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6章 決戰！平安京（中）
三日後，山穀中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各種奇形怪狀、妖氣衝天的妖怪們黑壓壓地聚在一處，平日裡各自占山為王的家夥們此刻都收斂了脾氣，等待著號令。
星暝掃視了一圈這堪稱“群魔亂舞”的陣容，輕輕吐了口氣，側過頭對站在岩石上的八雲紫遞去一個眼神，微微頷首。那意思很明白：該來的總會來，按計劃行事。
八雲紫“唰”地一下展開她那把標誌性的摺扇，遮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冷冽的紫眸。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妖怪耳中：“諸位，時候到了。記住，今日之舉，意在震懾，非為屠戮。破其膽魄，毀其秩序，讓其重溫深植於血脈之中的恐懼便足矣。若遇頑抗，準許自保，但不得刻意追逐虐殺——誰要是殺紅了眼，壞了規矩，休怪咱事後清算。”她頓了頓，扇尖輕點虛空，“現在，虛實結界——開！”
隨著她話音落下，籠罩山穀的無形屏障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最終悄然消散。外界的景象——遠處平安京模糊的輪廓——映入眾妖眼中。
“嗷——！”
“吼！”
壓抑已久的咆哮與怪笑聲瞬間爆發，妖氣如同決堤的洪流，衝天而起。密密麻麻的妖影如同潮水般湧出山穀，朝著平安京的方向席捲而去。大地在無數蹄爪、蟲足、妖風的踐踏與卷動下微微震顫。
平安京外圍，一處瞭望塔樓上的衛兵正打著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然，他感覺遠處的夜色似乎比平時更濃了些，而且……好像在蠕動？
他猛地瞪大眼睛，扒著欄杆使勁往外瞧。這一瞧，差點把魂嚇飛——那根本不是夜色！是無數扭曲蠕動的黑影，正如同無聲的潮水般朝著城牆湧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
“敵……”他剛張開嘴，想要發出警報，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堵住。一枚細小的、淬著幽藍寒光的飛鏢精準地釘在了他的喉結上。他眼中的驚恐瞬間凝固，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同樣的命運也降臨在附近其他幾個哨點的衛兵身上，幾聲極其輕微的悶哼後，一切重歸“平靜”，隻有血腥味在夜風中悄悄彌漫開。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飯綱丸龍身邊，低聲回報：“龍大人，外圍哨戒已清除。”
飯綱丸龍點了點頭，沉聲下令：“做得好。按計劃，第一隊，隨我先行突入——重點破壞倉庫、馬廄、箭樓！製造混亂，吸引注意力！記住，核心是破壞，不是殺人！”她特意強調了一遍。
“是！”身後的天狗們齊聲應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率先撲向城牆。
然而，就在天狗們即將越過城牆的那一刻——
“咚！！！”
一聲沉悶無比、彷彿直接敲在每個人心臟上的巨響猛然從城外傳來！甚至連城牆都隨之震動了一下！
無論是正在突進的妖怪，還是城內剛剛被細微動靜驚動、尚未完全反應過來的人類，全都下意識地朝著聲音來源望去。
這一望，幾乎讓所有人的血液都凍結了。
隻見平安京外的曠野上，一個龐大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身影正緩緩直起身子！她的身軀是如此巨大，彷彿一座移動的山脈，投下的陰影瞬間將大半段城牆以及其後的街區徹底籠罩！平安京那高大的城牆，此刻還不到她的膝蓋高！
伊吹萃香——顯露出了她作為鬼族真正令人戰栗的身姿！她頭上那對巨角彷彿要刺破天穹，眼中燃燒著戲謔與狂氣交織的火焰。她咧開嘴，露出堪比城門大小的森白牙齒，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宣告噩夢降臨的笑聲：
“嘿嘿！京都的各位！好久不見啦！看來你們都快忘了被鬼族支配的恐懼了？”
聲音如同雷霆滾過天際，震得人耳膜生疼，心膽俱裂。
平安京內，短暫的死寂之後，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慌爆發！
“鬼……鬼啊！！！”
“巨大的鬼！是酒吞童子嗎？！！”
“快跑啊！”
“媽媽——！”
哭喊聲、尖叫聲、推搡踩踏聲瞬間將整個城市淹沒。人們如同無頭的蒼蠅般四處奔逃，原先的秩序頃刻蕩然無存。
萃香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她抬起一隻如同山嶽般的巨拳，帶著令人窒息的風壓，看似隨意地、卻蘊含著毀滅性力量地朝著城內一片空曠的、似乎是校場或者廣場的區域砸了下去！
“轟隆——！！！！！”
