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20章 笑裡藏刀
眼看星焰頭頂火苗亂竄,指著安倍晴明就要發作,藤原師輔立刻一個箭步插到中間,張開雙臂,臉上堆滿了“和事佬”的急切笑容,聲音拔高了幾分:
“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地用身體擋住星焰噴火的視線,卻正好讓晴明能清晰地看到星焰那氣鼓鼓、彷彿隨時要爆炸的樣子,“小孩子家不懂事,衝撞了晴明公子,實在是家教不嚴!巫女大人,您快管管!”他這話看似在勸星焰,實則句句都在點明是靈夢這邊“管教無方”,又巧妙地把“衝撞公子”的帽子扣得更實。
“星焰!”靈夢是真急了,一把抓住星焰的後衣領往回拽,“你給我老實點!再胡鬨今晚沒飯吃!”
魔梨沙也趕緊幫腔,對著晴明那邊露出歉意的笑容:“對不住對不住!我們家這小家夥性子是急了些,看見新奇東西就……”她試圖解釋星焰是衝著玉佩去的,並非有意傷人。
安倍晴明此刻卻微微蹙起了眉。藤原師輔那過於“熱心”和略顯誇張的勸架姿態,讓他心中升起一絲異樣。這位中納言大人的反應……似乎有些刻意?而且,更令他困惑的是,自己內心深處對眼前這個白發小丫頭,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近乎本能的排斥感。這毫無來由的厭惡,讓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原本因被冒犯而起的些許怒意,反而因此冷靜了幾分。
星焰被靈夢拽著,又被魔梨沙哄著,頭頂的火苗眼見著就矮了下去,小嘴撅得老高,嘟囔著:“星焰隻是想看看那個好吃的嘛……”眼看一場風波就要在靈夢的鎮壓下平息。
然而,就在這一刻,偽裝成石川神官的星暝,眼底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失,隻剩下冰冷的決絕。他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極其輕微地、對著虛空某個方向,做了一個向下虛斬的手勢——那是與隙間中八雲紫約定的訊號:“殺!”
隙間之內。
八雲紫紫色的瞳孔瞬間收縮,手中的檜扇“啪”地合攏。她沒有任何廢話,指尖對著身旁早已準備就緒的蘿瑟茉一點,精準的空間坐標資訊瞬間傳遞過去。
“目標鎖定。動手。”紫的聲音毫無波瀾。
蘿瑟茉的眼眸中魔力光華流轉,手中厚重的魔導書無風自動翻到特定書頁。她低沉的咒文吟唱在隙間的扭曲空間中幾不可聞,周身空間法則開始劇烈波動、重組。下一瞬,強大的空間傳送魔法已然發動!她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即將撕裂空間,直接出現在安倍晴明身側——目標:一擊必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轟隆——!!!”
一聲突如其來的劇烈爆炸聲,毫無征兆地在茶寮門口不遠處炸響!氣浪裹挾著塵土和碎石猛地衝開,震得茶寮的竹簾嘩啦作響,窗欞嗡嗡震顫!聚集在門口看熱鬨的人群發出驚恐的尖叫,瞬間亂成一團!
爆炸的煙塵中,一個穿著深色便服、頭發有些淩亂的青年狼狽地衝了出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一邊尷尬地大聲嚷嚷:“哎呀!失誤失誤!這‘靈力爆鳴彈’的引信時間沒掐準……呃?”來人正是賀茂保憲!他本想搞個“華麗登場”,給自家師弟和可能出現的“巫女”一個“驚喜”(或者驚嚇),結果玩脫了。
“保憲!!”賀茂忠行又驚又怒的聲音響起,他幾乎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就霍然起身,強大的靈力瞬間擴散開來,形成一道柔和的屏障,護住了茶寮內的人和物,同時精準地撫平了爆炸引發的衝擊波和四散的煙塵。這位大陰陽師修複被破壞場所(主要是門口地麵和幾盆花草)的手法舉重若輕,展現出了深厚的修為。
然而,正是他這瞬間釋放、用於穩定和修複的強大靈力流,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入巨石!其蘊含的龐大而精純的陰陽之力,無形中劇烈地擾亂了茶寮周圍極其細微的空間平衡!
