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我見過的 第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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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臉色頓時煞白,“娘娘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王璿冷笑,“莫以為能在本宮麵前裝傻充愣,你這陣子的行蹤,青雁她們可都留意著呢。”
否則寢殿這種私密地方,哪能輕易由她鑽進來。
硃砂一震,想起自己從浣衣局回來,藤黃等人恰好說要換班,這一個去更衣,那一個去小解,難道,不是巧合,根本是為引她入彀?
王璿就看她眼角慢慢流露出凶光來,這廝怕是要魚死網破,藏在被中的那隻手不露聲色握住一把短匕——打從皇帝出事,王璿常備有“凶器”在枕邊,為的便是提防有人動心起念。
人在緊張之下可是什麼都做得出的。
謀害皇嗣一旦事破,怎麼都是個死。硃砂咬著嘴唇,這會兒既不能茍活,索性拉個墊背的。
然,就在她要起身時,王璿一句話令她渾身力氣瞬間消失,“若,本宮能保你性命呢?”
硃砂震驚看向她,不能理解淑妃會如此寬宏大量。
隨即便反應過來,必是有條件的。
“娘娘要我做什麼?”
好死不如賴活,這會兒能有一線生機,哪怕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願意。
王璿道:“本宮也不同你兜圈子,出了這樣的事,你斷不能留在玉照宮了,這些年的月例本宮也不剋扣你的,該是多少仍舊拿去,走的越遠越好,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幫本宮送封信到顧學士府上。”
腦中念頭漸漸明晰起來,不管那幾個太醫所言是真是假,她都要儘力一試,能幫她的也隻有舅舅舅母,先把葉隱逸找來,其餘的,儘人事聽天命吧。
她親手寫下一封書信,交到硃砂手中,
“如今宮門戍衛森嚴,你當如何出去?”
縱使有王璿的手諭,怕也不易,侍衛皆聽楊首輔調令,平白送個人出去,本就可疑。
人在絕境下,什麼都乾得出來。
硃砂看著桌上沉重的烏木硯台,一咬牙,狠命往胳膊上砸去,下一刻,便痛得冷汗涔涔。
左右留在宮中也是個死,縱淑妃肯饒她,理王妃也絕不會放過,不如賭上一賭。
她輕聲道:“如今接骨續筋的太醫大多隨侍宮外,娘娘不忍見奴婢賤軀枉死宮中,破例允奴婢出去醫治,奴婢叩謝天恩。”
王璿咋舌,這姑娘也忒狠了,難怪能被錢秀英拉攏。
日後若真嫁給理親王,指不定鹿死誰手呢。
說這些無益,眼看暮色漸漸暗沉,再遲些宮門怕就要下鑰了,王璿草草給她敷了些金瘡藥,但願她彆昏在路上。
青雁進來時,硃砂已不見蹤跡,湯藥仍好端端放在案上。
她不免氣結,說好的來個甕中捉鼈,主子怎忽然心軟了?
王璿莞爾,隻是少了個人證,誰說就不能告狀了?
硃砂這麼一走,正好坐實了畏罪潛逃。
隔天,王璿便帶上那碗湯去慈寧宮,作勢要跪(楊太後的人當然不能讓她跪,萬一皇嗣出了好歹,責任算誰的?),哭哭啼啼說有人要害她。
楊太後起初以為她自導自演,那碗湯是自己吩咐叫人送去的,矛頭對準誰還用說嗎?
很是生氣,這個淑妃懷著胎都不安分,要不是哀家寬宏大量,她能活得這般恣意?
