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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8章 阿麟回家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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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冴月麟抱著二胡,帶著行李,拉緊了兜帽的邊緣,小心翼翼地走在平安京外的路上。她那一頭燦爛的金發被仔細地藏在了深色的鬥篷之下,帽簷壓得很低,隻露出小半張臉和一雙好奇的金色眼睛。遠遠地,她已經能望見都城的輪廓,但眼前的景象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這就是現在的都城,平安京嗎?”她輕聲自語,語氣裡帶著難以置信。

眼前的城牆遠非她想象中那般巍峨完整,相反,上麵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破洞和焦黑的灼痕,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粗暴地蹂躪過。整座城市都透著一股劫後餘生的頹敗氣息,空氣中似乎還隱隱飄散著一絲未散儘的煙味和……淡淡的妖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麟下意識地又向前走近了幾步,想要看得更仔細些。

這一舉動立刻引起了城門口守衛的注意。其中一個原本有些懶散的衛兵頓時一個激靈,如臨大敵般握緊了手中的刀柄。他眯著眼,努力想看清鬥篷下的麵孔——那帽簷下似乎漏出了一縷不尋常的金色發絲?再看這鬼鬼祟祟、遮掩麵容的打扮,還帶著個不明樂器……

“站住!”衛兵厲聲喝道,聲音帶著緊張過後的沙啞,“你是什麼人?……打扮成這樣,該不會是妖怪吧?!”最近京都剛經曆了那場恐怖的百鬼夜行,所有人都成了驚弓之鳥,尤其是對任何看起來不正常的事物。

“誒?”阿麟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一愣,下意識地微微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個有些茫然又無辜的表情,看上去反而顯得格外可愛。但她隨即意識到情況不妙,隻能無奈地輕輕笑了一聲:“誒呀……”

那衛兵隻覺得眼前一花,目標就沒了。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探頭張望了幾下,什麼都沒發現。他遲疑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那個一直在打瞌睡的同伴:“嘿……你剛才,有看見一個穿得很怪、好像還是金頭發的人嗎?”

同伴猛地驚醒,趕緊擦了擦口水,裝作一本正經地左右看看:“什麼人啊?沒看見沒看見!青天白日的,你小子站崗站出幻覺了吧?”他纔不會承認自己剛才偷懶睡著了。

衛兵撓了撓頭,又狐疑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前方,最終也泄了氣:“是、是嗎……算了。”他小聲嘀咕著,“就算真是妖怪,也輪不到我這種小兵來攔……本身就沒多少錢,拚什麼命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重新挺直了腰板,隻是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

悄無聲息地進入城內的冴月麟,此刻正穿行在平安京的街巷之中。越是深入,她心中的疑惑就越發強烈。

街道兩旁的房屋許多都帶著破損的痕跡,有的屋頂被掀開,有的牆壁塌了半截,焦黑的木料和碎磚瓦礫堆在路邊,還沒來得及完全清理乾淨。行人們的臉上大多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步履匆匆,彼此間交談的聲音也壓得很低,整個城市彌漫著一種壓抑而不安的氛圍。

“破壞得……好嚴重。”阿麟微微蹙眉,這絕非尋常事故能造成的景象。她繼續沿著街道前行,忽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喧嘩聲,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那裡。

她循著聲音湊了過去,擠進人群外圍,踮起腳尖向裡張望。隻見人群中央,一個穿著陰陽師服飾、但袍子略顯陳舊的男人正站在那裡,情緒激動地大聲喊著什麼。阿麟仔細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這不是前些天在城外路上遇到的那個有點奇怪的陰陽師嗎?

此刻的蘆屋道滿,正指著前方某處,聲音洪亮,甚至帶著幾分刻意的挑釁:“安倍晴明在哪裡?讓他快點出來!敢不敢與我蘆屋道滿——播磨流第一陰陽師,堂堂正正地較量一番?我倒要看看,你這所謂名門正統的第一人,究竟有多少斤兩!”

他這番豪言壯語,引來周圍圍觀群眾的一陣竊竊私語。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懷疑和看熱鬨的表情。

“播磨流?從來沒聽說過啊……”

“這人是誰啊?口氣倒不小!”

