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72章 彷徨大罪
神社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星暝拖著步子走進來,身後跟著同樣一臉倦色的紫。屋內靜悄悄的,隻有暖爐裡殘留的灰燼散發著微弱的餘溫。
“人呢?”星暝環顧空蕩蕩的本殿,玄爺的殼不在老位置,神玉的光芒也消失了,“哦……對了,八成還在夢幻館那邊跟幽香死磕呢……”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感覺骨頭縫裡都透著乏,“算了,隨她們折騰去吧,反正花都謝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累死了。”他一屁股癱坐在冰涼的榻榻米上,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懶得使,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歇會兒。
紫也優雅地在一旁的坐墊上坐下,寬大的衣袖垂落,雖然姿態依舊從容,但眉宇間那份揮之不去的疲憊卻騙不了人。她輕輕撥出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把玩著合攏的檜扇:“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局麵比預想的要好些。”她抬眼看向窗外,“如今看來,倒也不必真個殺得血流成河。像這樣……隔三差五地來上這麼一出,”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讓恐懼在他們心底紮根、蔓延,日夜啃噬,消磨掉他們反抗的意誌,這就足夠了。時間,終究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星暝卻沒有那麼樂觀,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麵重歸沉寂的山林,眉頭微鎖:“話是這麼說……可忙活了這麼久,心裡總有點……不太踏實的感覺。”
紫那雙半眯著的紫色眼眸瞬間掃了過來,帶著點不以為然:“哈?不踏實?姐姐我可是覺得如釋重負,渾身都輕鬆了哦~”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小星暝,莫不是累過頭,病了吧?”
星暝剛想反駁,眼角的餘光瞥見湊在他身邊、正用小手好奇地戳著他衣角的星焰,小家夥銀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隻是皺著眉,語氣帶著點自己也說不清的預感:“不是病……就是有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不請自來的麻煩,正往這邊趕呢。”
彷彿就是為了印證他這句“烏鴉嘴”。
“咳、咳咳!”
兩聲清脆、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乾咳,突兀地在遠處的山徑上響起。
眾人齊刷刷地扭頭望去!
隻見門口已然站著一位身材嬌小卻氣場十足的少女。她穿著藍白配色的華麗袍服,頭戴象征審判的冠冕,一頭綠色的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臉卻板得緊緊的,嚴肅得如同千年寒冰,眼神銳利如刀,正緩緩掃過神社內或坐或癱的眾人。
正是——四季映姬·亞瑪薩那度!
星暝和紫幾乎是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兩人眼神飛快地撞了一下。紫的眼神裡明明白白寫著“你給我頂上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星暝頭皮發麻,心裡哀嚎一聲,隻得硬著頭皮,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極其僵硬、堪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啊、啊哈哈!這不是四季大人嘛!真是……好久不見!”他聲音乾巴巴的,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驚喜又自然,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門外,帶著最後一絲僥幸,“尤其……尤其在這地獄,彼岸之外的地方見到您,真是稀客啊稀客!您這次……是上來休假的吧?公務之餘散散心?哈、哈哈……”
四季映姬姬那雙彷彿能洞穿靈魂的清澈眼眸,平靜無波地掃過星暝那誇張的笑容,又緩緩掠過他身後表情同樣不自然的紫,最後落在神社略顯混亂的地板上,聲音清脆,如同冰塊撞擊,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休假?托諸位的福,整個東國所有的閻魔,如今都忙得腳不沾地,加班加點處理那些因‘花開’而枉死、怨氣衝天的亡魂。工作量激增數倍,哪裡還有空閒‘休假’?”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紫臉上的從容也瞬間僵住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在嘴角扯出一個同樣僵硬無比、彷彿被膠水粘住的“優雅”笑容,微微欠身:“……這、這真是……非常抱歉……”
道歉的話說得異常艱難。
四季映姬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在星暝和紫之間掃過,最後定格在星暝身上:“趁著還有點時間,你們應該很清楚,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吧?”
星暝感覺後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後退半步,身體微微側向門口,語速飛快:“啊!對對對!我突然想起來夢幻館那邊還有點要緊事!幽香她們可能還沒打完!我得趕緊去看看!星焰,走!”
他一邊說一邊就想開溜,旁邊的星焰也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嗖地一下躲到他身後,緊緊抓住他的衣擺,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哎呦!”
“嗚哇!”
兩聲痛呼幾乎同時響起!
