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24章 不可接受的未來
演武場的熱鬨喧囂被遠遠甩在身後,靈夢一行人回到了那家掛著“京都第一湯”幌子的旅店。剛踏進門,就見那精瘦的旅店老闆臉上堆滿了前所未見的熱情笑容,幾乎是小跑著迎了上來。
“哎呀呀!凱旋!凱旋啊!博麗巫女大人!”老闆搓著手,聲音洪亮得能震落房梁灰,“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您能住在這兒,是小店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這房錢飯錢,說什麼也不能收您的了!全免!全免!”
靈夢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懵:“啊?免……免單?”她撓了撓頭,雖然不用花錢是好事,但這老闆的態度也轉變得太快了吧?之前可沒這麼殷勤。
魔梨沙和愛蓮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瞭然。果然,老闆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們的猜想。
“那是自然!您可是在演武場上大顯神威的博麗巫女啊!”老闆挺直了腰板,聲音拔得更高,顯然不隻是說給她們聽,更是要讓店裡其他客人和門外路過的都聽見,“一拳轟碎了那鐵甲巨怪!神力無雙!大家夥兒都親眼所見!我們‘京都第一湯’有幸成為巫女大人下榻之處,這熱水……咳,這溫泉,都沾了神氣兒!住我們這兒,保準沾福氣,驅邪避凶!”
他一邊說,一邊還朝門外探頭探腦張望的人群使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過——快來看啊!打敗鐵巨人的博麗巫女就住我家!住我家就有福氣!
靈夢聽得額頭直冒黑線。她總算明白老闆打的什麼主意了。這哪是真心崇拜啊,分明是拿她當活招牌,狐假虎威地攬生意呢!一想到以後進出旅店都要被一堆人圍著指指點點,甚至可能被當成景點圍觀,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魔梨沙也撇撇嘴,低聲嘀咕:“切,就知道沒安好心。”
愛蓮倒是沒太在意老闆的吆喝,她隻是覺得這麼多人看著,有點不習慣,下意識地往魔梨沙身後縮了縮。
“這樣下去可不行……”靈夢看著門外越聚越多、探頭探腦看熱鬨的人,眉頭皺了起來。她可不想連個清淨覺都睡不好。
“交給我吧。”神玉的聲音直接在靈夢腦海中響起,一縷淡金色的靈力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如同水波般覆蓋了整個旅店。一層無形的結界瞬間張開,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和窺探。門外那些好奇的目光彷彿撞上了一堵透明的牆,嘈雜的聲音也一下子模糊、遠去,旅店內頓時清淨了不少。
老闆正賣力吆喝著“巫女同款溫泉浴”,突然發現門外的看客們似乎興趣缺缺地散開了些,聲音也小了下去,不由得有點納悶。他哪裡知道是神玉的結界起了作用,隻覺得可能是顧客們不喜歡吵鬨?不過招牌已經打出去了,目的也算達到,他便訕笑著引著靈夢她們回房,嘴裡還保證著“絕對清淨”。
老闆顯然不知道,他店裡這兩位看起來隻是“石川神官”隨行少女的客人,其真實身份正是演武場上同樣引人注目的“掃帚魔女”(魔梨沙)和“金發魔女”(愛蓮)。要是知道那位用星光戲法輕鬆取勝的紅發少女,以及那位看似迷糊卻能用恐怖火焰轟飛對手的金發“學者”也住在他店裡,恐怕就不是免房錢這麼簡單,得把她們供起來當搖錢樹了。
其實在靈夢一拳定乾坤之後,魔梨沙和愛蓮也繞了趟路,各自上場了。她們用的是她們本來的身份,過程嘛,對她們來說實在沒什麼好大書特書的。
魔梨沙的對手是個麵相敦厚的普通武士。那武士一看對手是個拿著掃帚、穿著古怪法袍的紅發小丫頭,好心勸道:“小姑娘,這演武場刀劍無眼,不是玩耍的地方,快下去吧。”
魔梨沙倒也沒生氣,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大叔,瞧不起人也得有個限度啊!”
