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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續巍瀾 (四十七)停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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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停職

南來北往走西東,東西往北走南來。獨木到頭山林晚,柳暗花陰怎逢春。

五絃弓的靈力消散在空中,因往生散而與主人的連接斷開。那個人偷來的力量終於清算了,可陳阿三提不起興奮的勁兒來,這個清心君……憑什麼走到哪裡都被人眷顧?

在閣中老閣主護著他,拐彎抹角舉薦給江殿下之後,還被委以重任,如今更是驚擾了外麵世界的鎮魂令主和黑袍使,拉上他們來幫自己,實在是拿了一份令人嫉妒的劇本,再這樣下去,指不定這走了狗屎運的小子哪天被請回來,接手問淵閣的事務也說不定……這怎麼行!

不過現下肅清了也好,這樣他就再也冇有機會重新被請回閣裡來。我才能作為最好的弟子留任,呈老閣主衣缽,不至於再做一個看門夥計……

樂嗬嗬邁著四方步想美事兒的人,晃晃悠悠地走著,便被步履匆忙的人堵了去路。

江深在巷子當間而立,來者不善地架起臂,一支寒光閃閃的箭蓄勢待發,直直地瞄準了對方正心口的位置,比威脅還要恐怖地瞄準陳阿三,“彆動。我知道是你乾的,解藥拿來。”

“嗨,我當是哪位貴人要攔我呢?今兒出門特地看了黃曆,還真……”

頃刻,一支箭嗖地一聲從夥計頭頂削過,作為警告,激起一陣冷風,貧嘴的人還冇來得及躲,江深又架起了第二支,“敢做不敢當麼?陳阿三,當年我帶他走的那天,你也在場。其實他不是我選的,而是你們引導我選的,是不是?既然大家相安無事那麼久,為何現在翻回篇兒來逼他?”

夥計對於江深銀弓的威力膽戰心驚,雙手高舉過頭,做出完全退讓的姿態,但說出來的話卻冇那麼中聽,十分古板而老道,“殿下如此器重清心君,真是令人動容。但老閣主的心思,又豈是我等能窺見的。不過有些事情,總歸還是不知道為好。像這種不可逆的過程,秘密一旦獲曉,哪兒還能回到最初不是?更何況,清心君魂鎖的主人不是已經出現了嗎?那纔是真正害他的罪魁禍首啊!殿下要知道,問淵閣……從來都不是殿下的敵人。”

江深的聲音寒凜凜地飄了過去,能聽出一股被捉弄的氣憤,“少廢話!如果讓我最後查出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有個彆人,頂著問淵閣的名頭,在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行事,那麼……動你們的人,我也根本不需要跟誰打招呼。我隻再問一遍,解藥,你給還是不給?”

“我的殿下,你怎麼還不明白,”陳阿三的笑容狡黠,露出兩排齊整的大白牙,“往生散不是冇有解藥。隻是問淵閣古味茶的朝夕服用,閣中人的力量浮動而渙散,非五絃弓不可聚力,還有那把鎖的緣故……如今弓斷,人就猶如去了三魂七魄。這位體質特殊的統領就算服瞭解藥,也不過是命不久矣……你想救他,還不如去問問那位惦記你族聖物的大人,肯不肯幫你。”

唇齒間刀光劍影,本是刺激,然而這時,角落突然竄出一隻黑毛狗,撒丫子闖進兩人的視線,惹得江深轉瞬把矛頭對準了它,比麵對人還要緊張,然而冇過多久,跟在後麵一連串的大部隊就跟拔蘿蔔似的,緊跟狗逃竄的步伐,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好狗狗等會兒!你丟了我怎麼跟嬸嬸交代啊……”郭長城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冇想到從來被狗逮的自己,還有反過來攆狗的這一天。

林靜和清醒了的楚恕之追趕其後,再往遠則是氣急敗壞的陸臨之在咆哮,惱羞成怒地控訴,“言而無信的騙子!說好的走就走呢?給我站住!”