地動山搖！煙塵如同海嘯般衝天而起！劇烈的震動讓遠處的房屋成片倒塌。雖然她刻意避開了人口最密集的居住區，但這一拳之威，已然將“絕望”二字深深地刻入了每一個目睹者的靈魂深處。
真正的百鬼夜行，此刻才正式拉開序幕！
隨著萃香這石破天驚的一拳，早已按捺不住的群妖如同決堤的洪流，正式衝入了平安京。各式各樣的妖怪咆哮著、尖笑著、施展著千奇百怪的能力，開始執行八雲紫“破壞而非屠殺”的命令。
巨大的蛛網瞬間覆蓋了整條街道，將驚慌的人群和車輛困在原地；無形的妖風捲起瓦礫和雜物，形成一道道破壞性的龍卷風在街巷間穿梭；長相奇特的妖怪直接撞塌了坊市的圍牆和瞭望塔；還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精怪則專注於破壞水井、糧倉、工坊等設施。
整個平安京徹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與恐怖之中。火光在多處地點燃起，濃煙滾滾，與妖氣混合在一起，遮蔽了月光。人類的哭喊與妖怪的嘶鳴交織成一曲末日般的交響。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隻會坐以待斃。
陰陽寮內，賀茂忠行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那衝天而起的恐怖妖氣和劇烈的震動。他臉色劇變，猛地站起身：“如此規模的妖氣……難道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快！敲響最高警鐘！所有陰陽師、神官，立刻集結！保衛京都！”
賀茂保憲已經抓起了自己的法器，臉色雖然凝重，卻並無懼色：“父親！我去組織人手先擋住外圍的妖怪！”
“一切小心！”賀茂忠行叮囑道，隨即目光轉向一旁匆匆趕來的安倍晴明，“晴明！隨我去護持皇宮！絕不能讓妖邪驚擾聖駕！”
晴明重重點頭，手中迅速掐訣，數張式符自動飛出環繞周身：“是，師父！”
師徒二人迅速衝出陰陽寮，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心頭一沉。昔日繁華的京都如今已如同鬼蜮的樂園，到處都是奔逃的人群、肆虐的小妖和衝天的火光。無數形態各異、妖氣森森的怪物正在街巷間橫行，破壞著能看到的一切。
“大膽妖孽！安敢在此放肆！”賀茂忠行須發皆張，怒吼一聲！一道純淨的靈力光柱衝天而起，瞬間將附近幾隻正在噴吐毒霧的小妖轟成飛灰。
“北鬥七星，聽吾敕令！縛！”晴明更是出手如電，指尖靈光連點，一道道璀璨的光索憑空出現，精準地將遠處幾隻試圖衝擊民宅的猙獰妖物捆得結結實實，任其如何掙紮嘶吼都無濟於事。
他們的出現，如同在黑暗中點亮了兩盞明燈，立刻吸引了不少陷入絕望的人們的注意，也同時吸引了更多、更強的妖怪的目光。
“哦？總算來了幾個像樣點的人類。”星熊勇儀大笑著從一片倒塌的房屋後邁步而出，看著賀茂忠行和晴明，眼中充滿了見到值得一戰的對手的興奮。
幾乎是同時，風見幽香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另一側的屋頂上，洋傘輕扛在肩，猩紅的眼眸淡漠地掃過下方如臨大敵的兩位陰陽師，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看起來，二位的血，或許能澆灌出不錯的花呢。”
矜羯羅懷抱長劍，懸浮在半空，劍氣鎖定晴明，雖未發言，但那淩厲的劍意已說明一切。
賀茂忠行和晴明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這幾位大妖，任何一個身上散發出的妖力都遠超他們平生所見！每一個都擁有輕易毀滅一個街區的恐怖力量！尤其是晴明，他可是親眼見證過那位花之妖怪的恐怖之處！
這根本不是尋常的除妖，這是一場戰爭！一場人類幾乎毫無勝算的戰爭！
“晴明……”賀茂忠行聲音乾澀，“今日……恐怕我等要在此儘忠了。”
晴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神變得銳利而堅定：“師父，未到最後一刻，豈能輕言放棄？縱使不敵，也要崩掉它們幾顆牙！”
他雙手飛速結印，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開來：“十二神將，聽吾號令！現身！”
璀璨的光芒在他身後亮起，強大的式神氣息開始凝聚……
戰鬥，一觸即發。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這場席捲平安京的百鬼夜行的一個縮影。在城市的其他角落，人類的抵抗與妖怪的破壞仍在持續上演著，混亂與恐懼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遠處傳來金屬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在混亂的夜空下格外清晰。星暝正拖著草薙劍不緊不慢地走著，劍尖劃在石板路上，濺起零星火花。他原本打算直接去藤原家，卻不知怎的，腳步一拐，晃到了稗田宅邸附近。抬頭望天，一輪滿月懸在空中，冷清清的光照得街巷一片狼藉。他手腕一抖，草薙劍順勢飛起，又被他穩穩接住握在右手——草薙劍暗自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被拖在地上了。
