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4章 初現異兆
臘月廿三,臨安城迎來入冬後第一場雪。細雪如絮,悄然覆蓋了懷府的青瓦朱甍。廚院中的那口老井結了一層薄冰,石槽邊的血跡被白雪掩去,隻留下淡淡的粉紅痕跡。
王三天未亮便起身,照例淨手焚香,卻莫名感到心神不寧。昨夜又夢群鱉,這次它們不再爬行,而是人立而起,頸項伸長,口中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醒來時頸間紅痕灼痛,像是被烙鐵燙過。
“師傅,今日要宰的鱉送來了。”小廝在門外稟報,聲音帶著幾分遲疑。
王三推門而出,隻見院中放著三個鱉籠,比平日多了不少。
“怎的這麼多?”
“管家說將軍昨夜吩咐,年關將至,要多備些醃鱉。”小廝低聲道,“還說...要師傅加快些,午後要去城外軍營。”
王三點點頭,目光落在最大的那個鱉籠上。籠中一隻青鱉格外顯眼,背甲有盆口大小,布滿苔紋,似是年歲已久。更奇的是,那鱉不似其他同類般躁動,隻靜伏籠中,一雙眼睛幽幽地望著他。
王三心中莫名一悸,避開那目光,吩咐小廝:“先取小的。”
一如往日,宰殺進行得順利。手起刀落,血儘肉分。王三手法依舊嫻熟,心中那份不安卻愈加強烈。他能感覺到,那隻大鱉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
輪到那隻老鱉時,已近正午。雪停了,陽光從雲隙漏下,照得院中雪地刺目。
王三深吸一口氣,開啟籠門。那鱉竟不逃不躲,任由他提出。入手沉重異常,比尋常鱉重了倍餘。
置於石案上,王三照例左手按背,右手抽刀。刀光將落未落之際,他忽然對上了鱉的眼睛。
那眼睛不像尋常鱉類渾濁,反而清亮如人目,瞳孔中映出他自己蒼白的麵容。更令人駭然的是,那眼中竟緩緩淌下兩行濁淚。
王三手一顫,薄刀險些脫手。他宰鱉數年,從未見過鱉目流淚。
“師傅?”小廝見狀疑惑。
王三穩住心神,強自道:“無妨。”手中刀再次舉起。
那鱉忽然伸長脖頸,發出一聲哀鳴。聲音嘶啞,卻似人聲。王三分明聽到的是:“饒命...”
刀,終於落下。
卻不是斷頸,而是偏了三分,隻劃破鱉頸表皮。血珠滲出,那鱉在案上劇烈掙紮起來。
“按住它!”王三急喝。
小廝忙上前幫手。兩人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那鱉製住。王三心慌意亂,第二刀才結果了性命。
血流得不如往常暢快,滴滴答答,似是不甘。王三的手微微發抖,額上滲出冷汗。
好容易處理完畢,他吩咐小廝:“剩下的明日再宰。”便匆匆回房。
是夜,王三早早歇下,卻輾轉難眠。頸間紅痕灼痛更甚,像是被什麼勒緊。朦朧間,似聽到院中有窸窣聲響,如爪甲刮擦石板。
他披衣起身,推窗望去。月色如水,院中空無一物,唯有雪地反射著冷光。
重新躺下,聲響又起。這次更近了,似在門外。王三屏息細聽,那聲音竟像是無數細小腳步,窸窸窣窣,向臥房聚攏。
“誰?”他厲聲問道,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
無人應答。那聲音停頓片刻,忽然變得更加急促,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試圖破門而入。
王三駭極,點亮油燈,抄起門閂,猛地拉開房門。
門外空空如也。隻有雪地上留著無數奇怪的痕跡,似爪非爪,似蹼非蹼,從院中一直延伸至門前,又四散開去。
一夜無眠。
翌日天明,王三麵色青白地求見懷景元。
景元正在練劍,見王三來,收勢笑道:“來得正好,今日我要宴請樞密院幾位大人,你備一席全鱉宴,要...”
“將軍,”王三撲通跪下,“小人請辭廚役之職。”
景元一愣,劍尖點地:“為何?嫌賞錢不夠?”
“非也。”王三叩頭,“小人近日身體不適,恐難勝任。”
景元打量他片刻,忽然道:“抬起頭來。”
王三抬頭,景元看到他頸間那道紫紅色痕記,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何故生出,求醫問藥皆無效。”王三不敢說噩夢之事,“夜不能寐,日漸虛弱,恐負將軍所托。”
景元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許是過敏所致。我府中有禦醫配製的藥膏,祛毒消腫最是有效。”說罷命人取來一個白玉盒。
“這藥膏乃用珍珠、麝香並數十味珍稀藥材配製,價值千金。”景元親手遞給王三,“你且用著,若無效再說。”
王三接過藥膏,觸手溫潤,知道確是珍品,心中感激,卻又難言恐懼。
景元又道:“月錢再加三成,準你每日遲一個時辰上工。年關將至,府中宴飲繁多,實在離不開你。”
話已至此,王三再無推辭之理,隻得叩謝退下。
回到廚院,小廝慌張來報:“師傅,昨夜不知何物闖入,鱉籠倒了好幾個,跑了兩隻鱉。”
王三心中一沉,快步去看。果然見院中狼藉,雪地上滿是爪印,與他昨夜門前所見一模一樣。
最讓他心驚的是,跑掉的兩隻鱉,正是今日待宰中最大的兩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