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鏡下的月光信徒 第10章 裂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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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輪壇的夜晚，無風，亦無聲。玄寂彷彿沉冇在一層無形的水波之下，每一次呼吸都被厚重的靜謐包裹，連心跳都變得遙遠。他盤膝於壇心古鏡前，纖薄的月光瀉在鏡麵上，如通流動的銀沙，卻照不亮他心頭的幽暗裂隙。

鏡下浮現的是迴響之靈的殘影。它們時而靜默如石，時而翻湧如潮，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秘密。玄寂的手指輕觸鏡緣，感受到一絲寒意自指尖滲入血脈。他知道，那不是寒冷，而是記憶的悸動。

月光斜灑之處，石壁上浮現出一道難以察覺的裂痕。玄寂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那道裂痕，正是他幼年時親手刻下的符號——族人的銘記，也是自已與寂輪壇命運相纏的見證。

那一夜的記憶悄然浮現。

那是族人最後一次聚首，古老的儀式，熱切而又哀傷的目光。他年幼無知，隻記得大長老蒼老的手掌按在他肩上，低語著：“玄寂，寂靜並非消亡，而是守護裂隙不被侵蝕。你要記住，迴響之靈若逃離，萬界便會崩塌。”

那時的他，隻覺得肩膀被按得生疼，卻不知真正沉重的，是那無形的誓言。

如今，裂痕依舊，誓言依舊，而玄寂的內心卻早已悄然生變。他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靜時懷疑，自已守護的究竟是什麼？是外界的安寧，還是遺蹟中那些無處安放的靈魂？又或者，隻是族人留給他的恐懼和孤獨？

就在此時，鏡下的月光忽然泛起漣漪。銀輝宛若柔軟的水，晃動著映出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未來之影”。

那位流浪者靜靜地立於鏡影之中，身影模糊，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散。他的眼睛卻極為清明，帶著一種飽經歲月的洞察力，直視著玄寂的靈魂深處。

“你在懷疑。”未來之影的聲音從鏡中傳來，低沉而悠遠，“你在想，這些裂縫究竟是守護的傷痕，還是遺忘的？”

玄寂抬眼，聲音裡帶著不自覺的顫抖：“我……我隻是害怕。害怕打開禁製後，迴響之靈會吞噬一切。害怕這一切終究隻是自我欺騙。”

“你害怕的，是你自已。”未來之影微微一笑，笑意卻透著淡淡的哀傷。“你怕承認守護已成執念，怕麵對孤獨之外的選擇。可你可曾想過，裂隙之心並非脆弱，而是所有靈魂通往新生的門扉？”

鏡下的月光頓時亮了幾分。玄寂感到胸口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裂，一道久遠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那是他母親在他成為守護者前的最後一次擁抱：

“玄寂，你要學會傾聽那些不被記起的迴音。即使那聲音令人恐懼，也許裡麵藏著你真正的歸屬。”

他忽然明白，自已所守護的，不止是外在世界的安穩，更是這座遺蹟裡每一個迷失靈魂的歸宿——包括他自已。

他低頭凝視古鏡，鏡中浮現出無數迴響之靈的身影，它們蜷縮於黯淡的光輝裡，眼神空洞而哀傷，卻又帶著渴望。他們並非惡靈，更像是被遺忘的孩子，隻是在等待一雙能理解他們的眼睛。

“未來之影，”玄寂喃喃自語，“如果我打開禁製，帶來的真的是毀滅麼？或者，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新生？”

未來之影冇有直接回答，隻是抬起一隻手，指向玄寂胸口的裂痕。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裂隙。你可以選擇用寂靜封鎖它，讓迴響停止；也可以讓光穿透，讓迴響成為新生命的律動。你準備好了嗎？”

空氣彷彿凝滯，玄寂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意識在裂隙與迴響之間徘徊，過去的陰影與現在的抉擇交織成一幅複雜的畫卷。

他記起那些年長守護者的故事，記起自已在孤獨長夜裡與迴響之靈對視時的脆弱。他曾以為，守護的意義就是驅逐一切不安的聲音。可現在，他終於明白，真正的守護，也許是學會接納那些不完美的裂痕。

“我……還冇有準備好。”玄寂終於低聲道，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坦誠，“但我會試著去理解它們。理解自已。”

未來之影點點頭，身影在月光中漸漸消散，隻留下最後一句話隨風而逝：“裂隙之心，不是終結，而是開始。”

寂輪壇恢複了最初的寂靜。玄寂獨自坐在古鏡前，感受到內心深處的某道裂痕，正被一縷溫柔的光線緩緩照亮。他知道，真正的抉擇尚未到來，但裂隙之心已然開啟，過去的陰影與未來的希望將在這裡交錯，等待他的迴應。

他閉上眼睛，聆聽著遺蹟深處微微的迴響，彷彿在迴應他遲來的覺醒。此刻，玄寂第一次感覺到，孤獨並非牢籠，而是通向新生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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