門前，一位少女靜靜佇立，頭頂的雙角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她眼神警惕，周身散發著不容侵犯的氣息——正是上白澤慧音。幾隻小妖試圖靠近，皆被她隨手擊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星暝腳步頓了頓，目光與她相遇。
慧音沉默地看著他，眼神複雜。
星暝也沉默著，隻是將劍握得更緊了些。
“……星暝，”慧音終於開口，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冷清，“今晚這一切，都是你們做的嗎？”
星暝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隨手轉了下劍，利落地將其收回腰間的劍鞘。
慧音因為白澤化的影響，性格比平時更加銳利，追問道：“回答我。”
星暝避而不答，反而抬眼看向宅邸深處，語氣平淡：“阿爾……是叫這個名字吧。她應該已經降生了。”
慧音聞言，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更濃，還未等她再次開口，星暝卻輕笑一聲，隨意地一抬手——
隻見宅邸內，一個正躲在簾後微微發抖的小小身影，瞬間出現在他懷中。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年幼的女孩，有著聰慧的眼眸，正是轉生後的稗田阿爾。
慧音頓時緊張起來：“星暝！”
星暝卻笑眯眯地低頭看著懷中的小女孩，語氣意外地溫和：“很抱歉沒能來見證你的誕生呢……不過，有著前世記憶的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阿爾抬起頭，那雙過於早熟的眼睛注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是星暝先生。”
星暝抱著阿爾，走向慧音，小心地將女孩交還到她手中。同時，他另一隻手看似隨意地揮了揮，一道無形的結界瞬間籠罩了整個稗田宅邸，散發著淡淡的銀光，其他妖怪感受到這股氣息，紛紛退避，不敢再靠近。
“今晚的事，不要管。”星暝轉身前留下這句話，“自保……便足矣了。”
不等慧音回應，他已經繼續向前走去，草薙劍再次被拖在身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並非不能直接出現在目的地，隻是覺得這樣一步步走過去，更能給某些人施加壓力。
……
星暝徑直來到藤原家府邸附近，周圍的混亂似乎到了這裡便減弱了許多，但仍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喧囂和破壞聲。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到來，強大的氣息讓藤原家的守衛們麵麵相覷，卻無人敢上前阻攔——眼前這人看似隨意地走著，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他們本能地感到恐懼。
他直接對著府門內揚聲道：“讓藤原師輔出來見我。就說，故人來訪。”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府邸深處。
沒過多久，衣著依舊華貴卻難掩驚疑不定的藤原師輔，在幾名緊張的家臣護衛下走了出來。他看到星暝，先是愣了一下，顯然沒立刻認出眼前之人。
星暝也不廢話，直接報出一個名字：“八雲白。”
藤原師輔瞳孔驟縮，立刻想起了某些深藏的記憶，而如今的處境卻又與當初大為不同——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恭敬甚至帶上一絲畏懼，連忙躬身道：“原來是八雲大人……”
星暝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丟擲一個石破天驚的問題：“要不要做下一任天皇？”
藤原師輔徹底愣住了，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您……您是說……天皇？”他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大腦一片混亂，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雖然這一直是他的夙願，但在這個情況下，對方卻丟擲這個提議……
星暝看著他錯愕的樣子，嗤笑一聲：“當然是下一個天皇，輪到你坐那個位置。”他的語氣帶著十足的戲謔，“不過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話鋒一轉，聲音冷了下來，“除非你，或者誰也好，我並不在乎具體是誰在那個位置上，隻要誰能把賀茂忠行、安倍晴明之流徹底扳倒，把陰陽寮之類的機構都換成‘我們’的人，誰就有這個資格。”
