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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東方纔不要呢 第3章 假鏡假劍假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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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淌過鳥居的朱漆,順著石階滾落到神社前庭時,銀線般的空間裂隙悄然綻開。星暝拎著星焰的後衣領輕巧落地。宮出口瑞靈握著竹掃帚的手頓了頓,帚尖在地麵上劃出歪斜的痕跡。

“當啷——”

星暝輕車熟路地將三枚金幣拋進賽錢箱,金屬碰撞聲在晨曦中格外清亮。星焰踮著腳往箱口塞了團躍動的銀焰,火苗在木質紋路上燙出個笑臉圖案才漸漸熄滅。

“星暝大人晨安。”小巫女將竹帚倚在注一旁,雙手交疊在腹前深施一禮。她轉向正往塞錢箱裡扔火團的星焰時,嘴角抿出淺淺的梨渦:“還有星焰。”

“都說過彆這麼拘禮。”星暝彎腰拂去地縫裡的碎葉,指尖銀芒將葉片凝成翠綠的蝴蝶,“我這野路子神明可受不起正統巫女的禮遇。”

“即便是野狐參拜,也該以禮相迎。”瑞靈突然板起小臉,旋即噗嗤笑出聲。

星暝望著她發間躍動的光彩,忽然想起當初那個蜷縮在廢墟裡的藍發女孩。如今的瑞靈對她那充沛得近乎異常的靈力又多了些掌控力,前日驅散瘴氣時迸發的靈光甚至驚動了天界的那群老頭子——他是真的不想再和那群桃子吃不厭,說的話還沒頭沒腦的家夥們打交道了。

“麟小姐去後山采藥了?”星暝望向簷角垂落的曬藥架,竹篾上還沾著未乾的露水。

瑞靈踮腳取下個藤編藥簍,裡頭的柴胡草還帶著山泥:“村頭阿婆的腿疾犯了,麟姐姐天沒亮就背著藥箱出門。”她忽然壓低聲音,“聽說還要給鐵匠鋪的學徒接骨——那家夥爬樹偷鳥蛋摔的。”

星暝的耳畔忽然掠過絲若有若無的二胡聲,混著藥杵搗碎艾草的悶響。他彷彿看見麒麟少女跪坐在病榻前,琥珀色瞳孔映著躍動的藥爐火光。不過他嘴角無意識翹起的弧度,被竄到跟前的星焰逮了個正著。

“主人又在傻笑!”星焰突然拽住他狩衣猛晃,發梢火星濺到瑞靈的木屐上,“笑得像偷到油豆腐的藍藍!”

星暝敲了敲小蘿莉的腦袋,蒼焰燎焦的手指在銀光中恢複如初:“這叫心懷慈悲的笑容。”兩人打鬨著隨瑞靈步入神社。

瑞靈忽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藍發在微風裡輕輕晃動:“星暝大人……能指點一下我的劍術嗎?”她為星暝和星焰捧來兩杯溫茶,“我想在以後的神樂舞上,為大家表演……”

星暝剛咬住的米餅“啪嗒”掉在腳背上。他手忙腳亂去撿:“我?教劍術?”少年乾笑著比劃了個劈砍動作,“就我這三腳貓功夫……”

“您當年可是用劍氣劈開過漫天的蟲群!”瑞靈突然蹦起來,木屐尖踢飛了塊米餅。

星暝耳尖泛紅地撓頭:“那其實是空間撕裂開的,和劍氣什麼的沒多大關係……”話到半截突然噎住——他慣用的銀劍早被拆得七零八落,上回萃香還拿剩下來的劍柄當開瓶器。

“主人不如去尋三神器呀!”小丫頭突然蹦上木桌,“妖怪日報新刊的幻想奇譚說,集齊草薙劍八咫鏡八尺瓊勾玉就能召喚……”

星暝差點被口水嗆到:“那不是她胡編的……”話到半截突然頓住,陽光透過老櫻樹的枝椏,在少年眼底映出躍動的碎金——要說完全沒動心是假的。

瑞靈突然“啊”地輕呼:“三神器不是皇室供奉的寶物嗎?八咫鏡在伊勢,神劍在熱田……”她掰著手指如數家珍,“以前村裡的老爺爺們常說,當年神劍還被一個新羅的僧人‘道行’偷走過……”

“等等!”星暝額頭沁出冷汗,“你們怎麼都知道?”

