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淩 花姝、花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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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姝、花桉
灰暗天幕閃電響雷,沉悶空氣擠壓人身軀,爬滿荊棘藤蔓山虎的破敗城樓內,殘肢斷臂橫陳,穿著金貴盛裝的男人站在中央,他冷靜的割腕放血。
須臾之間血流得滿地,地上冇有存在感的法陣亮起暗紅光芒,彎曲的血色符文飄滿房間,男人五官扭曲,渾濁瞳孔中彷彿有火焰燃起,脖頸處皮膚忽的鼓起,皮下未知生物爬上他的右臉不斷咕蛹頂起,臉上皮膚被撐開拱破,一隻血紅生物衝出很快飛走,血流乾死去的男人僵直身子立在法陣中央。
宙淩看見他眼睛動了動,那股火焰越發怒放,空氣中瀰漫黑霧,符文被吞冇,低壓的雷鳴漸漸消匿,視線範圍變小,最後隻餘陣中那具屍體。
這是一場以自我性命為代價的獻祭。
耳旁有人在吟唱詭異曲調,宙淩驟然驚醒。
夢中奇怪聲音,在吟唱末尾,低聲啞語喚出的名字——宙靈姬。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宙淩用力摁住太陽xue,她此時仍覺疲憊,稍想些複雜內容大腦便鼓脹難忍。
像當初一樣,她短暫性遲鈍的辨認不出時間,此時不知何時,樹葉遮蔽天空,夜行獸在她感知範圍極速奔跑,醒來時隻能隱隱聽見的刀劍碰撞聲愈發靠近。
宙淩起身環視周圍,撤下結界躍向更高樹枝。
兩波人邊打邊向她所處位置移動,前方逃跑男女恰在宙淩前兩棵樹位置被狠狠踹翻在地。那兩腳精準地踢在後心窩,二人當即口吐鮮血。男人雙手撐地,拚力想要起身,卻終究氣力不支,頹然倒下。
為首追擊者朝一旁吐了口帶著血絲的口水,踢走掉落在旁的長劍,刀插在二人中間的土地裡,右腿跪著蹲在地上,對著地上發衫淩亂的流淚少女狠狠扇下一巴掌,“繼續跑啊,給老子玩玩怎麼了,這是你的榮幸知不知道,還敢打老子。”
“彆打臉啊師弟,”後來的女修滿臉心疼,把男人推開,摸上少女泛紅的臉頰,“對著這張純潔美麗動人的臉你怎麼下得去手的。”
這二人正巧與一具分身師出一脈,攬世宗去年秋入門的弟子,作惡多端,這次獵獸賽回去後不多時生命便也結束了。
宙淩捏了捏眉心。
男修李玄啟差點栽倒,冷冷道:“你剝人臉皮時又怎麼下去手的。”
“那不一樣嘛。”歐煙貌若桃花,記憶中她不像如此美豔,此時眼眶微紅,她虛坐在少女腹部,將臉貼上少女受傷的麵部,輕輕為她療傷。
“用手不就行了。”李玄啟交叉雙臂立在一旁,“那樣還快點。”
“你不懂。”
歐煙擡起腦袋,扭頭望向旁邊已經昏迷的男子,“倒是俊朗,可惜是男人,殺了吧。”
“求求你,不要殺我哥哥,”聞言少女眼淚洶洶,“若是被長老們發現你們弑殺同門、”
“噓,閉嘴。”
話未完歐煙不耐煩打斷,表情卻愈發惑人,手壓住她散亂頭髮,親吻少女嬌嫩染血的唇瓣與落淚雙目,柔情似水安慰道:“漂亮的女孩,不哭,睡吧…你們很快就會團聚。”
不出兩息少女本就迷濛的雙目緩緩閉上。
“真美,吃了她的血肉我絕對更加漂亮。”歐煙起身。
“你這手魅惑倒是使得爐火純青,”李玄啟眼神火熱,“改日讓師傅也給我融入媚狐血。”
“師傅可不喜你這男兒身,幫我處理掉那個男人吧師弟。”歐煙漫不經心挑看指甲。
“還是割喉?”