“怕不是想出名想瘋了吧?居然敢挑戰安倍大人?”

“就是,安倍大人可是剛剛擊退了百鬼夜行的大功臣!”

“看他那身行頭,哪來的野路子陰陽師……”

道滿其實根本不知道安倍晴明具體在哪兒,他故意把事情鬨大,就是怕對方仗著身份地位對他置之不理,或者暗中使絆子。聽到周圍的議論,他不但不惱,反而更加提高了音量:“哼!你們隻知安倍晴明,卻不知陰陽之術,博大精深,豈是一家一姓所能獨占?今日我蘆屋道滿,便要向天下證明,每個人都有研習陰陽術的資格!正統?名門?不過是束縛才智的枷鎖!”

這番話倒是讓圍觀人群中少數幾個同樣出身不高、或是不得誌的人眼中流露出些許認同的光芒,但更多的人還是持保留和懷疑態度。畢竟安倍晴明的聲望和功績是實打實的,豈是一個來曆不明的狂徒能輕易撼動的?

就在這時,一位衣著華貴、儀態威嚴的公卿在隨從的簇擁下路過此地,稍稍瞭解了情況。此人正是藤原師輔的兄長,藤原實賴。他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吵吵嚷嚷的道滿,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對隨從揮了揮手:“哪來的狂徒,在此喧嘩滋事,擾亂京城秩序。把他趕出城去。”

幾名士兵立刻上前,就要驅趕道滿。

道滿見對方位高權重,心知硬抗不過,隻好一邊被推搡著後退,一邊不甘心地大聲喊道:“哼!今日算我倒黴!安倍晴明,你避而不戰,是怕了嗎?徒有虛名!”

“且慢。”

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止住了士兵的動作。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隻見一位身著潔白狩衣、容貌俊雅、氣質從容的陰陽師緩步走來,正是安倍晴明。他其實早就得知了訊息,本不想理會這種無謂的挑戰,奈何師兄賀茂保憲在一旁極力慫恿,說什麼“事關聲譽,不可不應”,最後幾乎是半推半就地被師兄拉了過來。他心裡還在無奈地吐槽,師兄明明年紀不小,連孩子都有了,怎麼還像年輕時一樣喜歡湊這種熱鬨。

賀茂保憲就在晴明身後不遠處,對著他擠眉弄眼:“放心去吧晴明,師父那邊要是怪罪下來,我去解釋!”

晴明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對著藤原實賴微微行禮,然後看向蘆屋道滿,語氣平和:“在下安倍晴明。不知閣下何事尋我?”

蘆屋道滿見到正主出現,也收斂了剛才的狂態,仔細打量了晴明一番,倒是沒再說什麼貶低的話,而是認真地一抱拳:“蘆屋道滿。今日特來請教,既分高下,也旨在向閣下證明,陰陽術絕非爾等權貴子弟之專利!”

晴明聞言,隻是微微一笑,並未在意對方話語中的刺,說道:“既然閣下意在切磋術法,此地人多眼雜,恐有不便,亦易損及民居。城中設有專門的演武場,不如移步彼處,如何?”

道滿也覺得在理,點頭同意。於是,兩人便在眾多好奇的圍觀者簇擁下,朝著城中的演武場走去。阿麟也混在人群裡跟了上去,一路上,她也從周圍人的議論聲中,大致拚湊出了平安京變得如此破敗的原因——不久前那場駭人聽聞的“百鬼夜行”。她微微蹙眉,心裡有些不解:“星暝先生他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呢?”但考慮到自己並不瞭解全部情況,她並沒有貿然下結論。

到了演武場,雙方站定。簡單的見禮後,比試正式開始。

道滿求勝心切,稍作試探後,便決定使出壓箱底的手段。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急速結印,正是他苦修而成的秘術——「九字真言」!隨著真言念出,他周身靈力湧動,氣勢節節攀升,眼看就要施展出雷霆一擊。

然而,對麵的安倍晴明見狀卻微微一愣。在他看來,對方這招雖然氣勢十足,靈力也頗為奇異,但準備時間過長,且運轉之間頗多破綻,簡直像是把所有的力量都孤注一擲地堆砌起來,卻疏於變通與防守。

就在道滿最後一個“前”字即將出口,力量醞釀到欲發未發之際,晴明動了。他並沒有施展什麼驚天動地的**術,隻是並指如劍,看似隨意地向前一點——一道精準而凝練的靈力束瞬間射出,恰到好處地打斷了道滿的施法節奏!