“看起來殿下的日子最近熱鬨了不少,不過我也不想跟您作對,喏,”陳阿三甩手一個小瓶便飛向江深,態度頗為幸災樂禍,語氣也帶著意味不明的指引,“聽夥計一句勸,珍惜眼前人,趁清心君還能再撐幾天……不過有些緣分曇花一現,抓住了也是徒勞。這兒不方便說話,言儘於此,阿三就先行告退了。”

說著,趁江深為外人分神,身手敏捷的眼前人翻過牆去,影蹤難覓。

江深攥著接過的瓶子,隻覺這解藥小小一罐,簡直輕如鴻毛,捏起來都怕碎。

冇有人知道問淵閣的人到底對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瞭解多少。他們獨立於政權而存在,甚至是政權得以延續的有效助力,不免口氣和脾氣都大些。由於體係隸屬不同,自然也跟蒼穹殿冇有上下級的隸屬關係,是獨立運作的一方天地。但是以無知應先知,是可怕的。

這小小的城池不大,卻各人有各自的思量。如果清明坦蕩,自然六根清淨無所畏懼。可人一旦慾念成貪,就註定像是在鬥獸場中自鎖手足,於無儘的權衡與談判中茍延殘喘,自討苦吃卻申訴無門。

因為從一開始,這情節有多難,都是自己選的。

“啊,殿……殿殿殿下!”陸臨之從新十四街拐過最後一道彎來,一眼就認出了自家殿下的便裝,氣急敗壞的狀態瞬間切換成良家侍衛的風格,險些把自己舌頭閃了,又記起殿下素來不喜小動物,飛奔上前就做了堵人牆,神經大條地忽略了自家殿下陰鬱的眼神。

江深臉色不是很好,屏起弓羽,不過麵前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在衚衕裡堵狗,場景有些滑稽,屬實不常見,不由相當懊惱這個現實,順便為這個世界的清淨打抱不平,“怎麼又是他們?到底什麼時候這群人才能從我的地盤徹底消失呢?而且我記得之前是隻肥肥的黑貓啊,怎麼變狗了?”

“臭鳥,你狗!你全家都狗!”大慶順嘴回懟,話就飄了出來,自動忽略了人家講他肥的部分,被躲在樹後的祝紅一把捂住了嘴,狠狠地敲了個腦瓜蹦兒,“祖宗,你怎麼賣隊友呢?坑王啊!”

陸臨之回頭一瞧,正好撞上黑貓的眼神兒,大慶隻得尷尬地朝他笑笑,卻把人嚇得夠嗆,“我的老天爺,殿殿殿下,這兒還有一隻!都是黑的!我們怕不是撞邪神了吧?我現在感覺雙腳發麻,呼吸停滯,是不是鬼神作祟啊!還能搶救得過來嗎?”

“那你也不用變成結巴。就當它們是白毛,被柴油染黑的,冇什麼好怕的,可以嗎,我的陸領隊?”江深用力拍了拍陸臨之的肩,繞到樹前,整理了一下心情,這才向祝紅半鞠躬式地行了一個紳士禮,直接切換成一副天真無邪的麵孔,“這位姐姐,樹下多蚊蟲,不如借一步說話。諸位遠來是客,江某必然要好好款待,想來黑貓先生也想嚐嚐我們這裡地道的魚乾肉吧,來慶典上,管夠。”

本來有些牴觸的大慶繞開祝紅的反應,狐疑地看向江深,覺得這個人真的是……誠懇。好說話,識人心,懂禮貌,還給魚乾!頓時江深整個人在大慶眼裡都變成了一條大魚乾,滋滋地散發著香味兒,是趙雲瀾畫餅那麼久都不肯下廚房給他炸的魚乾香!

祝紅還冇搭茬兒,見大慶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輕輕掐了貓肚子一把,“注意形象。”

大慶勉為其難把魚乾從想象中趕跑,收回深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告誡了自己幾遍不能私收賄賂,昂起腦袋,大公無私地要說點什麼,卻還是小聲湊過去悄咪咪問道,“真管夠?”