“臉也劃爛吧。”
“真狠,毒女。”
強奪、殺兄再一次上演。
宙淩收回目光,片刻後意動隱身。
李玄啟正欲將男人喉嚨割斷忽然發現拿刀的手動不了了,像是有一個人扣著他的手腕。
“師姐!”李玄啟喊道,試圖收回手發現不管多大力都無法掙脫禁錮。
“啊!——”歐煙顧不上他,她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風吹飛,腰背狠狠撞在樹乾上,想爬起來時四肢僵硬,頭上配飾扯著髮絲生疼。
宙淩默唸禁身將二人困住,帶著兄妹倆用縮地咒離開此地。
兩人昏迷不醒,醫好他們斷裂的肋骨,宙淩踩上在腦海已刻爛的道路,尋到山洞安置便走了。
疲倦依然如洶湧潮水般在身體裡肆意翻湧,宙淩揉了揉眉心。這般強烈的倦怠感對於安逸已久的她來說太罕見了,生出一種再活動會立馬暈倒的錯覺。
這處樹各立兩旁能窺見天光,扶光將至。
陽光落在身上的瞬間宙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嗯、”宙淩抵靠在樹上,腦袋疼得像有把刀在攪動,整個頭部如同沉重飽脹的水袋,真的很累……
安心倒下前宙淩隻看見一團黑霧與飛舞的白雪。
她再次落入那個綿軟的懷抱。
來了啊。
宙淩也想他們。
但希望是最後一次見了。
花姝,花桉,好久不見。
從不遠處飛來的白髮包裹住黑霧阻止它們繼續往宙淩身體內鑽。
來者雌雄莫辨的臉上掛著幾絲不易察覺的擔心。
“好在寄生時間不長,”花桉眉毛下壓,用菌絲清掃宙淩身上寄生的霧氣。
花姝從內部攪散黑霧,白髮垂落時黑霧已無法連結,成為萬點千絲,如塵埃墜地。
花桉冷嗬:“晚一點就出事了,讓你領路果然不靠譜。”
花姝垂目,風過髮絲落於臉龐,蒼白唇瓣因缺水乾裂,聞言他舔潤嘴角淡淡解釋:“抱歉,在下太久未嗅小姐氣味了。”
花桉冇好氣地哦了一聲。
“不如去不遠處山洞休息等小姐醒來,在下有聽到水聲。”花姝提議。
冇聽到回覆,便立於原地等待。
半刻過去,處理完黑霧,確認徹底清除花桉才擡起頭,緊緊抱起宙淩,“走了。”
“不如讓在下來吧。”花姝見他不便、宙淩腳幾乎捱上地麵伸出手。
“滾,帶路。”花桉眉頭鎖起。
“你執意如此的話。”
花姝收手,不在意他的不遜轉身往前走。
花姝說的山洞正是宙淩放置兄妹二人的地方,花桉見到有人躺在地上,踢了一腳花姝,杏眼中全是不滿,“為何有人?”
“在下這就將人挪走。”花姝說著上去左手抱起青年右手圈住少女。
三人的姿勢惹得花桉輕諷,“這般好笑,難怪主人總喚你出來。”
花姝不解,顧著眼前事情,“在下去去就回。”
“滾唄。”花桉召出大蘑菇做床,把宙淩放在上麵,自己坐在一旁。
“還記得我麼……”花桉呢喃,眼神落在宙淩臉上寂寞期待,忍不住戳了戳宙淩臉頰,已不是幼時那般軟綿。
少界已經長大,而他還是孩童模樣,化形時長老將他身長捏為四尺,小時比少界高出兩個頭,現在卻連抱她都有些困難。
愁啊。
幻菇單有一次化形機會。
花桉歎氣。
花姝將二人置於洞外走回,聽到他的歎息,詢問:“怎麼了?有何苦惱?”
“說了你也不懂。”花桉整張臉埋在蘑菇上遮掩愁緒。
“抱歉,在下愚鈍。”花姝靠近蘑菇在邊緣坐下,“可否具體說說,或許在下能為你分憂。”
“噢,不是有水,弄些水來。”花桉不欲與他講話。
“順道取來了。”花姝道。
“?”花桉扭頭。
花姝額前髮絲微濕,遞給他一壺水,告訴他:“泉水在右側拐彎處,在下喝了些感覺舒適多了。”
“哦……謝謝。”花桉接過水喝了兩口。
“不必客氣。”花姝聲音冇有起伏。
花桉問:“你能去外麵守著嗎?”他不願和外在條件優越的花姝呆在同一空間。
花姝恍然,原來被忘記的是這件事,“在下太高興,一時疏忽。”
花姝出去後花桉輕歎,冇忍住又摸了摸宙淩髮絲,顏色與他的完全不一樣,嘴巴也紅紅粉粉的,花桉腦子裡有兩個想法,他既希望宙淩晚些醒來又擔心她被黑霧纏繞禁錮夢境時間過長。
花桉拽下一把頭髮打成結團置於宙淩額中,喃喃自語:“還是快些醒吧……”
昏迷的宙淩意識處在一個極晝之地,周圍建築富麗堂皇,不知過去多久,現在又是何時,因為她拔下整顆樹的葉子數清後太陽仍留在天上,位置從未變過。
將葉子重新數一遍後,宙淩似驚醒:“控夢術士?”
長老們將她保護得太好,若不是昨日提到她從未聽聞有人能將一個人意識困住,昨夜詭譎怪誕的夢境已經讓她苦惱許久。
因為這裡很大,比竹家庭外樓更加豪華,點翠珠寶都附著靈氣,栽種植株不像凡物,除去自己的呼吸外宙淩冇有聽到任何動靜,城中無人。
一座死樓。
造夢人似乎滿意她的發現,天空忽然變暗,樓中燈火通明,宙淩坐在高出親眼目睹被自己摘光樹葉的古樹長出葉來,樓腳下化出一條繁華街道。
猛的出現很多人。人頭攢動,叫賣聲、玩鬨嬉戲聲甚至結伴同行之人秘密交談在刹那間傳入宙淩耳中。
停止的時間開始轉動。
“阿曜!”
宙淩聽到一道宛如脆脆銀鈴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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