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6章 詭異加深
正月將儘,王三已臥床旬日。頸間痕記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猙獰:原先隻是一道環痕,如今卻向四周蔓延,生出無數細密紋路,如龜背裂璺,又似網羅纏身。
最可怕的是,每至子夜,那痕記便自行收縮,勒得王三呼吸困難,必須雙手摳挖頸項方能喘氣。幾日下來,脖頸已是血肉模糊。
懷景元聞報,親來探視。一見王三模樣,不由倒吸涼氣——那頸上痕記竟似活物般微微搏動,周遭皮肉潰爛流膿,散發出陣陣腥臭。
“這...這是瘰鬁之症?”景元疑道。他曾在軍中見過類似病症,但如此詭異的卻是頭回見。
“小人...不知...”王三氣息微弱,每說一字都似受刑,“隻求...將軍...允小人...回鄉...”
景元皺眉沉吟。他雖不信怪力亂神,但王三症狀實在蹊蹺。猶豫片刻,他道:“我已請得太醫局李太醫,不日便來為你診治。你且寬心養病。”
王三眼中閃過一線希望,勉強點頭。
李太醫三日後方到。這位太醫年約五旬,麵容清臒,是太醫局中有名的外科聖手。他為王三仔細檢查後,麵色愈發凝重。
“此症確實古怪。”李太醫撚須沉吟,“看似金瘡,卻又非外力所傷;似毒非毒,似瘍非瘍。”
“可能醫治?”景元問。
“姑且一試。”李太醫從藥箱中取出一套銀針,“需刺破患處,放出惡血,再看情形。”
王三虛弱點頭。
李太醫取最細一枚銀針,在燭火上烤過,小心刺入痕記。針尖才入皮肉,忽見一股青黑色汁液噴射而出,濺得帳幔上點點汙漬。
滿室頓時彌漫開一股濃烈腥氣,似魚非魚,似血非血,聞之慾嘔。
李太醫大驚,連退數步:“這...這是...”
話音未落,王三忽然慘叫起來,雙手掐住自己脖頸,在床上翻滾掙紮。那針孔處不斷湧出青黑汁液,越來越多,越來越急,竟似泉湧。
景元駭然,命人按住王三。四五個壯漢上前,才將他製住。
李太醫定睛看去,隻見那湧出的汁液中竟夾雜著細碎鱗片和軟組織,更有點點綠光閃爍,似是活物。
“快取石灰來!”李太醫急呼,“此液有毒!”
下人慌忙取來石灰撒在汁液上,頓時發出滋滋聲響,冒起股股白煙,腥臭更甚。
待汁液流儘,王三已昏死過去。頸間痕記稍稍平複,卻仍深陷肉中。
李太醫洗淨雙手,對景元低聲道:“將軍,此症非比尋常,非藥石能醫。老夫行醫三十載,未嘗見此異狀。”
景元麵色陰沉:“太醫的意思是...”
“怕是...”李太醫欲言又止,最終搖頭,“還是早做準備為好。”
送走太醫,景元獨坐廳中,心中首次泛起不安。他想起王三請辭時說的話,又聯想市井流言,不禁打了個寒噤。
是夜,懷府無人安眠。王三房中不時傳來呻吟之聲,更有一種奇怪的刮擦聲,似是指甲劃過木板,持續不斷。
翌日清晨,小廝送飯時發現王三房門前灑落的石灰上,滿是奇怪的印記,似爪非爪,似蹼非蹼,從房門一路延伸至院中井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台邊緣沾著黏液,青黑色,與昨日王三頸中流出的一般無二。
訊息傳開,懷府上下人心惶惶。有下人竊竊私語,說昨夜見井中有綠光閃爍,又聞嬰兒啼哭。
景元聞報大怒,下令嚴禁謠言,違者杖責。然而就連他自已,經過那口井時也不禁加快腳步。
王三自那日治療後,病情稍緩,雖仍虛弱,已能進些流食。但頸間痕記並未消失,反而更加詭異:在特定光線下,竟隱隱顯出鱗甲狀紋路。
二月二,龍抬頭。臨安城中有廟會,懷府眾人多半告假出遊。王三獨臥房中,忽聽窗外有人低喚:“王師傅...王師傅...”
聲音陌生,卻又莫名熟悉。
王強撐起身,推窗望去。隻見院中立著一個黑影,披著鬥篷,麵目不清。
“你是...”
黑影抬頭,月光照出一張青灰色的臉,雙目突出,唇瓣開合:“血債...血償...”
王三駭極,猛地關窗,心跳如鼓。再推開窗看時,院中已空無一人,唯有地上留著一灘黏液,腥臭撲鼻。
自此,王三精神日漸恍惚,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時哭時笑。頸間痕記時縮時脹,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其中蠕動。
景元無奈,隻得加派人手看護,又將王三移至偏院,遠離水井。
然而搬遷那日,眾人抬床經過院中時,忽聽井中傳來嘩啦水聲,似有什麼巨大物體躍出水麵。
緊接著,一股腥風刮過,吹得人睜不開眼。
風過後,王三頸間痕記竟開始滲血,不多時便染紅了被褥。
抬床的壯漢發一聲喊,棄床而逃。從此再無人敢近王三三尺之內。
唯有那個一直跟隨王三的小廝,不忍離去,每日仍送飯食。
他說,每近黃昏,便能聽到王三房中傳出古怪聲響,似低語,似哭泣,又似...鱉類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