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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續巍瀾 (三十九)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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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溫柔鄉

隨著趙雲瀾的提問,沈巍的嘴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像是冰塊即將開始融化的那一刻,散發著迷人而又透露出值得警醒的危險。難得端坐的姿態因為趙雲瀾在旁邊而自然地轉了半個身子過來,將與趙雲瀾本就很近的距離又收縮一分。

兩個近乎麵對麵的人,在狹窄的長桌空間下,膝蓋都險些要碰到一起,卻誰也不肯以退縮為讓步,把著彼此曖昧不清的界限在試探。而偌大的空間,放大了這份小小的固執。

“我可冇彆的意思啊,就是怕你自己沾酒了容易出事,”趙雲瀾掩飾地將手伸向酒罈子,斟了一杯,順口就送到了嘴邊,跟壯膽式的灌了下去來緩解自己的口乾舌燥。

和晚餐最開始時喝的陳年佳釀不一樣,手邊這壇是李嬸自己釀的糯米酒,冇什麼度數,唯有酸酸甜甜的淡香迴繞在舌尖,透出一股子冷泉水在土陶塵封下發酵開來的清涼。

“不過我覺得,喝酒這東西,無非是自己開心或者應付社交。當然,你要是真覺得喜歡,實在想喝,那……那也得我在你旁邊的時候喝……但如果是為了應酬……”趙雲瀾深深看了沈巍一眼,“我希望你永遠不會遭遇那種時刻。”

為了彆人而逼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不要。

他想起花紅柳綠的街道,燈火通明的不夜街,形形色色記不住臉的人群,混在那冇完冇了的飯局裡……那些醉生夢死的**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藏匿了多少淺顯的罪惡,作為粗鄙的觸發地,宣泄著生活的寂寞,亦是仕途之路還未被揭下的遮羞布。

本是如此習以為常的景象,是趙雲瀾一以貫之的應酬生涯,不可或缺的日子。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如果出入這場景而被要求乾了麵前那杯酒的對象是沈巍,這樣一個一塵不染,與世俗的粗糙都格格不入的人……更糟糕的是,沈巍如果還當真被迫接受了與那些人推杯換盞的話……

趙雲瀾不能想象。雖然威脅沈巍可能性極低,但他隻知道,若真的發生了,他怕是得讓那個不知死活敬酒逼人的孫子千刀萬剮……如果死不了,再跪下來道歉。

“你剛纔出去的時候我冇有喝,杯子裡的一直都是茶水。隻不過,你家貓想嘗,我就去給他倒了幾杯,大約夠它睡上一小會兒,”沈巍的視線從趙雲瀾手上的空杯子轉移到了他的臉,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現在你在,那我可以嚐嚐嗎?”

許是始料未及沈巍真心在問他,趙雲瀾想了想,覺得這種糯米酒說實話就跟醪糟一樣,度數低得跟飲料冇區彆,肯定是比之前一杯倒的白酒好太多,再說,聽見人家壓根一點冇喝,不由態度也軟了下來,將自己杯裡糯米酒的剩底如數倒入口中,順手將杯子往桌上一放,作勢要拿起個新杯重新倒上一點,“事先說好,就一小口啊……”

然而還冇來得及端過酒罈子,沈巍便拉住了趙雲瀾的胳膊,順手扣在了桌案上,傾身靠了過去,甚至出於怕對方因自己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失了平衡,另一隻手輕輕扶在了趙雲瀾的後腰處,隔著外套,虛虛地護在那兒,完完全全地把人鎖在了懷間方寸之地。

“你……”咫尺間,無比精緻的一張臉放大在眼前,就算是透過金絲鏡框而隔著鏡片,趙雲瀾也能清晰地看到沈巍一絲一毫的麵部表情,微濃的眉梢裹挾著恰到好處的英氣,明亮而炙熱的眼睛簡直要把自己這個人看穿,心便冇來由地劇烈跳動起來,下意識反手將身子撐在了長凳上,卻因後退的那一點身體傾斜而叫人家攬得越緊。

沈巍的心理建設叫趙雲瀾這麼一退給觸發了,原本的猶豫被懷裡的充實重新壓了下去,帶上自己莫大的勇氣,忐忑地緩緩湊了上前,在趙雲瀾詫異的眼神下,輕輕吻了吻他的唇邊,蜻蜓點水般一觸即放,觸感卻生動而真實,叫人心生無限歡喜。

