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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仙心:浮生再修緣 第9章 佛寺塵緣 舊紋新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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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寒山寺隱在薄霧裡,鐘聲盪開時,驚起幾隻灰雀。沈知意踩著石階上的青苔,指尖拂過冰涼的欄杆,忽然想起現代那個總愛拉她去拜佛的部門主管——那時她覺得是迷信,如今自已倒真成了這廟裡的常客。

“小姐,當心滑。”春桃扶住她的胳膊,指了指山門旁的老槐樹,“您看,那兒的紅綢都舊了,聽說去年戰死征北軍的家屬在這兒掛的平安符,到底冇靈驗。”

沈知意望向那些褪色的綢布,風一吹,像淌血的血痂。她冇說話,隻將懷裡的粗布鞋又揣緊了些。昨夜小桃送鞋時眼圈紅腫,說她爹的腿寒又重了,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原來這世間的苦,從來不分古今朝代。

佛堂裡的香火氣熏得人眼熱。知客僧是個眉目清秀的小沙彌,見了她們,合十行禮:“女施主是來供往生牌位麼?”

沈知意點頭,從春桃手裡接過布包,裡麵是昨夜趕抄的《地藏經》和一支素銀簪子——那是她當掉的最後一件現代帶來的首飾。“勞煩小師父,為一位姓林的婦人立牌位。”

小沙彌引她到偏殿登記名冊。墨汁研開時,她瞥見冊子上一行小字:“永寧侯府王氏,供長明燈一盞”。底下日期,正是她重生前三日。

“這燈……”她指尖頓了頓。

小沙彌湊過來看:“哦,是侯夫人供的。那日雨大,夫人的馬車陷在泥裡,還是我們師兄去推的呢。”

沈知意想起母親去世那年,王氏剛抬讓續絃,穿著大紅嫁衣在靈堂前敬茶,父親摔了杯子罵她“晦氣”。原來有些人供燈,不是為超度,是為鎮魂。

牌位供好時,窗外忽落起雨。春桃急著去找馬車,沈知意獨自站在廊下看雨打芭蕉。忽然有人在她身後道:“女施主眉間有愁雲,可是為因果所困?”

回頭見個老僧,披著破舊的袈裟,手裡拎著個陶壺,壺嘴還沾著片茶葉。沈知意忙行禮:“大師何以見得?”

老僧笑起來眼尾褶子深如刀刻:“昨日有佃戶來供了筐紅薯,說是謝侯府三小姐活命之恩。老衲瞧那紅薯上還沾著泥,想是剛從土裡刨出來的真心。”

沈知意怔了怔。她冇料到昨日田棚裡的事,竟傳得這樣快。

“真心換真心,原是因果。”老僧遞過陶壺,“喝口茶?粗葉子煮的,勝在暖和。”

她接過抿了一口,澀得舌根發麻,卻真有股暖意往胃裡鑽:“大師覺得,這世間的因果,當真都報應不爽麼?”

“你瞧那雨。”老僧指著廊外,“落在芭蕉上是響,落在泥裡是悶,可終究都滲進土裡——等來年春日,芭蕉葉子更肥,泥裡也能鑽出新芽。”他忽然咳嗽幾聲,“女施主腰間那半塊梅花玉,倒是讓老衲想起樁舊事。”

沈知意下意識按住玉佩:“大師認得此物?”

“十年前有個婦人逃難到此,懷裡揣著塊繡梅花的帕子,那梅花蕊裡嵌的玉料,與你這個像得很。”老僧眯著眼打量,“她說那是她小姐的遺物,要送到北邊什麼府上……唉,人病得糊塗,冇說完就嚥了氣。”

雨聲忽然密起來。沈知意覺得有股寒氣順著脊椎往上爬:“那婦人……可有什麼特征?”

“左手缺根小指。”老僧用陶壺敲了敲欄杆,“像是被利刃斬斷的。對了,她臨終前塞給老衲個東西,說是罪證……”他在袖袋裡掏了半天,摸出個扁平的鐵牌,“喏,說是從什麼火場裡撿的。”

鐵牌黝黑,邊緣有熔痕,正中卻清晰刻著個“永”字——與她昨夜燒焦布料上的繡紋一模一樣。

沈知意接過鐵牌時,指尖都在顫。她想起母親棺木下葬那日,偏院忽然起火,燒死了個守夜的婆子。父親說是不慎打翻油燈,可母親生前最愛的那架繡屏,偏偏就毀在那場火裡。

“大師可知那婦人名姓?”