話音未落,她手中掃帚輕點,幾顆璀璨的星光彈精準地繞開武士,打在他腳邊的地麵上,炸開一片炫目的光暈。武士隻覺得腳下一軟,重心不穩,“哎喲”一聲摔倒在地,手裡的刀都脫了手。他爬起來,看著魔梨沙輕鬆寫意的樣子,臉上沒有惱怒,反而帶著敬佩,抱拳道:“是我眼拙,輕視了姑娘!在下魂魄夜冥,受教了!”
魔梨沙爽快地報上名字:“我叫魔梨沙!你也不賴嘛!”
一場比鬥,就在這種友好(且單方麵碾壓)的氣氛中結束。
愛蓮那邊的狀況就稍微……有“戲劇性”一點。她的對手是個眼神飄忽、舉止輕浮的僧侶。那僧侶見愛蓮一副溫溫柔柔、捧著書本(魔法書)的模樣,便起了歪心思,言語間頗多輕佻調笑,還故意想靠得很近。愛蓮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手足無措,心裡一急,想用個低階的束縛魔法讓對方消停點。結果因為健忘發作……她在腦海裡翻找咒語時,不小心記串了行!
“嗯……那個……束縛術的咒文是……”
愛蓮小聲唸叨著,指尖凝聚的魔力迴路卻鬼使神差地指向了一個更高階、威力更強的法術節點——“炎爆術”!
“轟——!!!”
一團熾熱無比的火球毫無征兆地在僧侶麵前炸開!強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像破麻袋一樣掀飛出去,摔在十幾步開外,僧袍焦黑冒煙,頭發眉毛都燎沒了大半,直接翻著白眼暈死過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蛋白質燒焦的糊味。
全場觀眾都倒吸一口涼氣。愛蓮自己也嚇傻了,小臉煞白:“啊!對不起!弄錯了!”
她慌忙跑過去,也顧不上對方剛才的無禮,趕緊施展治療術,手忙腳亂地給對方刷了好幾個治療光球,穩定傷勢。雖然人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了,但命肯定是保住了。
這戲劇性的一幕落在觀眾和高台貴賓眼裡,解讀可就完全不同了。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看來,這位金發的“西方學者”簡直是菩薩心腸!明明被冒犯了,還擁有如此恐怖的火焰力量,卻在獲勝後第一時間不計前嫌地救治對手!這是何等的大善人啊!
就連老謀深算的藤原師輔,撚著胡須也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善良,意味著心軟,心軟,就意味著……容易掌控。這種力量強大又“品德高尚”的人才,正是他最喜歡招攬的型別。
回到旅店房間,結界隔絕了外界的紛擾,眾人總算能鬆口氣。玄爺慢悠悠地爬到角落趴下打盹,草薙劍在布袋子裡發出輕微的嗡鳴,似乎在表達“終於清淨了”的感慨。
靈夢毫無形象地往榻榻米上一癱:“啊——累死了!那個鐵疙瘩打起來震得我手都麻了!”
星焰立刻撲到她身邊,小腦袋蹭著靈夢的胳膊:“靈夢姐姐最厲害!一拳就打飛它!”
神玉化作人形,坐在一旁,無奈地看著這對活寶。
愛蓮則抱著她那本厚厚的魔法書,眉頭微蹙,似乎在努力回想剛才賽場上的細節,嘴裡還小聲嘟囔著:“束縛術……炎爆術……節點迴路差了三段……下次要標記清楚才行……”
顯然還在為誤傷對手的事耿耿於懷。
魔梨沙把偽裝用的竹杖(掃帚)往牆邊一靠,盤腿坐下,環顧了一圈,忽然發現少了個人:“咦?石川老師呢?他不是去‘安慰’那個玩鐵箱子的姑娘了嗎?怎麼還沒回來?”
愛蓮聞言抬起頭,金發下的眼眸裡透出些許擔憂:“是啊……去了有一陣子了。那位裡香姑娘……看起來很難過,石川老師不會遇到什麼麻煩吧?”
“麻煩?哈!”
魔梨沙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愛蓮前輩你就放一百個心好啦!石川老師是什麼人?他能有什麼事?我看啊,八成又是跟那位‘紫大人’,或者諾蕾姬前輩她們,找個沒人的角落,嘀嘀咕咕謀劃什麼‘驚天動地’的‘霸業’去了!什麼攪動風雲啦,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啦,老套路啦!”
靈夢也翻了個身,枕著自己的胳膊,懶洋洋地附和:“就是就是!師父他老人家神出鬼沒的,指不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呢,肯定丟不了!”