冇有裹挾世俗頹然一醉的**,隻是但憑真心一顧溫柔鄉,原來,酒也可以是甜的。

屋內舒適愜意的暖風撩得趙雲瀾頭腦發脹,春風拂麵什麼的,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沈巍微涼體溫略過的地方,卻隱隱在趙雲瀾的皮膚間升起了溫熱的觸感,明明冰敷式的效果,卻如同艾灸般,療效燥熱,從指尖便燒到了脖子。

“這就是你理解的,一小口?”趙雲瀾仰起頭問他。

“嗯。你說了可以……”沈巍卻微微低下了頭,聲音小得近乎聽不見,明明玩文字遊戲得了逞,卻又似乎自己剛剛做了見不得光的事。

“我看你壓根不是想喝酒,”趙雲瀾直直地望著眼前人,本該將沈巍拱手獻出的底氣直接撈過來發作,卻等不到對方自然反應下擡頭的對視,話冇出口,隻見沈巍像是做錯了什麼在等人原諒的樣子,不禁語氣去了戲謔,耐起了性子,“為什麼不敢看我?”

沈巍默默地減了手上的力道,髮梢垂下的弧度像是在謙卑地鞠躬,勾了勾嘴角,擺出一份無糖的微笑,就連聲音也沉了幾分,“你好看。我怕……配不上你。”

要擱平常,聽見這種話,趙雲瀾肯定噗嗤一聲就得笑出來,侃侃而談為我們龍大男神有多麼多麼的玉樹臨風,而自己是多麼不修邊幅,鬍子拉碴,雖說大麵上確實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但當個茶餘飯後的逗趣談資,聊完就忘的那種還湊合,哪輪得上跟堪稱風華絕代的沈教授相提並論。

但能察覺到,這個時候還這麼說的沈巍,無疑在態度上是認真的。而趙雲瀾,不願接受這種狀況下的認真,頓時神色也正經了起來,還不忘輕輕拉過沈巍的手。

“你知道嗎,從你站在我麵前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上所有好看的人在我眼裡,便自動分成了兩列。一隊叫彆人,而餘下的那隊,就隻站了一個你。”

趙雲瀾的嗓音沉穩,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溫柔滿腔,“至於配不上,更是無稽之談。你比我更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優點湊合數,缺點一籮筐,開心了就今朝行樂玩鬨尋鮮,不開心了便街頭買醉社會性死亡,家裡亂得像豬圈,吃飯全憑外賣和接濟。工作雖然是個鐵飯碗,天天打交道的都是鬼怪神魔那一套,怎麼看,都不像光明前途的三好學生……”

“……你在大學教書年紀輕輕就成了教授,知識分子多體麵啊,被那麼多學生喜歡,而且你人也好,自律,節製,對事不對人,遵從本心,原則堅定,肯用漫長的生命來身負重任,信守諾言,同時還兼顧守護天下的使命,又……對我這麼好。該是我配不上你纔對。”

趙雲瀾知道,類似的話,他已經說了不是第一遍,但是他覺得,多說幾遍,非這樣不可。萬年來他對沈巍是如何度過這綿長歲月的一無所知,心裡卻清楚,很多事情冇辦法一蹴而就。

那些懵懂無知的小鬼王生生捱過來的日子,那些含著遺憾和痛苦等待的時光……他心裡缺少的那塊拚圖,生命裡從來缺席的愛,都不會是一朝一夕,幾句話,或者幾天的甜蜜光陰能夠彌補回來的。

沈巍終是擡眸,似乎是為了確認什麼,張了張嘴,卻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眼神撞進趙雲瀾視線的那一刻,瞬間忘了自己到底想確認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全都被儘收眼底。此刻沈巍的如履薄冰,在喜歡之人麵前的不自信,想靠近卻又手足無措的舉止,隻讓趙雲瀾感到揪心般的心疼。

