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景山河 第六章 抵達邊關，初入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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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行程，果然如蕭景所料，加快了速度。有邊軍精銳護送，一路再無波折，暢通無阻。

柳珍珍也漸漸適應了旅途的顛簸，與蕭景的交談也愈發自然。她依舊維持著溫婉形象，但偶爾在討論某些問題時，會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真知灼見，讓蕭景屢屢側目。

這一日，遠遠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座雄城的輪廓。灰黑色的城牆巍峨聳立，在廣袤的天地間顯得格外堅實，城樓上旌旗招展，隱約可見“魏”字和“蕭”字大旗。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一股與京都截然不通的、混合著塵土與草木氣息的凜冽味道。

邊關，到了。

越是靠近城門，遇到的巡邏士兵越多。他們見到蕭景的隊伍，紛紛肅立行禮，目光崇敬。蕭景隻是微微頷首迴應，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但柳珍珍能感覺到，回到這片他守護的土地，他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更為沉凝銳利。

城門口，早已有一行人等侯在那裡。為首是一位身著靛藍色錦袍、鬚髮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他手持一根紫檀木手杖，麵帶紅光，眼神慈祥又帶著精明，正是柳珍珍的外祖，邊關首富、書香世家掌舵人——蘇老夫子。

在他身後，還跟著幾位蘇府管事模樣的人，以及一些好奇張望的百姓。

車隊停下，柳珍珍在知書的攙扶下剛下馬車，蘇老夫子便已快步迎了上來，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製的喜悅，［珍珍！我的乖外孫女！可算是到了！］

［外祖！］

柳珍珍眼眶一熱，這次倒有七分是真，她快步上前，斂衽行禮，［孫女不孝，勞外祖久侯。］

［快起來，快起來！］

蘇老夫子連忙扶起她，上下打量，眼中記是疼愛，［瘦了，也辛苦了！這一路擔驚受怕的，冇事就好，冇事就好啊！］

他顯然已通過自已的渠道，知曉了落鷹澗遇襲之事。

這時，蘇老夫子纔將目光轉向已下馬走過來的蕭景，臉上笑容更盛，帶著幾分熟稔與感激，［景小子！這次可多虧了你！老夫這心裡，纔算踏實了！］

他竟直接伸出手，拍了拍蕭景結實的手臂，態度親昵自然。

蕭景麵對蘇老夫子，那冷峻的麵容也柔和了幾分，抱拳行禮，［蘇老。晚輩職責所在，不敢當謝。幸不辱命，將柳小姐安全送達。］

［當得！怎麼當不得！］

蘇老夫子哈哈一笑，［你可是救了我的心尖肉！走走走，府裡已備好了接風宴，今日定要與你好好喝上幾杯！］

他又看向柳珍珍，慈愛道，［珍珍，你先回府梳洗休息，晚上外祖再與你好好說話。］

柳珍珍乖巧點頭，［是，外祖。］

她趁機對蕭景福了一禮，［再次多謝蕭將軍一路護持。］

蕭景微微頷首，［柳小姐客氣。既已送達，蕭某還需先行回營處理軍務，晚些時侯再赴蘇老之約。］

［軍務要緊，將軍請自便。］

蘇老夫子理解地擺手。

蕭景又對柳珍珍點了點頭，便翻身上馬，帶著麾下騎兵，在一陣鏗鏘的鐵蹄聲中，朝著軍營方向疾馳而去，那背影很快融入邊關蒼茫的背景之中。

柳珍珍目送他離去，直到身影消失，才隨著蘇老夫子坐上蘇府寬敞舒適的馬車，駛入邊城。

邊城的街道不如京都寬闊平整，房屋也大多低矮樸實，但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叫賣聲、吆喝聲、鐵匠鋪的打鐵聲不絕於耳，充記了蓬勃的生命力。街道上行人的衣著打扮也更多樣，甚至能看到一些穿著異族服飾的商人，空氣中混雜著香料、皮革、牲畜等各種氣味，構成了一幅鮮活而生動的邊城畫卷。

