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鏡裡的雙城雨 第5章 靈印之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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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觀星樓山門外的雲海在月光下起伏如濤，彷彿無聲地訴說著千年秘事。黎川立於廊下，手心仍殘留著微微顫抖的餘溫。入樓已月餘，諸般異變接踵而至，如今又逢“靈印之爭端”，一切恍若命中早有伏筆。山風拂麵，帶來簷下銅鈴清脆的響聲，黎川望著遠方暗影中潛藏的樓宇，心頭卻升起從未有過的沉重。
今夜，觀星樓將選出新一代“靈印持者”。據傳，靈印乃通天古器，印刻星辰本源，掌印者得以窺破天機、操縱氣運，每當大世將變，靈印必擇主現身。樓中上下，人人慾得之，不為榮寵權力，便為自身道途。然而，靈印亦如鏡，照見人心幽深。黎川雖覺醒“觀心”異能，卻始終無法窺明已心。他自問，若得此印，究竟會以何為念？
“黎師弟。”身後驟然傳來一聲輕喚，打斷了黎川的沉思。
回首，來者乃通窗師兄江湛。江湛五官俊朗，氣質溫潤，素日待人謙和，樓內眾人皆敬仰其為“青蓮君子”。此刻，他眼底卻隱有憂色。
“江師兄，有事相商？”黎川微微拱手。
江湛低聲道：“師尊召集諸位侯選，須入靈印殿。殿中設有心障試煉，若有所惑，難以通過。”
黎川聞言，心頭微震。他知曉觀星樓曆來重試煉心性，但靈印之爭，遠非尋常較技。人心難測，況且眾侯選者各懷執念，稍有差池，便會陷入幻境不能自拔。
“多謝師兄提醒。”他頓了頓，又問，“師兄為何憂心？以你之心性，斷不會有礙吧？”
江湛苦笑：“我誌在問道，無意爭印。隻是師尊之命，不得不從。師弟，今夜殿內，切莫輕信旁人。”
黎川目光一斂，心頭泛起波瀾。自入樓以來，他與江湛交好，彼此多有照應，但此刻，連江師兄也言“莫信旁人”，莫非事態已變得如此險惡？
二人並肩行至靈印殿。殿門高懸，朱漆未褪，門上繪記星辰鬥轉之象。門前已聚集數人，皆是本次靈印爭奪的侯選者。或桀驁、或冷峻、或神色自若，無一不是觀星樓中翹楚。
殿內燈火如晝，正中高台上，靈印靜靜懸浮。那是一枚墨玉古印，四角雕麒麟，印麵星芒流轉，彷彿蘊藏無儘玄機。高台下，觀星樓主白髮如雪，目含星輝，淡然掃視眾人。
“眾位。”樓主聲音溫和，卻有莫名威嚴，“今夜靈印擇主，須以心應印。大世將至，唯有堅心者，方可承天命。諸位各自登台，印下自見分曉。”
眾人紛紛應聲。黎川排在末位，他靜靜注視前方，隻覺心頭愈發沉重。
第一位侯選者步上高台，閉目凝神。靈印星芒微動，隨即幻化出一片血色疆場。侯選者麵色驟變，額頭冷汗涔涔，身l一陣顫抖。片刻後，他咬牙忍過，靈印星芒漸斂，殿中響起一陣低低讚歎。
接下來，數人上台，或歡喜、或失落，皆有所得。輪到江湛時，他神情自若，步履從容。靈印浮現青蓮幻象，江湛於蓮池中步行，風雨不驚，蓮葉無波。星芒散儘，樓主微微頷首。
終於，輪到黎川。他深吸一口氣，步上高台，四周寂靜無聲。靈印星芒驟然大盛，光輝刺目。下一刻，黎川隻覺一陣眩暈，意識彷彿被拖入無邊幻境。
——黑暗，潮濕，寒風刺骨。他站在一座破落小屋前，屋內母親咳聲斷續，父親形容枯槁，眼中儘是無望與哀怨。黎川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他看到自已年幼時的身影，孤身在夜中背書，窗外暴雨如注。每一次失敗，每一次被人嘲諷、排擠的場景，都在腦海中重現，化作無邊恐懼與自責，纏繞心頭。
“你不過是無用之人。”幻境中，無數聲音嘲笑，“縱有異能，又能如何？命運早已註定。”
黎川的心在狂跳，汗水浸濕衣衫。他想逃，卻發現腳下生根，動彈不得。靈印之力彷彿要將他撕碎，所有過往的痛苦與羞辱化作刀鋒，反覆剖開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我真的，能改變命運嗎？”黎川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觀心異能悄然發動。他看見幻境中那些嘲笑、否定自已的眼神，忽然化作一張張熟悉的臉——親人、通窗、師友，甚至是自已。每一張臉上，都有**與恐懼交織的印記。
“這些……都是人的心念。”黎川恍然大悟。幻境本是心魔作祟，靈印映照的，並非外物，而是內心深處未解的執念與恐懼。
他閉上雙眼，深深吸氣，將雜念儘數摒除。心頭浮現師尊所言：“唯有堅心者，方可承天命。”他想起母親溫柔的手、父親殷切的目光、江湛的勸誡、自已年少時的執拗——一切皆是他生命中的光與影。
“恐懼與痛苦，皆為心生。命運未必不可改，唯有自心不亂，方可逆流而上。”他低聲道。
一念及此，心中陡然明澈。幻境驟然崩塌，所有噩夢碎裂成星光。黎川睜眼，發現自已仍立於高台之上。靈印星芒如瀑，竟在他掌心凝聚成一縷溫熱的光芒，緩緩烙印在他手背之上。
殿中一片嘩然。樓主凝視著黎川，眼神中難掩欣慰與讚許：“觀心無礙，心印自成。黎川，記住今夜所得，莫忘此心。”
江湛在人群中向他微微點頭，神色複雜。其他侯選者則或愕然、或不甘、或佩服。
試煉結束，眾人魚貫而出。黎川走在長廊之中，掌心的靈印尚有餘溫。他知道，這隻是風暴的開端。靈印之爭端表麵落幕，樓內暗流卻更甚於前。有人對他暗中打量，有人低聲議論，有人躍躍欲試。
夜風拂過，他回首看了一眼靈印殿，心頭一片清明。雖然恐懼未必徹底消散，但他已學會與之共處。
山門之外，雲海依舊湧動。黎川敢於直麵自已的恐懼，也更加篤定前路縱有迷霧，他亦能不懼風雨，步步前行。
此刻，他已明白，真正的天命之爭，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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