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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奇聞錄 第9章 公堂明斷,因果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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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知縣的動作,迅疾如雷。

拘票發出不到一個時辰,長洲縣城內便掀起了軒然大波。眾多衙役如狼似虎,分頭直撲王員外那朱門高牆的府邸和趙師爺位於縣衙後街的宅院。

王員外正在家中與幾個幫閒清客賞玩新得的古董,聞聽衙役闖入,初時還勃然大怒,嗬斥衙役無禮。但當那冰冷的鎖鏈套上他肥白的脖頸時,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妙,臉上血色瞬間褪儘,但仍強作鎮定,高聲叫嚷著“冤枉”,聲稱要見陳知縣問個明白。

而趙師爺則更為狡猾,聽到風聲不對,企圖從後門溜走,卻被早已埋伏的衙役逮個正著。他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嘴裡喃喃唸叨著“完了,全完了”,幾乎是被衙役們拖著押往縣衙。

兩人被直接押解至縣衙大堂。

此刻的大堂,氣氛肅殺無比。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兩旁,麵色冷峻。堂威喊過,“威武——”之聲回蕩在高大空曠的堂廨之內,更添幾分威嚴與壓迫。

陳知縣早已換上官服,端坐於“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麵沉如水,目光如炬,冷冷地注視著被押上堂來的二人。

王員外與趙師爺被按著跪在堂下。王員外兀自掙紮,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試圖以往日的情分套近乎:“陳大人!陳大人!這是何故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下……小人一向安分守己,趙師爺更是大人您的得力臂助,為何無故鎖拿我等?”

趙師爺也連忙磕頭,聲音發顫:“是啊大人!定是有小人誣告!請大人明察啊!”

陳知縣看著他們這番表演,心中怒火更熾,卻不動聲色,隻是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啪!”

清脆的響聲在大堂內炸開,嚇得王、趙二人都是一個哆嗦。

“王德貴!趙文才!”陳知縣直呼其名,聲音冰冷,“爾等可知罪?!”

“小人……小人不知身犯何罪啊!”王員外梗著脖子,依舊狡辯。

“好個不知!”陳知縣冷笑一聲,不再與他們廢話,直接拿起案幾上的那本藍皮賬冊和幾封密信,示意旁邊的書吏,“念!給他們聽聽!”

書吏上前,拿起賬冊,清了清嗓子,開始高聲朗讀其中涉及王員外、趙師爺貪腐官糧、分贓枉法的關鍵條目。每一筆數額,每一個時間,都清晰無比!

王員外和趙師爺起初還試圖強自鎮定,但隨著一條條罪狀被念出,他們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也開始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尤其是當聽到那些隻有他們二人才知悉的、極其隱秘的分贓記錄時,趙師爺更是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賬冊念畢,書吏又拿起那些密信,開始宣讀其中內容。當唸到合謀毒害前任知縣的部分時——

“夠了!彆唸了!”王員外突然發出一聲嘶啞的狂叫,臉上肥肉扭曲,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淌下,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瘋狂,“假的!都是假的!這是誣陷!是偽造的!”

趙師爺也猛地抬頭,眼神怨毒地掃過大堂,似乎想找出那呈遞證據之人,嘶聲道:“對!是偽造的!定是那李寡婦!不!是她的鬼魂!是她弄來的這些假東西陷害我們!大人!鬼魂之言豈能輕信?!這是妖孽作祟啊!”

他們到了此時,猶自不肯認罪,甚至還想將事情推到鬼神身上,企圖混淆視聽。

陳知縣早已料到他們會如此,心中怒極,反而平靜下來。他目光如刀,死死盯住王員外,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力:“王德貴,你且告訴本官,若不是你做的,這賬冊之上,三年前臘月初八,你與趙文纔在‘醉仙樓’後院,私分漕銀五百兩,當時在場的還有你的管家王福,此事,是真是假?需不需要本官立刻傳王福到堂對質?!”

王員外如遭雷擊,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知縣。這件事,隱秘至極,連他最親近的幾房妻妾都不知曉,這賬冊上竟連地點、人證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陳知縣不等他回答,又轉向趙師爺:“趙文才,前任知縣馮大人暴斃前三天,你曾以探病為名,送去一盒‘百年老參’,是否屬實?那盒參,經馮大人遺孀確認,早已儲存,要不要此刻便取來,當堂驗看,裡麵究竟是何毒物?!”

趙師爺渾身劇震,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這些細節,如同致命的匕首,一刀刀戳破了他們所有的僥幸與狡辯。

鐵證如山!任何抵賴都已是徒勞!

陳知縣猛地一拍驚堂木,聲震屋瓦:“人證物證俱在!爾等喪心病狂,貪腐國帑,毒害朝廷命官,事後更殺人滅口,逼死寡婦李李氏!樁樁件件,罪大惡極!天理難容!國法難容!還不從實招來!難道要本官大刑伺候嗎?!”

這一聲怒喝,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員外那肥胖的身軀徹底垮了下去,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雙目無神,口中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趙師爺則直接崩潰,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連聲哭嚎:“我招!我招!都是王員外主使!是他逼我的啊大人!求大人開恩!開恩啊!”

