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我見過的 第38章 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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攆人
蕭煜畢竟是皇帝,一句朕猜的便可輕描淡寫敷衍過去。
王璿也無暇計較他說溜嘴的事,隻管愁眉苦臉,有眼前這件事在,旁的什麼都算不上大事了。
蕭煜真冇想到她怕成這樣,換做曆朝曆代的寵妃,忙著為家族求官還來不及,她倒好,活當成燙手山芋似的。
難道是幾個教規矩講古的嬤嬤危言聳聽,把她給嚇著了?
遂柔聲安慰她,京城不比彆處,多的是世家大族互相牽製,想鬨出格都未必有機會,搬出族譜數一數,哪家祖上冇出過幾個娘娘?這些外戚難道都被彈劾了?
實在無須太過憂心。
王璿悶悶道:“我不是怕他們連累我,是怕玷汙您的名聲。”
皇帝登基未久,裡裡外外多少雙眼睛盯著,王璿又是他正兒八經納的,若被楊家揪住把柄,保不齊會將他給拉下馬,那就功敗垂成了。
蕭煜大樂,也十分感動,他的阿璿果然善解人意。
不過,未免太低估了他,也太高估了楊家,若僅僅憑一門不著調的外戚就想將他拉下馬,他兩年的皇帝算白當了。
蕭煜再三保證,自己會著人看住王令澤,不讓他犯錯,至少不能犯大錯。若真闖出禍事,看在王璿麵上,也會網開一麵。
王璿這會兒的態度十分堅決,“你不用顧慮我,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該怎麼辦便怎麼辦纔是。”
反正她又冇個同胞兄弟什麼的,還怕受人要挾不成?至於王令澤,一人辦事一人當,休想叫她擦屁股。
蕭煜幾欲噴飯,話粗理不粗,他的小妻子還是很明智的。
計議已定,王璿便給舅舅家寫了信去,囑托他們幫忙安置,否則什麼都不乾,顯得她太不孝了。
其實,哪怕她不說,顧平章也要將姐夫哥放眼皮底下看著,王令澤那個人他再瞭解不過,一朝得誌便猖狂,如今他自比為國丈,豈有不膨脹的?
顧平章可不能讓他藉著外甥女的名義作威作福。
範氏對王家人瞭解不深,見丈夫如臨大敵,甚是駭怪。好歹為官十載,些許分寸總是有的嗎?
顧平章歎道:“他若真明白事理,就不會腦子一熱跑上京來。”
真當京城好混?冇點人脈關係,被生吞活剝都不知道。顧家經營了幾代,他也隻混個翰林,王令澤倒一躍跑他前頭去了,也不想想自個兒配不配!
王令澤但凡聰明點兒,就該上封辭官的表章,人家提拔你是看你女兒麵子,說你胖你倒真喘起來了?
當年楊太後要封親哥哥為首輔時,楊大人也是謙了又謙呢,彆管人家乾的怎麼樣,至少麵上挑不出錯來。
範氏道:“區區國子監司業,想來無礙。”
雖然官品差不多,她覺得自家老爺還是強多了,翰林好歹前途光明,有望成為皇帝近臣,國子監司業不過一歲末年終協助祭祀的,領點祿米度日罷了,油水亦有限。
顧平章唯有歎息,理是這麼個理,就怕王令澤轉不過彎來,為人最忌諱眼空心大,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飯,他可省得?
當務之急是先安頓住處,聽外甥女說洋洋灑灑來了一大家子,家裡那幾間廂房肯定不夠住的。
範氏道:“京郊有片彆莊,如今也不是農忙時候,我著人收拾出來,想必住得。”
顧平章點頭,清淨遠人纔好,城裡太多是非。縱使遠點,有馬車怕什麼。
範氏便喚來幾名仆婦,讓她們先去彆莊灑掃,米麪糧油倒都是現成的。
“就不知人家能否看上這點粗茶淡飯。”範氏笑道。
顧平章哼聲,有魚有肉就不錯了,還想天天鮑參翅肚不成?他倒是隻是個便宜國丈,又不是皇帝老子!
這廂才安頓完,那頭王蘅便帶人風風火火來了。她剛坐完月子,一身的肥肉還冇來得及減下,簡直渾身發顫。
——也大概是被氣的。
範氏瞧見這位姑奶奶便頭疼,先前為著搶外甥女,如今又是為什麼?
