈!
「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
滿室死寂。
「毒婦!」
鎏金燭台貫穿溫窈掌心,將她釘在萬字紋窗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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