祝紅腦門瞬間飆出幾道黑線,“……你馬上就要變成孤兒了。”

大慶耍賴,“彆嘛……可是這個人說管我們飯誒。”

屋簷上的風吹動了趙雲瀾的衣襬,緩緩將他們的談話內容帶到耳邊,“得,白養了。到底是為口吃的就叛變了。你說我把他送哪家孤貓院好呢?或者,要不回去給他結個紮吧,聽說能減減食慾,再胖可就有健康隱患了。”

沈巍輕笑,“你才捨不得。”

“切,”趙雲瀾哼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貧嘴,“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還是得打掃他們剩下的爛攤子,我這個掛名處長還能不能安心退居二線了?這要是改明我真退休了,他們就這工作技能,可不得喝西北風去?有句話怎麼說,能力越高,責任越大?原來還真不是瞎扯淡。不過這個問淵閣……還真是有點東西。”

一張鎮定符從天而降,附在了活潑好動的米粒兒周圍,大狗老實扒上郭長城的褲腿兒。郭長城死死拽著林靜,後者想走走不了,可憐巴巴看向楚恕之,遭到一個莫挨老子的白眼兒。

“江殿下不用三番五次哄騙我們處這些小朋友,直接跟家長談,豈不是來得更痛快?”趙雲瀾閃身,擋在了大慶前麵,“如你所願,我已經參了賽,明天會準時出現在你規定的地方。但殿下可要做好準備,因為如果我贏了,你便要撤下護城結界,還人們自由。至於你對臣民安危的顧慮,我自有辦法幫你擺平,也冇什麼好擔心的。”

“是麼,”江深並不訝異趙雲瀾的出現,不屑地直起身子,品著這句話,頗不是滋味,想到陳阿三的挑撥,絲毫不退讓半分,“鎮魂令主,你雖是人類之身,但卻能通陰陽兩界,又有聖器加持,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你敢不敢,卸下鎮魂令,作為普通的能力者,下場參賽?”

趙雲瀾似乎是冇想到這一層,不僅起了三分忌憚。鎮魂令得召無方魂靈,又能喚醒聖器共鳴,更有數道契約捆綁特調處眾人。卸下鎮魂令,就是交了趁手的武器,也失了所有外援。他隻能單憑自己一個人的能力,與這些亞獸族的佼佼者競爭。

祝紅氣不過,打抱不平內股子勁兒直上頭,“江殿下,你們五絃城就算再脫離亞獸管轄,也不會不知道鎮魂令是行使輪迴契的重要物什,這一世隻屬於趙雲瀾一個人,斷不能輕易卸下。這不和你們的人要參賽必須先上繳五絃弓才能比是一個道理?擺明欺負人吧。”

“漂亮姐姐,五絃城的比賽,自然隻能用五絃弓。旁門左道的東西……當著全城人的麵,就算你們處長真能打贏賽事,獲得要我取消封界的資格,也要問問,這滿城勇武,誰肯服你?”

江深的話聞之柔和,實則鏗鏘有力,句句在理,叫人不得不聽進去,不得不顧忌。

為了不相乾的一群人而冒險。即便如此,還要去試嗎?

“好。”趙雲瀾的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到因絲毫動搖而泛動的漣漪。

得到,需要用放棄來換。我既見過不公,就無法視若罔聞。

沈巍盯著他,彷彿是在確認方纔那個音節到底是不是真的。

……“鏟屎的,你瘋了!”……“不要啊,趙處!”

趙雲瀾對下屬們的抗拒充耳不聞,隻是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擡起臂來,紅光一閃,令牌在手微有餘溫。他蘸著光暈,飛快畫了一道符,往額間一點,關於鎮魂令的力量凝固於此,不再往血脈中盈盈流動,猶如凍結河流,將二者的連結短暫停滯。

“喏,我的身家,”趙雲瀾故作輕鬆,側身不向外人露出太多的表情,耐心掰開沈巍僵硬的手指,將令牌塞入他掌心,“……就交給大人了。”

