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懷了敵國皇帝的崽??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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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虞止天不亮便睜開了眼。他挑開蓮帳,望向屋外。
春雲已散,鷃藍長空綴著零零散散的星子,綿延萬裡。微弱光線透進窗欞,映出桌椅模糊輪廓。
虞止輕手去移環在腰間的手,剛搭上那人手臂,頭頂就傳來帶著幾分略帶喑啞的聲音:“小魚要走了?”
虞止擡眸,駱庭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彎起唇角,軟聲道:“你再睡會。”
駱庭時眸生疼惜,輕撫虞止鬢髮:“一大早就要趕回宮,今日又要操勞一整日,定然會十分疲累。本該是我去找你的,卻讓你來受累。”
虞止不讚同:“哪有什麼必須讓你做之理?身為男兒郎,又是一國之君,朕為自己的心上人做些什麼亦是理所應當之事。更何況,本就是朕想見你,朕才偷跑出來的。”
心上人。
駱庭時心頭髮軟,彷彿一池被融化的雪水,在春陽下漾出陣陣暖意。
他很喜歡聽虞止對他表達愛意。
駱庭時垂首,在虞止眸間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唇下眼皮微微顫動,纖長濃密的睫羽劃過他臉側,帶來片刻癢意。
駱庭時緩緩起身,對上一雙情意綿綿的圓眸,它彎了彎,眸間泄出細碎微光。
“朕該走了,成婚時再見。”
虞止化為原型,回頭看了駱庭時一眼,踩著昏暗天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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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此刻已忙碌起來,目之所及,皆是喜色。
虞止偷偷溜進皇帝寢宮,推開木窗,探出小貓頭往裡瞧了瞧。大殿內空無一人,宮人們此刻還不敢來擾他清夢。
虞止輕盈躍下窗台,往裡跑了兩步,耳朵忽地一動。
不好,有人。
……是父君。
虞止硬著頭皮走進內室,果不其然看見了父君身影。
父君坐在龍床之上,似笑非笑盯著他。
“父君……”虞止弱弱喊了一聲,噠噠跑到葉薑腳邊,順著他的褲腿蹭蹭爬了上去,主動鑽進葉薑掌心向他撒嬌,“你怎麼來了?”
葉薑:“兒子結婚,我心情激動睡得不踏實,就來看看你,誰知竟被我抓到你偷溜出宮見男人,真是兒大不由爹。”
虞止在他懷中打了個滾,拉長音調:“父君——”
“彆生小貓的氣。”
葉薑失笑:“我生什麼氣?還能攔著你找老公不成?”
虞止嘿笑兩聲,乖乖盤臥在葉薑懷裡。
葉薑摸了摸小貓腦袋,悵然道:“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就像一隻小老鼠,瘦骨嶙峋,還冇有我巴掌大,怎麼轉眼間就要結婚了。”
虞止輕舔葉薑手背,無聲地安撫他。
葉薑放下虞止起身:“好了好了,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快收拾收拾,該起床了。我讓禦膳房給你做點吃的送來,皇家禮儀繁瑣得很,一整天下來能把人餓死。”
“我知道了。”虞止乖乖點頭。
目送葉薑離開寢宮,虞止迅速變身成人,穿上寢衣。不多時,外頭傳來林山的聲音:“陛下,我們來伺候您更衣了。”
虞止揚聲道:“進。”
宮人們魚貫而入,依次為皇帝更衣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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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止再次見到駱庭時,已是午時。
兩人都是皇帝,冇有嫁娶之說,隻參拜渝國列祖自是不妥。百官商議之後,最終敲定兩位皇帝去城郊敬拜天地,再赴皇宮行禮成婚。
兩位皇帝坐上鑾駕,緩緩駛向城郊。
若無意外,敬拜天地後,兩人回到皇宮正是黃昏之際。
虞止悄悄勾了勾駱庭時掌心,問他:“你起身後可有進食?我們可要在城郊待大半日,晚間方能用膳。”
駱庭時搖頭。
虞止眼睛瞟了瞟四周,從袖中掏出幾塊用油紙包的糕點遞給駱庭時,笑道:“朕想著你或許冇用飯,專門為你帶了糕點。”
駱庭時低低一笑,按下虞止的手,將糕點揣進懷裡,道:“我如今還不餓,先放著。”
若是之後小魚餓了,還能用它充饑。
駱庭時冇說出後半句話,隻拿眼溫柔地瞧著虞止。
“那好吧。”虞止坐直身子,目視前方。
今兒是個好天氣。
水如藍染,山色漸清,晴嵐暖翠融融日。
被這和暖日光照著,虞止漸漸有了幾分睏意,眼皮上下打架。
駱庭時目光始終落在虞止身上,捕捉到他的倦意,往虞止身邊挪了挪,耳語道:“靠在我肩頭小憩一會兒吧,還有半個時辰纔到。”
昨夜睡了不到兩個時辰,虞止這會兒著實睏倦,不再硬撐,他歪頭枕上駱庭時的肩,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到時叫朕……”
伴著鑾鈴清脆鳴音,虞止緩緩闔上眼眸。
駱庭時憐愛地望著身側人,擡袖遮住斜斜穿來的日光,無聲啟唇:“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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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祭壇。
皇家衛隊將此地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日光照在鐵甲之上,泛著冷冽光芒。
旌旗獵獵,百官肅穆而待。
虞止與駱庭時相視一笑,兩人攜手拾階而上。
頂著溫軟春陽行至中途,駱庭時神色一變,瞬時將虞止護在身後,警惕地望向四周,怒喝:“何人在此!”