隻見四季映姬的身影快如閃電!她甚至不需要踮腳,隻是身形一晃,手中的悔悟棒帶著殘影,如同老師教訓不聽話的學生,精準無比地在星暝和星焰的額頭上各敲了一記!那力度不大不小,卻帶著一種直透靈魂的“警醒”感,敲得星暝眼冒金星,敲得星焰捂著額頭淚花直冒。
星暝捂著發紅的額頭,徹底蔫了,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他偷眼瞄向紫,發現連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妖怪賢者,此刻也罕見地低下了頭,臉上帶著一種“認命”的無奈表情。星暝心裡哀歎:(完了,連紫都認栽了。)
至於逃避閻魔的說教?那是愚蠢至極的想法。因為逃避隻會讓下一次的說教時間翻倍,內容翻倍,力度……也會翻倍。
四季映姬滿意地看著瞬間“老實”下來的幾人,清了清嗓子,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首先鎖定了垂頭喪氣的星暝:
“星暝。”聲音不大,卻帶著審判般的威嚴,“就從你開始吧。”
星暝下意識地挺直了背,感覺頭皮發麻。
“你自以為聰明,懂得借勢而為,利用人心。”四季映姬的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如同冰冷的法槌敲在星暝的心上,“藤原師輔,野心勃勃,視人命如草芥。你明知其心性,卻為了一己之利,主動湊上前去,與他虛與委蛇,推波助瀾。你助他打壓政敵,挑動權貴內鬥,讓他權勢日熾。可曾想過,他每一次陰謀得逞,每一次權力傾軋的背後,有多少無辜者的血淚?京都城內,如今愈發暗流湧動,人心惶惶,這局麵,你敢說與你毫無乾係?此其一,便為你玩弄人心,攪亂秩序。”
星暝張了張嘴,想辯解幾句“都是為了大局”,但在四季映姬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視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四季映姬的目光並未移開,繼續道:“其二,縱容部下,管教無方。”
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星暝腰間那看似普通的布袋,“就說當初演武大會一戰,安倍晴明那幾隻式神,訓練有素,靈智已開,與尋常妖物不同。它們或許曾傷人,但罪不至魂飛魄散。可你那柄草薙劍,戾氣衝天,下手狠絕,視生靈如無物!斬首、腰斬……乾淨利落,不留半分餘地!那並非戰場搏殺,而是純粹的屠戮!你身為劍主,非但不加約束,反而任其逞凶!那幾道式神契約斷裂時帶來的痛苦與怨恨,你可曾感知?它們殘存的靈性在九幽之下哀嚎,這筆賬,有一部分,要算在你這個‘主人’的頭上!”
星暝被這頂大帽子扣得有點懵:“……這個……四季大人,這……”
“我還沒說完!”四季映姬打斷他,悔悟棒再次點出,“那隻星焰!”她目光銳利地掃向躲在星暝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的星焰,“天性懵懂,力量強大卻不知約束!細數過往,雖無傷人之心,卻有害人之實。此乃你身為引導者,失職失察之罪!”
星暝說不出話,隻能苦笑。
“其三,也是最根本的,”四季映姬的聲音陡然轉厲,“便是你心中那份搖擺不定,卻又不加克製的‘迷茫’!你明知藤原師輔是毒蛇,利用他時心中不安,卻又安慰自己‘為了大局’。你坐視安倍晴明受儘算計,心中或許掠過一絲不忍,卻又以未來為由放任自流!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妖怪的未來,心中卻時刻逡巡不定,而手段又與那些你所厭惡的人類權貴有何本質區彆?這份‘迷茫’,讓你行事失了分寸,少了敬畏!它如同毒藤,纏繞著你的判斷,讓你每一次‘不得已’的選擇,都離初衷更遠一步!此乃心魔之源,罪業之根!”
一番話,如同剝洋蔥般,將星暝前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剖析得淋漓儘致。星暝隻覺得額頭上被悔悟棒敲過的地方隱隱發燙,彷彿有無數細小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讓他額頭冷汗涔涔。
四季映姬的目光終於從星暝身上移開,轉向了一旁看似低眉順目、實則氣場依舊強大的八雲紫。
“八雲紫。”四季映姬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份壓力卻陡然倍增,“你的‘罪’,更是罄竹難書。”
紫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
“你身為妖怪賢者,統禦一方,目光深遠。這本是你的職責與能力。”四季映姬緩緩道,“然而,你的計劃,太過宏大,也太過……冷酷。”
她直視著紫那雙深邃的紫色眼眸,“構築‘東國大結界’,意圖將一方水土徹底‘神隱’,斬斷與現世的因果。此等逆天改命之舉,牽涉億萬生靈的命途流轉!你可曾仔細計算過,強行加速結界成型,那狂暴的空間震蕩撕裂了多少交界處的脆弱生魂?有多少懵懂的靈體在無聲無息中被空間亂流絞碎?又有多少本該壽終正寢、安然入輪回的生命,因你那異變計劃刺激下的妖物狂性大發而橫死街頭,化作怨氣衝天的枉死之魂?”