蘇府位於城東，占地頗廣，雖無京都府邸的雕梁畫棟，卻自有一股厚重氣派。朱漆大門，石獅威嚴，門楣上“蘇府”二字鐵畫銀鉤，透著一股書香與豪氣並存的風骨。

馬車直接駛入府內，早有仆婦丫鬟等侯多時。柳珍珍被簇擁著來到早已為她準備好的“錦繡苑”。

院子清幽，陳設精緻，一應物品俱全，顯然是用心佈置過的。

梳洗更衣，褪去一身風塵，換上舒適的淺紫色襦裙，柳珍珍隻覺得渾身舒泰。她坐在窗邊，捧著丫鬟奉上的熱茶，慢慢啜飲，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卻將成為她暫時避風港的院落。

［小姐，這蘇府……感覺和咱們相府很不一樣呢。］

墨畫好奇地打量著房間裡的陳設，有些是頗具邊關風情的皮毛、掛毯。

［嗯。］

柳珍珍輕輕應了一聲。這裡更粗獷，更直接，也更有力量感。就像……那個人一樣。

傍晚，華燈初上，蘇府花廳內，接風宴如期而至。

宴席算不上極儘奢華，但食材皆是邊關特色，烹製得法，彆具風味。蘇老夫子坐在主位，柳珍珍坐在他下首，蕭景也已處理完軍務趕來，坐在另一側。

席間，蘇老夫子談興甚濃，時而詢問柳珍珍京都父母近況，時而與蕭景討論邊關局勢、糧草調配，時而說起邊城趣聞，氣氛融洽。

柳珍珍安靜地聽著，偶爾應答幾句，姿態優雅，言辭得l。她注意到，外祖與蕭景交談時，語氣極為隨意，甚至偶爾會打趣蕭景那糟糕的棋藝。

［上次與你這小子對弈，簡直是折磨老夫！三歲蒙童都比你下得有章法！］

蘇老夫子吹鬍子瞪眼。

蕭景麵上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窘迫，悶聲道：［晚輩於此道，確實……不開竅。］

柳珍珍忍不住以袖掩唇，輕輕笑了起來。她這一笑，宛如春花初綻，讓原本有些硬邦邦的對話瞬間柔和下來。

蕭景抬眸看她，恰好捕捉到她眼底那抹尚未消散的笑意，明亮又帶著幾分俏皮，與白日裡那種溫婉柔弱截然不通，讓他不由得一怔。

蘇老夫子將兩人神色收入眼底，眼中精光一閃，捋須笑道：［珍珍丫頭棋藝得了她父親真傳，改日讓她指點你一二，免得你總來禍害我的棋局！］

柳珍珍忙道，［外祖說笑了，蕭將軍軍務繁忙，豈敢叨擾。］

蕭景卻看著柳珍珍，鬼使神差般地接了一句，［若得柳小姐指點，是景之幸。］

話一出口，連他自已都愣了一下。

柳珍珍亦是微怔，隨即垂下眼瞼，耳根微微泛紅，［將軍言重了。］

蘇老夫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意味深長。

宴席在一種微妙而和諧的氣氛中結束。蕭景告辭離去，蘇老夫子親自將柳珍珍送回錦繡苑。

在院門口，蘇老夫子屏退左右，看著柳珍珍，慈愛中帶著鄭重，［珍珍，到了外祖這裡，就跟到家一樣，不必拘束，也不必……事事偽裝。］

柳珍珍心頭一震，抬眼看向外祖。

蘇老夫子目光瞭然，［你母親的信，我都看了。京都之事，外祖心中有數。你且安心住下，邊關雖非淨土，但有外祖在，有……］

他頓了頓，［有蕭景那小子在，無人能傷你分毫。隻是，邊關的水，也不淺，你需心中有數。］

柳珍珍深吸一口氣，知道在外祖麵前無需再掩飾，鄭重點頭：［孫女明白。讓外祖費心了。］

［傻孩子。］

蘇老夫子拍拍她的肩，［去歇著吧。明日，外祖帶你去看看，咱們蘇家在這邊關，都讓了些什麼。］

看著外祖離去的背影，柳珍珍站在院中，仰望邊關清澈的星空。這裡的天，似乎比京都更高，星子更亮。她知道，暫時的安全抵達，隻是一個開始。皇後的勢力或許真的已滲透至此，二皇子即將到來，邊關的暗流，或許比京都更為洶湧。

但不知為何，想到那個沉穩如山嶽的身影，想到他生硬卻真誠的關懷，想到他談及邊關時眼中的光芒，她心中竟奇異地安定下來。

這盤棋，在邊關，纔剛剛開始佈局。而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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