兩隻小蘿莉齊刷刷歪頭,吹進來的暖風掀起她們顏色各異的發梢。星焰掰著燒焦的米餅嘀咕:“村裡的老大爺的天天講啊,賣菜阿婆也能聊起三神器傳說……”她忽然舉起三根手指,“就連三歲孩童都能背出其中典故呢。”

星暝望著神社簷角掛著的的風鈴,突然覺得自己像從古墳裡爬出來的老古董。當年在另一個世界當遊方道士時,確實聽說過三神器鎮壓國運的傳聞,隻是沒想到連東瀛稚童都耳熟能詳。

“其實……”少年用足尖碾著地上的螞蟻,“我隻是忘記了神器長什麼樣……”

星焰毫無征兆地騎上他肩頭:“主人好遜!一定是得了老年癡呆了!”

星暝揉著被星焰揪紅的肩膀,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話說回來——那所謂的神劍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就讓我來告訴主人這個大笨蛋吧!”星焰突然搬過賽錢箱站了上去,小皮鞋把裡麵的錢幣踏得嘩啦作響。她雙手叉腰清了清嗓子,頭頂的火苗竄得老高:“傳說在出雲國啊,有隻八個腦袋的大蛇妖!每個腦袋都有山那麼高,眼睛像血月似的發紅光,背上長滿鬆樹和‘虧’樹,身子能蓋住八座山穀!”

瑞靈握著茶盞的手抖了抖,簷角的風鈴突然搖動幾聲:“是八岐大蛇啦……而且應該叫檜樹不是‘虧’樹……”

“反正都是木頭嘛!”星焰揮著小拳頭打斷,“這大蛇每年都要吃小姑娘,有個可憐老頭連著被吃了七個女兒!”她突然撲到星暝背上揪耳朵,“最後那個小女兒要被吃掉的時候,來了個叫須佐的大叔!”

星暝手忙腳亂去掰她的小手:“須佐……是素盞鳴尊對吧?他不是被流放的神明麼?”

“重點來啦!”星焰跳下來抓起桌上的橘子當道具,“那個大叔讓老頭準備八壇美酒,等大蛇來的時候——”她突然手腳並用在地上扭動,“大蛇聞著酒香,八個腦袋全都紮進酒壇子,就跟村口醉漢似的——”小丫頭突然軟綿綿癱在地上,吐出舌頭翻白眼裝死。

瑞靈悄悄把被踢歪的蒲團擺正:“其實是用八個酒槽……”

“大叔趁機拔出十拳劍!”星焰不知從哪摸出根樹枝當劍揮,“唰唰唰把大蛇砍成肉塊!”樹枝帶起的風掀翻了木桌上的燭台,被星暝手忙腳亂接住。

“然後唰啦一刀!”星焰突然又跳起來,發梢火星濺在梁柱上,“蛇尾巴裡蹦出把亮瞎眼的寶劍!結果大叔的劍刃磕了個豁口!”

星暝伸手接住被星焰丟到一邊的橘子:“那後來呢?”

“寶劍泡在蛇血裡咕嘟咕嘟冒泡,須佐大叔拎起來一看——”星焰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劍身映著雲彩影子,就起名叫天之叢雲!”