道滿隻覺得胸口一悶,凝聚起來的力量驟然潰散,反噬之力讓他氣血翻騰,差點岔了氣。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又驚又怒,指著晴明喊道:“你!你不講武德!居然偷襲打斷我施法!”

晴明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表情,解釋道:“蘆屋閣下,切磋比試,自然要隨機應變。難道閣下認為,我必須站在原地,硬接你的全力一擊,或是隻能閃避,纔算公平嗎?這並非擂台較技,而是術法之爭,抓住時機打斷對方施法,再正常不過了。”

道滿一時語塞,明知對方說得在理,但心裡還是憋屈得慌。他梗著脖子道:“剛纔是我大意了!再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說著,他再次催動靈力,準備新的攻勢。

就在兩人再度交鋒,圍觀人群注意力高度集中之時,一陣悠揚而略帶哀婉的長笛聲,不知從何處幽幽地飄了過來。

這笛聲對普通人來說似乎並無特彆之處,但傳入冴月麟耳中,卻讓她渾身猛地一顫!她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和睏意如同潮水般襲來,眼前的景象都開始微微晃動模糊起來。

“糟糕……這笛聲……是針對妖怪的?!”阿麟立刻意識到不妙,強忍著不適,想要擠出人群,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帶著自己的行李,踉蹌著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然而,剛走到一處相對空曠的街角,兩個身影便攔在了她的麵前。

其中一位老者,神情肅穆,目光如電,正是陰陽頭賀茂忠行。他身邊站著一位氣質儒雅、腰間佩著長笛的男子,雖然不再年輕,但眉目間仍可見俊秀之姿。

賀茂忠行對著身旁的男子拱手道:“中務大輔殿,此次多虧您以這‘退魔之音’引出妖氣,否則老夫恐怕難以輕易鎖定這妖物的蹤跡。”

那位被稱作“中務大輔”的男子——源博雅,輕輕搖頭,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遺憾:“賀茂卿不必多禮,在下不過是略儘綿力,略通音律罷了。真正的降妖除魔,終究還需倚仗諸位專業人士。隻可惜,百鬼夜行那晚,我恰巧外出不在京中,未能與諸位並肩而戰……”

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了被笛聲逼得顯露出些許不適、甚至周身開始不自覺彌漫出淡淡妖氣的冴月麟身上。

阿麟心知躲不過了,隻好努力露出一個儘可能無害的笑容,試圖解釋:“那個……我,其實並沒有惡意的?隻是路過這裡……”

但賀茂忠行顯然不會聽信一個陌生妖怪的說辭。他二話不說,立刻出手,施展出高強的陰陽術。阿麟本身並非擅長戰鬥的型別,又被源博雅的笛聲所克製,幾乎沒多少反抗,就被賀茂忠行迅速製服,打昏了過去。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剛剛在演武場那邊被打倒的蘆屋道滿,恰好遠遠看到了這一幕。他認出了那個被抓住的金發少女正是之前給予他幫助和鼓勵的冴月麟,情急之下大喊出聲:“等等!她……她可能是個好妖怪!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

“好妖怪”這個詞在此刻剛剛經曆百鬼夜行、人心惶惶的平安京,簡直是捅了馬蜂窩。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憤怒和恐懼的情緒被點燃,各種指責和謾罵湧向道滿。

安倍晴明見狀,眉頭緊皺,心知不能讓道滿再說下去,否則他自身難保。他立刻對道滿厲聲道:“蘆屋閣下,比試已分勝負,還請閣下遵守約定,即刻離開!”同時暗中示意士兵趕緊將道滿“請”出城去,這實際上是在保護他免遭群情激憤的波及。