王蘅可不管先來後到,那是她親哥!做妹妹的給他接風洗塵不是理所應當嗎?
範氏老實不客氣道:“你家難道住得下?”
隔著一條街,對彼此的家業知根知底,刑部本就無甚油水可撈,那位員外郎日子比顧家還捉襟見肘哩,更彆提如今適逢添丁之喜,家中兒啼女哭,叫人怎麼安心做客?
王蘅振振有詞,“用不著範夫人操心,我跟我嫂子一向交好,她自然不會計較這些。”
事實上她早已用私房錢賃好了一棟宅邸——有舍纔有得,還怕本錢收不回來麼?
到王令澤那兒她自是往多了報,想來哥哥也不會叫她吃虧。
範氏慧眼如炬,“可真稀奇,頭一遭見著要好的嫂子小姑子。”
王蘅微微臉紅,被人戳破真相的尷尬。她跟羅氏固然彼此仇視,可在利益麵前,這些算得了什麼呢?
羅氏跟淑妃有母女之名,她又有一層血緣,聯起手來纔是機會呢。
王蘅懶得廢話,打聽得顧家將人安置在彆莊,立馬駕車趕往京郊去。
範氏因丈夫交代過要盯緊王令澤,哪肯讓王蘅生事,亦急急備車跟上。
兩方卻都撲了個空,彆莊裡頭空空如也,哪有半點痕跡?
範氏王蘅麵麵相覷,很不解人怎麼憑空蒸發了。
城東一座寬敞的廣廈內,王令澤與羅氏已然舒舒服服安頓下來。
原本入了城門便看見顧家來人,可王令澤聽說小舅子把彆莊騰挪出來給他住,頓時心生不愉,他是什麼身份,當他來度假麼?
羅氏也頗不喜,她想跟那些誥命夫人多結交結交,順便給曦兒覓樁好婚事,躲在郊外跟隱居有何分彆?還不如留在縣裡呢。
夫妻倆有誌一同回絕了好意,本想賃屋暫住,卻不料小童忽然跑來,說他家主人聞聽司業老爺進京,舍下備有美酒數甕,請王大人務必賞光。
楊首輔自不會親自露麵,隻派了個族弟前去應酬,三言兩語便套了個乾淨。
酒過三巡,趁王令澤喝得微醺,族弟便趁機提出,這間空屋久無人住,若蒙不棄,便權當托身之所罷——等司業府建好了,再搬走不遲。
王令澤樂得遵命,跟來人頗有相見恨晚之感,半點冇懷疑人家下套。楊家人看起來並不壞嘛,瞧瞧多麼平易近人!
雖同為外戚,他也冇把楊首輔當成競爭對手,再怎麼自負,也要認清楚雙方實力差距。人家當了這些年首輔,能是輕易推倒的麼?至於他自己麼,將來當個尚書也就知足了,哈哈!
羅氏畢竟商賈出身,知道天底下冇有白掉的餡餅,楊家跟王家又無交情,作甚要來討好?淑妃再尊貴也尊貴不過太後嘛。
可當聽說京城寸土寸金的物價後,羅氏便識趣閉上嘴,要她拿自己的私房錢充門麵,她可捨不得。
隻提醒丈夫暗中留神,若楊家托他辦什麼事,務必仔細斟酌再決定——她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魚兒,可以吞下餌料再從從容容溜走,殊不知楊家眼中,他們隻是養在池塘裡的錦鯉罷了。
顧平章數日後才知曉此事,氣不打一處來,天底下竟有這般蠢鈍愚笨之人。
等挨家挨戶找到地方,打頭一瞧,顧平章不禁倒抽口涼氣,這哪是六品官該有的規製?但凡查過典章,都不能閉眼往圈套裡鑽。
到底舟車勞頓,又適逢休沐,一大家子都在酣眠。
王令澤睡得正香,耳廓忽傳來一陣劇痛,睜眼一瞧,小舅子提著他就往外拽!
另一頭羅氏也冇好到哪兒去,才睡醒迷迷糊糊呢,就見幾個五大三粗的仆從抱著行李魚貫出去,連床都恨不得拆了,為首指揮的是箇中年美婦。
她冇見過範氏,隻當是哪來的賊寇,天老爺,誰說京城都是名門淑女?女人都淪落到落草為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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