四季映姬手中的悔悟棒指向窗外,彷彿指向那片剛剛平息的土地,“地獄如今人滿為患,怨氣衝天,審判工作堆積如山,十王震怒!這些,都是拜你那‘宏大藍圖’所賜!其罪孽之深重,遠超星暝!你纔是此事的真正主謀與最大推手!星暝尚可辯解部分執行之責,而你,無可推卸!此乃其一,視蒼生為棋,造無邊殺孽!”
紫的指尖微微收緊,合攏的檜扇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其二,”四季映姬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嘲諷,“便是你的‘算計’與‘試探’。安倍晴明此人,身負異數,命格詭譎。你忌憚他,忌憚他背後可能存在的‘影子’。這無可厚非。但你做了什麼?你利用風見幽香的力量,利用演武大會的舞台,甚至不惜加速結界成型,強行攪動風雲,隻為將那‘影子’逼出來!你可曾想過,在你現在這場與過去精心佈置的棋局中,安倍晴明本人承受了多少次本不該降臨的致命殺劫?或抹殺,或封印。你將他當作誘餌,當作試探虛實的棋子!這份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冷酷,這份視他人命運如草芥的傲慢,便是你第二樁大罪!”
紫的眉頭緊緊蹙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其三,”四季映姬的目光銳利如刀,彷彿要刺穿紫的靈魂,“便是你那份深藏於‘賢者’之名下的……‘獨斷’與‘漠然’!你自認為瞭解一切,掌控一切。為了你心中的‘妖怪樂土’,你可以犧牲任何‘代價’,無論是人類的性命,還是某些妖怪的安寧,甚至是……某些更難以想象的代價!你隻看到目標,卻對沿途被碾碎的‘微塵’視而不見。你口稱為了族群未來,可你的手段,卻讓無數靈魂沉淪苦海,讓生者惶惶不可終日!”
四季映姬的話語帶著審判罪業的力量,一下下敲打在紫的心防上。饒是紫心誌堅韌,此刻臉色也有些發白。神社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其四!”四季映姬的悔悟棒指向紫身後努力當背景板的八雲藍,“馭下不嚴!八雲藍!”藍的身體猛地一顫,頭垂得更低了。“身為你最得力的式神,她對你唯命是從,這本無錯。但在執行你那些……堪稱‘灰色’甚至‘黑色’的命令時,她可曾有過絲毫的質疑與勸諫?明知計劃可能引發的動蕩,明知命令會帶來殺戮,她依舊全力以赴,充當你的爪牙!此乃盲從主上,助紂為虐之罪!”四季映姬的目光重新回到紫身上,“而這盲從的根源,在於你!是你未曾引導她明辨是非,是你讓她習慣了服從高於思考!此乃你教導無方,扭曲其心之罪!”
“其五!”四季映姬的聲音帶著最後的審判意味,“也是根源所在!你,八雲紫,心思縝密,佈局深遠,堪稱算無遺策。但你太過自負!你可知,天道恢恢,疏而不漏?你如今種下的因,終將結出難以想象的惡果!這東國大結界,看似是你為妖怪爭取的桃源,焉知不是一座巨大的囚籠?焉知不會引來更可怕的反噬?你這是在玩火**,將整個東國的妖怪都置於險地而不自知!此乃剛愎自用,狂妄自大,漠視天道之罪!”
四季映姬對紫的斥責,比星暝更加嚴厲,更加直指核心。紫的身體微微搖晃,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那雙總是充滿算計和從容的紫色眼眸裡,此刻也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徹底扒開偽裝、暴露在規則審視下的……無力感。
四季映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最終停留在了懸浮在星焰身邊、努力收斂光芒的草薙劍身上
“天叢雲劍。”四季映姬的聲音帶著古老的威嚴,彷彿在呼喚一個沉寂的名字,“汝身為上古神兵,曆經滄桑,本該明辨是非,收斂凶性。然而,汝卻甘願追隨星暝,助其行那諸多偏激之事!戾氣勃發,視生靈如草芥!斬式神,戮妖靈,下手狠辣無情,毫無半分悲憫!更甚者,汝竟縱容星暝將汝置於曆代博麗巫女之手,成為其爭強鬥勝之凶器!此等行徑,與凡鐵屠刀何異?失了神兵之格,徒增殺孽!此乃汝之罪!”
草薙劍一聲不吭,似乎不服,又似乎在畏懼。
四季映姬的目光如同兜了一個大圈,最後又穩穩地落回星暝身上,那份壓力比最初更甚!
“最後,星暝。”她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宣判,彙聚了之前所有的批判,“上述種種,追根溯源,皆與你脫不開乾係!藤原師輔之事,是你主動接觸!草薙劍之凶性,是你疏於約束!星焰之隱患,是你教導不力、未能防微杜漸!八雲藍之沉默,也因你身為八雲紫之友,始終未曾勸諫一言!至於八雲紫本人……”四季映姬頓了頓,看了一眼臉色依舊難看的紫,“她的計劃固然冷酷,但若沒有你自始至終的鼎力相助,這‘東國大結界’,絕無可能如此迅速地得以成功!你,便是那最關鍵的一塊拚圖!”