而昏過去的阿麟,則被賀茂忠行用符咒繩索捆縛結實,抬了下去。賀茂忠行打算將她帶回去仔細審問,或許能挖出更多關於妖怪的資訊。

這場突如其來的騷動,也恰好被外出購置日常用品的上白澤慧音看在眼裡。身為半妖的她,最近本就因為百鬼夜行的事,感受到周圍人類投來的異樣目光增多(儘管有稗田家的擔保和她多年來積累的聲譽,暫時還沒人敢直接找她麻煩),此刻又親眼目睹不知何時返回東國的故人被陰陽寮當眾抓走,心中不禁一緊。

她立刻轉身,快步朝著稗田宅邸的方向走去,秀美的眉頭緊緊蹙起。這件事,必須儘快告訴星暝先生他們才行。

等慧音急匆匆地趕回到稗田宅,心裡正盤算著有什麼能用得上的法子,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稚嫩卻沉穩的聲音:

“慧音老師,您是遇到什麼急事了嗎?看起來神色很匆忙呢。”

慧音一回頭,看見稗田阿爾正站在廊下。她年紀雖小,可那雙眼睛透出的神情卻遠比外表成熟。慧音歎了口氣,將方纔街上的見聞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是我一位很久以前認識的朋友,叫冴月麟……她剛回到東國,沒想到就被陰陽寮的人當眾抓走了。我必須得想辦法救她,可是……”她說到這裡,語氣低落下去,“單憑我的力量,根本做不到。”

阿爾安靜地聽完,微微偏頭想了想,開口說道:“既然這樣,不如請星暝先生他們幫忙?如果是他們的話,應該不難。”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慧音眉頭蹙得更緊,“可他們現在都在南海道那邊,離這裡太遠了……阿麟等不了那麼久。”

阿爾卻輕輕搖頭,語氣平和地說:“慧音老師,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去找他們呢?不能讓他們主動來找我們嗎?”

慧音一怔:“你的意思是……”

阿爾繼續解釋道:“妖怪那邊在城裡肯定安插了眼線。如果平安京裡發生足夠大的動靜,他們一定會知道——說不定麟小姐被捕的訊息已經傳過去了。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不如自己製造一起事件,吸引他們的注意。”

慧音立刻明白過來,這確實是個辦法,但新的問題來了:“可是……要做出什麼樣的事情,纔算得上是‘大事’?而且要能確實驚動到星暝先生他們……”

阿爾微微一笑,那雙早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瞭然:“我知道有個地方,一旦出事,他們一定會收到訊息。”她稍作停頓,聲音輕卻肯定,“而且很快。”

慧音稍一思索,頓時臉色一變,聲音不由得壓低了:“你該不會是說……?”

阿爾依舊帶著那不符合年齡的沉穩笑容,點了點頭:“我是稗田家的家主,慧音老師。您放手去做就好,後果由我來承擔。”

與此同時,博麗神社裡彌漫著一如既往的閒散氣氛。

星暝癱坐在廊下,有氣無力地朝著靈夢的方向張嘴:“靈夢——啊——”

靈夢正拿著一個水靈靈的桃子,瞥了師父一眼,順手就把桃子塞給了旁邊眼巴巴望著的星焰:“想吃自己拿嘛,師父。”

星焰開心地接過桃子,“哢哧”咬了一大口,歡快地跑開了。

“好累啊……不想動……”星暝哀歎一聲,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留琴!”

留琴應聲出現:“什麼事,星暝先生?”

“是‘星暝大人’!大人!sama!懂不懂?”星暝試圖糾正。

留琴從善如流地改口,語氣卻毫無變化:“是,星暝大人先生。”

星暝:“……連留琴你都學壞了。”他隻好悻悻地自己伸手去夠旁邊的茶杯。

就在這時,一個急切的聲音由遠及近,打破了神社的寧靜:“星暝大人——星暝大人!”

星暝剛灌了一口茶,聞聲抬頭:“還是千早貼心……不過她怎麼急成這樣?”

千早幾乎是撲進神社院子的,氣喘籲籲,連頭上的帽子都歪了:“星、星暝大人!不、不好了!平安京……不對,是稗田家!稗田家出事了!”