她對星暝和紫他們的“搞事”能力有著充分的信任(或者說無奈)。
星焰更是用力點頭,小拳頭揮舞著:“主人最厲害!纔不會有事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覺得星暝肯定又在進行某項“秘密行動”,擔憂的情緒很快就被衝淡了。
既然星暝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外麵又不想出去(怕被圍觀),待在房間裡總得找點事做。星焰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忽然從自己的小口袋裡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疊花花綠綠的硬紙片。
“大家無聊的話,我們來玩‘梭哈’吧!”
星焰獻寶似的把紙片攤開在榻榻米上,正是星暝慣用的那套撲克牌。
“梭哈?”
靈夢一聽這名字,小臉立刻皺成一團,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那不是跟師父一樣變成賭鬼了嗎?我纔不玩!”
她對星暝時不時摸出撲克牌“推演天機”(其實就是賭博)的行為深惡痛絕。
魔梨沙也撇撇嘴:“就是,賭博害人!贏了沒意思,輸了更鬨心!”
愛蓮看著那堆紙牌,眼神茫然:“梭……哈?是一種新的術式推演模型嗎?”
神玉雙手抱胸,一副“小孩子彆學壞”的表情看著星焰。
星焰見大家都不感興趣,小嘴一癟,委屈巴巴:“可是……很好玩的呀……比乾坐著強嘛……”
她一邊嘟囔,一邊笨拙地學著星暝熟練的樣子洗牌。小小的手指捏不住整副牌,紙片嘩啦啦掉了一地。
魔梨沙看著星焰那可憐樣,又瞥了眼散落一地的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看你洗牌都這麼費勁……算了算了,閒著也是閒著。”
她伸手幫星焰把牌撿起來,“來來來,我教你洗!不過說好了啊,咱們不賭錢,就圖一樂!誰輸了……嗯……誰就負責明天去給玄爺刷背!”
她靈機一動想了個懲罰。
“啊?刷龜背?”
靈夢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總比傻坐著強。而且看魔梨沙似乎挺有興趣。
愛蓮也被這輕鬆的氣氛感染,合上了魔法書,好奇地湊過來:“聽起來……像是某種需要計算概率的遊戲?或許……可以研究一下?”
神玉看著瞬間圍攏過來的眾人,無奈地歎了口氣:“……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但也挪了挪位置,坐到了牌堆旁邊。
於是,在“京都第一湯”這間小小的旅舍房間裡,結界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博麗的巫女、紅發的魔法使、金發的魔女、陰陽玉、異火,還有一隻打盹的老龜和一柄悶聲的劍,圍坐在一起。她們嘴上嫌棄著賭博,身體卻很誠實地開始研究起星焰那副洗得亂七八糟的撲克牌。星焰笨拙地發著牌,魔梨沙在一旁指點,愛蓮努力理解規則,靈夢一邊嫌棄一邊看著自己的牌麵,神玉則負責維持秩序(主要是防止星焰把牌弄丟)。
旅店老闆在樓下,還在賣力地吆喝著“博麗巫女同款福氣溫泉浴”,全然不知樓上他眼中的“貴客”們,正進行著一場與“神力”、“魔女”形象毫不相乾的、充滿煙火氣的牌局。
……
而在另一邊,在星暝那冰冷目光的逼視下,裡香隻覺得喉嚨發乾,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要不要說實話?眼前這個突然變臉的“神官”氣場太嚇人了,簡直比夢美教授暴走時的實驗室還壓抑。她正天人交戰,糾結得小臉都皺成一團。
“哎呀呀,小星暝又在欺負人了?”
一個帶著點慵懶笑意的女聲毫無預兆地響起。旁邊的虛無黑暗中,無聲無息地裂開一道縫隙,像拉開的幕布。八雲紫斜倚在隙間邊緣,紫色的瞳孔饒有興致地掃過僵硬的裡香,又落在星暝身上,嘴角彎起促狹的弧度:“看看,把人家小姑娘嚇得,魂都快沒了呢。”
星暝眉頭都沒動一下,聲音依舊沉得像結了冰:“紫,這可不是鬨著玩的時候。”
他目光銳利地轉向紫,想警告她彆添亂。
然而,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眼角餘光卻瞥見裡香的反應不對勁!那棕發少女像被雷劈中一樣,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直勾勾地盯著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你……你是……赫恩同學?!”