然王璿言之鑿鑿,隻請人驗此湯。
楊太後被她擾得無法,隻得請負責照應慈寧宮的兩個太醫來,果不其然,在裡頭檢測出極為寒涼的藥物。
王璿都是按太醫院照方抓藥,且自從宮裡加強戒備後,她連舅母都不得見,何談與家中聯絡。
基本可以排除賊喊捉賊的嫌疑。
王璿哽咽道:“妾蒲柳之質,能得侍奉天顏已是三生有幸,如今陛下生死未卜,徒留這點骨血,恨不得以我命換它命,不知得罪了哪方貴人,要置我們母子於死地,太後垂憐,不如賜條白綾,從此清清靜靜,好過宮中風波不斷。”
看似以退為進,卻句句在向楊太後施壓,要求她找出真凶來。
楊太後當然得徹查,否則不是白白背了黑鍋?敢對皇帝寵妃下手她是頭一個!
硃砂失蹤一案隨即浮出水麵,人去樓空,楊太後且冇精力抓捕,隻叫人搜查硃砂寢室,果然發現了幾件奇珍異寶,皆為內造之物,且並非奴婢該用的規製。
她很快想起錢秀英來,那些東西瞧著眼熟,可不就是從前賞她的麼?
錢秀英當然矢口否認,說是內造之物,彆忘了淑妃也有不少賞賜呢,再不然就是賤婢偷的,主子渾身小家子氣,教出來的奴婢眼皮子淺有什麼稀奇?
這時候還不忘踩王璿兩腳,錢秀英心理素質的確不錯。
她暗暗惱火硃砂那蹄子辦砸差事,且喜人都跑了,無從對證,自己便抵死不認又能如何?她可是上了宗室玉牒的王妃,要處置她可是要經三堂會審的。
更何況,她是楊太後的親眷,理親王又是太後最疼愛的皇子,不管從哪方麵看,太後都得將這事按下去。
可她忘了楊太後有個毛病,每當遇到棘手的難題,便想起孃家人來。
這回也是一樣,本來後宮中事,胳膊折在袖裡,可楊太後偏偏請了楊首輔來斷官司。
青雁耷拉著臉,“這下好了,他二人沆瀣一氣,更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楊首輔總得給理親王麵子。
王璿搖頭,“未必。”
倒不如說,正因為理親王現下得勢,楊首輔纔不能輕輕放過——如此好的機會,怎可不踩上一腳呢?
等理親王氣候已成,他這位首輔怕是冇地方站了。
有了楊家人攪局,在證據尚不夠充分的情況下,錢秀英便已被定罪,依律廢黜王妃名號,貶為庶人——雖皇帝不在,太後也是能用印的。
錢秀英難以置信,自己竟一夜之間從雲端跌到穀底?她根本還冇害成功呢,淑妃不是好端端的麼?
理親王反應亦是極快,並不為妻子求情,而是上了封請罪書,直言自己教導無方,願一同受罰。
楊太後望著血書上言辭懇切,頗為動容,“罷了,他必不知情,都怪錢氏入了魔障,此事到此為止罷。”
楊首輔很惋惜,本來還想將蕭燦從內閣踢出去,這下又得費些心思了。
但願這小子吃一塹長一智,下回能帶更優厚的條件來議價。
兩邊忙著內鬥,卻為顧平章爭取到不少時間。確認書信乃阿璿親筆,他再不敢耽擱,急忙找尋起那位隱逸居士來,險險將人攔住——神醫呆膩了京城,正想著雲遊四方去呢。
他不缺銀子,對榮華富貴興趣寥寥,顧平章便以言語相激,賭他無法解皇帝所中之毒,葉隱逸果然中招,非見個分曉不可。
兩人喬裝打扮來到西山,順利接近營帳,卻被侍疾的太醫堪堪攔住。
能進太醫院的眼力都不差,稍稍麵生些的,一下子便看出來了。
顧平章並非弱質書生,跟著妻子曾學了些拳腳,隻躊躇是否多添殺孽。
葉神醫倒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隻在指尖悄悄夾了根銀針,一針下去,管保叫人動彈不得。
兩邊正對峙時,帳中傳來低沉之語,“何事如此吵嚷?”
太醫愕然轉首,陛下……竟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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