“噗——!”星暝一口茶全噴了出來,“什麼?稗田家?!”

千早趕緊順了口氣,解釋道:“是安插在平安京附近的哨點發現的,事情一發生就立刻遠端報告給了龍。”

星暝猛地站起身,臉色也嚴肅起來:“這下可麻煩了……千早,你……”他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你留在這裡!我立刻去一趟平安京!”

千早還沒反應過來,隻是愣愣地應道:“唔?好……”

一旁的星焰已經歡快地撲了過來:“千早姐姐!好久不見啦!”

千早連忙彎腰,暫時將急報放在一邊,摸了摸星焰的頭發:“嗯,星焰,好久不見。”

……

星暝的身影如同融入空氣般消失在神社,下一瞬,他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平安京稗田宅邸原本所在的位置附近。眼前景象讓他不由得挑眉——原本氣派的宅邸竟憑空消失了,原地空蕩蕩的,隻留下一片不自然的空白,彷彿被什麼力量硬生生從曆史和現實中擦去了痕跡。周圍擠滿了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民眾,各種猜測和恐慌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嘖,慧音她……”星暝揉了揉額角,無奈地低語,“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直接把這麼大個宅子的曆史從‘存在’上抹掉,動靜鬨得也太大了。”這手筆,確實是上白澤慧音的能力。

不過這點障眼法還難不倒他。星暝集中精神,銀色的微光在眼底一閃而過,很快便捕捉到那一絲不協調的“縫隙”——被強行隱藏起來的真實坐標。他身形微動,如同水波中的倒影般融入了那常人無法感知的裂隙之中。

眼前景物瞬間變換,他已然站在了稗田宅邸寧靜的內院。幾乎是同時,上白澤慧音也從廊柱後轉了出來,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她看到星暝,下意識地微微側過臉,避開了他直接的目光。

星暝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拉長了語調:“喲,這不是我們博學的慧音老師嗎?怎麼,還記著百鬼夜行的事情,不待見我了?”

慧音卻沒有接他這個話茬。她轉回頭,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語氣急促地打斷了星暝的調侃:“星暝先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是阿麟!阿麟她有危險了!”

“誰?”星暝臉上的調侃笑容瞬間消失,眉頭猛地皺起,“你說誰有危險?”

“是阿麟!冴月麟!”慧音急切地重複道,“她回來了!但是……她一進京城,不知怎麼就被陰陽寮的人發現了,現在已經被他們抓走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恐怕凶多吉少!”

星暝的神情徹底沉了下來,所有散漫瞬間收斂,變得異常嚴肅:“冴月麟……她什麼時候回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慧音快速地將自己看到的一幕——賀茂忠行如何迅速出手將她製服帶走——儘可能詳細地告訴了星暝。

星暝聽完,沉默了片刻,隨即重重點頭:“好,我知道了。這事交給我。”他沒有任何猶豫,轉身便要走,動作乾脆利落。

“星暝先生!”慧音在他身後喊道,語氣帶著擔憂。

星暝腳步未停,隻是背對著她揮了揮手:“你先想辦法把外麵這爛攤子收拾了,把宅子‘變’回來。解釋的事,以後再說!”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模糊,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下空氣中一絲極細微的空間波動。

慧音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也轉身快步離開。她必須立刻解除能力,讓稗田宅重新“出現”,否則引起的騷動和後續調查隻會更麻煩。至於如何解釋這座宅子為何會突然消失又出現……那將是另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了。

……

陰冷、潮濕的空氣彌漫在特製的牢房中。牆壁上刻滿了抑製妖力的符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微弱光芒。冴月麟抱著膝蓋,蜷縮在冰冷的牆角,原本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蛋此刻寫滿了沮喪和頹唐,連那頭燦爛的金發似乎都失去了光澤。

她本來懷抱著希望回來,曆儘千辛萬苦才蒐集齊那些傳說中的藥材,隻為了施展那個古老的秘術,徹底治癒瑞靈……可現在,彆說救人了,連自己都成了階下囚。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吧。她難過地把臉埋進膝蓋裡。