隙間內,蘿瑟茉的身影在傳送完成的最後一刻猛地一滯!她清晰地感受到預設的傳送坐標點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屬於頂級陰陽師的純正靈力洪流粗暴地衝刷而過,原本穩定的空間節點瞬間變得紊亂不堪,如同被狂風席捲的蛛網!
“空間錨點被強力乾擾!坐標紊亂!傳送失敗!”蘿瑟茉冷靜但帶著一絲意外和懊惱的聲音在隙間中響起。她周身劇烈的空間波動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迅速平息下來,身影重新變得清晰,未能成功傳送出去。
八雲紫的眉頭緊緊鎖起,紫眸中寒光閃爍,死死盯著下方正忙於“收拾殘局”的賀茂忠行:“……嘖!賀茂老頭!壞事的本事倒是一流!”她明白,此刻再強行傳送,空間波動將無法掩飾,必然暴露。而若是動員起妖怪發動強攻,無異於直接開戰。暗殺計劃,功虧一簣。
茶寮內。
星暝(石川)的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遺憾,但麵上依舊維持著神官應有的驚愕和關切,彷彿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到了。他藏在袖中的手悄然鬆開。他知道空間節點被賀茂忠行的靈力意外攪亂了,蘿瑟茉未能出現。此刻他若強行出手調整空間或親自下場,不僅會立刻暴露身份和意圖,更會將矛頭直接引向博麗神社背後的“妖怪勢力”。事已至此,隻能另尋時機。雖然最理想的機會轉瞬即逝,但並非全無後路——實在不行,就在演武場上製造“意外”!隻是……星暝的目光掃過身旁氣鼓鼓但已被靈夢按住的星焰,又看了一眼對麵那沉靜的青年。讓靈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晴明下死手?恐怕很難——各方麵上的。
藤原師輔心中卻是樂開了花!雖然爆炸是個意外,但效果簡直完美!不僅成功打斷了衝突,保憲這冒失鬼的出現更是把水攪得更渾,讓博麗巫女這邊顯得更加“管教無方”、“行事乖張”。這下子,兩邊彆說深交了,能不互相嫌棄就不錯了!他強壓下心中的得意,臉上換上一副驚魂未定又帶著慶幸的表情,連連拍著胸口:
“哎呀!嚇煞我了!保憲公子這……這也太驚險了!幸好忠行法師及時出手,才未釀成大禍啊!萬幸萬幸!”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靈夢和晴明,“剛才那點小誤會,都是意外,都是意外!大家都沒事就好,千萬彆放在心上!”
塵埃落定,場麵也暫時被控製住。安倍晴明深吸一口氣,徹底壓下了心中那莫名的厭惡感和剛才被冒犯的不快。他整理了一下狩衣,主動上前一步,對著靈夢和被她揪著的星焰,微微躬身,聲音清朗而誠懇:
“方纔是在下言語失當。這位……小友(他實在無法將星焰看作普通式神,但也想不出彆的稱呼)並非有意衝撞,是在下反應過度了。驚擾了諸位,實在抱歉。”他姿態放得很低,態度真誠,儘顯大家風範。
靈夢本來就覺得是星焰不對在先,現在看對方不僅沒計較,還主動道歉,心裡那點不快也消了大半,趕緊鬆開星焰,自己也微微欠身:“哪裡哪裡,是我們管教不嚴,讓晴明公子見笑了。星焰,還不快道歉!”