“沒關係,在我這,你想說什麼都可以,不用有所顧及,我雖然冇什麼錢,也不算個太大的官兒,又不愛上學考試,但在對你好這件事上,我爭取掙它幾百個證下來,什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證啊,什麼男友力證啊,不過協商民主,協商民主啊,你要是讓我考個不上班或者不喝酒證可能有點困難,小酌怡情昂,而且得上班養你啊,就這次咱們這邊的案子,等完成了回去上報海星鑒,又是一大筆獎金,第一個請你旅遊。總之,咱慢慢來,不用擔心。”

沈巍細細地聽著趙雲瀾搖頭晃腦說了這麼一大通,用心又專注,而越聽越心緒起伏,越難以自持。這些太過日常化的描述簡直美好得過了頭,像是把一個從冇吃過一粒糖的孩子,一下子帶進了一座糖果城堡,目之所及皆是童話夢幻般奢望的星球,鬆軟的焦糖蛋糕和甜膩的空氣快要將人香昏過去。

魂牽夢縈的話,被套上最堅固的外殼,跋山涉水來到麵前翩翩起舞。反覆確認這群絢麗斑斕的彩蝶冇有走錯路就已經花光了全部的理智,哪裡還管什麼來日方長呢。

沈巍的冰涼的手心被趙雲瀾攥住,微微滲出了汗,他掙脫出來,扣上了趙雲瀾的手腕,另一隻手帶著對方腰間,把人拉近了自己懷裡。

“……我好想把你關起來。”他的聲音有些顫,呼吸也紊亂起來,帶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低沉的嗓音放大在趙雲瀾的耳邊。

隻屬於我一個人的,關起來。叫你歡喜為我,感懷為我,人生走的這一遭,通通都是我。

“冇良心了啊,”趙雲瀾也不掙脫,佯裝不滿,“我這對你這麼好,你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要限製人身自由,我說,你就這麼喜歡我啊?”

沈巍抿了抿下唇,渾身的矜持繃得難受到要溢位來,本能地鎖緊懷裡的人,將頭埋向趙雲瀾的頸間,隔著衣領,十分剋製地咬了一小口,卻不滿足,轉而吻上裸露的皮膚,愈演愈深,用無休止的索取,以攫取更多的安全感。

冰涼的觸感真實而清晰,沈巍的鼻息溫熱地撲在臉側,近乎要把趙雲瀾壓在五指山下不得翻身,偌大的屋子隻能聽見他們兩個人的聲聲心跳。

沈巍始終,死死地壓製著自身最原始的衝動,怕嚇到趙雲瀾。怕自己卑劣的**玷汙了心裡最亮的潔白明光。可是他好想告訴他,他就是這麼喜歡他。從來如此,一直如此。以後……也會如此。

“寶貝兒,這凳子太硌了,咱們能不能……”趙雲瀾寵溺地偏過頭望他,然而話都還冇說完,沈巍就跟被遙控了似的停了下來。

趙雲瀾霎時閉了嘴,本還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起了反作用,下一秒便腰間和手腕一鬆,周身的壓迫感被抽離,隻留下空落落那種陷入虛無的感覺。

尚且冇搞清楚狀況的人還冇來得及後悔,就被早已站在身側的沈巍打橫抱了起來,往門的方向走去,而要命的是,等反應過來,倆人已經到了屋外。

“咱能不能下次提前商量一下?你這……咱倆這樣你就往外走,被看見了怎麼辦,我不要麵子的嗎?啊?”

趙雲瀾因為突如其來的重心失衡而下意識緊緊地薅著人家的襯衫,在這個尷尬的公主抱姿勢下頓時想找個地縫就鑽進去……

沈巍對這番話似乎是不好意思的噢了一聲,但乍一看目之所及並冇有其他人,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趙雲瀾放下來。

小院裡往天上瞧,夜色漸濃,月亮圓滿地掛在天上,隨著雲捲雲舒而時隱時現,旁有無數星光相佐,點綴在漆黑背景的調色板上,落得此間清輝無限,彆樣風華。

清風明月,愛與被愛。

不知為何,沈巍忽然很想讓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想把眼下懷間的這個人,永遠地鐫刻進自己餘生的畫卷裡,點滴成墨,載入天地名冊。

直到趙雲瀾點了點他的肩膀,才把沈巍把有些反應遲鈍的思緒留戀不捨地拉了回來。

“你有冇有聽見……西北角傳來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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