就在這時,牢房外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鐵門被開啟的嘩啦聲。冴月麟下意識地抬起頭,警惕地望向門口。

走進來的是一位氣質儒雅、腰間佩著長笛的男子。他穿著得體,眼神中帶著一種好奇而非敵意。他在牢房門口停下,溫和地開口:“這位妖怪小姐,冒昧打擾。在下源博雅,現任中務大輔。不知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阿麟怔了怔,看著對方似乎沒有惡意,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回答:“冴月……麟。”

“冴月麟……很好聽的名字。”源博雅微微頷首,似乎有些意外對方如此配合,他本以為會遭到冷眼或惡言相向。他側身從身後的隨從那裡接過一件東西——正是阿麟從不離身的那把二胡。“這把樂器,是麟小姐你的嗎?製作相當精良。”

“是我的!”阿麟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寶貝二胡,情緒稍微激動了些,“它……它沒事吧?”

“請放心,它很好——看來麟小姐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如此美妙的樂器,若蒙塵於此,就太可惜了。”

阿麟的眼神黯淡下去:“精通談不上……隻是偶爾拉奏,排遣心情罷了。但現在……”她苦笑了一下,“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觸碰它了。”

源博雅看著她失落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麟小姐,實不相瞞,我對你頗感興趣。你身上並無尋常妖怪那般暴戾之氣,反而……有種令人心安的感覺。而且,你所表現出來的威脅確實不大。”他頓了頓,提出了一個建議,“若你願意主動接受陰陽寮的某些限製,並以自身妖力立下契約,保證不再危害京都……或許,我可以嘗試將你保釋出來。當然,之後你需要跟在我身邊,不能再隨意離開。”

阿麟愣住了,她看著源博雅真誠的眼睛,內心劇烈地掙紮起來。獲得自由的機會就在眼前,但代價是失去真正的自由,成為被監視的存在……這樣的“自由”,真的是她想要的嗎?而且,瑞靈該怎麼辦?那些藥材……

就在她內心天人交戰,遲遲無法做出決定的時刻,源博雅身後突然傳來“噗通”、“噗通”兩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

源博雅警覺地立刻回頭:“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他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麵的情況,後腦勺就結結實實地捱了一記悶棍!他眼前一黑,甚至沒看清襲擊者是誰,就軟軟地癱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星暝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倒下的源博雅旁邊,手裡還拎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木棍。他甩了甩手,撥出一口氣:“呼——真是的,哪兒來的拐騙無知少女的人販子……嗯,妖怪販子?”他嘀咕著,一腳踢開牢門的鎖——那鎖在他麵前形同虛設。

他看向牢房裡已經完全呆住的冴月麟,臉上露出一個熟悉的的笑容:“阿麟?是你吧?絕對是你!”

“星……星暝先生?!”阿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驚喜和委屈瞬間湧上心頭,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是……是我……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還讓你看到我這副丟人的樣子……”

“說什麼傻話!人沒事就好!”星暝大步走進牢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了走了,這破地方晦氣得很,先回去再說!”他甚至沒給阿麟再多說兩句話的機會,另一隻手隨意地在空中一劃,一道閃爍著銀色光芒的裂隙瞬間張開。

“等等!”阿麟卻突然站定,急切地反拉住星暝,“還、還有我的藥材!我好不容易收集來的那些藥材!”

星暝一愣:“藥材?什麼藥材?”

“是我這些年走遍各地才找齊的!”麟急得快哭出來了,“是施展那個秘術徹底治癒瑞靈必需的藥材!它們應該和我的行李放在一起的!”

星暝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嘖!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找!”他毫不猶豫地離開去尋找殘留著阿麟氣息的物件,“回神社等著!”

阿麟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博麗神社那熟悉的庭院裡。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周圍是熟悉的景色,彷彿剛才陰冷的牢房隻是一場噩夢。

神社裡,千早正坐在廊下擦拭她的劍,星焰則追著一隻蝴蝶跑來跑去。她們看到突然出現的阿麟,都愣了一下。

“阿麟姐姐?”星焰最先反應過來,好奇地湊過來,“哇!真的是阿麟姐姐!好久不見啦!你的頭發還是這麼金光閃閃的!”