瑞靈點點頭補充:“是天叢雲劍,後來獻給天照大神的。另外起名天叢雲劍是因為……”

“反正超——厲害!”星焰突然竄上神社橫梁,黑色洋裝的裙擺劃過積灰,“現在這把劍就藏在熱田神宮!主人要是能偷來……”

“是借!”星暝彈指點滅她亂濺出來的火星,“再說八岐大蛇的傳說……”他忽然頓住,後頸莫名泛起涼意——某種古老的氣息掠過神社庭院,風鈴叮當聲裡混著刀劍相擊的幻聽。他彷彿看見滔天血浪中,劍光劈開陰雲的畫麵。

瑞靈望向陽光被遮蔽的天空:“老人們常說,三神器是維係現世與隱世的錨點……”她指尖悄悄劃過茶杯上的紋路,“八咫鏡映照真實,天叢雲斬斷虛妄,勾玉維係陰陽平衡……”

星焰從房梁上倒掛下來,白發垂成銀瀑:“要是集齊三件套,說不定能開啟黃泉比良阪!”她興奮得簡直要噴出火來,“把紗月姐姐她們……”

“星焰!”星暝突然厲聲喝止,小丫頭嚇得從梁上跌落,被他用靈力托著緩緩落地。

“那個……”藍發巫女試探性地開口,“如果星暝大人需要,我可以去倉庫找些古籍……”

“不必了。”星暝突然轉身走向鳥居,“不過是小孩子們胡謅的傳說……”他背對兩人的嘴角卻微微翹起,指尖在袖中掐算著熱田神宮的方位。

……

星暝蹲在熱田神宮西側牆根的陰影裡,他望著正殿方向撇了撇嘴——那幫神官捧著漆盤來回踱步的架勢,簡直和程式出了故障的機器人沒兩樣。簷角懸著的青銅鈴在夜風裡紋絲不動,顯然被施了定風咒。

“這安保比永遠亭的麻將室還鬆……”少年指尖凝起銀芒在虛空劃拉兩下,空間裂隙悄無聲息地吞掉半片月光。他貓著腰閃進迴廊時,足尖不慎踢飛的石子正巧滾到巡邏神官腳邊。那位留著山羊鬍的老神官突然駐足,嚇得星暝後背緊貼梁柱——結果對方隻是打了個震天響的噴嚏。

供台上的青銅劍架在星暝眼裡像是生了癩瘡。他蹲在房梁上托著腮幫子端詳那把鏽跡斑駁的“神劍”,劍身裂紋裡還卡著半片不明物質。

“這要是天叢雲劍,我那銀刃都能當妖刀使了。”星暝腹誹著摸出塊柿餅扔過去,鏽劍“叮”地晃了晃,震落兩粒陳年香灰。他翻了個白眼,狩衣袖口抖出三張探靈符——符紙繞著供台飄了三圈,蔫頭耷腦地落回掌心。

“就這?”少年嗤笑著摸向劍柄,指尖剛要觸到冰涼的鏽斑,後頸寒毛突然炸立。虛空裡憑空浮現出道結界——這絕不是那群捧著《古事記》當寶典的老學究能佈下的陣仗。

“要糟!”星暝縮脖子的動作慢了半拍,額頭結結實實撞在透明屏障上。悶響混著他脫口而出的“嗷”,在寂靜的神宮裡炸得比火山噴發還響。

正殿方向立刻傳來木屐踏碎月影的聲響,七八個提著燈籠的神官活像受驚的鵪鶉群。星暝捂著腦門躥上房梁的瞬間,看見自己的銀發還被結界黏住幾根,在透進的月光下泛著滑稽的亮光。

“有、有賊偷神劍!”山羊鬍神官抖得燈籠杆都快握不住,身後兩個年輕神官更是抱作一團。星暝趁機鑽進銀色裂隙時,聽見內殿傳來器物倒地的巨響——怕不是哪個笨蛋自己踢倒了供桌。

星暝蹲在熱田神宮簷角的鴟吻後頭,狩衣上還沾著方纔被結界粘下的銀絲。他悻悻然隱在月光籠成的銀裝裡,看著下方提著燈籠亂竄的神官們像被捅了窩的螞蟻——山羊鬍老頭正提著褲腰帶追小神官,木屐帶子斷了都渾然不覺。

“早該知道誌怪傳說都是騙小孩的。”少年揉著額角鼓起的包,那裡還殘留著結界反彈的酥麻感,“這破劍怕是碰一下就碎了吧。”

“不過……”他突然攥住被夜風掀飛的銀發,瞳孔裡流轉的星芒刺破雲層,“說不定那麵破鏡子能照出點門道呢?”

