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2章 邪念陡生 夜盜女兒裳
翌日,柳存義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照常在“和順記”當鋪裡忙碌。他精神有些恍惚,端水時差點灑在一位穿著體麵的客人身上,招來老掌櫃一頓低聲的斥責和李二幸災樂禍的擠眼。
他腦海裡反複回放著昨夜隔牆窺見的情景——蘇婉娘月下撫琴的身影,那憂傷的曲調,以及她抱著琴離去時,那驚鴻一瞥的裙裾飄搖。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用刻刀鑿進了他的記憶,清晰得令他心悸。一種前所未有的躁動在他血液裡流淌,讓他坐立難安。
“不過是個窮學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李二陰陽怪氣的嘲諷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雖然此刻李二並未說話,但那話語早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自卑裡。是啊,他是地上的淤泥,而蘇婉娘是天上的雲彩,他連仰望的資格都欠奉。
可是,人心偏偏就是如此奇怪,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越是明知不可為,那妄念反而越是瘋長。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色。柳存義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櫃台,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堵隔開兩個世界的矮牆。一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他想再去看一眼,哪怕隻是一眼。
好不容易熬到打烊,送走了掌櫃和李二,後院重歸寂靜。柳存義連那冷硬的窩頭都無心下嚥,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再次搬來了那隻小板凳。
他踩上去,雙手扒住牆頭,探出頭。蘇家後院似乎比往日更安靜些,丫鬟仆婦們大概都在前院忙碌。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精準地投向了那座熟悉的繡樓,蘇婉孃的閨房。
今日,閨房的窗戶竟是敞開的。屋內已然點起了燈,橘黃色的燭光透過窗欞,溫暖而誘人。而就在那窗邊,一支晾衣的竹竿斜斜伸出,上麵,赫然搭著一件女子的貼身衣物——一件粉色的褻衣。
那褻衣顯然是用上好的絲綢製成,質地輕柔,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一種柔和而瑩潤的光澤,如同少女最嬌嫩的肌膚。款式雖簡單,卻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嫵媚風情。晚風輕拂,那褻衣的帶子微微飄動,彷彿在無聲地招搖。
柳存義的呼吸驟然一滯,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鬆開,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血液“嗡”地一聲衝上頭頂,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那是……婉娘姑孃的貼身衣物!
這個認知,像是一道驚雷,在他混沌的腦海中炸開。一股灼熱的氣流從小腹升起,瞬間竄遍四肢百骸。他口乾舌燥,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件粉色褻衣,再也移不開分毫。
一個荒唐、大膽、甚至可以說是齷齪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鑽了出來:若是……若是能拿到那件褻衣……藏在身邊……豈不是就像……就像婉娘姑娘在身邊陪著自己一樣?
這個念頭是如此褻瀆,如此不堪,讓他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羞愧得幾乎要從牆頭上栽下去。理智在聲嘶力竭地呐喊:柳存義,你瘋了嗎?這是何等下作的行徑!若被發現,你不僅會被打斷腿,送去見官,一輩子都毀了!婉娘姑娘若知道你有如此齷齪心思,定然鄙夷唾棄至極!
然而,那**的毒蛇,一旦出籠,便再難收回。它吐著信子,誘惑著他:隻是拿一件衣服而已……神不知鬼不覺……她不會知道的……有了它,你就再也不用隻是一個遠遠偷窺的影子,你就擁有了她的一部分……可以慰藉這無儘的相思之苦……
理智與**在他腦中激烈地交戰。他臉色煞白,雙手死死摳著牆頭的磚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鬢角滑落。
一邊是道德禮法的約束,是身敗名裂的恐懼;另一邊是長期壓抑的情感找到了一個極其扭曲的宣泄口,是那近在咫尺、彷彿唾手可得的誘惑。
最終,那源自底層、長期被壓抑的衝動,那混合著強烈愛慕、自卑與佔有慾的邪火,徹底壓倒了理智的堤壩。
“就一次……就這一次……”他喃喃自語,聲音顫抖,彷彿在為自己尋找一個墮落的藉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或者說,是一種被**支配的瘋狂。
他迅速從牆頭下來,回到柴房,如同困獸般焦躁地等待著。時間彷彿變得格外漫長。他豎起耳朵,聽著牆那邊的動靜。蘇家前院的喧鬨聲漸漸平息,丫鬟們伺候完小姐安歇的細碎腳步聲也遠去。終於,整個蘇家大宅,似乎都沉入了夢鄉。
夜,深了。萬籟俱寂,隻有不知名的蟲兒在草叢間低吟。
柳存義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他脫掉了腳上那雙破舊的布鞋,隻穿著襪子,這樣能最大程度地減少聲響。他輕輕拉開柴房的門,如同一個幽靈般,閃身來到院中。
月光如水,灑在青石板上,映出他拉得長長的、有些扭曲的影子。夜風帶著涼意,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卻無法熄滅他心頭的邪火。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矮牆邊。這道牆,他白日裡不知攀爬過多少次,但從未像今夜這般,帶著如此明確而卑劣的目的。他手腳並用,略顯笨拙地攀上牆頭。心跳聲如同擂鼓,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響亮,他生怕這聲音會驚動牆那邊的人。
他蹲在牆頭,警惕地四下張望。蘇家後院空無一人,隻有月光下婆娑的樹影。他咬了咬牙,縱身向下一跳!
“噗通!”落地時,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是一個靠著牆根的花盆。花盆被碰倒,在寂靜的夜裡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柳存義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的衣衫。他屏住呼吸,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耳朵豎得老高,捕捉著任何一絲可能的聲響。
一秒,兩秒……十秒……
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狂亂的心跳,四周依舊一片死寂。並沒有預想中的嗬斥聲、腳步聲和燈籠的火光。
幸運女神似乎在這一刻,對他這個卑微的竊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他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不敢再耽擱,勉強穩住顫抖的雙腿,弓著身子,憑借著往日偷窺時記下的路徑,朝著那座亮著微弱燭光的繡樓,摸索過去。
閨房的窗戶依舊開著一條縫,那件粉色的褻衣,依舊靜靜地搭在竹竿上,在微風中輕輕晃動,彷彿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他顫抖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光滑冰涼的絲綢。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罪惡與興奮的戰栗感,從指尖瞬間傳遍全身。他幾乎是搶奪般,迅速將那件褻衣從竹竿上取下,看也不敢多看,胡亂地一團,塞進了自己貼身的懷裡。
絲滑的布料緊貼著肌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蘇婉孃的體香(或許是他的幻覺),讓他渾身都燥熱起來。得手了!竟然如此順利!
巨大的興奮感衝刷著他的大腦,他轉身就想沿著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他剛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的瞬間——
“吱呀——”
閨房的內室,傳來了清晰的開門聲!緊接著,是細微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有人出來了!
柳存義渾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剛剛升起的興奮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懷裡的那件褻衣,此刻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燙人!
逃!必須立刻逃走!
可是,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根本不聽使喚。翻牆已經來不及了,腳步聲已經到了外間!
倉皇之下,他如同沒頭的蒼蠅,目光慌亂地掃視著四周,最終定格在那張垂著帷帳的雕花木床之下。那是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再也顧不得許多,連滾帶爬地,一頭鑽進了那狹窄、陰暗、布滿灰塵的床底。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蜷縮成一團,拚命抑製住幾乎要破口而出的驚喘。
完了!全完了!
懷裡的褻衣散發著罪惡的氣息,床外,那輕柔的腳步聲,已然來到了房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