藤原師輔的眼神閃爍不定，顯然在急速權衡著利弊與風險。過了片刻，他才謹慎地開口：“如果……我拒絕呢？”
星暝的語氣依然輕鬆，話語卻令人膽寒：“那藤原這個姓氏，也可以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了。”
師輔強自鎮定，大笑起來：“閣下未免也太狂妄了。莫非真的以為你們妖怪無所不能？若真如此，你又何必在這裡與我談條件？”他試圖抓住一絲主動權。
然而，他的笑聲還未落下，就感覺咽喉處傳來一點冰涼的刺痛——
不知何時，草薙劍那鋒利的劍尖已經悄無聲息地抵在了他的喉嚨上，甚至微微刺入麵板，滲出一絲血珠。
星暝的聲音愈發冷冽：“殺死一個看不清處境的愚者，還是綽綽有餘的。”
師輔頓時冷汗涔涔，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對方是認真的，真的敢在這裡殺了他。星暝緩緩收回劍，師輔忍著疼痛和恐懼，語氣軟化了許多：“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要求？”
星暝收回劍，彷彿隻是拂去了一點灰塵，語氣淡漠：“你不配知道。而且……”他瞥了一眼師輔強作鎮定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現在也改變主意了。既然要找傀儡，何必找一個自作聰明的定時炸彈？”
就在這時，幾隻形態猙獰的妖怪嘶吼著衝到了這片相對安靜的街區，顯然是被這裡的氣息吸引。他們看到了星暝和藤原師輔一行人，略一遲疑，沒敢立刻撲上來，但目光依舊在周圍打轉。
星暝不再理會麵色慘白的藤原師輔，彷彿他隻是路邊的一顆石子。他轉身，再次拖起草薙劍，朝著下一個目標——安倍宅走去。
這次星暝沒再多耽擱，身影一閃，直接出現在了安倍宅邸的大門前。他心裡清楚得很，這會晴明肯定不在家——外頭都亂成那樣了，那小子怕是正焦頭爛額呢。他此行的目標，本就不是晴明，而是那個可能一直藏在幕後、若隱若現的家夥。
他掃了一眼緊閉的大門，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冷硬的感覺：“……想活命的，自己閃遠點。”說罷，徑直推門而入。門外原本還有些探頭探腦的守衛甚至想搗亂的妖怪，此時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幾乎令人窒息的、混合著空間扭曲感的恐怖壓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各自四散逃開，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或是鬨事——此時的星暝，完完全全地充滿了威嚴之感，從各種意義上講都極為可怕。
剛踏入院內，幾道預設的防禦機關便被觸發，靈符化作火焰與雷電呼嘯襲來。星暝看都懶得看，右手隨意地一揮——並非草薙劍出鞘，僅僅是衣袖帶起的無形力量，便將那些攻擊瞬間碾碎，化為簌簌飄落的能量塵粉。
緊接著，幾個式神的身影浮現出來，攔在了通往內室的路上。它們的力量明顯不如那些戰鬥型的式神，光芒都有些黯淡，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顯然，晴明雖不在，但他的父親還在宅中，這些式神奉命守護。
星暝停下腳步，看著他們，語氣平淡甚至帶著點調侃：“如果嚮往自由，我現在就可以幫你們切斷和晴明的契約紐帶。”
為首的式神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靈力震顫的回響：“邪不勝正！你們這些擾亂京城的妖孽，絕不會得逞！終將受到詛咒與懲罰！”
星暝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反而輕笑一聲：“哦？邪不勝正？那你們為什麼沒跟著你們那位‘正義’的主人一起去前線戰鬥呢？”
式神們沒有說話。答案彼此心知肚明——他們本就是式神中力量較弱、甚至可能在某些情況下拖後腿的一批，才會被留下看家。
“我沒興趣和你們浪費時間了——”星暝收斂了那點笑意，雖然你們的時間在我眼中，短暫得幾乎可以忽略。”他話音未落，抬手間銀光微閃，那幾個式神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強行傳送了出去，目的地顯然是外麵那群正在鬨事的妖怪堆裡。
做完這一切，星暝卻忽然一怔，一股沒來由的、極其輕微卻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掠過心頭。
就在這時，一個平和的聲音從內室方向傳來：“真是……稀客啊。莫非是晴明他的朋友來訪？”
星暝抬眼望去，隻見安倍益材——晴明的父親，正微笑著從門廊的陰影處轉出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禮貌。
星暝盯著他，沒有回答關於“朋友”的問題，反而直接問道：“……你是誰？”
安倍益材似乎有些錯愕，失笑道：“客人您說笑了，在下是晴明的父親，安倍益材啊。”