星焰本來還想嘟囔幾句“明明是他先躲開的”、“亮晶晶不給看算了”,但一抬眼,正撞上旁邊“石川老師”投來的眼神——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讓她本能地感到“最好聽話”的壓力。她縮了縮脖子,不情不願地對著晴明方向含糊地嘟囔了一聲:“……對不起啦。”
賀茂忠行也適時地打圓場,斥責了保憲幾句後,便熱情地邀請靈夢一行人入座飲茶。藤原師輔自然也在座。
於是,一場本該劍拔弩張的衝突,在爆炸、道歉與圓場中,表麵上算是“和好”了。雅座內,眾人圍坐,侍女奉上香茗。賀茂忠行與“石川神官”談論著京中風物和修行心得,藤原師輔不時插話,氣氛看似融洽。晴明安靜地坐在師父身邊,偶爾回答關於陰陽術的問題,目光沉靜如水。靈夢則有點心不在焉地喝著茶,覺得這茶還沒神社裡神玉泡的好喝。魔梨沙好奇地打量著茶寮的佈置和晴明身上那些小法器。星焰被靈夢按在身邊,無聊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頭,頭頂小火苗蔫蔫的。
然而,這表麵的和煦之下,暗流從未停止。藤原師輔達到了離間的目的,心滿意足。星暝則已將安倍晴明標記為必須清除的目標,腦中飛速盤算著演武場上可能的殺局。賀茂忠行對博麗巫女的力量有了初步觀察,心中自有計較。晴明則對那個白發小丫頭和博麗一行留下了“行事奇異、需加留意”的印象。
幾杯清茶,幾句無關痛癢的場麵話之後,雙方都心照不宣地覺得該告辭了。賀茂忠行師徒和藤原師輔先行起身,禮貌地道彆。星暝也帶著靈夢一行,客氣地告辭離開茶寮。
一場精心策劃的“偶遇”與一場驚險的暗殺插曲,就這樣在爆炸的煙塵與茶水的氤氳中,落下了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交鋒,或許才剛剛開始,而那舞台,正是即將到來的平安京演武。
……
回那家名不副實的“京都第一湯”路上,靈夢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紫發隨著不滿的嘟囔一晃一晃:“師父!乾嘛非要帶我們去那種地方嘛!那家夥板著個臉,看著就悶,茶也一股子樹葉味兒,還沒神玉泡的好喝!”她一想到那清湯寡水的茶水就皺鼻子。
星暝此刻正偽裝成沉穩的神官“石川”,聽了徒弟的抱怨,心中微歎。他帶她們去接觸安倍晴明,本意是想在可能的衝突前探探底,甚至一擊必殺,更深層的原因則是藤原師輔那老狐狸的算計和權謀糾纏。他實在不想讓靈夢她們過早沾染這些汙糟事。他臉上掛著屬於“石川”那種長輩式的溫和笑容,隨口找了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藉口:“傻丫頭,那位安倍晴明公子,年紀輕輕就被賀茂忠行大師如此推崇,是難得的俊才。修行路上,多結識些有本事的同道中人,開闊眼界,總歸是好的。”
一旁的星焰倒是難得地安靜,小腦袋耷拉著,白發也顯得沒精打采,手指無意識地繞著衣角。剛纔在茶寮被訓斥“小小式神也敢放肆”,還有那個討厭家夥躲開她的樣子,都讓她有點小委屈。不過她更怕靈夢姐姐和主人生氣不給飯吃。星暝瞥了她一眼,並沒有開口批評。這小家夥的性子跳脫直率,本就是他自己慣出來的,隻要不是真闖下大禍,偶爾鬨點小脾氣也無傷大雅。星焰雖然鬨騰,但心底其實知道分寸——至少在大是大非上,星暝覺得她還靠得住。
魔梨沙可沒那麼多心思,眼珠滴溜溜地轉,忽然想到什麼,猛地一拍手:“啊!對了!”她湊近星暝,壓低聲音,帶著點狡黠的興奮勁,“石川老師,那個演武大會,是不是隻有靈夢能堂堂正正地參加啊?畢竟隻有她是正經巫女身份報名了。”
星暝正盤算著如何在演武場上對安倍晴明下手,魔梨沙這話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讓他心中念頭一閃。他腳步未停,語氣依舊平穩,彷彿在討論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嗯,理論上是這樣。畢竟明麵上,隻有靈夢這個‘博麗巫女’的身份是登記在冊,適合代表我們出戰……”他故意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話鋒一轉,“不過嘛……如果你們能以‘其他’身份出戰呢?反正報名參加演武的各路牛鬼蛇神多如牛毛,若是……恰好有哪位仁兄的參賽資格,不小心‘遺失’了,又被我們‘恰巧’撿到……”