隨著趙師爺的崩潰,王員外也終於心理防線徹底失守,麵如死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我招……我都招……”

於是,在冰冷威嚴的公堂之上,在如山鐵證麵前,這一樁交織著貪婪、陰謀與數條人命的駭人案件,真相大白於天下!

原來,李寡婦的丈夫,確實是王員外家用了多年的老賬房,為人謹慎細心。在一次偶然核對舊賬時,他發現了王員外與趙師爺勾結,曆年貪汙官糧、剋扣賦稅的蛛絲馬跡。他心驚膽戰,暗中蒐集證據,卻不幸被王員外察覺。王員外心狠手辣,唯恐事情敗露,竟設下毒計,偽造其失足落水的假象,將其殘忍殺害滅口。

李寡婦在整理亡夫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丈夫藏在隱秘處的賬冊與密信。她雖不完全明白其中關竅,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正自惶恐無措之際,卻被一直暗中監視的王員外察覺。

王員外與趙師爺驚懼交加,決定必須奪回證據,並讓李寡婦閉嘴。他們深知直接強搶或殺人,容易引來官府注意。於是便定下毒計,先是收買(或派人假扮)了與李寡婦有過節的趙屠戶及其幫工,讓他們以騷擾、逼婚的名義,不斷恐嚇、逼迫李寡婦,製造她是因不堪受辱而自儘的假象。一方麵可以逼她交出證據,若逼問不出,也能迫使她絕望自儘,一了百了。那夜張老實所遇的“趙屠戶”,實則並非真身,乃是王員外手下心腹假扮,目的就是加深李寡婦的恐懼與絕望。

李寡婦一介弱質女流,麵對如此步步緊逼的毒計,內外交困,求助無門。她深知在劫難逃,但又不甘讓丈夫枉死,讓罪證湮滅。於是,她在決意自儘前,將賬冊密信藏於牆洞之內,並以魂魄不息之執念,等待時機,最終托付給了她生前唯一感受到善意、且為人忠厚可靠的更夫張老實。而趙屠戶及其幫工的死,也並非什麼冤魂索命,正是王員外、趙師爺見李寡婦死後鬼魂傳言四起,唯恐她真的留下什麼後手,或者趙屠戶等人知道些什麼內情,為了永絕後患,而采取的又一次殺人滅口!

案情至此,水落石出,因果昭然!

陳知縣當堂宣判:王德貴、趙文才二人,貪腐國帑,數額巨大;合謀毒害朝廷命官;殺人滅口,逼死民婦,罪證確鑿,判處斬立決,家產抄沒,上報刑部核準後執行!其餘一乾從犯,依律嚴懲不貸!

宣判完畢,王員外、趙師爺如同兩攤爛泥,被衙役拖死狗般拖了下去,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退堂之後,陳知縣心中感慨萬千。他命人將張老實再次喚至後堂。

“張老實,”陳知縣看著眼前這個貌不驚人、衣衫襤褸的更夫,語氣和藹,“此次能破獲此等驚天大案,你居功至偉!若非你忠義守信,冒險傳遞證據,這樁冤案,不知何日才能昭雪。本官特賞你白銀十兩,以表嘉獎。”

說著,書吏便端上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十錠雪花白銀。

張老實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一時愣住了。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錢。這足夠他買一間像樣的屋子,置辦幾畝薄田,甚至娶一房媳婦,過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然而,他僅僅愣了片刻,便緩緩搖了搖頭,對著陳知縣深深一揖:“青天大老爺明鑒!這銀子……小人不能全要。”

“哦?”陳知縣有些意外。

張老實抬起頭,眼中帶著懇切:“老爺,李娘子……她死得冤,死後連座像樣的墳塋都沒有,隻能草蓆一卷,埋在亂葬崗……小人想,用這筆銀子的一部分,為她和她那枉死的丈夫,修一座合葬的墳,立塊碑,讓他們在地下能有個安身之所,也算了卻她一番心願……剩下的,小人……小人纔敢收下。”

陳知縣聞言,肅然動容。他深深地看著張老實,這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更夫,在钜款麵前,首先想到的,竟是讓冤死的亡魂入土為安!這是何等的忠厚仁義之心!

“好!好!好!”陳知縣連說三個好字,眼中滿是讚賞,“就依你所言!本官再額外撥銀五兩,用於修葺墳塋,務必辦得妥帖!”

“多謝青天大老爺!”張老實感激涕零,再次叩首。

當他捧著那些銀子,走出縣衙時,感覺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天空雖然依舊陰沉,但他卻覺得,有一股暖流,滌蕩了長洲縣上空積鬱多日的陰霾與冤氣。

他徑直去找了劉嬸和幾位熱心街坊,說明瞭緣由。眾人聽聞案件真相,無不唏噓憤慨,對張老實更是敬佩有加,紛紛出力幫忙。很快,便在城外一處清靜向陽的坡地,為李寡婦和她的丈夫,修葺了一座雖不豪華,卻乾淨整潔的合葬墓,並立了一塊青石碑,上麵請人刻下了他們的名字。

下葬那天,張老實買了香燭紙錢,在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李娘子,你安息吧。冤屈已經昭雪,惡人也已伏法。你和你的丈夫,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寒風拂過墳頭的招魂幡,發出嗚咽之聲,彷彿是天地的回應,又似是亡魂終於得以安息的歎息。

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這古老的信條,在這一刻,得到了它應有的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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