裡香的聲音帶著顫抖,像是見到了絕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幽靈。
星暝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紫臉上那點慵懶的笑意也瞬間凝固,換上了貨真價實的錯愕。她挑了挑眉,仔細打量著裡香:“赫恩?誰?不認識哦。”
她否認得乾脆利落。
星暝也反應過來,眉頭皺得更緊:“她叫八雲紫,是個妖怪。不可能是你認識的人。”
他加重了“妖怪”兩個字,試圖打破裡香荒謬的聯想。
“可是……可是……”
裡香用力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確認自己沒眼花。她指著紫的臉,語無倫次,“那張臉!雖然頭發長了,衣服和身高也完全不一樣……但、但就是瑪艾露貝莉·赫恩同學的臉啊!一模一樣來的!”
紫這下是真的被勾起了興趣,不再是剛才那副看戲的模樣。她微微直起身,紫色的眼眸裡探究的意味濃了起來:“哦?一模一樣?這倒是有趣了。不過小姑娘,我確實不是什麼赫恩,也不認識叫這名字的人。”
她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認真,“現在,能說說你自己了嗎?你到底是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認識一張……嗯,和我一樣的臉?”
星暝沒再說話,隻是沉默地看著裡香,無形的壓力再次彌漫開來。那意思很明白:該你交代了。
黑暗的虛無空間裡,隻剩下裡香急促的呼吸聲。她看看星暝那張冷峻的臉,又看看紫那與記憶中的同學高度重合卻氣質迥異的麵容,巨大的荒謬感和孤獨感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我可以說。”
裡香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疲憊,“但你們得答應我,幫我找到理香子!就是和我一起掉進來的那個同伴來的!”
“理香子?”
紫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和星暝交換了一個眼神。星暝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可以。”
紫爽快地應承下來,語氣輕鬆得像在答應幫忙找隻走失的貓,“隻要她還在這個時代,或者這個‘地方’,我們就幫你找。現在,說說你的事吧?”
得到這個口頭承諾,裡香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那個對她來說如同噩夢般的經曆:
“我叫裡香……來自未來。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未來,是很遠很遠的未來……”
她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讓眼前這兩個“古代人”理解,“我和理香子……是同學。我們……我們偷偷溜進了岡崎夢美教授的實驗室……坐上了一台還在測試階段的機器,叫‘可能性空間移動船’……我們想……想去尋找魔法世界裡的科學原理來的……”
她的聲音帶著懊悔和後怕。
“結果,飛船失控了!警報響得能把人耳朵震聾……我們……我們好像撞進了……一個巨大的、連光都逃不出來的……黑洞!”
回憶起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裡香的身體微微發抖,“我以為我們死定了……可再睜眼,就掉到了這個鬼地方!語言不通,衣服奇怪,還差點被當成妖怪打死!理香子也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來的……”
她越說越激動,帶著點奇特口癖的尾音都帶上了哭腔,“我搗鼓了些小玩意兒才活下來……後來聽說打敗博麗巫女就能許願回家……就……就報名來演武了……”
星暝和紫安靜地聽著。起初,他們的表情還算平靜,帶著一種“是一個意外捲入時空亂流的倒黴蛋”的瞭然。
然而,隨著裡香講述的深入,尤其是當她提到為了尋找“魔法世界中的科學原理”而冒險,以及詳細描述那個她們所來自的“未來”時,星暝和紫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驟然凝固!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毫無征兆地沿著他們的脊椎猛地竄了上來!
東國(日本)……這個本該在曆史長河中逐漸“神隱”、成為妖怪們最後庇護所的地方……在裡香口中那個遙遠的未來,不僅依舊存在?!
而且……而且妖怪……徹底成了……傳說?!隻存在於故事書裡的……傳說?!
這簡單的資訊,如同兩顆重磅炸彈,在他們腦海中轟然炸響!帶來的不是碎片,而是顛覆認知的滔天巨浪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黑暗的虛無空間裡,死一般的寂靜降臨。唯有裡香帶著困惑和後怕的餘音,彷彿還在輕輕回蕩。星暝和紫僵立在原地,瞳孔深處,是翻湧的驚濤駭浪與難以置信的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