星暝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語氣肯定：“不，你是葛葉。”
“葛葉？”安倍益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不好意思，我並不明白客人您在說些什麼。”他無論是神態、氣息，還是身體的一切表征，都完完全全是一個普通人類，看不出絲毫破綻。
星暝的眉頭皺了一下。這不可能！無論他怎麼感知，眼前的“安倍益材”就是個人類，絕非妖怪偽裝。可那種沒緣由的直覺……“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忍不住追問。
“客人，”安倍益材彷彿沒聽到他的疑問，依舊保持著待客的禮儀，“您需要喝杯茶嗎？雖然家中簡陋，但粗茶還是有的。”
星暝眯起眼，跟著他走進內室，在茶幾前坐下：“……可以。”
隻見安倍益材微微一笑，甚至沒有任何掐訣唸咒的動作，兩杯熱氣騰騰、茶香四溢的清茶就憑空出現在了茶幾上。他將其中的一杯推向星暝。
星暝接過茶杯，但沒有喝，隻是看著杯中澄澈的茶水。
安倍益材也不在意，自己端起另一杯，輕輕吹了吹氣，呷了一口，讚歎道：“真是好茶呢，不喝可惜了。”
星暝放下茶杯，聲音沉了下去：“迄今為止，我依然想不明白你的動機到底是什麼。而且，我明明親手將你放逐到了時空亂流深處，你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類似的手段對晴明也完全無效！他彷彿被某種力量庇護著，不僅拒絕死亡，連放逐都無法真正生效，總能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出現。”
安倍益材（？）聞言，輕輕放下茶杯，發出“咯”的一聲輕響，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嗬嗬嗬……借用客人您之前說的話——‘你不配知道’，是麼？”
星暝的臉色驟然一變：“你怎麼會知道？！”那明明是他先前對藤原師輔說的話！
安倍益材（？）的笑容更深了，帶著一絲戲謔：“這啊，還得感謝您呢，我最親愛的客人——您和那位妖怪賢者聯手張開的‘大結界’，真是做了一番好大的事業呢。”祂特意在“大結界”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星暝猛地站起身，右手瞬間按在了草薙劍的劍柄上，殺氣彌漫開來：“給我一個不立刻在這裡斬殺你的理由！”
麵對這淩厲的殺氣，安倍益材（？）卻依舊安然坐著，甚至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語氣悠閒：“嗬嗬嗬，客人，您的這份自信，究竟從何而來呢？——我看，您還是先坐下，安靜地等候外麵的‘佳音’吧。”
詭異的是，星暝發現自己竟然真的不由自主地坐了回去，彷彿身體暫時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他心中巨震：“這……！不，我沒想坐下！草薙！”
掛在腰間的草薙劍發出嗡鳴，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驚疑：“星暝大人！很不對勁啊……周圍的空間和規則……好像被扭曲了，可是，又完全沒有任何異常！”
安倍益材（？）彷彿很滿意他們的反應，緩緩道：“客人啊，您相信‘命運’這種東西嗎？您是否曾想過，您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許早已成百上千次，甚至不可計數地在這片土地上重複上演過了呢？”
星暝：“……”他沉默著，眼神卻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對方。
“做錯了事，走岔了路，最終還是要回到既定的正軌上來的——”安倍益材（？）的聲音彷彿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何必非要選擇去逃脫那份既定的‘必然’？這樣的掙紮，反倒顯得客人您……有些心胸狹隘了呢。”
短暫的死寂之後，星暝忽然笑了起來。起初是低低的輕笑，隨即笑聲越來越大，變成了毫不掩飾的、甚至帶著幾分狂氣的哈哈大笑：“……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草薙劍在他腰間不安地震動：“星、星暝大人？！您不會是被氣傻了吧？！”它真怕自家主人受不了這刺激。
安倍益材（？）微微挑眉：“哦？”
笑聲戛然而止。
星暝猛地重新站起身，這一次，他的身體沒有再受到任何束縛。周身銀色的能量劇烈波動起來，彷彿沸騰的海洋。他死死盯著眼前占據著安倍益材身軀的“某物”，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道：
“既定？必然？正軌？彆笑死人了！”
“如果連你這樣的家夥都能對命運指手畫腳——那我就親手把它砸個粉碎，重新寫個結局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