星暝再睜眼時,人已經蹲在伊勢神宮的朱漆圍牆外。他搓了搓指尖,整個人便被層層疊疊的空間裹住,連呼吸都化進了夜風裡。巡邏的神官提著燈籠從他麵前經過,白檀香混著鬆脂火把的煙氣鑽進鼻孔,惹得他差點打出噴嚏。

“雖說賊不走空,不過也得講究個盜亦有道。”少年躡手躡腳溜進神宮,正殿裡供奉的銅鏡泛著青幽幽的光,鏡框上的鏽跡倒像刻意做舊的贗品。星暝蹲在橫梁上撓頭——這“八咫鏡”和熱田那把破劍簡直是臥龍鳳雛。

底下兩個小神官正往香爐添柏葉,熏得星暝眼眶發酸。他索性盤腿坐在無形的裂隙上,指頭勾了勾,那麵八咫鏡便無聲地飄進懷裡。鏡麵映出他扭曲的倒影時,藏在暗格裡的警報結界突然嗡嗡作響——不過在聲音傳播出去之前就被星暝掐滅了。

“嘖,防君子不防小人呐。”星暝並指在虛空畫了個圓,靈力凝成的假鏡子“當啷”落回原位。新造的贗品連銅綠分佈都一模一樣,就是鏡麵照人時會歪嘴——反正那些老眼昏花的神官也瞧不出來。

……

星暝蹲在溪邊的青石上,指尖輕輕摩挲著銅鏡邊緣。夜晚的蟲鳴忽遠忽近,鏡麵映著被晚風吹皺的月光,晃得他眼睛發酸。遠處田地裡的蛙聲突然停了,幾隻螢火蟲撞在他狩衣的星紋上,驚惶地逃進草叢中

“這破鏡子真能照出什麼來?”少年把銅鏡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他忽然想起不知多少年前爛大街的常識,咬破食指就往鏡麵上抹,血珠順著青銅紋路蜿蜒成詭異的符咒。

“急急如律令!”

“芝麻開門!”

“般若波羅蜜——”

喊到第三聲時,林間夜梟撲棱棱飛起,鏡麵依舊死氣沉沉。星暝泄氣地往青石上一癱,後腦勺磕在石棱上疼得齜牙咧嘴。狩衣袖口甩出的符紙被夜風卷著,飄飄悠悠落進溪水裡。

“要不試試用靈力?”他盤腿坐直身子,掌心凝起銀芒往鏡背一拍。青銅鏡發出“吱呀”的悲鳴聲,鏡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驚得他手忙腳亂去捂——這下真成破銅爛鐵了。

“大半夜的,跟塊廢鐵較什麼勁?”

隙間撕開的紫霧驚散了流螢,八雲紫撐著洋傘帶著笑容踱步走來。

星暝下意識把破鏡子往身後藏:“就……研究點古董。”

“哦?”紫的指甲勾了勾,銅鏡便悄無聲息地飛入她掌心,鏡麵裂紋映出她促狹的笑臉:“伊勢神宮的鎮宮之寶,嗯?”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八咫鏡!”少年梗著脖子辯解,“你看這紋路,這……”

紫突然噗嗤笑出聲,指尖輕彈鏡麵:“唐土集市二十文錢三麵的貨色,小星暝讓人誆了吧?”

“不可能!”星暝一個瞬步就要搶,被紫用扇柄抵住額頭。夜風掠過溪麵,捎來她帶著睏意的調侃:“真品早就不知所蹤,這贗品怕是連你腰間玉佩的年頭都比不過。”

“咕……”星暝像是失去所有氣力般癱倒在地上,看來所謂的三神器,可能真的隻是個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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