整個神社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四季映姬看著眼前這群在各自領域呼風喚雨、此刻卻在她麵前如同犯錯孩童般的存在,終於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悔悟棒。那令人窒息的審判氛圍似乎鬆動了一絲。
“罪業已明,望爾等好自為之。”四季映姬的聲音依舊清冷,但少了幾分咄咄逼人,“地獄事務繁忙,我無法久留。隻望你們記住今日之言,行事前多思量幾分後果,多存幾分敬畏之心。莫要……自誤。”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星暝和紫,尤其是紫。那眼神彷彿在說:東國大結界已成,這艘船已經啟航,無論前方是桃源還是深淵,掌舵者都要負起最大的責任。
四季映姬最後掃了一眼鴉雀無聲的神社,離開之時忽然像是記起了什麼回頭道:“禦阿禮之子,其百餘年一度的‘記錄’之役將滿,幾年後,便會降生於現世。”她的目光在星暝臉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捕捉什麼,卻又很快移開,投向更虛無的方向,語氣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至於,博麗鬼……其魂魄彌散如此之久,即便真有奇跡發生,也已錯過了輪回之期,被地獄徹底除名……消散於天地了。”最後那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輕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冰麵上,卻帶著沉甸甸的宿命感。
她的視線最終落回星暝身上,帶著一種洞穿時光的銳利:“莫要忘記……你曾做過的事情,引以為戒。”話音落下,她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空氣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神社門口,隻留下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嚴餘韻,和一片死寂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八雲紫才輕輕撥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她側過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身旁的星暝。
“小星暝,映姬……已經走了哦。”她故意提醒,想看看他的反應。
星暝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目光虛虛地望著門外殘留的寒意,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我知道。”
“哦呀?”紫的眉毛微微挑起,“這可真是……不太像你啊。”她湊近了些,故意拖長了調子,“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抱著腦袋蹲到牆角痛哭涕零的呢~”
星暝終於有了點反應,嘴角扯出一個極其短暫、甚至有些自嘲的弧度:“若真那樣,我怕是每天都得找個人惦念,隻能泡在眼淚裡過日子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逝者已矣。我能做的,不過是揣著他們留下的……或許連原意都被我曲解了的念頭,繼續往前走罷了。”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神社的屋頂,望向某個遙遠的時空點:“但……確實該感謝鬼那丫頭。若不是她當初那股子不管不顧的勁頭,還有……”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話語有些含糊,“……或許到現在,我還會是那個優柔寡斷、左右搖擺的蠢樣子。”
“鬼姐姐……”一直縮在星暝身後的星焰小聲嘟囔了一句,眼睛裡蒙上一層水汽,努力回想著,“她……凶起來的時候好可怕!可是……可是有一次,她偷偷塞給星焰一塊好甜的糖……還說不能讓主人知道……”聲音越說越小,帶著孩子氣的委屈和懷念。
“嗡……”一聲極其輕微、帶著悠長回味的劍鳴,從星焰身邊傳來。草薙劍的劍身似乎黯淡了一瞬,彷彿陷入了對過往漫長歲月中,每一位執掌過它的博麗巫女的無聲追憶,那些或平凡、或堅韌、或懵懂的身影……
紫看著眼前這彌漫開來的、混雜著懷念與沉重氣氛的一幕,唇角那抹慣常的笑容淡了些。她輕輕用檜扇點了點星暝的肩膀:“所以……?”
星暝像是被這一點驚醒,猛地吸了口氣,眼神重新聚焦,彷彿要把剛才彌漫的沉重情緒都甩開。他霍然站起身,動作快得甚至帶起一陣風,語氣也變得乾脆利落,甚至帶著點刻意的輕鬆:
“……去夢幻館!活人可比死人麻煩多了,也重要多了!先顧著那邊吧!”話音未落,他周身銀光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紫看著星暝消失的地方,臉上的表情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一絲瞭然的的笑容在她精緻的唇角緩緩漾開。
“嗬……小滑頭。”
星暝看似急切地“衝”向夢幻館的方向,空間的波動也確確實實指向那邊。但紫太瞭解他了。這家夥越是表現得急切、刻意地用“活人更重要”這種大道理來掩飾,就越說明他心裡那點結根本沒解開,隻是在躲。他此刻,十有**正躲在神社後山那片被積雪覆蓋的寂靜林子裡,某個能遠遠望見神社屋頂的角落,一個人對著冷風發呆呢。所謂的“去夢幻館”,不過是給所有人、也給他自己找的一個,暫時逃避的藉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