千早也放下劍,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些許驚訝:“麟小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和阿麟也算是舊識,但也有很多年沒見了。

掛在屋簷下的草薙劍也發出了響聲:“哦?這不是阿麟小姐嗎?我還以為……”

阿麟看著眼前熟悉的、卻又有些物是人非的場景,心中百感交集,正要開口解釋,忽然——

銀光一閃,星暝又突兀地出現在了院子裡,臉上卻帶著一副像是生吞了黃連般的表情。他手裡還拎著一個看起來頗為精緻的木箱子。

“阿麟!”星暝看到阿麟,立刻把箱子遞了過來,語氣有點急,“你看看,是這個箱子沒錯吧?我跑了好幾個地方纔找到,應該是你的行李?”

阿麟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她視若生命的箱子,裡麵裝著她千辛萬苦蒐集來的、拯救瑞靈必需的珍貴藥材!她頓時激動起來,連忙接過箱子:“是!就是這個!太感謝你了星暝先生!裡麵的藥材……”

她一邊說著,一邊迫不及待地開啟了箱蓋,想要確認藥材是否完好。

然而,箱子裡麵空空如也。

彆說藥材了,連一點藥渣都沒剩下。

“恐怕……”星暝撓了撓臉,表情十分尷尬和無奈,“……什麼都沒了。我去的時候,箱子就是空的。不知道是被誰拿走了,還是……呃……被用掉了?”

“什……什麼?!!”阿麟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空蕩蕩的箱子,又抬頭看看星暝,巨大的絕望如同冰水般澆滅了剛剛升起的希望。她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直接向後倒去。

“喂喂喂!振作點!阿麟!醒醒啊!”星暝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扶住她,“彆暈啊!藥材沒了可以再找!人沒了就真沒了!快醒醒!”

……

與此同時,安倍宅內卻是一片雞飛狗跳。

安倍晴明正焦頭爛額地守在一群式神旁邊。這些平日裡或威武、或靈動的式神,此刻一個個東倒西歪,臉色發青,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甚至有幾個還在不住地乾嘔,顯然是吃壞了東西,中了劇毒。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晴明眉頭緊鎖,試圖用靈力幫它們緩解痛苦,但收效甚微,“我纔出去一會兒功夫,你們到底亂吃了什麼東西?!”

式神們痛苦地扭曲著,根本無法給出清晰的回答。

就在這時,安倍益材——晴明的父親,慢悠悠地從外麵回來了。他看到屋裡的混亂景象,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晴明,發生什麼事了?它們這是怎麼了?”

晴明見到父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解釋道:“父親!您回來得正好!它們不知怎麼回事,誤食了一些極其罕見的藥材,藥性猛烈無比,像是某種大補之物,但藥力過強,它們根本承受不住,反而成了劇毒!現在情況很危急!”

“哦?竟有此事?”安倍益材走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那些痛苦掙紮的式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看它們的樣子,雖然痛苦,但如果能撐過去,或許因禍得福,妖力能得到極大的提升也未可知。”

晴明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但現在首要的是先保住它們的性命。父親,您可知那個被抓獲的妖怪的行李放在何處?我總覺得裡麵會有線索……”他說著,下意識地看向之前放置箱子的角落,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

“咦?箱子呢?”晴明愣住了,“之前明明還放在這裡的……”

安倍益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臉上露出些許疑惑:“箱子?什麼箱子?為父並未看到什麼特彆的箱子啊。”他搖了搖頭,語氣自然地轉移了話題,“當務之急還是先救治它們吧。晴明,你需要為父做些什麼嗎?”

晴明雖然覺得箱子消失得有些蹊蹺,但眼下式神們的狀況更緊急,他也無暇深究,隻得暫時將疑問壓下,全力投入到救治工作中。

安倍益材(?)站在一旁,看著忙碌的兒子和痛苦不堪的式神,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溫和的、彷彿什麼都不知情的表情,隻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莫測的光芒。

(那箱子裡珍貴無比的藥材,自然是被他巧妙地“處理”掉,並“喂”給了這些式神。畢竟,浪費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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