魔梨沙眼睛瞬間亮得像星星,她可是最喜歡這種“鑽空子”的把戲了:“我懂了!石川老師的意思是——偷梁換柱!我們冒名頂替,用彆人的身份去打擂台?”她興奮地差點把偽裝成竹杖的掃帚扔出去,彷彿已經看到自己站在擂台上大顯身手的樣子。
“正是此意。”星暝微微頷首,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像摘片樹葉一樣簡單,“不過是幾個倒黴蛋的參賽名額罷了,想弄到手,易如反掌。”他這話倒不是吹牛。且不說藤原師輔為了拉攏他們背後的“勢力”,送幾個名額過來簡直是小菜一碟;單說這個時代各種活動的組織管理,那叫一個粗疏簡陋,漏洞多得像篩子。想從中做點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掉幾個參賽者,簡直不要太容易。
一行人吵吵嚷嚷(主要是靈夢還在抱怨路遠和肚子餓,魔梨沙在暢想演武),終於回到了那家掛著“京都第一湯”幌子、實則隻有熱水澡的旅店。
剛進房間,魔梨沙就迫不及待地把茶寮“偶遇”安倍晴明(省略了衝突細節,重點突出對方“很厲害”)以及星暝那個“偷梁換柱”參加演武的妙計,竹筒倒豆子般告訴了留守的愛蓮和玄爺。
愛蓮正埋頭在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魔法書裡,金發(在認知乾擾符作用下顯得很普通)因為專注思考而顯得有些亂糟糟的,幾縷發絲粘在額角。她聽到魔梨沙興奮的計劃,才茫然地抬起頭:“誒?演武?……冒名參加?”顯然她的思緒還沉浸在複雜的魔法公式裡。
魔梨沙知道愛蓮記性不太好,常常丟三落四,連自己做的實驗筆記有時都找不到,但更清楚這位前輩在魔法上的造詣深不可測。她立刻湊過去,雙手合十,眼睛閃閃發光:“對啊對啊!愛蓮前輩!你也一起來嘛!肯定超級有趣的!想想看,在京都最大的擂台上,用我們最拿手的本事,跟那些陰陽師、武士什麼的比劃比劃!多刺激!”她極力攛掇著,覺得有愛蓮加入,勝算和樂趣都大大增加。
愛蓮看了看魔梨沙充滿期待的臉,又看了看旁邊微笑不語的星暝,那雙總是帶著點迷糊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意動。她雖然大部分時間沉浸在研究中,但骨子裡對未知和新奇事物的好奇心並不比魔梨沙少。她想了想,覺得這似乎是個觀察京都術法流派、收集實戰資料的好機會,於是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柔和:“嗯……聽起來……好像確實……可以試試看?”
她同意了。
就在這時,“咕嚕嚕——”
兩聲格外清晰的腸鳴音幾乎同時響起,打破了房間裡的討論氣氛。
靈夢捂著肚子,小臉皺成一團:“啊……好餓啊……走了一天,光喝那點樹葉水了……”
星焰也立刻捂著小肚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大家:“星焰也餓!餓扁了!”
神玉一直安靜地懸浮在靈夢腰間當掛件,此刻光芒一閃,瞬間化作紅發少女的形態。她看著兩個喊餓的家夥,無奈地扶額歎了口氣:“唉,知道了知道了。指望你們兩個動手,怕是等到明天早上也吃不上熱乎的。”
她認命地捋起袖子,指尖靈力流轉,“等著吧,我去弄點吃的。”
看到神玉這老媽子般的架勢,又想起她那用靈力烹飪的奇妙(有時是詭異)手藝,再結合靈夢和星焰那同步率極高的餓肚子宣言,房間裡眾人——星暝、魔梨沙、愛蓮,連同慢悠悠爬過來的玄爺和悶在袋子裡的草薙劍——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輕鬆的笑聲暫時驅散了白日裡的算計和即將到來的暗流,充滿了這間小小的、名不副實的旅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