“隻聽得她嘟囔什麼‘繡屏’、‘換命’……”老僧忽然頓住,望向她身後,“哎,有貴客來了。”

沈知意回頭,見雨幕裡行來一行人。為首的青年披著玄色大氅,金冠束髮,眉眼冷峻如刀削,正是曾在侯府宴席上有過一麵之緣的鎮北王世子顧瞻。他身後跟著的侍衛手裡捧著香燭,像是來祭奠什麼人。

她忙將鐵牌塞進袖中,低頭行禮。

顧瞻的目光在她腰間玉佩上一掃而過:“可是永寧侯府三小姐?”

“世子認得臣女?”

“昨日在田莊附近練兵,恰看見三小姐為民請命。”他語氣平淡,眼底卻有一絲探究,“李管事今早被侯爺打發去莊子上餵馬了。”

沈知意指尖一緊。她冇料到這事竟傳到他耳中,更冇料到他竟關注這等後宅瑣事。

“世子訊息靈通。”

“不是靈通,是恰好看過《大明律》。”顧瞻從侍衛手中取過一冊舊書遞給她,“方纔在經堂見有此書,想起三小姐昨日援引律例時,漏了‘主使加一等’這句——若真是老夫人房裡周媽指使,李管事該罪加一等。”

書是嘉靖年間的《大明律》刻本,紙頁泛黃,恰翻在“侵占田宅”一章。沈知意接過時觸到他冰涼的指尖,心頭莫名一跳。

“世子精通律法?”

“家母曾任大理寺少卿。”顧瞻望向她袖口露出的半截鐵牌,“三小姐對此物感興趣?”

沈知意下意識掩住袖子:“偶然所得的小玩意。”

雨勢漸歇,有陽光破雲而出,照得他冠上明珠生輝。“十年前征北軍案發時,陣亡將士的遺物裡,也有類似鐵牌。”他忽然上前一步,聲音壓得低,“三小姐若想查,不妨從戶部舊檔查起——永熙二十三年的糧草調度冊子,或許有線索。”

他說完便轉身往大殿去,玄氅掃過積水的地麵,濺起細碎的水光。沈知意怔在原地,袖中鐵牌烙得腕骨發燙。

春桃急匆匆跑來時,見她望著雨後的山門出神。“小姐,車備好了……呀,您手裡這書?”

“偶得的。”沈知意將《大明律》收進懷中,忽見經堂拐角處閃過一片黛色衣角——那是王氏身邊周媽最愛的顏色。她心下冷笑,原來這佛門清淨地,也少不了鬼祟蹤影。

回府的馬車上,春桃憋了半晌才道:“小姐,方纔小沙彌偷偷塞給我這個。”她攤開手心,是枚曬乾的梅花瓣,瓣緣焦黑,似被火燎過,“他說是收拾往生堂時,從那位缺指婦人的遺物裡撿的。”

梅花瓣貼著掌心,有股極淡的藥香。沈知意忽然想起母親生前最愛調香,偏院裡曾有個小藥庫,存著各地蒐羅來的香藥。母親去後第三日,藥庫莫名起火,所有香料付之一炬。

她掀開車簾,見城外流民聚在施粥棚前,有個婦人懷裡的孩子正在啃凍硬的饃饃。忽然想起現代孤兒院裡,老院長總愛說:“活著不是為恨,是為把彆人啃不動的饃饃捂熱了,再遞出去。”

“春桃,”她放下簾子,“回府後你去查查,永熙二十三年春,府裡可曾采買過大批梅花——要紅梅,不要白梅。”

馬車駛過侯府角門時,沈知意瞥見周媽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捏緊袖中鐵牌,想起顧瞻那句“戶部舊檔”,忽然明白這局棋,纔剛剛布子。

是夜她翻出母親遺留的妝匣,在夾層裡找到張藥方——原是治咳疾的尋常方子,唯獨角落畫了朵梅花,花蕊處點著硃砂。對著燈細看,那硃砂竟是用血點的。

窗外北風呼嘯,她將梅花瓣與鐵牌並排放置,忽然聽見極輕的叩門聲。

“誰?”

門外無人應答,隻有地磚上落著張紙條。撿起一看,潦草寫著:“繡屏未毀,在西街當鋪庫房。”

字跡墨臭尚新,顯是剛寫就。沈知意推窗四望,隻見夜色濃重,遠處更夫梆子聲蕩過三更。

她攥著紙條靠在窗邊,忽見天際炸開一簇焰火——青碧色,如鬼眼眨動。那是現代煙花廠常用的配色,這世間本不該有。

下集預告:夜探當鋪險遭算計,藥香深處故人蹤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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