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公園 第 49 章
成實並不是故意不向安哲遠提起他即將離職這件事,而是安哲遠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因為八卦閒聊沒多久之後,安哲遠接著又把話題轉回到公司的正事上來了。
“……所以是你的公關專家嗎?是你的研發專家嗎?還是行政管理專家?當然,在浩斯凱每一位員工在他們自己的崗位上都很重要,他們在各自擅長的領域裡貢獻出了自己的專業知識,我非常感謝每一位浩斯凱的員工,包括每一位分銷商、代理人。但問題是,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具備合適的履曆或資格來完成搭建橋梁的重任,就是我剛才說的橋梁。frankie,不誇張的說我跟這個行業裡的頂級的市場人員和銷售人員全都聊過,也和不是這個行業的一些最出色的it工程師、ai工程師聊過,還和世界各地最出色的職業經理人聊過,我們得出一致的結論是:中國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市場,而在這種環境中‘ai
’將是一種全新的領域,我們浩斯凱可以做ai
醫療、ai
保健、ai
大健康、ai
生態,總之,ai可以加我們能想到的一切,所以我們需要培養出全新的人才來搶先佔領藍海市場。”
“上半年我一直在全世界各地的跑,在公司內部或外麵聽了許多不同人的意見。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看中了五六個來自不同領域的年輕人,我希望還能再找五六個這樣的人才。你現在明白我在規劃些什麼了吧?就像我之前說的,浩斯凱太老派、太僵化了,本身做的事情也太低端了一些,美國那邊現在也是這樣,其實世界各地的分公司都一樣,越來越趨於保守。但我們不一樣,中國的環境不一樣,機遇也不一樣,所以我大可以組建一支新的隊伍,去開發一個新的領域,做出一些不同的東西出來。現在請讓我……”安哲遠對著成實舉起他厚厚的手掌表示不想被打斷,“請讓我說得更具體一些。你做的那個小程式隻是一個開始。我希望你按照我們那天在班部長辦公室裡說的那樣,把整個係列都做出來。不過這不是重點,因為我將要做的事情比那個小程式複雜得多,也重要的多。不過現在整個計劃還沒成形,現在什麼事兒都不是絕對的,但你至少知道了我的思路。我有預感,你正是我需要的那種人才。我可以讓你去世界各地認識各種各樣有趣的人,參加各種各樣精彩的活動,不用天天坐在辦公室裡。你要走到台前去,男人還是需要多出去闖蕩的。我要你做的就是站在所有人麵前,然後說話,就像你那小程式‘話說煥顏’那樣說話。你要跟他們介紹ai
的理念,還要回答他們的問題;你要用商人可以理解的語言,告訴他們我們做的ai
這個、ai
那個到底是怎麼回事。frankie,我承認我確實是那種傳統的sales,因此我有一個理念:如果你要推銷一個件東西,尤其是你要推銷一個理念,無論是多麼複雜的理念,沒有什麼比一個活生生的人現身說法更有效了;即使到了ai時代,也要人與人見麵溝通才能銷售成功。而你,擁有這種說話的天賦,你一開口,大家就都願意靜下心來聆聽,你有這種天然的能力。”
“呃,forrest,有件事兒……”成實終於找到了一個插話的機會,但他覺得胸口發緊,呼吸急促,“我想說的是,其實我打算就乾到9月底就不乾了。那天在班部長的辦公室我之所以沒提起,是因為我還沒有跟他說,我想等過一陣子把手上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再和他說。但是我覺得我應該先跟您說清楚,現在……我覺得有點兒……我是說非常抱歉,我不能……”
“你是說你居然向他道歉了?”黃若愚很可能會這樣尖叫著質問成實,“就好像你離職還需要他來批準一樣!你搞搞清楚你是合同到期!”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到時候成實一定會大聲否認,“我沒有向他道歉。你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我隻是在知會他,就是麼簡單。他之前跟我推心置腹的說了那麼多,我忽然提出不乾了,當然會有點兒尷尬,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也是,你連一天的班都沒上過!你當然不懂!”
不過成實不能再繼續與頭腦中的黃若愚吵架了,因為這會兒他對麵的安哲遠正在搖著頭,擺出了一副痛心的樣子。
“那我就更得怪罪班部長了,”搖了一會兒頭之後安哲遠說道,“讓你這麼能乾的人纔在公司裡虛度了10年的光陰,然後被其他公司挖走了。”
“不是,我不是去彆的公司,我不會留在這個行業了。”
“哦?那我至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嘍?frankie,我很欣賞你能對我坦白,那麼我也對你坦白吧。我不喜歡去打聽和我無關的私事,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你9月底離職前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可能改變主意?”
“呃,我想應該不會改了,forrest。我在浩斯凱工作了10年確實是有感情的,不過,嗯,我想不會改變了。”
“如果隻是錢的問題,那麼我們可以討論出一個讓你滿意的……”
“不不不,很感謝您這麼說。但是這跟錢一點關係也沒有,這其實是個人追求的問題。”
成實的這個理由似乎說服了安哲遠,他緩慢而鄭重的點了點頭,表示對成實的個人追求完全理解。
“不過這不會影響我現在正在做的那個係列的小程式,”成實說,“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做完它。隻是超過這個範疇的就……您明白的,我就不太可能參與了。”
安哲遠持續的點著頭,過了一會兒,他對成實說道:“frankie,這麼跟你說吧,沒有哪件事情是那麼絕對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改變主意。我唯一的請求是,你考慮一下我們今天聊過的這些東西。先想想,彆忙著做決定,你也跟你太太聊聊。男人應該多聽聽太太的意見,如果沒有她們,咱們男人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呢?簡直不敢想。太太一般總會給你最好的建議的。所以等你想好了,隨時可以過來找我。咱們先這麼著,好嗎?記住,我今天說的這些是可以為你帶來全新的事業前景的,這是一份所有你這個歲數的男人都渴望得到的、充滿挑戰性和滿足感的工作。當然,你可能更渴望那個讓你放棄這次機會的‘個人追求’,這我也能理解。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說競爭對手的壞話,一切全都由你來決定。不過frankie,我要很鄭重的告訴你,如果你繼續選擇浩斯凱,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後悔的。而且我還相信一件事兒,我相信……”
安哲遠用紙巾擦了擦本來就挺乾淨的嘴唇,然後壓低了聲音對成實說道:“這個新職位,也將是你送給你父親的最好的禮物。”
成實該怎麼跟黃若愚說起這些呢?可是當他聽到安哲遠這些俗不可耐的溫言軟語時,熾熱的血液突然衝擊上了他的頭頂,他差一點兒就當場答應了下來——他覺得安哲遠就是他多年以來苦苦等待的伯樂,他的一番話讓成實頓悟了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思考卻沒有答案的那個問題。而且成實相信,在安哲遠提供的這個新的工作崗位上,他將有機會大展身手,並且很有可能在36歲本命年來臨之前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可是,像牛一樣固執,以及因為從來沒有工作過一天所以對工作充滿偏見黃若愚,怎麼能理解男人對於事業的追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