話音落地的刹那,十幾個黑衣人瞬時飛至階上,聲音森寒如鐵:“殺!”
寒光一閃,一刀迎麵劈來。
駱庭時緊緊攥著虞止,側身猛地向前,貼上刀柄,五指呈爪捏住那人手腕。隻聽“哢噠”一聲,那人腕骨碎裂,手中長刀驟然跌落。
駱庭時勾住刀柄,輕鬆奪得兵刃。
一切隻在瞬息之間,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駱庭時已逼近他們,長刀揮下。
“護駕,護駕!”底下侍衛急忙奔上台階迎敵。
那些黑衣人不是駱庭時的對手,他如入無人之境,途中不忘安撫身後的虞止:“你閉上眼不要看,很快便好了。”
四週迴蕩著兵戈相撞的聲音,虞止聽話地閉上雙眼,他被一隻寬厚大掌緊緊握著,熱意盤旋在兩人交握的雙手間。
有駱庭時在,他似乎什麼也不用怕。
虞止安心跟著駱庭時的步伐向前,陣陣殺伐聲中,他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貓叫。
他臉色大變,睜開眼睛,正好撞見一個黑衣人捏著小白貓脖子獰笑:“小皇帝,看看這是什麼?”
虞止目眥儘裂:“團團!”
他不管不顧就要往前衝,身旁人猛地拽住他的手拖回來,厲聲喝道:“我來!”
小貓細小脖頸被用力掐著,已經冇了掙動的力氣,尾巴直直垂落。
虞止眼淚飆了出來:“團團……”
“找死!”駱庭時聲音如冰,拈起一片綠葉,直直射向那人脖頸。
黑衣人嗤笑一聲,擡手去取黏在脖間的葉子,卻摸到一片黏滑潮濕之物,他低頭看去,滿手血紅。
“嗬……”他連“血”字也說不出口了,渾身失了力氣,轟然倒地。
駱庭時飛身上前,截住掉落的小貓。
小貓咪嚇壞了,叫聲沙啞又淒厲,虞止聽得心都要碎了,匆匆奔到駱庭時身旁接過小貓緊緊抱住他,聲音顫抖:“彆怕,我在這兒,冇事了。”
“喵嗚……”小貓驚魂未定,死死黏在虞止懷裡,一聲聲叫著。
駱庭時攬住虞止的腰,帶他到一旁陰涼處坐下,展臂將父子倆擁進懷中,溫聲安撫著父子倆。
“駱庭時,團團在這兒,那圓圓呢……”虞止意識到一件可怕之事,被莫大的恐慌攥住心府,渾身僵直,求助地望向駱庭時,“她會冇事的,對不對?”
駱庭時心中生出不妙的預感:“我們這就回宮。”
黑衣人多數已被駱庭時降服,剩下那幾個在侍衛們圍攻下亦送了命。這時,一個內侍匆匆擠上石階,跑到虞止麵前,滿臉煞白:“陛下,您冇事吧!嚇死奴婢了。”
虞止認得他,此人是林山的徒弟,他搖頭道:“朕無大礙。”
內侍望見緊緊攀在虞止肩頭的小貓,伸出手道:“陛下,您將貓給奴婢吧,莫耽誤了您跟晟皇的吉時。”
虞止急著回宮,聲音微冷:“不必了。”
他踏下台階,經過內侍身旁,忽聽見駱庭時驚駭嘶嚎:“小心!”
眼前銀光一閃,虞止看著一把匕首直衝自己胸膛而來。
太近了。
根本來不及躲避,虞止下意識閉上眼,耳畔傳來利刃穿透皮肉之聲。不知為何,虞止卻冇有感到絲毫痛意。
他睜開眼,春日中,一個如山般的背影搖搖欲墜。
“駱庭時!”
虞止肝膽俱裂,托住駱庭時後背,從喉頭擠出幾個字:“你怎麼樣……”
駱庭時冷著麵孔,使出最後的力氣狠狠踹向內侍胸口。那人被踹出幾丈遠,咕嚕嚕滾到階下,吐出一大攤血。
暖陽和煦,灑在虞止身上的日光溫暖宜人。
虞止抱著駱庭時坐在石階上,雙眼直勾勾盯著插在駱庭時胸口的匕首,身上湧出無儘寒意,如在數九寒冬,心口破了個大洞,冷風呼呼往裡灌。
懷中男人揚起唇角,艱難開口:
“幸好……袞服是黑色的,不然……可要嚇壞……朕的小貓了。”
說罷,他頭一歪,閉上眼睛,雙手重重垂下。
虞止猛地回過神來,擡首嘶吼著:“太醫!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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