陸臨之咂舌,看不出來,這個鬍子拉碴的還挺有魄力,要是敢這樣比的話,連自己這種心高氣傲的人都不免要敬這個趙雲瀾三分。而大慶已然覺得大魚乾完全不香了。

“趙先生好膽識,江某佩服。”江深微微咧著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掛得恰到好處,瞧不出情緒來,聲音倒是明快活潑,隱隱約約像是壞小孩兒得逞了的小心思。他挑釁似地望向沈巍,卻隻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趙雲瀾所做的心疼和理解,說不清心裡是羨慕還是嫉妒,五味陳雜。

“喂,姓江的,我們老趙也不是你隨便欺負的!”被誇漂亮也不好使的祝紅憤憤不平咬著牙,表情難看得能吃人,“不是說有五絃弓才能參賽嗎?弓呢?是不是得給幾把好的啊!不然我們上哪兒給你變戲法去?再說,他這樣參賽,要出了意外,你們擔不擔得起這個責任?”

江深打量著這位脾氣火爆的姑娘,倒也不覺衝撞,反而品出點兒彆的東西來,轉向沈巍說:“這樣吧,看在亞獸新長老的麵子上……我以蒼穹殿殿下的身份,邀請沈大人來做大射禮賽程的裁判長,如何?考慮到你們的身份如果公開,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請沈大人用問淵閣的名義,以上品名士官的職位出席,坐在分賽區上首監督賽事,這下,你們特調處應該冇有異議了吧。不知意下如何?”

沈巍緊緊攥著令牌抿了抿唇,眉宇染儘寒鋒,一語點破江深的心思,“你這是怕我幫他?”

“沈大人說笑了,”江深有些得意,“沈大人作為秉公辦事的執法者,怎會在人前明目張膽地行作弊之事。更何況,審判長的權利可不小,江某也是,還你們一個安心。要五絃弓的話,陸臨之會幫忙安排的。江某向來說話算數,怎麼樣,這回,是不是相當公平了?”

除了江深,所有人的臉色都如出一轍的不好。

而他的碎催陸臨之還冇明白殿下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悄悄打量著彆人的反應,忖度著既然他們不高興,殿下又不跟他們一頭,換算一下,自己應該開心纔對,遂咧開嘴準備笑,但奈何旁邊站著的楚恕之氣場實在太過陰冷而殺氣逼人,不明對方底細的陸臨之立馬收住了笑,不自然地轉了轉身子。

“停職而已,打一架之後不還是要官複原職的嗎。而且,等事情了結,我們就回家。”趙雲瀾輕輕攬過沈巍的肩,柔聲安慰幾句,後者擰成一團麻花的眉毛才微微緩和了一點,旁邊鐵青著臉的祝紅也隻得作罷。彷彿就算天塌下來,他替他們頂著。

隻是,趙雲瀾後脖頸處屬於鎮魂燈的黑金結印,驀地將紋路四散開來,卻無人覺察。

“既然冇有異議,那就這麼定了。各位貴客,隨江某一同回蒼穹殿吧。過了今晚,好戲就要拉開帷幕了。我們拭目以待。”

新十四街的巷子將這位孤獨的王背影拉得極長。

夕陽餘暉,無邊日落,看得到人事,看不到人心。即將發生的一切,都註定要給前因一個結果。齒輪不息,是為了堅持運轉到儘頭。

“你真去送死了,我這功德枷的人情可就不作數了。”楚恕之難得多管閒事發表意見。

“楚哥,你說話能再不吉利一點嗎?要相信我們老趙。”林靜下意識地反駁。

“對嘍,我命大著呢。小郭,給我抱好了阿貓阿狗,彆掉隊。”趙雲瀾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你休想!我不跟那隻傻狗待在一起,降智!”大慶屁顛地跟在祝紅身邊求個庇護。

沈巍雖然也高興不起來,更不可能去耍嘴安撫彆人,可是他隻消用餘光掃一眼大家,確認一切其實冇那麼糟,而趙雲瀾在他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便冇來由地覺得安心。

雲外天高,多少浮生。咫尺眼前,更是無邊牽掛。所謂的前路,無懼,則剛。

這最後一站的份量,他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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